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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订诗经疑问
緜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廼慰廼止廼左廼右廼疆廼理廼宣廼畆自西徂东周爰执事
乃召司空廼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
廼立臯门臯门有伉乃立应门应门将将乃立冡土戎丑攸行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抜矣行道兊矣混夷駾矣维其喙矣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防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
此篇诗柄是自文王至此三篇大抵皆周公所作以戒成王者文王篇专述文王之德大明篇本王季维德之行说到文王之德受天命以及武王此篇又本大王迁都以开王业说到文王总见圣子神孙相为前后所以能成此丕丕之基后世君有天下者当思此积累缔造之艰守成业以致盛治緜緜瓞句极比得好通章只此一句足以槩之又诗之一格也民之初生与厥初生民一般防葢原周之始也刘安成曰周人之生盛于岐周丰镐之时而始于公刘居豳之日公刘以前固生于后稷而不窋以失职而奔窜周民几无生矣故厥初生民时维姜嫄此一初也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又一初也
自土土字即土著土字自土沮漆葢土著于二水之间耳
未有家室非无家室也未若后来之立室家耳胥宇是大槩説后章定民居立庙社皆其事也不专主已室家说
大王迁岐非择而取之及至岐则必相其可居者居之故因见周原之膴膴堇荼之如饴始谋之人鬼而筑室于兹焉
公刘迁邠时相其隂阳观其流泉度其隰原此云周原膴膴堇荼如饴大抵风气之美恶略见于山川而精蕴之袐藏可征于生物公刘之相视视山川也大王之相视视生物也知此理而地不难识矣今堪舆家大约不出此两端
居以生物为本有生物则有生民卫文公徙居楚丘营立宫室曰景山与京降观于桑亦是此意
太王见此地可居始起意而圗之曰爰始洪范之谋及乃心也于是谋之于众曰爰谋洪范之谋及卿士庶人也于是爰契我洪范之谋及蓍也曰止曰时承上二句说爰始爰谋谋之人矣而胥以为可爰契我谋之鬼矣而兆得其吉是皆曰此其所可居者是止也皆曰此其所宜居者是时也止即居止之止时即时宜之时曰即人鬼同然之辞到廼慰廼止方是告其民使居之耳若此二曰字作告其民下廼慰廼止不几于复说乎
筑室于兹未便就筑葢曰此宜筑居于是耳与上聿来胥宇同皆大槩泛论之词
廼慰廼止是慰谕安止其民使定居也廼左廼右是多方料理其事使可以定居也廼疆廼理廼宣廼畆是又为立恒产使为安居乐业计也自西徂东周爰执事则凡自西来居者周旋委曲以为之谋使农工医贾各执其事而相济焉是皆圣人心思之所到而处置之必周者也
先定民居为民谋生计而后立室家为庙社重门之制是大王之极知轻重先后处
量地以成邑度地以居民是司空事致众庶合徒役是司徒事故次第召之
俾立室家句已含庙堂门社意其防而下是将所欲营者分别何为宗庙何为廐库何为宫社胥引防以取直而缩版以载焉特其所先营者宗庙耳故云作庙翼翼而下章始详言之非谓其防则直缩版以载专为作庙言也
捄之节就缩版以载句详言之见人心之乐趋人力之踊跃与庶民子来不日成之意同
鼛鼓不胜非鼓不能止也鼓令之进何常令之止此但形人心奋跃以从事胜于鼛鼓之振作耳
首立宗庙次立重门又立冡土许大规模宛然王者之制大王之识见创作于是乎不凡小矣
冡土是国之社礼凡起大事动大众必宜乎社而后行大王立此冡土正谓自今苟用戎丑必宜之而攸行耳非谓即今日所役之众为攸行亦非谓立此冡土而即令戎丑之啓行也要防得好
从立室家说到戎丑攸行便见居守齐备众力盛强足以威制敌人之意故六章承説云云其语意极严行文甚次第
肆不殄厥愠二句非不能絶昆夷之愠怒亦不坠已之声闻之说大王所避者狄人也非昆夷也即就昆夷说既不殄絶其愠怒将侵陵之未已也如何不坠已之声闻且厥愠厥问同一厥字何上厥属夷而下厥属之已耶不知此不如是解葢大王所守之土地祖宗之土地也所抚之人民祖宗之人民也一旦为狄所迫舍之而逺徙即能保全其生灵为无恙声问不从此陨乎吾宁无愠心乎今幸迁岐下度土相居如是以安我人民如是而立我室家如是而建我庙社视昔有光于今为烈即痛思祖宗不能殄我心之愠怒而创立新业亦可不陨坠昔日之声闻此大王之所可自慰处而诗人揣得其情以见乎辞者也孟子所引特断章取义耳而注即泥之为解不敢从注大王始至此岐下之时一叚解得极明
路从岐山出故云兊兊二阳在下一隂在上开口处其道也
厥成成字即狱成成字凡狱已成而上谳及未成而求断者皆谓之成此虞芮之所质是未成之狱也然但云质厥成而不竟其说即接文王蹶厥生句何也葢二国虽来质成各愧而归无事文王之平决而文王之所知者则知有蹶厥生而已矣故其词若此文王蹶厥生不是由此动其起兴之势此蹶字当作蹶者趋者之蹶字防此生字当作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字防葢天地之生民众矣生民之倚命于君重矣而当纣之时惨烈诛夷生灵不胜其荼毒文王不暇徐行安步也而急趋以拯之出之水火之中而置之袵席之上此之谓蹶厥生也观下防附先后奔奏御侮则可知当时诸臣之所为力者皆相文王以蹶厥生之事矣不然则文王所谓四臣之助将助予兴起之势耶抑别谓其有所助耶吾不敢以为然也惠鲜鳏寡懐保小民蹶厥生也按密徂共伐崇戡黎亦蹶厥生也春生秋杀皆上天之仁庆赏刑威皆王者之德
予曰有四句皆文王自谓自幸之词
防附恐非率下亲上之谓防防导也附附益也文王虽圣而心常慊焉望人防导而附益之故云然奔奏奏字不必读作走字奏进也一奔一奏即往来传宣德意之臣也但不必说到宣誉耳
防附是啓沃之臣开我生生之意者也先后是辅翼之臣佐我生生之政者也奔奏是传宣之臣布德以利我生民者也御侮是捍衞之臣奋威以安我生民者也总之则蹶厥生之助也
读此诗要重防廼慰廼止四节及文王蹶厥生一句
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渒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之
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
诗序棫朴文王能官人也注通本作人说亦官人之意
首章言棫朴芃芃然薪之槱之者自至兴辟王济济然左之右之者自来
次章左右奉璋承上左右趣之说若曰此左右来趋者非泛然来防而已者奉有圭璋而其奉也峩峩然当世之髦士也注谓祭祀之礼王裸以圭瓉诸臣助之亚裸以璋瓉非矣文王在当时侯也非王也焉得用圭瓉而诸臣以璋瓉从耶防当日虞芮质成后诸侯闻而来归者四十余国如朝防之礼然则可识此诗之指矣若谓文王裸用圭瓉而诸臣以璋瓉从是文王之身僣王也有是理乎愚不敢以不辩周王之行何以有六师之从曰当时已赐有节钺得专征伐矣但六师不令而自从则盛德之所感耳重防一及字
曰左右奉璋曰六师及之分明朝觐讼狱征讨皆来归之如天子矣故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
文王诸侯耳何以致左右之奉璋六师之追及葢其作兴鼓舞之有素也乃所作兴鼓舞文王亦何心哉追琢其外金玉其内自足纲纪乎四方不期其归而自归虽禁其归而有不能者一盛德之所致也故复着倬彼云汉二章以賛咏之
云汉其长竟天故以兴周王之夀考周王夀考则其作人者遐逺矣故云遐不作人遐字不作何字解此作人二字训变化鼓舞之也极当
追琢章注追之琢之云云连下三个所以字又连下三个至矣字吾不知其何谓葢此二句词虽偶聨而意实串下所云追琢者追琢此金玉也就文王之着显于外者言也所云金玉者承受此追琢者也就文王之存主于内者言也诗人谓文王之夀考作人不是伪召来的观其外之发政施仁种种周到真是追琢其章一般乃其内闗雎麟趾蔼然充足真是金玉其相一般勉勉焉我王以此德被及于天下真足为四方之纲纪而四方诸侯虽欲不归其纲纪内有不可得者所谓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者葢如此若谓追之琢之则所以美其文者至矣犹或可曰金之玉之则所以美其质者至矣便不可通曰勉勉我王则所以纲纪乎四方者至矣又将何以解乎此愚不能无辩也
追琢其章分明是文之光四方显西土事金玉其相分明是文王之德之纯此二句归重在下一句纲纪四方总是之德之纯发挥于政治者能鼓舞綂率乎人心耳愚故谓此章之为又申上意也
辟王周王我王皆后世之尊称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瓉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诗序受祖也文王承太王王季之积累是为受祖而岂弟二字又其受祖之本须重防
岂弟君子何尝有干禄之心人见其以岂弟得禄故云干禄岂弟耳末章求福不回亦此意
寳器不荐于防味四句语极粹
鸢鱼在化育中自然飞跃于天渊人物在圣化中自然鼓舞作兴而不知所以为之者遐不作人正言其所被者逺而无外而不自知也
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言其变化鼓舞与云汉为章者同其乆此云岂弟君子遐不作人言其变化鼓舞与鸢鱼飞跃者同其逺故皆用遐字遐不作何字解既曰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何以又着瑟彼柞棫节曰此诗之所重者岂弟也清酒节但言祭祀受福而无岂弟君子语故复提说神所劳矣以申其所以能介景福意也
再照緜篇柞棫防矣皇矣篇柞棫斯防防此燎字还是除其旁草而使木之茂也
莫莫葛藟节与首章无异一云干禄岂弟一云求福不回深着其无心于福禄而福禄自归之也首与尾正相应
表记言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引岂弟君子求福不回二语葢文王当日有一毫觊幸之心即回邪也
首章着岂弟之得禄次节申明其必然乃所谓福禄不过神人之交与耳故着鸢飞戾天三节见人与神皆不能外此岂弟之德也末章直申照首章耳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防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
诗序思齐文王所以圣也凡后章事神治民声闻作成事通可见文王之圣而所以得圣本贤母之胎教为多细玩篇章自见得
思齐思媚二思字应作思字解不是语辞齐字亦应作齐字解不必读作斋字葢家以内大小莫不听命焉维端然齐一以整饬其纪纲此方是家之严君大任所思在齐其家便能养成文王之圣德而开周家有道之长故曰思齐大任文王之母媚有柔和承顺意周姜原是个贤母大任思柔和承顺以得其懽心克尽妇道故云思媚周姜京室之妇为人母只一个齐字为人妇只一个媚字而根心者为佳故此上俱着一个思字
思齐母道思媚妇道便自有徽音之播而大姒一一以效之一一以嗣之所以无妬忌于宫闱而螽斯麟趾独称美于无穷也周家女德于斯为盛
据诗序本文王之所以圣由太任来而得贤内助以承宗庙然后可深当乎先公之心而罔怨且恫是亦不可少者此次章血脉本嗣徽说来而中着刑于寡妻句其文章特妙
据注言文王顺于先公而鬼神歆之无怨恫者其仪法内施于闺门而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也语意极佳自愚论之上三句只说文王得贤内助以当先公之心下三句说文王又以其身仪刑于寡妻以其恩聨属乎兄弟以御乎家邦之众内外相成以着其美故下承説云雝雝在宫肃肃在庙若注专重刑于句则未有寡妻者将不至于兄弟耶吕东莱曰毫发不愧于隐防然后逺近可孚故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始可以刑寡妻至兄弟
大姒之德固好然文王之仪刑自不可少者刑只是以身为教陈止斋曰古人于夫妇之分极加严焉刑于寡妻刑于二字其法近忍不止于巽与也其言极善葢闺闱之间眤嫟之爱所从来矣不以威克厥爱如刑焉如何成得
至于兄弟至字不是带过说至恳至也兄弟一体而分是至亲其相友爱是至情此至于云者正亲之爱之以尽其至情也若本刑于带过说恐未是御字亦不应读作迓训作迎车驾牛马以行全赖人为之御可无险阻倾败之虞家邦之众犹车马然非整齐料理于其上其孰能治之此特下此一御字耳不知何所见而读作迓训作迎也
雝雝二句虽照上而实开説緫见其居处之不苟也不显亦临无射亦保緫是个小心翼翼缉熙敬止处射作斁解吾不知其何始即此篇亦有古之人无斁斁字何不亦用射字耶愚谓射即是射字疑是触及之意诗若曰虽不显著而常若鉴临虽不触及而常加保守云尔如此解自可通不必训作斁戎疾是外来的不能保其不至脩德是分内事故烈假可保其不瑕
凡人有闻才加敬慎有諌才加进脩文王虽无听闻而心常惕焉必归于法式虽无諌诤而心常求焉深入于义理此缉熙敬止之极功与上不显亦临同意注所云较未得文王勉勉不已之心
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则无一人不在化育之中所谓一时人材皆得其所成就者即此便是誉髦斯士处而实由文德之纯亦不已者来故着古之人无斁句上文不显亦临无射亦保不闻亦式不諌亦入正是古之人无斁处
文王之光大无玷成就人才緫由其无斁之心来而所以脩德养心得成盛美却由禀气之庄敬来故首章本思齐大任以见文王之所以圣也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脩之平之其灌其栵啓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