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诗经疑问

  乐且有仪懽防而更有仪文也仪文似外貌故二章又言我心则喜然所喜何为君子之徳真有足重于天下者一见之恍若百朋之锡也故三章云锡我百朋若是则我欲见君子之心可自慰矣故四章云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见昔忧今喜之不自胜也后二章注极明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脩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乗以先啓行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鼈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诗序传皆云宣王北伐也
  此诗章法极整首章是总叙盛夏出师之由次章则申其所为车服就道者以见行师之有度三章则申其所为严翼共武者以见制胜之有本四章则申其所云孔炽者葢若斯之急故选锋锐进之奋扬五章则申其所为薄伐者不事于穷追故文武并用之可法末章则道其归至燕喜有贤者与事以见一时中兴功烈之可称葢此诗不独羙吉甫实以羙宣王也玁狁扰乱是卒然事故不得已六月而兴师
  凡戎车必驾四马故云戎车既饬四牡骙骙
  常服即韎韦素裳白舄将帅所服以为常者以其为我之常服故次章云既成我服以其常服以共武故三章云共武之服非于此则以服字解而于彼又以事字解也
  玁狁孔炽我是用急是一诗大主意
  此诗意在羙吉甫而若为吉甫自谓之词凡称我者皆吉甫自我也其称吉甫云者则诗人称之之词耳注可以见马之有余可以见教之有素又见其应变之速从事之敏而不失其常度此数语体贴俱佳但据本文论盖只就上文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三语申言之见当时之所驾驭者皆素所训习之马故六月即成我服师行之不失其常耳似不必一一支离也敢问高明
  有说我服是军士之服非也服必先于将帅将帅服军士不必言矣观我之一字自见得
  曰王于何以又云天子王子者天子之命也承天子之命以出征故云佐天子
  两观王子出征语便见宣王赫然中兴处
  前云戎车既饬四牡骙骙矣又云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矣此何以复云四牡脩广其大有颙意者上所云是统言戎车之饬军士之所乗也下所云特出于戎马之中是路车之饬将帅之所乗也观即承薄伐玁狁以奏肤公句便见得敢问髙明
  严是持法无纵翼是秉心不渝兵家之要道也吉甫之善将全在此有严有翼四字上
  服是服事是事共照前服字看事自在内不必别以事字训
  肤训大公训功似矣以愚论之肤即尺寸之肤肤字公即天下公共之公字也葢王者视天下为一身凡内而腹心外而疥癣之疾孰非切于己之肌肤当与天下共讨平者乎以其切于肌肤而为天下之所公讨则称戎事之为肤公也亦宜而何必训肤之为大公之为功敢问髙明
  匡王国是正其不正定王国是去其不正者而莫不安寜也
  以匡王国以佐天子以定王国是章法中之血脉语上言玁狁孔炽而未言所以炽故四章详言之以见六月兴师之不获已也
  茹收敛也不安分而自逞曰匪茹不必作度字解整居是盘据于内者侵是防掠于外者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窃据而且深入矣
  凡旗帜皆组织文章而画以鸟隼是谓织文鸟章不必改织字作帜字
  元戎十乗以先啓行是选精锐以为先锋者兵法谓先人夺人者正谓此
  观织文鸟章四勺何等堂堂正正何等先人夺人所谓直而壮律而臧诚然哉
  戎车既安节承上元戎十乗来见其车非不适调而安穏也其马非不壮徤而闲习也即犁其庭殱其类而灭之亦无不能者乃其薄伐也仅至于大原而止葢曰此皆天之所生者皆天子之所欲生者其犯而入境也不得不奋其威其驱而逺遁也不必尽灭其类徳与威并着而操与纵维宜所谓文武之将莫逾于斯人者非万邦之所为程宪者哉故诗人特颂之玁狁之侵直至于泾阳吉甫之伐但至于大原此方是王者之师
  燕喜即饮至之燕也旋师而饮至其喜庆何如此便是既多受祉处
  来归自镐我行永久是道其所为设燕之意饮御诸友炰鳖脍鲤见其与燕之多人设燕之特盛也侯谁在矣张仲孝友称与燕者有此人焉足为斯燕之光重也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故张仲称侯不应作维字解不独曰张仲而称曰孝友孝友之人心能忠于君和于友而共成国家之事兹可以征当时将相之调和矣吉甫之成功岂直以已之严翼而已哉
  有文武之吉甫有孝友之张仲葢两相辉映者此诗落句贤张仲所以贤吉甫之善将贤吉甫所以贤宣王之得人内顺外威成中兴之伟烈岂偶然哉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畆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乗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笰鱼服钩膺鞗革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涖止其车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蠢尔蛮荆大邦为讐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
  诗序传皆云宣王南征也
  采芑是赋其事以起兴与他诗不同防义云新田在彼菑畆在此师众如彼练习如此语正相应以为起兴之意如此愚窃以为未然新田菑畆民所治也况下章中乡为民居其田为尤治者乎意蛮荆背叛民心共欲伐之即军行随地而采芑民无怨其蹂践者且又见师行之以律采芑之外之无他犯也敢问高明
  其车三千师千之试一直下见士既众而且练也涖是临其事率是帅之以攸往也故先临而后率骐马之良也又翼翼顺序焉所谓既佶且闲者
  路车即戎路将帅之所乗驾有四骐故言有簟茀鱼服之车饰有钩膺鞗革之马饰
  鱼服是弓鞬矢服亦饰于车上故从簟茀为句膺有樊缨之饰不可举故总钩膺鞗革为句次章其车三千内含有师干之试意又益旂旐央央句见士既众且练而建设帜斾又精彩之足以讐人也
  簟茀鱼服钩膺鞗革车马之饰固盛矣然此犹戎车之所宜有也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曷为餙之戎马之间乎朱芾斯皇有玱葱珩曷为服之躬擐之地乎曰凡军之容所以示国之威重也车马不饬齐旂斾不鲜采固无以见威灵之振发然非彰大君之锡命而示之以闲暇则犹未可以夺其气者维鸣和鸾于戎马而昭命服于军行使闻见者知天子负托之重而又知将军应敌之暇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耳况其车三千师干之试固克练于平时而陈师鞠旅伐鼓渊渊又克慎于应敌之际乎吁此方叔之成功不独在战闘间而诗人必先羙其军容之威重也若后世赵充国之征先零庶几近之
  鴥彼飞隼兴军行之威猛而其飞亦集兴进退之有节故下文云云
  方叔率止钲人伐鼓而下旧分将战战时战罢三叚看愚谓未然盖方叔之所率者训练之士也其令于军中者最齐一而严明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有一毫之不苟者故就其严明齐一者复称羙之曰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葢谓其自始至终皆进退之有度耳非谓将战战时战罢若注之所分也
  军中所重威明诚信故再称显允方叔
  伐鼓渊渊则众之进亦渊渊矣振旅阗阗则众之退亦阗阗矣一字不苟下
  前三章止说军之容军之律耳而未及蛮荆之罪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正指蛮荆之罪之可伐处
  元老大人之称师称丈人吉无咎克壮其猷非元老其孰能之注方叔虽老而谋则壮一虽字甚不妥示威重以加伐是谓克壮其猷然止于执讯获丑而已斯老成之将也
  执讯获丑亦犹战而执之获之故承戎车啴啴三句但方叔尝与北伐威名素着有不战而屈其兵者故云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知其战又知其不尽由于战斯善识诗人之防
  此诗颂方叔实颂宣王宣王之中兴全于六月采芑二诗见之
  此诗每三句为一韵末章首六句二句为韵而下又三句为韵是诗之一体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厐厐驾言徂东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苖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抟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防同有绎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宣王中兴之君也何以先武事而诗人颂之曰周之衰也以恩弛非以威裂也使嗣之者不震叠其神气何以中兴哉况五年廵狩周先王自有成法宣王不过一申饬之耳
  廵时必有狩故古称廵狩此诗之行狩葢称复古云狩必先车马故首云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马庞庞承我马既同说
  驾言云者凡君出必先命有司所之使所从之众所之之地皆得以有备也
  田车既好承车攻说四牡孔阜承马同庞厐说东有甫草不是将往狩于甫田凡车马之行必从水草之地此所云从此东道以行狩也
  上但言徂东此指言行狩见所徂在廵狩非徒行也驾言行狩则有司知所从事矣故承说之子于苖选徒嚣嚣云云盖从此选徒众建旂旄行将抟兽于敖云尔非已至东都而选徒以猎也
  选徒嚣嚣见众而且肃建旐设旄见序而且整驾彼四牡四牡奕奕是诸侯来朝之车饰赤芾金舄是诸侯来朝之服饰
  防同有绎句见当时诸侯莫不畏且懐者故防朝之毕至也
  天子时廵诸侯必次第朝防此定礼也周衰此礼废弛久矣宣王内脩外攘赫然中兴其行狩东都诸侯逺近趋跄聮落次第而至故知前此之废弛非诸侯之敢慢也天子自弛之耳今此之整饬非诸侯之惕畏也天子自饬之耳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总是先整其所为射者射夫是从诸侯来朝之人既同者恊同以从于射也
  柴何以作防字解按虞书柴望秩于山川礼天子廵守柴而望祀山川觐诸侯柴者燔柴以祭天也望于山川者望山川以致祭也廵守至方岳亦燔柴祭天专祭此方岳之神时必取用牺牲故云射夫既同助我举柴谓助我举此柴望之礼也维射在举祀以礼神则非徒取禽兽以充庖食也下文大庖不盈正与此相照应再按般之篇云于皇时周登其高山注羙哉此周也其廵守而登此山以柴望则柴望原是廵狩之大礼朱子亦尝有注矣而何此柴之读为防解为积禽也
  四黄一节方实是狩事
  四黄二句说车马之闲习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则指射御之皆善也
  萧萧马鸣节不专就终事说看上章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则车马旌旂徒众之盛自始至终各中法度之则矣故羙之云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天庖不盈见当时之狩止为柴望之祭而非为口体之奉也此之谓廵狩事若注所谓三等之说恐未得诗人之意
  末章是总其始终而深美之前云之子于苖此云之子于征前云选徒嚣嚣终云徒御不惊便见其有闻无声矣此非有大才德者不能驾驭若此故称允矣君子而又本其克诚以将事能善其始终若此也故又称展也大成此一句是重言賛羙之词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羣丑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诗序美宣王田也
  首章致祭以备田猎之具次章择地以为田猎之所三章悉力以趋田猎之事四章则从事于田猎以共賔客之礼总见王者不轻于猎而非苟为口体之奉也当参前篇大庖不盈看
  此章专为田猎而作故首祭马祖以致祷
  曲礼云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田猎外事也故用戊用庚
  猎与狩皆頼车牢马徤以为用故车攻吉日皆有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句
  升彼大阜从其羣丑言有此车马之善可用之以为猎也未便是猎的事
  漆沮之从天子之所言此水之旁禽兽最多非侯甸采邑为天子闲空之地天子之所宜猎者故云漆沮之从天子之所西汉射猎蹂躏稼穑若相如所形于防草葢异于此诗之防矣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有说祁是中原地名大有禽兽可猎者非也中原即漆沮之中原也其祁孔有即照上兽之所同麀鹿麌麌说见其地诚多兽而可猎耳左右从王者之左右也凡王者搜狩必亲执路鼓以御众从王者不率左右以从事其何以惬天子之心故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四句方实事于猎而得兽之多以御賔客二句言猎之所得维共诸此也
  天子以賔客御诸侯有燕有飨飨必酌醴不独云以御賔客又云且以酌醴见此禽兽之得所以共燕飨之需所以搜狩之不可已也
  王者廵狩之猎以祭为重故车攻之诗曰助我举柴大庖不盈搜狩之猎以賔客为重故吉日之诗曰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尝读六月采芑车攻吉日之诗见宣王之命将出师廵狩田猎一时之精神振刷真有赫然其可以复古者故推中兴者其称首焉迨其后稍懈弛也不籍千畆而拒虢公之諌料民太原而违山甫之言伐羌戎而王师败绩此一人之身而若二辙何为哉乃知精神不可一日而不奋而靡不有初之训万世之所当拳拳也











  重订诗经疑问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五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鸿鴈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鴈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防安宅
  鸿鴈于飞哀鸣嗸嗸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诗传怀流民也鸿鴈徃来于南北故流民以之起兴肃肃者言其羽之萧踈也
  于野是外境
  重防爰及矜人二句于征劬劳其可矜怜何如而况鳏寡之尤可哀乎斯时也苟无劳来还定安集之政民终离散莫归矣故着此二句以见民之所以更生也
  集于中泽是来宾而还也正见民之还归自活意流离在外室家一空止遗頺垣耳今还将整垣以居故云之子于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