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缵绪

  前二章言日食之变甚大继言不特日食而灾异叠见尤可惧而王不惩
  日食由不用善人所致王不能惩方且外任大臣内宠艳妻而未已也观方处二字可见
  抑此而下専责皇父盖皇父尤専而贪故已受害如此
  上章不时不谋而毁人居里则有车马而徂向者其害可知矣此言皇父贪而自私上不顾王下不恤众不特已受其害也
  七章已遭谗众受祸皆由于人愚谓人兼皇父言天下病而我里病甚下乃言四方有羡民莫不逸而我友又有逸者辞若相反盖诗人借彼以明此耳毋以辞害意也此诗详言天地灾异歴指臣妾姓名又専责皇父可谓切直而无婉曲矣然已虽受害而安于命盖有田禄之贤者欤诗言灾异此篇最详七月尽天道之常十月之交尽天道之变所谓天道备于上二诗尤可观有国所当鉴
  浩浩昊天不骏其徳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舎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周宗既灭靡所止戻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维曰于仕孔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饥馑全家死絶如斩死者众多如伐兵戎环境米粟不通赈救不至民在死亡之地而不得出如沦相籍如铺天所降曰斩伐人所受曰沦铺非亲见此厄者不能如此形容之
  周之族姓有遭饥馑死者有为兵戎所杀者而未有底止故有以兆易姓之祸莫知我勚去者不知留者劳苦也莫肯夙夜言在公之大夫但知避灾害而去朝见曰朝夕见曰夕言诸侯无朝见而来者惟已独畱此诗所以作也
  敬兼信与畏言人有辟言而不信则行无所底故当各敬尔身能敬其身则辟言所当相畏若不相畏是不畏天也葢将见其去而先欲其听已言也
  莫肯用讯即莫肯夙夜之意人有辟言而已不信是不敬其身也已有辟言而不尽告王虽曰敬身畏祸而亦不当若是恝也于是责去者之意昭昭矣此章方兼兵戎饥馑言
  五章言王恶忠好佞而言之难六章言王好枉恶直而仕之难哀哉哿矣极难而深悲之孔且殆明言而极论之不能言即不可使者皆反辞以形容之二者之难诚难矣然彼已之所同而已未尝去也故末章欲去者之复还焉
  无言不疾谅其惧祸之情谁从作尔室破其拒我之辞以庶几其复返也诗人可谓忠君爱友之道兼尽矣吁当时之大夫君子邦君诸侯不若一暬御者多矣闻其言者能无愧乎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敎诲尔子式谷似之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谷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诗有起词然后入事盖诗体如是自然之法也传以此章之语为相戒之端诗体便可见矣兄弟相戒而首及父母此同气同体之真情不能自已者是相感动也二人字重意重韵
  次章便説时事正是此诗入事本防盖上饮酒而下化之时人昏醉之风日富必将有祸败故我兄弟当各敬尔之仪不敬则天之所以与我者不可乂得盖一失此理即有死之道矣可不惧哉
  前章既戒兄弟此章又戒诸子葢昏乱沈醉之世兄弟固当各敬而子弟血气方刚习俗易移尤所当戒故当用善敎之则无不可使似已也
  四章而下复承前説而申致戒端言兄弟和平患难无不相须何可使日月虚度和平不及共乐患难不及相恤以诒无穷之悔以贻父母之羞故当勤夙夜以无忝父母则所以处乱世者宜无不尽矣此申述首章念二人之意
  五章申第二章第三章之意言彼醉酒而至于淫刑矣彼醉酒吾犹当敬况淫刑而及于鳏寡矣而可不求所以自善之道乎于是卜之而卜首亦谓自何而能善乎惟在自善而已此可见各敬用善之道无可疑也能谷与前式谷之辞相应传释自何二字为何自能善则为命卜之辞愚以自何为卜者之荅辞谓自何而能善惟在于自善即楚辞善不由外来之意末章乃极言所以自善之道惟在敬谨畏慎如恭人之所为则善矣临谷临渊同意而异言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谷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菀彼栁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君子信谗如或醻之君子不恵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首章言已得罪于天而不知以何罪盖自伤之辞云如之何自叹已无以处此盖共子职而怨不可亲之过大而不怨亦不可故伤其无以自处以起后章次章犹不忍言惟反覆述其悲伤而不及乎他盖孝子不忍遽言又诗体贵优柔也
  三章方説父然止説已无瞻依无属离而叹已不时而已
  四章言已无瞻依如舟流五章言已无属离如坏木皆无怨怼父母之辞皆无怨其见弃逐之意于二章言犹见弃逐者盖诗本为弃逐而作故传以作诗本意于此言之然详其辞意不过承前申言已无瞻依属离而极道其忧伤而已孟子所谓涕泣道之者正此也
  六七似微有怨父之意矣虽曰怨慕然恐终非宜臼恶伤其父之意窃谓此二章乃太子为其母之辞故皆称君子而言其忍恵谓恩爱妻望夫之辞也称予者代母言也其曰加者明母无罪也母子一也又同得罪者也故不言母而言予亦爱母之意也且母子俱逐而不能为母致涕泣之辞是知有父而不知有母亦岂若是恝哉
  末章亦为母言告王而本其初致乱之由耳属于垣谓褒姒之党末又为母言告褒姒戒其无居我之处无任我之事既又为母自叹而为絶望之辞以寛褒姒之谗妬庶几王之或悟母子之犹可保也故以此而终篇焉谷风去妇告新昏亦用此四句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緖卷十一     元 刘玉汝 撰
  小雅三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怃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庻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维王之卭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此人遭乱世之谗首章反覆言乱大甚而已无罪次章乃言乱本于谗谗本于王之信王之于谗始则容之继而信之终而甘之是以乱生而又生暴而益进皆由王徒谓其能尽职而不知其为已病也皆以乱字发端继以七乱字承接语极痛切末复以一乱字终之则斯人之厌乱甚矣又诗以一字贯串亦是一体
  上章言已能烛谗人之心此章言已能辨谗人之言并能察谗人之顔貌然识心为上故首章以二兴一比明之言与顔色在外者也故此以竝言其意以为已且不可欺王而欲辨之又何难之有哉出自口而如簧顔厚即观其色赧赧然之意
  末则直斥为何人并以其居处质性形貌疾病徒党而尽发之意以为不待识辩而即可知其为某某虽锄而去之亦无难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搅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腼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苏公为暴公所譛既受其祸而不欲遽与之絶故不言其譛而犹望其来彼既先絶然后絶之而作此诗首言其心孔艰一语已尽下追述始受祸时居家而不知祸之所自乃有二人过门不入问之则所从为暴公二云字皆疑词然二人始未尝言我之不是者今何故而然欤甚而至陈可入而不入其心以为人可欺而不知天之不可欺此其故又何也且其往来飘忽既不我値今又逝梁不入皆莫知其故则徒搅乱我之心而已三何二谁六胡字皆为疑辞盖明知其譛而不言屡致其疑而不决以见此时未尝絶之犹望其来又为后絶之之张本其词可谓婉也已胡不自北者言自北来则相値而不自北何也自南亦此意皆其诡秘之迹也前言逝梁逝陈飘风往来非一日矣非一度矣其行又不亟也何不一来而何使我望之切乎其行既不亟而还又不入虽其情不可知然但得一来则亦足慰我之望而安我之心矣二章皆有望其来之意壎篪言平日尔我相与如一相知甚熟今始不入唁终不一来乃若诚不相知者是子絶长者乎长者絶子乎若曰诚不我知则当出三物而盟之见汝之不我知者非谅也不我知兼前不入不来而言末言汝以壎篪为鬼蜮是子先絶我矣尔之为是其心必谓我之不知也然鬼蜮则不可得见尔亦人也岂其情终不可测哉是以作此诗以极尔之反侧本欲絶之而止言极其反侧盖虽絶而犹望其改忠厚之情也王氏云既絶之矣愚欲易以未遽絶之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谋欲譛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谋欲譛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 彼譛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贝锦比谗人之言善文致故太甚以心言南箕比谗人之口善簸扬故与谋以言言慎尔指谗者谓尔指听谗者当慎若听者悟则不尔信矣受指听者迁指谗者谓譛之祸必反中于尔之身忠告而使之自止也呼天而告之者以天能福善祸淫也天言视者谗人之恶非言能尽使天自视之也不食不受见物所共恶而亦谗人当诛之大证也诛谗不归之王而归之天听谗者所当自省矣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习习谷风维风及頽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维予与汝诗人有所指正其相怨之友非泛论天下之友道也此诗当观四将字将恐将惧而相与政欲以济此恐惧也若当恐惧时始相与则或有所不能济矣故自将恐惧之时至今将安乐之际其所以与汝者非一日矣然将安将乐之时未至安乐也汝即见弃是我与汝始终患难而汝与我未尝共一日之安乐也此友道所以薄也且当恐惧之时又有大徳于汝也虽于其间岂无毫髪之未能曲尽者乃所以成吾之大徳也汝不思此而一旦忘之反以毫髪未尽者为怨夫弃予如遗吾不问也忘我大徳吾非望报也而乃思其小者而见怨则将以怨报徳耶此人之友道又不止于薄而且可絶矣以是而观国人之俗时君之政可知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匪莪伊蒿即见痛恨哀哀痛父母之死劬劳念父母之存劳瘁念父母存时生我之劳以哀痛之情念劬劳之恩如之何而不重自哀伤乎故哀哀二字见创钜痛深而无所措劬劳二字见恩深徳厚而尤可思词简而情切理至而哀诚故后章申言再述而不能已焉
  三章言父母既殁已无怙恃生不如死其哀痛迫切之情如此即前哀哀父母之意传从毛传谓缾小罍大皆酒器而缾资于罍愚按此诗言父母不得其所乃子之责是以缾比父母而反小罍比子而反大其小大不相应又若父母反资于子何怙何恃之意亦不相应窃谓缾为酒器后世始然古者以缾为汲水器易井卦羸其缾是也罍固酒器亦承水器罍洗是也缾罍皆有大小以缾汲水注于罍则罍资于缾而缾资罍缾罄则罍为空罍而可耻父母不得其所则子为不子而可责以此比父母与子又与何怙恃之意相应也
  四章言父母存时生鞠顾复之恩如此所谓三年免于父母之怀者即前生我劳瘁之意昊天罔极言恩如天之大自无可报之所又如天之无穷自生至死无非受恩之日亦无容报之时所以极言父母之徳广大无穷已无以报之也
  末二章言父母存时已遭害而不得终养不言哀痛而有哀痛无穷之意故以此二章观前章则哀哀父母之痛固不忍言以前四章观此章则我独不谷之痛愈非言之所能尽矣此所以能感人之深三复而不忍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