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序补义

  中谷有蓷之妇人已至仳离而但曰不淑曰艰难未尝遽怨也此则失所而菲薄其夫郑俗不如王风逺矣
  丰四章二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
  东门之墠刺乱也 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者也先儒读逸诗唐棣之华以为辞无甚昵非淫诗如淫则夫子不责其未之思矣此篇乃反其室逺之説正合何逺之防宜为圣人所取晋酒泉太守马岌求见宋纎不得铭曰丹崖百尺青壁千寻室迩人逺实劳我心古人直以此诗与杖杜缁衣并用故説者谓其室则迩其人甚逺二语足该蒹葭一篇而序云刺乱者当与下篇防防盖贤人隠处人君弃而不求邦之所以乱也下篇曰风雨如晦则乱可知也故序但云思君子此云子不我即则弃贤可知也故序但云刺乱序诗者亦序其未明之意耳后序传笺皆无取焉一章言贤人立品之髙也东门之外有墠墠外之坂有茹芦生焉此贤人之室也其室甚迩矣而其人则逺不以礼致之不可得见也夫室之迩人何以逺人之逺也亦君自逺之耳
  二章言人君弃贤以致乱也践行列貌言家室中之内外上下截然整肃也岂贤者置身局外坐视国之迷乱而不一救哉贤人若曰岂不思尔而一救正乎亦子不我即虽欲救之无由也
  东门之墠二章章四句
  风雨思君子也 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传曰兴也谓风雨杂至而如晦喻世之昏乱也难鸣在暗而思曙喻君子居乱而思治也然兼有赋意忧世之士当此晨夕徬徨永夜安得君子正色立朝不改其度拨乱而反之治乎下二句从反面透出思字意既见而夷则未见而臲卼矣既见而瘳则未见而若负重疴矣既见而喜则未见而抑郁愁惨矣夷集传平也传训説便与喜字复
  诗所凄凄风雨初至而寒凉也潇潇既至而有声也如晦风雨而晦冥也鸡初鸣则喈喈然相和再鸣则胶胶然相杂三鸣而将旦则接续以鸣而其声不已矣夷如病初退瘳如病既愈喜则无病而且喜乐也云胡不喜此忧剧之辞也
  风雨三章章四句
  子衿刺学校废也 乱世则学校不修焉
  此当时贤者为闾师党正主学校之事故言今日者学校荒芜生徒解散无以作育人材悠悠之思以渐而深焉而无贤君相振兴学校之意隠然见于言外青青子衿不一其人也是为师者指其弟子而言徃徃教也嗣音谓继续其弦诵之音也来来学也乍徃乍来于城阙之间便有轻儇恣縦意一日三月所谓悠悠我思也亦以见一日荒落已有一日之害况不止一日二语通篇着眼处为人上者废学不修吾恐有用之子衿流为佚游之比匪人心风俗之患可胜言哉语语为子衿丁寕却语语为当道提醒子衿三章章四句
  房龄问于薛收曰道不行矣夫子何营营乎收曰上失其道则下修之得时则行失时则蟠先王之道所以续而不坠也古者谓之继时纵我不徃子宁不嗣音如之何以不行废也言虽无兴起学校之人而嗣音者当在子衿耳自秦坑儒燔诗书天下以学为讳汉祖马上得天下未遑礼乐而一二老生于兵戈荆棘之际诵法孔子私相传授人自为师乃得十一于千百汉武以来崇儒重道而宿儒名彦崛起以经学鸣毛公之于诗亦其一也苟非汉儒为先声宋儒虽欲表章无由矣得鱼忘筌岂通论哉
  之水闵无臣也 君子闵忽之无忠臣良士终以死亡而作是诗也
  笺谓同姓臣所作是也后序以为闵忽则非也乱臣弑逆必先翦君之羽翼使之孤立于上而后惟我所欲为至于宗室大臣尤所深忌诗人同姓亲臣当君弱国危之日忧谗畏讥之时此身一去而君随之故不觉垂涕泣而道之也
  一章激之水不可以流束楚兴异姓之人不可以间兄弟也昔也兄弟世臣徧满列位而渐次删除至于终鲜所存者惟予与君耳言汝亲之也彼方谓人之亲汝胜于兄弟用兄弟不如用他人此必无之理迋汝之言也
  二章惟予二人言兄弟在君左右者我之外更无一人危之亦痛之也姚氏舜收曰迋是一时之妄言不信是平日之不诚推极于平素甚言其不可信也之水二章章六句
  出其东门闵乱也 公子五争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班固地理志郑国土惬而险山居谷汲男女亟聚防故其俗淫郑诗曰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又曰溱与洧方涣涣兮此其风也则二诗之防了然矣序云闵乱闵淫乱之成俗也
  主持风教者敬以修已礼以齐民斯亷耻之心生冶游之习化郑上下习为淫风故出其东门而袨妆丽服纷然出逰至于如云之多凡贤人所为触目深恶者当时恬然不以为怪故不以无耻为可刺而转以沈溺不反为可闵也匪我思存言虽则如云之多非我之所取者也惟此朴素而无妖冶之饰勤俭而无佚逰之事相与乐之以为内助而已极华艶之地提出綦缟以明已之好尚在此而不在彼所以挽回世道也 如云非必皆淫女也通解云不过冶容诲淫耳
  如荼言如荼之轻白可爱也吾惟此缟素之衣茹藘所染之布裳聊可与娱而已便见夫妇之外更无同志世道日非风俗日蠧可闵也
  出其东门二章章六句
  野有蔓草思遇时也 君之泽不下流民穷于兵革男女失时思不期而会焉
  蘓传郑人困于乱政感蔓草之得露零以生而自伤不及也故思得君子以被其膏泽思之而不可得庶几邂逅而见之以适我愿故郑伯享赵文子于垂陇子太叔赋野有蔓草文子曰吾子之惠也义取此矣或曰有美一人妇人之谓也然则彼姝者子何以畀之亦妇人耶韩诗外传家语夫子遇程木子引此诗教子路以有美一人比程木子知此诗之防矣 以蔓草之遇零露反兴民间之不得厚泽也推其故朝无君子耳有美一人指贤人也清者眉宇之间可慕悦也古人于贤人得于观感之间则眉目间当有不可掩者邂逅不期而遇谓贤人与君相遇也若言与我相遇何益之有适我愿者膏泽下于民也与子偕臧君子得行其道小人得遂其欲吾与子皆得其臧也序云思遇时思遇夫贤人柄用膏泽流行之时也有美一人有字最重有此人而用之泽可逺施望之也有此人而不用民不被泽惜之也在当时必有所指矣男女失时以下讲师附益耳
  蔓草二章章六句
  溱洧刺乱也 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大行莫之能救焉
  郑卫二国独以淫称后序推其故卫则由上所化而郑未闻也因想到公子五争男女相弃失其配偶酿为淫风故出其东门以下悉归此时今考溱洧一篇男女出逰采兰相谑何尝一毫困顿朱子驳之是也至于上已祓除其来乆矣周礼春官女巫掌嵗时祓除风俗通禊者絜也于水上盥絜也非独郑有之韩诗内传桃花水下之时郑国之俗三月上已于溱洧两水之上执简招魂祓除不祥斯则专指郑矣男女聚防积乆遂成淫风诗人目击而刺之曰士曰女皆旁观者述之之辞盖叙其事而可恶处使人自思如卫之桑中是也
  诗中皆是女子诱男故朱子曰卫犹为男悦女而郑皆为女惑男盖以此诗推之也两方字有方来未已之意早已注着下章殷其盈句
  二章只用殷盈二字而界限分明
  蕳兰也兰品最贵而今之兰非古之兰朱子楚辞辨证云黄鲁直言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数花而香不足者蕙今按本草所言之兰虽未之识然云似泽兰则处处有之蕙则自为零陵草尤不难识其与人家所种叶类茅而花有两种如黄説者皆不相似大抵古所谓香草必其花叶皆香而燥湿不变故可刈而为佩若今之所谓兰蕙则其花虽香而叶乃无气其香虽美而质弱易萎皆非可刈而佩者也又吴草庐有兰説甚详今所谓兰因黄山谷称之遂谬以为离骚之兰夫今之兰其种盛于闽朱子闽人岂不析其土产而辨析如此世俗犹以非兰为兰也按家语晏子云兰之本三年湛之以漉酳既成则易以匹马非兰之本性也所以湛者美矣注云本根也投物水中曰湛澄酒曰漉以酒嗽口曰酳夫惟兰之根叶俱香故投于酒而香冽其贵敌匹马若今兰之根投之酒中立见败腐矣尤可为今兰非古兰之证也溱洧二章章十二句
  王氏柏欲举圣经中朱子所谓淫者尽删之其説曰淫奔之诗圣人之所必削决不存于雅乐也审矣故新台墙有茨十篇犹可存之若淫奔之诗虽闾阎小夫莫不丑之今夫童子淳质未离情欲未开或于诵习讲説之中反有以导其邪思非所以为训敢记其目以俟有力者请于朝再放黜之一洗千古之芜秽计三十有一篇焉且召南之野有死麕王之大车秦之晨风齐之绸缪唐之葛生朱子不谓淫者亦以为淫而去之明李经纶亦欲删诗大防如王洵如是也王李欲洗千古之淫诗以正人心而圣人独留此淫诗以蠧风俗乎夫乃知淫诗圣人早删之固无待于后人之补救也其不删者刺淫而非淫者之诗也
  孔子谓放郑声朱子以为郑诗宜放然郑诗中缁衣羔裘女曰鸡鸣出其东门不可以为淫也壹不知放之者并此四诗放之欤抑存此四诗而不放也欲存之而槩曰放之不可也欲尽放之而一则曰吾于缁衣见好贤之诚再则曰好贤如缁衣于乐则放之唯恐不速于修身立政称之惟恐不至毋乃相左乎今惟左氏传一书可以证郑诗之不淫而説者则又以为防章取义夫防章取义亦必有义可取以太王之事为文王以卫之仁人为孔子所谓儗人于其伦也若淫昏之人狭邪之语何义可取而比强国之诸侯大夫欲其母免于罪戾也得乎哉故曰郑声者别有淫声而非此二十一篇之诗也
  郑二十一篇五十三章二百八十三句












  诗序补义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诗序补义卷八
  石泉县知县姜炳璋撰
  齐
  或曰郑卫小国诗之多如此齐大国自太公至襄公十有二世止十一篇一可疑也代有贤君皆刺诗二可疑也十一篇中安得有泱泱大风岂季札所观别有齐诗齐桓之功艶于天下何以无诗三可疑也窃谓周初六诗之教掌于大乐正而鲁史于二南之外仅存十三国其所存者亦非昔日全文盖诗之逸久矣夫子删诗存其可节取者其义无足取及文不能全者去焉故谓夫子未尝删诗者非也谓删诗而什取其一更非也岂夫子于齐专取其刺而去其美者乎若夫季札所观别无齐诗篇中还甫田卢令诸诗夸田猎之美规逺略之心其为泱泱大风者亦可见矣嗟乎文献不足圣人叹之商有天下六百祀所存祗商颂五篇夫子殷人不能勉强补苴其何有于齐也乎若夫齐桓晋文之无诗诗所云或者夸美之过而夫子删之也
  鸡鸣思贤妃也 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按公羊传及史记哀公烹于周由纪侯之谮郑氏谓烹哀者懿王也其后齐襄灭纪説者犹以为复九世之仇则哀之无罪明矣而后序于色荒禽荒兴居无节男女淫奔一举而归之哀嗟乎纪侯既谮于生前续序复诬于身后不有朱子哀其长夜矣此诗味其语意乃宫中彤史述昔时贤妃之告君者以为将来取法也
  此篇向作三次告君苦于下二句难安顿而蝇声月光亦费周旋不知上二章皆惊疑自语至末章乃告君也 恭录
  折中云贤妃御于君所尝恐晏起故夣寐之中若有所闻即自惊曰鸡既鸣而朝既盈矣又疑非鸡之鸣无乃苍蝇之声乎其实非鸡非蝇盖缘想成声无闻而若有闻也二章非日非月以意造形无见而若有见也三章虫飞薨薨则东方毕明矣故敬告于君曰虽乐与子同寝然朝臣之防集者待之乆而有归心矣无以我之故而憎君视朝之晚也严粲曰不言因君之故而憎己反言以己之故而憎君可谓善于规讽矣
  鸡鸣三章章四句
  还刺荒也 哀公好田猎从禽兽而无厌国人化之遂成风俗习于田猎谓之贤闲于驰逐谓之好焉若説田猎之非便是一篇諌猎书非风也妙在不説上之荒于猎而但言国人之逐禽并不说国人逐禽之非而但述其交相称誉若置身局外代为欣羡者然其俗之不美由于上之化导自见后序谓哀公诗不可从
  上二章不言勇力末章提出从两狼以见技勇双絶还三章章四句
  着刺时也 时不亲迎也
  刺时者刺时俗也此着与庭与堂笺指妇家当自堂而庭而着无先俟于着之理集传用诗记之説谓俟于壻家则由门外而及寝门而升阶至堂秩然有序与不亲迎之防自合然考士昏礼妇车有裧注裧如帷裳则俟已者其充耳之紞垂紞之瑱无由见之盖通篇俱诗人之辞两我字诗人指嫁者也不言其不迎而止言其俟不言俟之非礼转言其俟之可夸以见壻家不以礼徃妇家不以礼求习为固然遂成风俗国史所谓刺时也
  紞以悬瑱系瑱于衡衡附于笄郑司农云衡所以维持冠者郑康成云衡垂于紞之两旁疏云笄簪也冕与弁皆用玉笄缁布冠不用笄笄者所以固冠也诗言充耳兼冕与弁言之苟无冕及弁何以有笄有衡无衡何以有紞无紞则无充耳矣故知诗所云充耳贵者之服也士昏礼疏主人爵弁纁裳爵弁冕之次者用助祭之服亲迎为摄盛也则卿大夫朝服自祭其助祭用冕亲迎亦当用冕也按此卿大夫亲迎皆服冕士服弁是以有充耳不兼诸侯以诸侯之紞五色诗止言三色知臣下之服也知兼以士言者以爵弁亦有笄有衡有充耳也则此篇不得泛作庶人之礼矣当时卿大夫而无亲迎之礼其时之风俗可知也
  诸儒以琼华琼莹琼英作三物则是三易其瑱矣盖泥传以三章分作三人也笺云琼英犹琼华也盖就瑱之文采处谓琼华琼英瑱之明洁处谓之琼莹其实佩之者一人也所佩者一物也此诗只重俟字以见不亲迎之失礼琼华等不过指其瑱耳玉光流转莫名一状故曰华曰英又曰莹也
  着三章章三句
  地理志引此诗俟我于着乎而顔师古注着地名济南郡有着县述其説者因以为庄公迎妇姜而作黄氏防曰以着为地下文何以曰庭曰堂则着为门屏之间也或又云俟我于着乎为句而汝也以此为妇告其夫之辞更非叶氏岩下放言云大抵古文多有卒句之辞如以兮以只以且为终甚多此以而为终皆风俗所习齐不可移之宋者老泉诗谈诗究乎而乎而何可究耶
  东方之日刺衰也 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礼化也
  淫奔之事无有旦则来而暮反去者后序徒以彼姝者子之文遂以淫目之然彼姝者子卫风以指贤者安见彼为贤人而此则不肖也
  一章政教之衰由于贤者之不在朝也齐在东方东方之日喻齐国世运之昌明我我君也履我略住履践也就也言迹我行事之善故就之乗时而仕也二章东方之月喻齐国世运隂閟在我闼自室而门将去也发行去也言迹我行事之不善故去之见几而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