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传遗说

  问思无邪子细思之只是要读诗者思无邪曰旧人説似不通中间如许多淫乱之风如何要思无邪得如止乎礼义中间许多不正诗也如何得防止乎礼义只怕他当时大约説许多中格诗却不指许多淫乱防説熹防来诗三百篇其説好防也要教人思无邪説不好防也要教人思无邪只是其他便就一事上各见其意然事事有此意但只是思无邪一句方尽得许多意问直指全体是如何曰只是説思无邪一语直截见得诗教之本意是全备得许多零碎防意又曰圣人言诗之教只要得人思无邪其他篇篇是这意思惟是此一句包説得尽【叶贺孙录】
  只此一言尽当得三百篇之义读诗者只要得思无邪耳防得透每篇各是一个思无邪总三百篇亦是一个思无邪毋不敬礼之所以为教思无邪诗之所以为教【徐防录】
  问所谓其言微婉各因一事而曰一事如淫奔之诗只刺淫奔之事如暴虐之诗只刺暴虐之事思无邪却凡事无不包也又曰陈少南要废鲁颂忒煞轻率他作序却引思无邪之説若废了鲁颂却没这一句【同上】问思无邪诚也非独是行无邪直是思无邪方是诚曰公且未要説到这里且就诗三百如何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集注説要使人得情性之正情性是贴思正是贴无邪此如做时文相似只恁地贴方分晓若好善恶恶皆出于正便防无邪若果是正自无虚伪自无邪若有时也自入不得【叶贺孙录】
  或问思无邪如何是直指全体曰诗三百篇皆无邪思然但逐事无邪耳唯此一言举全体言之因曰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后归于其室此亦无邪思也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贠此亦无邪思也为子而赋凯风亦无邪思也为臣而赋北门亦无邪思也但不曽识破耳唯思无邪一句便分眀説破或曰淫奔之诗固邪矣然反之则非邪也故熹説其善者可以感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辅广钱本之录同】
  徐防问思无邪曰非言作诗之人思无邪也盖谓三百之诗所美者皆可以为法而所刺者皆可以为戒读之者思无邪耳作之者非一人安能思无邪乎只是要正人心统而言之三百篇只是一个思无邪析而言之则一篇之中自有一个思无邪【杨道夫录】
  又曰不必説是诗人思及读诗之思大凡人思皆当无邪此一句出处止是説马孔子见得此一句皆盖三百篇之义故举以为説或曰此与毋不敬之义同否曰毋不敬非特説礼者及防礼者当如此大凡人皆当毋不敬正如今之人皆当思无邪也【窦从周録】
  问思无邪集注以为凡言善者足以感人之善心言恶者足以惩创人之逸志而诸家乃専主作诗者而言何也曰诗有善有恶头面最多而惟思无邪一句足以该之上至于圣人下至于淫奔之事圣人皆存之者所以欲使读者知所惩劝其言思无邪者以其有邪也黄榦曰诗之善恶如药之参苓巴豆而思无邪乃药之单方足以当是药之善恶者也曰然道夫曰如此则施之六经可也何必诗曰他经不必言又曰诗恰如春秋春秋皆乱世之事如圣人一切财之以天理【杨道夫録】
  问夫子言三百篇诗可以兴善惩恶其用皆要使人思无邪而已夫子言此欲使学诗者于此求之先生久之方云不曽见得缝罅处只是浑沦説了令又再説对曰三百篇诗皆出情性之正故善者可以兴起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皆要使人思无邪谓夫人取此三百篇欲使学诗者皆得其情性之正故曰思无邪曰便是看得集注意不出熹不曽説是诗人皆出于情性之正若是诗人皆出于情性之正熹须説了此只有一句集注中却反覆説两三段须用晓得意昨夜公説是诗人皆情性之正熹便知公理防不得对曰缘未晓得三百篇之防所以看得不分眀愿先生指教曰便是三百篇诗不皆出情性之正如闗雎二南诗是出于情性之正四牡鹿鸣诗是出于情性之正文王大明诗是出于情性之正桑中鹑之奔奔等诗岂是出于情性之正【郑南升录】
  又问思无邪先生曰人言夫子删诗防来只是采得许多诗夫子不曽删去往往只是刋定而已圣人当来刋定好防诗便要吟咏兴人之善心不好防诗便要兴起人羞恶之心皆是要人思无邪盖思无邪是鲁颂中一语圣人却言三百篇诗惟此一言足以尽之【潘时举録】程子言圣贤千万语只是要人将已放之心反覆入身来并言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谓如学礼也只是求放心学乐也只是求放心读书读诗致知力行皆只是求放心也与诗三百一言以蔽之之义同诗只是要思无邪【吴必大录】











  诗传遗説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传遗説卷四      宋 朱鉴 编
  国风
  论语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为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行【集注】
  问程氏云诗有二南犹易有乾坤莫只是以功化浅深言之曰不然又问莫是王者诸侯之分不同曰今只看大序中説便可见大序云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鹊巢驺虞之徳诸侯之风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只看那化字与徳字及所以教字便见二南犹乾坤也【陈文蔚录】
  问二南之诗真是以此风化天下不曰亦不须问是要风化天下与不风化天下闗闗雎鸠在河之洲云云里面防义今人读书只是説向外面去却于本文全不识【钱木之録】
  问召南之有鹊巢犹周南之有闗雎言窈窕淑女则是眀言后妃之徳也惟鹊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徳如何曰鸠之为物其性専静无比可借以见夫人之徳也【潘时举录】
  问周南召南程子曰周南召南如乾坤诗传注云干统坤坤承干徳眀之意恐是必先有周南之化然后有召南之徳曰然但程子只説如乾坤未知其意是与不是如此乃熹之意如此説盖化是自上而化下徳是自下而承上【吕徳眀录】
  先生尝抄二南寄刘玶因题诗云阙里言诗但赐商【子贡子夏】千秋谁复与相望邹汾【孟子文中子】断简光前载闗洛【张子程子】新书袭旧芳析句分章功自小吟风弄月兴何长从容咏叹无今古此乐从兹乐未央【文集】
  李燔説周南先生曰他大纲领处只是戒谨恐惧上只是闗闗雎鸠便从这里做起后面只是渐渐推得阔【沈僴录】
  读闗雎诗使人有齐荘中正意思所以冠于三百篇与礼首言毋不敬书首言钦明文思皆同【吴必大录】
  论语子曰师摰之始闗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师摰鲁乐师名摰也乱乐之卒章也史记曰闗雎之乱以为风始洋洋美盛意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师摰在官之初故乐之美盛如此【集注】
  子曰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闗雎之诗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鼓之乐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同上】
  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琴瑟钟鼓乐也寤寐辗转哀也乌有所谓淫与伤哉只是説情性之正子引诗大序不是止可就诗中看从范氏説【周谟录】
  诸生讲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有引明道之説为证者先生曰明道言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此言无伤善与所谓哀而不伤者如何对曰为其相似故明道举以为证曰不然无伤善与哀而不伤两般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只是言哀乐中事谓不伤为无伤善之心则非矣【同上】
  问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诗人之性情如此抑诗之词意如此曰也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词气【陈淳录】问孔子言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言乐不至于淫哀不至于伤今诗序将哀乐淫伤判作四事似错防论语意以此疑大序非孔子作答曰此説得之大序未知果谁作也【答熊梦兆】
  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其忧也至于展转反侧而已是不伤也其乐也至于琴瑟钟鼓而止是不淫也是诗人得性情之正也【沈僴录】
  又问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于诗何以见之曰忧止于展转反侧若忧愁哭泣则伤矣乐止于钟鼓琴瑟若沉湎淫泆则淫矣【同上】
  又问闗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曰此言作诗之人乐不淫哀不伤也因问此诗是何人作曰防来恐是宫中人作盖宫中人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故未得则哀既得则乐然当哀而哀而亦止于展转反侧则哀不过其则当乐而乐而亦止于钟鼓琴瑟则乐不过其则此其性情之正也【董铢录】
  闗雎一诗义理深奥如乾坤二卦一般只可熟读详味不可説至于葛覃卷耳其言迫切主于一事便不可如此了【黄有开记】
  闗雎之诗非民俗所可言度是宫闱中所作木之问程子云是周公作是否曰也未见得是【钱木之录】
  闗雎之诗看得来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侧之事外人做不到此【周眀作録】
  问闗雎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故托辞以见意谓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之而得则宜有琴瑟钟鼓之乐是哀乐之而见于辞者然常人之乐易至于淫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也常人之哀易至于伤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也惟闗雎之诗乐虽至而不失其正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得情性之正如此学者须是玩其辞审其音而后知之先生曰只玩其辞便见得若审其音也难闗雎是乐之卒章故曰闗雎之乱乱者乐之卒章也如楚辞有乱曰是也前面须更有但今不可攷耳【郑南升録】
  徐防问闗雎之乱何谓乐之卒章曰自闗闗雎鸠至钟鼓乐之皆是乱想其初必是已作乐只无此词到此处便是乱【陈淳录】
  问闗雎之乱乱何以训终曰既奏以文又乱以武【甘节录】闗雎之淑女似指嫔御恐非诗意【荅徐彦章】
  雎鸠毛氏以为摰而有别一家作猛摰説谓雎鸠是鹗之属鹗自是沉摰之物恐无和乐之意盖摰与至同言其情意相与深至而未尝狎便见其乐而不淫之意此是兴诗兴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鸠之摰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洁静和柔之物引此起兴犹不甚逺其他亦有全不相类只借他物而起吾意者虽皆是兴与闗雎又略不同也【潘时举录】
  古説闗雎为王雎摰而有别居水中善捕鱼説得来可畏当是鹰鹘之类做得吕武气象恐后妃不然熹见得人説淮上一般水禽名王雎虽有两个相随然相离每逺此説却与列女所引义合【邵浩别録】
  王鸠尝见淮上人説淮上有之状如此间之鸠差小而长常是雌雄二个不相失虽然二个不相失亦不曽相近而立处须是隔丈来地所谓摰而有别是也人未尝见其匹居而乗处乗处谓四个同处也只是二个相随既不失其偶又未尝近而相狎所以为贵也【叶贺孙录】或读闗雎问其训诂名物皆不能言便説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云云者余告之曰若如此读诗则只消此八字更添思无邪三字成十一字后便无话可説三百五篇皆成查滓矣【文集偶读谩记】
  不妬忌是后妃之一节闗雎是论其全体【李闳祖录】
  魏丙问闗雎注摰至也至先生作切至説似形容其美何如曰也只是恁地问芼字曰择也读诗只是将意思想象去看不如他书字字要捉教定诗意只是叠叠推上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闗雎形容后妃之徳如此又当知得君子之徳如此又当知得意人形容得意味深长如此必不是以下防人又当知所以齐家所以治国所以平天下人君则必当如文王后妃则必当如太姒其大原如此
  先生问曹叔遐曰君举所説诗谓闗雎如何对曰谓后妃自谦不敢当君子谓如此之淑女方可为君子之仇匹这便是后妃之徳曰郑氏自如此説了熹看来恁地説也得只是觉得偏主一事无正大之意闗雎如易之乾坤意思如何得恁地无方际如下面诸篇却多就一事説这只反覆形容后妃之徳而不可指説道甚麽是徳只恁地浑沦説这便见后妃徳盛难言处【同上】
  曹叔遐又言陈氏説闗雎以美夫有谦退不敢自当君子之徳先生曰如此则淑女又别是一个人也曰是如此先生笑曰今人説经多是恁地囘防説去如史丞相説书多是如此説祖伊恐奔告于受处亦以纣为好人而不杀祖伊若他人则杀之矣【黄有开记】
  或问左右芼之先生曰芼是择也左右择而取之也【同上】闗雎章句亦方疑之当作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章八句乃安但于旧説俱不合莫可兼存之否好逑如字乃安毛公自不作好字説更检兔罝好仇处防音如何恐不须点破也蘓黄门并载驰诗中两章四句作一章八句文意亦似闗雎末后两章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作一章八句依故説亦得【劄刘玶书】
  问卷耳与前篇葛覃同是赋体又似畧不同盖葛覃直叙其所尝经歴之事卷耳则是托言也曰亦安知后妃之不自采卷耳设便不曽经歴而自言我之所懐者如此则亦是赋体也若螽斯则只是比盖借螽斯以比后妃之子孙众多然宜尔子孙振振兮却是説螽斯之子孙不是后妃之子孙也盖比诗多不説破这意然亦有説破者此前数篇赋比兴皆已备矣自此推之令篇篇各有着落乃好时举因云螽斯是春秋所书之螽窃疑斯字只是语辞恐不可便把螽斯为名曰诗中固有以斯为语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类是也然七月诗乃云斯螽动股则恐螽斯即便是名也【潘时举録】
  昨因听儿辈诵诗偶得此义可以补横渠説之遗谩录去可于疑义簿上录之○一章言后妃志于求贤审官又知臣下之勤劳故采卷耳备酒浆虽后妃之识然及其有懐也则不盈顷筐而弃置之于周行之道矣言其忧之切也○二章三章皆臣下勤劳之甚思欲酌酒以自解之辞凡言我者皆臣下自我也此则述其所忧又见不得不汲汲于采卷耳也四章甚言臣下之勤劳也【答刘玶书】
  南有樛木便有葛藟累之乐只君子便有那福履绥之【吕徳眀録】
  大学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章句】○曰既结上文而复引诗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诗盖取其嗟叹咏歌优游厌饫有以感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证此之义而已也夫以此章所论齐家治国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复引诗非能于其所论之外别有所眀也然尝试读之则反复吟咏之间意味深长义理通畅使人心融神防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则引诗之助与为多焉盖不独此他凡引诗云者皆以是而求之则引之意可见而诗之为用亦得矣曰三诗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终言四国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