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诗义折中

  氓弃妇自悲也谷风与氓二诗皆怨谷风怨而责之其词直其始以正也氓怨而悔之其词悲始不以正也始不以正后虽悔之亦无及矣是故过有悔而可改君子圗其终有悔而不可改君子慎其始始何以慎思其终而已矣易曰君子以永终知敝敝在终而所以敝在始当其始敝不见也永思其终则知之矣知其敝者知其反之谓也有反之自己者有反之自人者已反之者其言不可践也人反之者其事不可乆也君子之谋始也必要乎已之所可践故无言不谨也必操乎人之所不得反故无言不愼也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赋也籊籊细而长也朱子曰卫女嫁于诸侯欲归宁而不得故作此诗言思以竹竿钓于淇水而远不可致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赋也泉源百泉也在卫西北淇水在卫西南吕大临曰水以山为主卫之山东面故以北为左南为右也言思钓于淇者非思淇也泉源淇水在卫左右女子有行乃远其父母兄弟而不得常在左右故思之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赋也瑳白色笑而见齿故瑳也傩玉声言淇泉左右诸姑姊妹常逰焉其巧笑之瑳然至今犹如见也其佩玉之傩然至今犹如闻也而远莫致之故思之也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赋也滺滺长流之貌桧松皆木名楫所以行舟也言淇水之中舟楫具焉安得驾言出游以写我忧乎不能写忧则终身思之而已矣
  竹竿四章章四句
  诗序曰竹竿卫女思归也卫女之思归者三泉水谋归也载驰卫有事也竹竿则卫无事而亦不谋归徒思之而已圣人录之者有取于其思也夫女子之行父母兄弟在焉其归宁礼也其思归情也不当归而归则越礼固非也不得归而并不思归则忘情亦非也人伦之际身所能至者尽其力所不能至者尽其心卫女守礼不归而不已于思以为天性之亲寤寐不忘必如此而心乃尽也且非徒尽心而已果能不已于思则必谨守妇道无贻亲忧岁时问遗以慰亲志心之所至力亦必至焉子之所以为孝臣之所以为忠亦若是已矣故圣人有取于其思也
  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兴也芄兰草名蔓生支枝同觿锥也所以觧结能理繁治剧者佩之佩觿比当繁剧之任也知主也言虽当大任而其才能不足为我主事也容饰也遂肆也悸惊动也言无他才能但见其脩饰容好敢为放肆气体轻佻垂带数摇而骤动有如惊悸也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兴也韘决也所以引弓能射疏命中者佩之佩韘比掌军旅之事也甲长也言其才能不足以长于我也芄兰二章章六句
  芄兰刺弱也年少而当重任如芄兰之支叶弱而不能自举也夫人之贤否原不拘于老少然阅歴之浅深则视其年不可强也果其才能出众自不可拘限年之格若彼此不相上下与其用新进不如用老成盖老成则资深而望重不生人之轻侮且乆阅世故则知畏慎熟谙人情必能谦抑若新进则反是此亦人心世道之所闗也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兴也杭渡也跂企也宋襄公之母出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言谁谓河广乎但一束苇即可渡之矣谁谓宋远乎但一跂足即可望之矣然而终于不徃者限于义故也朱子曰嗣君承父之重母出则与庙絶义不可以私徃也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赋也小船曰刀虽一刀而不容言狭之甚也不终朝而即至言近之甚也
  河广二章章四句
  诗序曰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竹竿之思卫也言逺河广之思宋也言不逺逺莫致之犹可致也不逺而莫致则终不致矣割母子之爱而守义不徃可谓贤矣说苑曰宋襄公为太子请于桓公曰愿立目夷公曰何故对曰臣之舅在卫爱臣若终立则不可以往轻千乗之国而欲从其母可谓孝矣母贤子孝如此无大故而被出则桓公之过也妇有七出断以义也又有三不去原其情也圣人录河广使知有子之妇借令有过亦当审其轻重而善处之不可因私恶偏憎而遽出既伤夫妇之义而并絶其母子之恩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赋也伯夫之字也朅勇桀英武之称殳枪类妇人因夫从王事而赋是诗言平日武勇为邦之桀今也执殳为王前驱势必奋勇以死王事故深忧之也卫人行役而言为王前驱者有王命也犹北门之言王事适我也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赋也蓬草名首如飞蓬言发乱也膏沐所以泽发者适主也言虽有膏沐而夫不在家以谁为主而与为容故任其发乱而不顾也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比也杲杲明貌出日不雨也冀其将雨而卒不雨以比君子言归而乆不归也过期不归其事可忧然此王事也生死惟命其谁敢怨故甘心思之以至于首疾不止发乱而已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赋也谖草萱也服之令人忘忧背北堂也痗病也言焉得忘忧之草而树之北堂乎然此忧终不忍忘也是以宁不求此草愿言思之以至于心痗不止首疾而已盖妇人逆知夫之武勇必死王事故欲以身殉之也夫以身殉国妇以身殉夫而皆甘心为之者为王故也可谓义烈矣
  伯兮四章章四句
  伯兮美思妇也能知勤王之大义思而不怨也君子是以知文武之泽之入人深也东迁以后王室微矣而诸侯欲有所为犹假王命以行之以为非此不足动其民也故诸侯之尊王多假而百姓之尊王则真观伯兮之诗一言为王前驱则义不旋踵虽妇人女子皆有同仇敌忾之心所谓四国有王于此见之矣苟有人焉奉天子之威灵因民心之爱戴行仁政以抚之约束诸侯而行其令犹运之掌尔是以孔子欲为东周不置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比也绥绥独行求匹之貌石絶水曰梁狐乃淫兽今独行失其匹也以比人之无妻也狐性畏水今在梁失其居也以比人之无家也在梁宜裳而狐无裳以比绥绥独行之人不止无妻无家并其一身之所需亦无以自给也民穷如此何以为国故诗人见而深忧之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比也厉深水可渉处也帯所以束衣也在厉宜帯无帯以束衣则不可渉矣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比也在侧则济乎水矣无服周一身而言不但无裳与帯而已甚言其穷蹙之状一无所有也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有狐悯贫也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嵗不制衣则寒非有匹敌则不能以乆安其处故好货好色必与民同以为生人之大欲在此也夫所谓与民同者亦非必遇人而推觧之比户而婚配之也经其农桑使得耕织定其礼仪以便嫁娶鳏寡独皆有养也不幸而逢水旱则荒政十二以聚其民而并及于多昏使男女之无天家者皆得相资以为生而并可以牵制其转徙盖所以为民计者至悉也卫之君臣专欲而不与民同故少多怨旷而老多鳏寡始于淫乱而终于流亡观有狐之诗其苦贫窘与有蓷苌楚同悲视桑中溱洧之景象又别矣盖彼之淫乱尚生于饱暖此之流亡则廹于饥寒也世变逓降而生民之艰难日甚维持世道者宜何如轸念之也
  投我以木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比也木楙木之实形如小琼玉名琚佩名朱子曰投我以木报之以琼琚报之厚矣而犹曰匪报姑欲长以为好耳盖报人之施而曰如是足矣则报者之情倦而施者之徳忘惟其歉然常若无以报之则报者之情施者之徳两无穷也方应龙曰此以风世之薄道徃来而较量于锱铢者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比也瑶美玉也木桃更小于矣琼瑶更美于琚矣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比也玖青玉木李更小于桃矣琼玖更美于瑶矣木三章章四句
  木美报施也记曰太上贵徳其次务施报矣施者不可望报受其施者不可忘报报之而不如所施薄也适如所施犹之薄也过于所施可谓厚矣然或自伐其厚而欲施者之徳已自谓过厚而谓先施者可以相忘犹之未厚也必如此诗之投渐轻而报愈重犹以为匪报则相好乃无已矣孔子曰吾于木见苞苴之礼行以为革薄从忠亦朋友信之之一端也推而上之诸侯之讲信脩睦天子之厚徃薄来亦若是而已矣
  卫风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御纂诗义折中卷四
<经部,诗类,御纂诗义折中>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诗义折中卷五
  王风一之六
  王风周东都之风也周公营洛邑为朝会诸侯之所平王东迁遂都焉其诗皆民间劳人思妇之作不可为雅止及境内不能被于天下不可名周故系之王尊之也犹春秋之书王人也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吴季札来观乐邶鄘卫后为之歌王然则王风之名以及风诗之次第其来久矣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赋而兴也黍谷名似芦离离垂貌稷亦谷也似黍而小靡靡犹迟迟摇摇心动也周室东迁以镐京与秦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见沃野千里皆为秦有故言彼黍彼稷外之也心忧故国行靡靡而心摇摇此惟留心世道之人乃能知之若泛泛者则不知矣无可告语故呼天而诉之也朱子曰既叹时人莫识己意又伤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追怨之深也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赋而兴也稷穗下垂有如人之心醉朱道行曰如醉者摇摇之感深而沉冥也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赋而兴也稷实坚结有如人之心噎朱道行曰如噎者摇摇之感郁而凝滞也
  黍离三章章十句
  诗序曰黍离闵宗周也夫宗周者是文武所经营也是成康以来所世守也宫庙陵寝皆在焉土田上上山川险塞是天下之奥区也犬戎作难衅起一时秦襄力战彼亦自复其仇耳为平王者留晋文侯郑武公夹辅周室使襄公逐西戎而居之则周可复兴与宣王争烈矣乃惧其侵暴而即安于东举西京而畀之秦异日者秦之代周实始于此大夫行役兴懐于彼黍彼稷者伤周之物产而为秦之粢盛也周之民人而供秦之赋役也呼苍天而问何人盖叹平王君臣以国与人不知谁实倡为此谋也不然赫赫宗周褒姒烕之举世皆知而又问何人哉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赋也君子妇人称其夫也凿墙而栖曰埘此农民行役而其妻思之也言君子于役不知返还之期则何日而可至哉鸡栖于埘鸡至也羊牛下来羊牛至也畜产皆至而君子不来如之何而能不思哉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赋也佸防也桀杙也埘藏而桀露故先至者栖埘后至者栖桀也括至也苟无饥渴不敢望其来至而但望其生全也朱子曰君子行役之久不可计以日月而又不知其何时可以来防亦庶防其免于饥渴而已矣此忧之深而思之切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六句
  诗序曰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古之行役未有无定期者雨雪霏霏遣戍役而预言归期也卉木萋萋劳还率而详言归期也今至于不知其期则是政令无节而不体民之心也公刘之诗曰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槖于囊未有用其身命而不丰其衣食者今至于求免饥渇则是糗粮有缺而不恤民之身也民者国之本也平王东迁国家再造而虐用其民如此失本计矣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赋也阳阳自得之貌簧笙也由从也房奏乐之所孔頴达曰房中之乐作于小寝天子以周南诸侯以召南言君子为伶官而志气阳阳常若自得左手执簧右手招我使由房以为此中甚乐也我为所招者自谓也盖其友感君子之相招而赋此也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赋也陶陶喜悦之状翿舞羽也敖舞位也由房教以乐声由敖教以舞容也
  君子阳阳二章章四句
  诗序曰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隐于伶官相招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简兮之伶官以执籥见嘲尚思用世也故以贱为悲也由房之伶官以执簧相招止求全生也故以贱为乐也此可以观世变焉然值危乱之时而阳阳陶陶近于玩世而不恭矣再言其乐只且赞之乎抑讽之也谓其性情不厚而果于忘世也谅其心而又欲进其徳可谓益友矣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
  兴也以手激水曰扬戍屯守也申姜姓之国平王之母家也申侯弑幽王平王不讨而反命诸侯戍之事不顺则令不行故独周人戍焉而诸侯不与也欧阳修曰激扬之水不能流束薪犹平王政衰不能令诸侯也彼其之子周民谓他国之当戍者也苏轼曰不与戍申怨诸侯不至也曷月旋归久戍而不得代也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
  兴也楚荆条也束楚轻于束薪矣而亦不流水弱之甚也甫吕也亦姜姓盖当时以申故而并戍之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懐哉懐哉曷月予还归哉
  兴也蒲草也束蒲更轻于束楚矣许亦姜姓之国周语曰申吕虽衰齐许犹在是也
  扬之水三章章六句
  诗序曰扬之水刺平王也朱子曰申侯与犬戎攻宗周而弑幽王此王法必诛不赦之贼而平王不共戴天之仇也今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已为有徳而不知弑父为可怨至使复仇讨贼之师反为报施酬恩之举则其忘亲逆理而得罪于天已甚矣又王室有故则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救之天子乡遂之民供贡赋卫王室而已今乃劳天子之民逺为诸侯戍守故周人以非其职而怨思焉则其衰懦微弱而得罪于民又可见矣
  中谷有蓷暵其干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兴也蓷益母草也暵燥也干高地也仳别也嘅叹声言天时亢旱物产凋残故中谷有蓷在干地者先暵矣凶年饥馑室家不保故有女仳离初见弃而嘅叹矣其嘅而叹也以为是遇人之艰难也谅之而不怨也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歗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兴也修平地也条长也歗与啸同淑善也旱之久在平地者亦暵矣弃之久则嘅叹者条歗矣其条而歗也以为是遇人之不善也怨之而不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