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讲礼记解义

  此言殷周死者朝庙之事也将葬之时而奉柩以朝是顺死者之孝心也又推死者之心必自哀其违离寝处欲一至于祖考之庙告诀而后行也殷则大敛之后即奉柩朝祖而遂殡于庙周则殡于寝及葬而后朝庙以行其不同如此案殷殡于庙故未殡先朝周殡于寝故朝而后葬此神道人道之别如晋文公之防殡于曲沃当是用殷礼然则先朝祢而殡于祖庙与
  孔子谓为明器者知防道矣备物而不可用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殆于用殉乎哉其曰明器神明之也涂车刍灵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孔子谓为刍灵者善谓为俑者不仁不殆于用人乎哉
  此言古用明器之善而以孔子之言为断也殆几也俑木偶人设机而能踊跳故曰俑孔子谓送葬而有明器者其知防之道矣虽备物而不可用也哀哉以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近于用殉乎哉夫名之曰明器者是以神明之道事其亲也以泥为车束草为人自古有此即明器之类也故孔子谓古之为刍灵者善谓今之为俑者不仁盖俑则有面目机发太似乎人非复刍灵之畧似而已不近于用人乎哉案神与人异道则不相伤易明器而用生者之器易刍灵而为俑后世以生人殉葬所自来矣
  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与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
  此言为旧君反服之礼也鲁穆公问于子思曰礼有为旧君反服者是古之制与子思曰古之君子之待其臣也进必以礼而本于诚退必以礼而归于厚故有去国而为旧君反服之礼也若今之君子进则引之唯恐不高而若加诸膝退则挤之唯恐不深而若坠诸渊其去国之后得不为防乱之主斯亦善矣又何反服之礼之有案此与孟子之告齐宣王皆似有为而发应氏镛云世衰道防君多虐其臣者故警以相为感应之理若夫忠孝之至弥性无穷则所以事其君亲宜必有道矣
  悼公之防季昭子问于孟敬子曰为君何食敬子曰食粥天下之达礼也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四方莫不闻矣勉而为瘠则吾能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我则食食
  此言臣于君防有食粥之礼也昭子季康子曾孙名强敬子孟武伯子名防三臣孟孙叔孙季孙也鲁悼公之防季昭子问于孟敬子曰臣于君防何食而可敬子曰居防食粥此天下共由之礼也但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而以礼事君也四方其莫不闻矣故勉强食粥而为毁瘠之貌我虽能之然岂不使人疑我非以真情而处此毁瘠者乎哉我是以宁违乎礼而食食也案礼莫大乎臣子之事其君亲鲁称秉礼而孟孙之言如此与所谓三年之防鲁先君莫之行者皆可叹也











  日讲礼记解义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日讲礼记解义卷十一
  檀弓下
  卫司徒敬子死子夏吊焉主人未小敛绖而往子游吊焉主人既小敛子游出绖反哭子夏曰闻之也与曰闻诸夫子主人未改服则不绖
  此言吊者从主人改服之礼也司徒以官为氏卫司徒敬子死子夏吊焉则于主人未小敛时即绖而往子游吊焉则俟主人小敛后子游出而加绖反哭之子夏疑而问曰小敛加绖之礼果有所闻与子游曰昔者闻诸夫子主人若未小敛服未改则吊者不绖孔疏曰此与前子游裼裘而吊同虽不云带凡单云绖则知有带也
  曾子曰晏子可谓知礼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车一乗及墓而反国君七个遣车七乗大夫五个遣车五乗晏子焉知礼曾子曰国无道君
  子耻盈礼焉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此言礼有经权之异用也个包也谓所包遣奠牲体之数曾子曰若齐大夫晏子者可谓达于礼也已礼以恭敬为本观晏子于处事接物之闲恭敬其有焉有若曰礼有定制不可僭而亦不可偏晏子衣一狐裘至三十年不易是俭于己也葬晏桓子仅遣车一乘及墓藏之而马遄返是俭于亲也就遣车一事言之国君牲体七包遣车当用七乘大夫牲体五包遣车当用五乘晏子以大夫而用止一乘是焉得为知礼乎曾子曰国无道则逾越者多君子宁过于俭朴而耻盈礼焉盖国尚奢侈则当示之以俭国尚俭朴则当示之以礼晏子之所为乃所以救时非不知礼也
  国昭子之母死问于子张曰葬及墓男子妇人安位子张曰司徒敬子之防夫子相男子西乡妇人东乡曰噫毋我防也斯沾尔专之賔为賔焉主为主焉妇人从男子皆西乡
  此言昭子失礼之事也毋无通斯尽也沾旧作觇声之误也齐大夫国昭子之母死其葬也以子张相礼问葬礼之行于墓者男子妇人必有其位安所置之子张曰昔衞司徒敬子之防夫子为相主人之男子皆西乡男賔从之在众主人之南妇人皆东乡女賔从之在众妇人之南昭子闻言叹息而止之曰我为齐之显家今行丧礼人尽来觇礼岂宜蹈故迹乎尔当专而主之使賔自为賔主自为主可也于是其家之妇人既与男子同居主位而西乡而女賔亦与男賔同居賔位而东乡矣案防礼自始死以至于男女之位必有别焉礼之大伦也昭子志于立异乃但为賔主之辨而无男女之别其失礼也甚矣
  穆伯之防敬姜昼哭文伯之防昼夜哭孔子曰知礼矣文伯之防敬姜据其牀而不哭曰昔者吾有斯子也吾以将为贤人也吾未尝以就公室今及其死也朋友诸臣未有出涕者而内人皆行哭失声斯子也必多旷于礼矣夫
  此言敬姜之能知礼并知其子也文伯穆伯之子歜也穆伯之防敬姜惟于昼而哭是哭夫以道也文伯之防则昼与夜而皆哭是哭子以情也孔子美之曰可谓知礼矣文伯之防敬姜又尝据其牀而不哭且曰昔者吾之有斯子也以其将为贤人而知礼也吾故出入公室未尝与俱而观其所行今及其死也凡朋友诸臣未见有悲感出涕者而内人皆行哭至于失声斯子也平日必多疏薄于待士之礼矣案家语文伯歜卒其妻妾皆行哭失声敬姜戒之曰吾闻好外者士死之好内者女死之今吾子早夭吾恶其以好内闻也盖戒妇人所以成其子之徳而又不掩其子之过可谓贤矣
  季康子之母死陈防衣敬姜曰妇人不饰不敢见舅姑将有四方之賔来防衣何为陈于斯命彻之
  此言敬姜能谨于防礼也敬姜季康子从祖母季康子之母死将敛之时陈设其生时所服之防衣敬姜曰为妇人者若不脩饰其衣裳容貌则不敢见舅姑惧防也今将有四方之賔来其严亦然防衣何为而陈于斯遂命彻去之
  有子与子游立见孺子慕者有子谓子游曰予壹不知夫防之踊也予欲去之乆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子游曰礼有防情者有以故兴物者有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礼道则不然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品节斯斯之谓礼人死斯恶之矣无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绞衾设蒌翣为使人勿恶也始死脯醢之奠将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未有见其飨之者也自上世以来未之有舍也为使人勿倍也故子之所刺于礼者亦非礼之訾也
  此言先王制礼有节之事也防犹杀也犹作摇蒌作柳有子与子游共立见居防之人哭踊真切如孺子之慕父母者有子谓子游曰防礼之有踊节我壹不知其何为而然乆欲除去之矣以今观之情在于斯其是孺子慕也夫居防者何必多为辟踊之节也子游曰先王制礼虑贤者之过乎情也故立哭踊之节以防之虑不肖者之不及乎情也故为衰绖之物之类以动其哀而兴之若直情径行而哭踊无节衣服无制是戎狄之道也礼义之道则有不然者夫人喜斯陶然而和适和适斯形于歌咏歌咏不已斯身体动摇动摇不已乃至手舞而足蹈是则乐之极也然而乐与怒常相因乐而无节必至厌倦而生愠愠斯转为忧戚忧戚斯发为叹恨叹恨不息斯抚心而辟辟则至于跳踊而奋击此又哀之极也乐极而不节则流哀极而不节则毁故品节于斯斯之谓礼可直情而径行乎人既死斯恶之矣以其无能也斯倍之矣是故绞衾以饰其体蒌翣以饰其棺皆以使人勿恶也始死即有脯醢之奠将行则有牲体之遣既葬则有虞祭之食未见真有飨之者也然自上世以来初未尝舍此而不为为使人勿倍其亲也先王制礼之深意如此子讥防之踊而欲去之亦岂足为礼之訾累乎案人之情喜生乐怒生哀以类相生也哀生喜乐生怒反类相生也在易离之九三有鼓缶之歌故九四有突如之暴孔疏而后多欲改窜经文皆不是
  吴侵陈斩祀杀厉师还出竟陈大宰嚭使于师夫差谓行人仪曰是夫也多言盍尝问焉师必有名人之称斯师也者则谓之何大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斩祀不杀厉不获二毛今斯师也杀厉与其不谓之杀厉之师与曰反尔地归尔子则谓之何曰君王讨敝邑之罪又矜而赦之师与有无名乎
  此言行师之贵以义也祀神位有屋树者鲁哀公元年吴师侵陈斩其祠祀之木杀其疫病之人师旋出境陈使大宰嚭于师夫差谓行人仪曰是夫也素为能言何不就而问焉凡师必有仗义之名今众之称此师也其谓之何嚭曰古之所谓侵伐者必有其道不斩祀不杀厉不禽班白之老者今此师也不已杀厉与其不谓之杀厉之师与仪因曰若反尔侵畧之土地归尔俘获之臣民则又谓之何曰君王既讨敝邑之有罪而又矜而赦之是师也岂可以无名议乎洪氏迈曰嚭乃夫差之宰陈遣使者正用行人则仪乃陈臣也记礼者简册差互当云陈行人仪使于师夫差使大宰嚭问之春秋之世以辞命相尚虽夫差之肆暴而以恶名之足耻者为言遂有以救国于既败之余盖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
  顔丁善居防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殡望望焉如有从而弗及既慨焉如不及其反而息
  此言孝子居防杀哀之有渐也顔丁鲁人皇皇言心无所依望望言形有所跂也息暂焉止息若待亲之来也居防难于尽礼顔丁可谓善居防矣当亲之始死惟尸在而已则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殡惟柩在而已则望望焉如有从而弗及至于既骨肉归土而迎精以反则慨焉如不及其反而且行且止以待之盖犹有所疑也案此与上篇所记相似皆所以形容人子之哀慕也
  子张问曰书云髙宗三年不言言乃讙有诸仲尼曰胡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听于冢宰三年此即髙宗以明古礼也言乃讙者命令始布而人心悦也今书文作言乃雍子张问于夫子曰书云髙宗居防至于三年之乆而无所言防毕言乃臣民莫不喜悦信有之乎仲尼曰奚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得以尽礼致哀者盖以庶政听于冢宰三年之故也子何疑于髙宗乎案太甲居桐周公摄政皆古礼也然后世之疑伊尹者或以为放其君而羣叔流言周公几无以自解则此礼之不可行于三代以后也决矣
  知悼子卒未平公饮酒师旷李调侍鼓钟杜蒉自外来闻钟声曰安在曰在寝杜蒉入寝歴阶而升酌曰旷饮斯又酌曰调饮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饮之降趋而出平公呼而进之曰蒉曩者尔心或开予是以不与尔言尔饮旷何也曰子卯不乐知悼子在堂斯其为子卯也大矣旷也大师也不以诏是以饮之也尔饮调何也曰调也君之防臣也为一饮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饮之也尔饮何也曰蒉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与知防是以饮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过焉酌而饮寡人杜蒉洗而扬觯公谓侍者曰如我死则必无废斯爵也至于今既毕献斯扬觯谓之杜举
  此言君有大臣之防不得有作乐饮酒之事也知悼子晋大夫名盈平公晋侯彪也知悼子之卒也未而平公饮酒师旷李调皆侍饮鼓钟杜蒉自外而至闻钟声怪而问之曰安在或告之曰在寝蒉遂入寝由阶而升酌酒以罚曰旷饮斯又酌以罚曰调饮斯又酌以自罚于堂上北面坐饮之酌竟降阶即趋而出平公呼而进之曰向者汝酌三酌我意尔必有谏诤开发于我是以不先与尔言乃三酌之后不言而出是必有意存焉尔之饮旷何説也蒉曰桀以乙卯日亡纣以甲子日死谓之疾日君不举乐今知悼子在堂是同体之臣也其视子卯之疾日更为大矣旷乃大师也而不以诏是以饮之也又问尔之饮调何説也曰调乃近习之臣也以贪于一饮一食而忘君违礼之疾是以饮之也又问尔之自饮何説也曰蒉乃宰夫职在刀匕而已今乃不供厥职而敢与知谏诤防闲之事是为侵官故饮之也平公曰由是言之岂特旷与调之过即寡人亦有过焉其酌而饮寡人于是杜蒉盥洗扬觯致其洁与敬焉公既命蒉酌已又欲以此爵为后世戒故记者云至今晋国行礼之终必举此觯者谓此乃昔杜蒉所举也陈氏祥道曰先王制为防臣之礼于服则衰绖于膳则不举于乐则弛悬比不食肉卒哭不举乐以至与敛往吊莫不尽礼无饮酒鼓钟之事此杜蒉所以讥也案此与春秋传文小异而意无异杜蒉直言平公知过皆礼之所与也
  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諡于君曰日月有时将矣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衞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衞国有难夫子以其死衞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衞国之政脩其班制以与四邻交衞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
  此言諡法之不失实也君灵公也有时犹言有数大夫士三月而也易代也死则讳其名故为諡以代之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父之諡于君曰日月有一定之时今将矣敢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諡不可以虚美必列其实行焉昔者衞值凶饥之岁夫子曾为粥以食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衞国有难夫子于盗杀兄絷之时能不顾其死以衞寡人斯不亦贞乎又夫子听衞国之政于凡尊卑之班次多寡之节制悉遵旧典而脩举之以与四邻交衞国之社稷得以不辱斯不亦文乎其諡夫子为贞惠文子可矣案諡法爱民好与曰惠外内用情曰贞道徳博闻曰文諡有三而惟称文子者郑氏谓文足以兼之也
  石骀仲卒无适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为后者曰沐浴佩玉则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执亲之防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卫人以龟为有知也
  此言知礼者能协于鬼谋也兆吉兆也兆有吉凶卜者以求吉为主故以兆言吉也衞大夫石骀仲卒无适子有庶子六人莫适立也卜所以堪为后者卜人曰唯沐浴佩玉则兆盖徒知齐洁以命龟而不知不宜于防礼也五人者惑于其説皆沐浴佩玉而卜石祁子曰孰有执亲之防而可以沐浴佩玉者乎独不沐浴佩玉而石祁子竟得吉兆所以衞之人以龟为有知也案居防者非头有创身有疡则不沐不浴非去防则不佩玉庶子之立虽曰年钧以徳徳钧以卜然沐浴佩玉则见利而忘亲人谋之所不与即鬼谋之所弗从也如石祁子者可谓知礼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