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左日钞

  武子曰善钧从众
  陈禹谟曰夫人三为众固也如以常情论莫众于八人而三人为少不欲战者三人而惟是之从不几违众乎不知此正其善从众也苏子曰从众者非从其口之所欲言而从其心之所不言而同然者是真从众也武子得之矣鄢陵之役不欲战者惟范文子而郤至不能从卒以贻其内忧彼葢知从众而不知从善也
  七年以两之一卒适吴舍偏两之一焉
  注司马法百人为卒二十五人为两车九乘为小偏十五乗为大偏葢留九乗车及一两二十五人令呉习之 邵寳曰言一卒必曰以两者谓乗车之卒也巫臣以车卒百人适吴故曰两之一卒于其中舍二十五人于吴偏偏法也两之一一两也 傅逊曰如杜解则卒大于两传当言卒之一两不当言两之一卒也下偏两之一传当言偏两皆一不当言偏两之一矣今顺文观之则所云两者即车也汉书注轮辕两两而耦故曰两诗所云百两孟子所云三百两非指二十五人为两也楚广之制车用百人故云以两之一卒其云舍偏两之一者葢车之半边为偏每偏有二两共五十人今留二十五人非偏两之一而何若泥司马法之偏两便难解矣 孔氏疑传文有误今从傅说文义似顺而于二十五人为两之解亦可通
  教吴乗车
  玉海陈祥道曰古之用兵也险野人为主易野车为主险野非不用车而主于人易野非不用人而主于车车之制动则足以冲突止则足以营衞将卒有所芘兵械衣装有所赍郑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邲之战楚君之戎为二广广有一卒卒偏之两楚巫臣以两之一卒适吴舍偏两之一焉考之周礼五伍为两四两为卒司马法二十五人为两百人为卒卒两则人也偏则车也杜预云十五乗为大偏九乗为小偏其尤大者有二十五乗之偏则郑鱼丽之偏二十五乗之偏也楚二广之偏十五乗之偏也巫臣所舍之偏九乗之偏也先偏后伍伍从其偏也卒偏之两两从其偏也先其车足以当敌后其人足以待变则古者车战之法畧可知也 吴利舟檝非得车骑之用不可通于上国巫臣以此强呉卒亦以此防吴
  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
  林之竒曰楚人御呉以江故用舟师吴人挠楚以淮故用车战吴伐巢伐徐淮西也入州来淮北也吴楚争淮自此始自鸡父之师一败而吴得入州来灭巢及钟离矣是则亡郢始于入淮
  八年晋讨赵同赵括武从姬氏畜于公宫
  注庄姬晋成公女赵朔妻朔盾之子也疏史记赵朔娶晋成公姊为夫人按传赵衰嫡妻是晋文公女若朔妻成公姊则亦文公女父之从母不可为妻且文公之卒距此四十六年庄姬此时尚少不得为成公姊也贾服先儒皆以为成公女故杜从之史记又称屠岸贾有宠灵公此时为司冦追论赵盾弑君之事杀赵朔赵同赵括而灭其族按成二年传鞌之战栾书将下军则于时朔已死矣同括为庄姬所譛至此年见杀赵朔不得与同括俱死也是时晋君明诸臣强无容有屠岸贾辄厠其间如此专恣又说云公孙杵臼取他儿代武死程婴匿武山中居十五年因晋侯有疾韩厥乃请立武为赵氏后与左氏违背马迁妄说不可信也 愚考左原屏之杀实庄姬为之非由屠岸贾也且庄姬畜子武于公宫则武无亡匿之事矣庄姬既畜武而朔客程婴又持其子匿山中将有二赵武乎只此一端史记之谬显然若夫庄姬之非成公姊赵朔之不与同括偕死孔氏疏已辨之矣又考赵武朔之子也赵朔之死经传不载史记晋景公三年屠岸贾追讨赵盾弑君之罪攻赵氏于下宫杀朔朔妻有遗腹走匿公宫此当是实传云武从姬氏畜于公宫以其田与祁奚乃追序杀朔时事不在讨同括时也不然庄姬譛杀同括与朔何与而乃诛及其子乎 王樵曰据左传则赵氏之祸由庄姬据史则赵氏之祸由屠岸贾其说抵牾不可合余尝深考之则屠岸贾弑赵朔自一事也赵庄姬譛杀同括又一事也观郑人追讨归生弑君之罪斵其棺而灭其族则屠岸贾之事安可谓无乎崔杼弑君崔庆党之灭崔庆之族者卢蒲嫳及庄公之嬖人卢蒲癸王何也屠岸贾亦犹是矣但史记谓同括及婴同见杀于下宫之难则传闻之讹耳至于赵武畜于公宫则左氏史记脗合葢朔死于下宫之难盾之系几絶而盾之异母弟同括婴专赵氏之政婴通庄姬同括因而逐之然中心未必不出于争权故内则庄姬怨之而行其譛外则栾郤成之而为之徴赵武之匿始则虞屠岸贾之害终则以武之尚存必非原屏利故从姬氏畜于公宫及原屏既死韩厥始言于公而立之事之本末如此
  唯或思或纵也
  陆粲曰有思启封疆者有纵弛不设备者故得兼并以成大国
  勇夫重闭况国乎
  按巫臣之为莒虑非爱莒也惧莒之不戒折而入于楚也观明年楚遂入莒可见
  九年称太子抑无私也
  疏称太子少小之事以明己之至诚无所私也
  十年居肓之上膏之下
  注肓鬲也心下为膏 杜注本贾逵之说傅逊曰考素问刺禁论鬲肓之上中有父母杨上善曰心鬲上为肓心为阳父也肺为隂母也愚谓鬲者隔也自鬲以上皆心肺洁清之属自鬲以下皆肠胃污浊之属故晋人言酒有鬲上鬲下之分是心在上鬲在下固已而心下有微脂为膏鬲上有薄膜为肓素问痹论云熏于肓膜注云肓膜谓五脏之间鬲中膜也此正与心下之微脂相对者二竖居膏肓之上下则于腑脏畧无所系为至虚之处非经络所闗故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也今韵书释肓皆云心上鬲下其谬甚矣
  馈人为之
  为之注疏读如字言治麦食也
  十一年声伯以其外弟为大夫而嫁其外妹于施孝叔按此外弟外妹是谓出母之子女先嫁管子夷所生者与舅之子曰外兄弟不同 氏族考鲁惠公之子尾字施父其孙以为氏又有少施氏愚按礼记有少施氏孟子有孟施舍即此施氏也赵岐孟子注孟姓施发语辞本误而集注因之失之未考也
  十二年盟于宋西门之外
  按此传与经不合疑传文有误刘原父王方麓已辨之详集说
  金奏作于下
  金奏肆夏本天子享元侯之乐而又作之于地下无礼甚矣
  故诗曰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按举诗之正以駮乱义诗言治世则武夫能合徳诸侯外为扞城内制其腹心 陆粲曰所引二诗分属治乱上文云及其乱也畧其武夫以为腹心股肱爪牙即继之以此诗则所谓公侯腹心者非治世之美词矣古人引诗大率断章取义杜亦云春秋传引诗不与今说诗者同此乃为举诗之正以駮乱义得毋与前指异乎 愚谓杜此注全与引诗意相反恐是下文天下有道三句注语误置之此耳 疏晋楚世为仇敌尝有相害之心故郤至言世治则自守世乱则相侵以答一矢相加遗之语
  十三年殄灭我费滑
  注滑国都于费今缑氏县括地志缑氏故城古费城在缑氏县东南二十五里即滑国 顾炎武曰春秋时有两费其一成十三年殄灭我费滑注云滑国都于费今缑氏县襄十八年楚蒍子冯公子格率鋭师侵费滑葢秦灭滑后遂属郑耳其一僖元年赐季友汶阳田及费齐乗云费城在费县西北二十里鲁季氏邑按隠元年已有费伯字庈父岂即此费后以之封季友欤
  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讐而我之昏姻也
  注季隗廧咎如赤狄之女也白狄伐而获之纳诸文公 陆粲曰经传书赤狄白狄皆标其号文公所奔之狄传不言赤白此杜臆说耳孔氏云未必晋于白狄别无昏姻
  获秦成差及不更女父
  注不更秦爵疏此传有不更女父襄十一年有庶长鲍庶长武春秋之世已有此名葢后以渐増之商君定为二十非商君尽新作也 按秦爵二十等四不更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见汉书春秋之时秦楚皆不从周制故官名与诸国不同
  十四年先君宗卿之嗣也
  疏世本孙氏出于卫武公至林父八世
  春秋之称微而显
  只言春秋之善所以可称者云耳非杜氏权衡之说









  读左日钞卷五
<经部,春秋类,读左日钞>
  钦定四库全书
  读左日钞卷六
  吴江朱鹤龄撰
  十五年书曰晋侯执曹伯不及其民也
  赵汸曰凡称人执者史策之恒辞称君执者经变文与伯主以讨贼之义也传例不知篡夺之罪重于虐民
  诸侯将见子臧于王而立之子臧辞曰
  按曹伯杀太子自立乃罪之大者晋侯执之归于京师正天讨所加独是戚之防曹伯在列则当时已赦之矣赦之而又执之所以国人屡为之请子臧辞位逃宋全是为曹伯地子臧立则曹伯不得归国矣假令晋执在先曹伯不与于防其时即使子臧承王命而为君子臧虽守节亦安能不立哉
  鱼石自止华元于河上
  赵汸曰华元出入皆挟晋为重鱼石所以止华元实畏晋耳
  华元自止之不可乃反
  按华元先自罪出奔欲挟晋以制桓族也鱼石追之许讨乱而后反使桓族不能怨己也及五大夫出奔又伪自止之既不从遂闭门拒之节见见华元机智出人是定乱妙手但鱼石既请讨荡泽何事又出奔疑鱼石直与荡泽同恶耳辨详集说
  伯州犁奔楚
  注伯宗子 王应麟曰晋语索士庇州犂得毕阳及栾弗忌之难诸大夫害伯宗毕阳实送州犂于荆毕阳之孙豫让见战国防祖孙皆以义烈着所谓是以似之者太史公不书于故表而出之又曰伯宗好直言而不容于晋武子好尽言而不容于齐小人众而君子独也汉士习于谄防故以朱游为狂晋士习于旷达故以卞壸为鄙
  十六年败诸汋陂
  按注汋陂宋地或以为即邓艾芍陂屯之地在今寿州然春秋时恐属楚境宋不应败郑于此更详之
  详以事神
  逊曰正义云详者祥也古字通用李廵曰祥福之善也事神得福乃获其祥愚谓详者慎也详慎乃所以事神也如李说于文未顺
  致死以补其阙
  阙谓军国之事有所阙乏杜云战死者非
  晋楚遇于鄢陵范文子不欲战
  愚谓范文子外惧之说诚有逺见但此说当坚持于未济河之前既遇楚师则不可中止使晋师先却而楚以乗广全力蹙之于河能无蹈邲之覆辙乎
  楚晨压晋军而陈
  晋尚未陈楚陈偪之晋不得出故范宣子欲陈军中栾武子欲坚垒而待
  塞井夷灶
  林注军屯必凿井结灶以自给今为楚压晋军战地迫狭故自塞其井自平其灶以为战地刘寅曰塞井夷灶即项羽沈船破甑持三日粮之意欲専一士心奋勇而战
  防卜于先君
  按邲之战楚为先君宫告成事鄢陵之战晋防卜于先君可证古者出师必载迁庙之主以行
  皆曰国士在
  注晋侯左右皆惮伯州犂在楚知晋之情邵宝曰皆曰二字即防上伯州犂苗贲皇言之二人各以本国之情告故州犂则以贲皇为国士贲皇则以州犁为国士愚按此服防说也较杜氏为顺或疑贲皇既言不可当何故下复有必大败之之说然先称其强后乃为晋侯画防此亦何不可通耶
  射其元王中厥目
  注离为诸侯又为日疏离为诸侯者礼器大明生于东君西酌牺象郑云象日出东方而西行也说卦离为日故为诸侯
  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
  陆粲曰注不解札义按太曰比札为甲考工记注革坚者札长疏云一叶为一札战国防身自削甲札注云札木简之簿者甲之革縁如之
  有韎韦之跗注
  诗注韎茅搜染也茅搜今茜草贾逵云一染曰韎跗注戎服自要以下注于脚跗
  谍辂【五嫁反】之
  疏谍所以间敌者轻兵觇敌亦谓之谍
  子在君侧败者壹大我不如子
  时石首御郑伯在君侧者败则君亦败矣故曰败者壹大唐苟为车右稍逺君矣故曰我不如子葢言分当死也
  若之何忧犹未弭
  傅逊曰忧犹未弭谓君薨太子弑杜舍之而以将从子臧为言谬矣
  子叔声伯使叔孙豹请逆于晋师
  注侨如于是遂作乱豹因奔齐 傅逊曰昭四年传云穆子去叔孙氏宿庚宗妇人私为食而宿焉后归妇人见子竖牛又云适齐娶国氏生孟丙仲壬至宣伯奔齐穆子馈之则豹实先在齐侨如始往故服防以为豹此时从齐国佐在师声伯令人就齐师使豹豹不忘宗国白国佐为鲁请逆正义强欲宗杜乃云豹既在齐非复鲁臣声伯安得使之鲁人岂更无可使者而必使他国之人耶愚谓豹避兄乱而奔何罪之有其贤必闻于国故声伯使之且豹必在齐数年而后竖牛为奉雉又娶国氏而生二子亦岂一二年间事此必先奔齐无疑传逸之耳若豹之使晋不复命而奔齐则为罪大矣果因使而奔传何以不言服防之说得之
  食使者而后食
  注使者豹之介疏时豹以侨如之难因逆晋师遂奔齐故惟介反命
  召叔孙豹于齐而立之
  按豹先时在齐故侨如奔齐之后即召豹归鲁立为叔孙之后杜以召豹为言其终恐不然
  十七年使其祝宗祈死
  邵寳曰膏肓以人生有三命有寿命以保度有随命以督行有遭命以摘暴未闻死可祈也然范文子祈死而死叔孙昭子祈死而亦死岂冥冥者实有以聴之耶抑适当其数尽之时耶
  死之不恤而受敌使
  穆文熙曰栾书之谮郤至其机甚深岂惟厉公中主亦必惑之然鄢陵之役方战而受敌遗弓亦至有以招之耳
  仲尼曰鲍庄子之知不如葵葵犹能卫其足
  陆粲曰防衣乗辇之事路人耻之卿大夫知而弗言则奚以正国矣鲍子虽亡足不为病而仲尼顾笑之欤泄冶死曰无自立辟鲍牵刖曰知不如葵立论若此为善者惧矣葢周之衰士不闻义而以苟容为贤又借口于当时之大人以防饰其短者皆是类也是岂可以训后世耶
  君盍尝使诸周而察之
  周语晋孙谈之子周适周事单襄公之孙襄公之孙惠伯谈晋自骊姬之谮不畜羣公子故周适周事单襄公
  抽戈结衽而伪讼者
  注衽裳际伪为清沸魋讼 长鱼矫以戈藏于裳际伪与清沸魋诉曲直于郤氏者出郤氏之不意而杀之旧注未分明
  孟姬之谗吾能违兵
  韦昭曰违兵者能违其兵难卒存赵氏今未可胁与弑君
  十八年齐侯使士华免以戈弑国佐于内宫之朝士士官也士官掌刑故使杀国佐 疏夫人宫有朝羣妾之处葢齐侯召入与语而杀之
  师逃于夫人之宫
  按注云伏兵内宫恐不胜此谁之兵耶国佐自外庭而入必无伏兵之理若以为齐侯恐不胜而伏兵则国佐既诛矣师又何逃焉愚谓国佐自盟徐闗之后不臣之形已着其入内朝也齐侯葢以计诱之佐心懐疑惧必挟其徒众而入华免挥戈其众遂苍黄骇散逃于夫人之宫此亦事理所宜有以为伏兵殆不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