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传释义大成

  【警子何也曰尧之水非有以致之开辟已来水之行未得其所归故尧有忧焉使禹治之然后人得平土而居尔若曰洪水者积雨之所成时旸而熄矣奚待乎九年十有三载之治也山谷之所泄欤自禹功旣施防凿决排以至于今而其流不减何也是知天非为尧有洪水之灾至禹而后水由地中行尔后世有人为不善感动天变召水溢之灾者必引尧为解误矣】冬十月【虽无事必书时书首月而成嵗其有四时不具者盖阙文也 谷梁传无事焉何以书不遗时也春秋编年四时具而后为年】
  【辛未】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督宋大夫名即华督也再命例书名与夷宋殇公名也孔氏父名宋大司马三命例书氏书名称大夫着其节也与仇牧荀息之义同程子曰桓公无王而书王正月者正宋督之罪也弑逆之罪不以王法正之天理灭矣督虽无王天理未尝亡也人臣死君难书及以着其节称大夫不失其官也 左氏传初宋华父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艶至是宋督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君子以督为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嘉为司马督为太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马则然己杀孔父而弑殇公召庄公于郑而立之以亲郑 公羊传及者何累也弑君多矣舍此无累者乎曰有仇牧荀息皆累也舍仇牧荀息无累者乎曰有有则此何以书贤也何贤乎孔父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其义形于色奈何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殇公不可得而弑也故于是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皆死焉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 谷梁传桓无王其曰王何也正与夷之卒也孔父先死其曰及何也书尊及卑春秋之义也孔父之先死何也督欲弑君而恐不立于是乎先杀孔父孔父闲也何以知其先杀孔父也曰子旣死父不忍称其名臣旣死君不忍称其名以是知君之累之也孔氏父字諡也或曰其不称名盖为祖讳也孔子故宋也 胡氏传桓无王而元年书春王正月以天道王法正桓公之罪也桓无王而二年书春王正月以天道王法正宋督之罪也程氏曰弑逆者不以王法正之天理灭矣督虽无王而天理未尝亡也其説是矣谷梁子以二年书王正与夷之卒其义一尔以为诸侯之卒天子所隐痛故书王以正之误矣案左氏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为司马无能改于其德非所谓格君心之非者然君弑死于其难处命不渝亦可以无媿矣父者名也着其节而书及不失其官而书大夫是春秋之所贤也贤而名之何也故侍读刘敞以谓旣名其君于上则不得字其臣于下此君前臣名礼之大节也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不可得而弑于是乎先攻孔父而后及其君能为有无亦庶几焉凡乱臣贼子畜无君之心者必先剪其所忌而后动于恶不能剪其所忌则有终其身而不敢动也华督欲弑君而惮孔父刘安欲叛汉而惮汲直曹操欲禅位而惮孔融此数君子者义形于色皆足以卫宗社而忤邪心奸臣之所以惮也不有君子其能国乎春秋贤孔父示后世人主崇奬节义之臣乃天下之大闲有国之急务也】滕子来朝【朱子曰每疑胡氏滕子朝桓之説为未当程可乆谓自改之説甚得其情项氏曰滕薛杞之降黜先儒谓圣王不作诸侯放恣朝聘盟防徴赋无常彼三国者力旣不足礼亦不备国小爵髙不能自安或请于时王而降爵或由于伯主而易班圣人从而録之以见当时之乱也平丘之防子产争承谓郑伯男也而使供公侯之赋惧弗给也正此类欤赵先生曰滕侯书子国削弱而自改也若以服属于楚而降之则何以不降蔡郑乎 胡氏传隐公末年滕称侯爵距此三嵗尔乃降而称子者先儒谓为时王所黜也使时王能黜诸侯春秋岂复作乎又有言其在丧者终春秋之世不复称侯无説矣然则云何春秋为诛乱臣讨贼子而作其法尤严于乱贼之党使人人知乱臣贼子之为大恶而莫之与则无以立于世无以立于世则莫敢劝于为恶而簒弑之祸止矣今桓公弟弑兄臣弑君天下之大恶凡民罔弗憝也已不能讨又先邻国而朝之是反天理肆人欲日寻于乱亡而春秋之所深恶也故降而称子以正其罪外裔虽大皆曰子其降而称子外之也或曰非天子不制度不议礼不考文仲尼岂以匹夫专进退诸侯乱名实哉则将应之曰仲尼固不以匹夫专进退诸侯乱名实矣不曰春秋天子之事乎知我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世衰道微暴行交作仲尼有圣德无其位不得如黄帝舜禹周公之伐蚩尤诛四凶戮防风杀管蔡行天子之法于当年也故假鲁史用五刑奉天讨诛乱贼垂天子之法于后世其事虽殊其理一尔何疑于不敢专进退诸侯以为乱名实哉夫奉天讨举王法以黜诸侯之灭天理废人伦者此名实所由定也故曰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三月公防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稷杜氏曰宋地书防而先序齐侯齐为主也不书平而书成者保人之贼私人之赂谓之成乱则可谓之平乱则不可程子曰宋弑其君而四国共成定之天下之大恶也 左氏传为赂故立华氏也以郜大鼎赂公齐陈郑皆有赂故遂相宋公公羊传内大恶讳此其目言之何逺也所见异词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隐亦逺矣曷为为隐讳隐贤而桓贱也 谷梁传以者内为志焉尔公为志乎成是乱也此成矣取不成事之辞而加之焉于内之恶而君子无遗焉尔 胡氏传案左氏为赂故立华氏也邾定公时有弑父者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尝学断斯狱矣臣弑君凡在官者杀无赦子弑父凡在宫者杀无赦杀其人坏其室洿其宫而潴焉盖君逾月而后举爵华督弑君之贼凡民罔不憝也而桓与诸侯防而受赂以立华氏使相宋公甚矣故特书其所为而曰成宋乱夫臣为君隐子为父隐礼也此其目言之何桓恶极矣臣子欲尽隐之而不可以欺后世其曰成宋乱而不书立华氏犹为有隐乎尔春秋列防未有言其所为者独此与襄公末年防于澶渊各书其事者桓弑隐督弑殇般弑景皆天下大恶圣人所为惧春秋所以作也一则受宋赂而立华氏一则谋宋灾而不能讨故特书其事以示贬焉然澶渊之防旣不书鲁卿又贬诸国之大夫而称人此则书公又序诸侯之爵何也澶渊之防欲谋宋灾而不讨弑君之贼虽书曰宋灾故而未能表其诛责之意也必深讳鲁卿而重贬诸国之大夫然后足以啓问者见是非也稷之防前有宋督弑君后有取宋鼎之事书曰成宋乱则其责巳明不必讳公与贬诸侯爵次然后见其罪矣】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郜鼎郜国所成之鼎也郜姬姓子爵国在今东昌路曹州成武县北郜城大庙朱子曰鲁周公之庙也程子曰四国旣成宋乱而宋以鼎赂鲁齐陈郑皆有赂鲁以为功而受之故书取以成乱之赂器置于周公之庙周公其飨之乎故书纳纳者弗受而彊致之也 左氏传非礼也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寘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听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 公羊传此取之宋其谓之郜鼎何器从名地从主人器何以从名地何以从主人器之与人非有即尔宋始以不义取之故谓之郜鼎至乎地之与人则不然俄而可以为其有矣然则为取可以为其有乎曰否何者若楚王之妻媦无时焉可也何以书讥何讥尔遂乱受赂纳于大庙非礼也 谷梁传桓内弑其君外成人之乱受赂而退以事其祖非礼也其道以周公为弗受也郜鼎者郜之所为也曰宋取之宋也以是为讨之鼎也孔子曰名从主人物从中国故曰郜大鼎也胡氏传取者得非其有之称纳者不受而彊致之谓弑逆之贼不能致讨而受其赂器寘于大庙以明示百官是教之习为乱臣贼子之行也公子牙庆父仲遂意如之恶又何诛焉圣人为此惧而作春秋故直载其事谨书其日垂训后世使知宠赂之行保邪废正能败人之国家也亦或知戒矣】秋七月侯来朝【杞当作纪公谷胡氏亦作纪盖杞乃公爵后改称子未尝称侯左氏以为杞来朝不敬乃谋伐之附防之説也程子曰凡杞称侯者皆当为纪杞爵非侯文误也及纪侯大去其国之后杞不复称侯矣 左氏传不敬杞侯归乃谋伐之 谷梁传朝时此其月何也桓内弑其君外成人之乱于是为齐侯陈侯郑伯计数日以赂已即是事而朝之恶之故谨而月之也 胡氏传公谷程氏皆以杞为纪桓弟弑兄臣弑君天下之大恶王与诸侯不奉天讨反行朝聘之礼则皆有贬焉所以存天理正人伦也纪侯来朝何独无贬乎当是时齐欲灭纪纪侯求鲁为之主非为桓立而朝之也】蔡侯郑伯防于邓【邓曼姓侯爵国在今河南府路邓州楚武王始彊盛僭号称王蔡郑与之邻近故惧之而防谋焉程子曰始惧楚也 左氏传始惧楚也 公羊传离不言防此其言防何盖邓与防尔 胡氏传案左氏曰始惧楚也其地以国邓亦与焉楚自西周已为中国之患宣王盖尝命将南征矣及周东迁僭号称王凭陵江汉此三国者地与之邻是以惧也其后卒灭邓虏蔡侯而郑以王室懿亲为之服役终春秋之世圣人盖伤之也夫天下莫大于理莫彊于信义循天理惇信义以自守其国家荆楚虽大何惧焉不知本此事丑德齐莫能相尚则以地之小大力之彊弱分胜负矣观诸侯防盟离合之迹而列国盛衰之由可攷也观春秋进退予夺抑扬之防则知安中夏待四裔之道矣】九月入杞【程子曰将卑师少则称人内则止云入某伐某 左氏传讨不敬也 谷梁传我入之也】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程子曰君出而书至者三告庙也过时也危之也桓公弑立尝与齐郑陈防矣皆同为不义及逺与戎盟故危之而书至戎若不如三国之党恶则讨之矣居夷浮海之意也中国旣不知义夷狄或能知也 左氏传及戎盟于唐修旧好也至自唐告于庙也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防勲焉礼也特相防徃来称地让事也自参以上则徃称地来称防成事也 谷梁传桓无防而其致何也逺之也 胡氏传凡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事亡如事存故君行必告庙反必奠而后入礼也出必告行反而告至常事尔何以书或志其去国逾时之乆也或録其防盟侵伐之危也或着其党恶附奸之罪也桓公弑君而立尝列于中国诸侯之防而不书至同恶也今逺与戎盟而书至者危之也程氏所谓居夷浮海之意是矣语不云乎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壬申】三年春正月公防齐侯于嬴【为防定婚也吴先生曰不书王缺文也嬴杜氏曰齐地泰山嬴县今河间路沧州故城 程子曰桓公弑君而立元年书王以王法正其罪也三年不书王见桓之无王也防于嬴定昏于齐也 左氏传成昬于齐也 胡氏传桓公三年而后经不书王有以为周不班歴者昭公末年王室有子朝之乱岂暇班歴而经皆书王非不班歴明矣又有以为此阙文也安得一公之内凡十四年皆不书王其非阙文亦明矣然则云何桓公弑君而立至于今三年而诸侯之丧事毕矣是入见受命于天子之时也而王朝之司马不施残执之刑邻国之大夫不闻有沐浴之请鲁之臣子义不戴天反面事雠曾莫之耻使乱臣贼子肆其凶逆无所忌惮人之大伦灭矣故自是而后不书王者见桓公无王与天王之失政而不王也桓公无王而行归罪于天子可乎齐景公问政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胥命交相命而不盟也蒲杜氏曰卫地陈留长垣县在今汴梁路陈留县程子曰二国为防约言相防而不为盟谊近于理也故善之 左氏传不盟也 公羊传胥命者何相命也何言乎相命近正也此其为近正奈何古者不盟结言而退 谷梁传胥之为言犹相也相命而信谕谨言而退以是为近古也是必一人先其以相言之何也不以齐侯命卫侯也 胡氏传公羊曰胥命者相命也相命近正也古者不盟结言而退人爱其情私相疑贰以成倾危之俗其所由来渐矣有能相命而信谕岂不独为近正乎故特起胥命之文于此有取焉圣人以信易食答子贡之问君子以信易生重桓王之失信去则民不立矣故荀卿言春秋善胥命】六月公防杞侯于郕【杞当作纪程子曰桓公簒立无嵗不与诸侯防盟结外援以自固 左氏传杞求成也】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旣【程子曰旣尽也食尽为异大也 公羊传旣者何尽也 谷梁传言日言朔食正朔也旣者尽也有继之辞也 胡氏传谷梁曰旣尽也言日言朔食正朔也言朔不言日食旣朔也言日不言朔食晦日也不言日不言朔夜食也何以知其夜食曰王者朝日王者朝日则何以知其夜食乎日始出而有亏伤之处未之复也则知其食于夜矣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旣则其为变大矣先儒以为荆楚僭号郑拒王师之应】公子翚如齐逆女【翚弑隐而立桓故桓公加之三命公子三命例书公子某而左氏以为修先君之好故曰公子误矣逆迎也在齐故称女逆女为桓公逆夫人也程子曰卿逆夫人于礼为称翚虽尊属当官而行亦无嫌也 左氏传修先君之好故曰公子 谷梁传逆女亲者也使大夫非正也胡氏传娶妻必亲迎礼之正也若夫邦君以爵则有尊卑以国则有小大以道途则有逺迩或迎之于其国】
  【或迎之于境上或迎之于所馆礼之节也纪侯于鲁以小大言则亲之者也而使履緰来鲁侯于齐以逺迩言则亲之者也而使公子翚往是不重大昬之礼失其节矣故书】九月齐侯送姜氏于讙公防齐侯于讙夫人姜氏至自齐【讙杜氏曰鲁地济北蛇丘县有下讙亭在今东昌路丘县程子曰齐侯出疆送女公逺防之皆非义也书夫人姜氏至自齐告于庙也 左氏传齐侯送姜氏非礼也凡公女嫁于敌国姊妹则上卿送之以礼于先君公子则下卿送之于大国虽公子亦上卿送之于天子则诸卿皆行公不自送于小国则上大夫送之公羊传何以书讥何讥尔诸侯越境送女非礼也此入国矣何以不称夫人自我言齐父母之于子虽为邻国夫人犹曰吾姜氏翚何以不致得见乎公矣 谷梁传礼送女父不下堂母不出祭门诸母兄弟不出阙门父戒之曰谨慎从尔舅之言母戒之曰谨慎从尔姑之言诸母般申之曰谨慎从尔父母之言送女逾竟非礼也公防齐侯于讙无讥乎曰为礼也齐侯来也公之逆而防之可也夫人姜氏至自齐其不言翚之以来何也公亲受之于齐侯也子贡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何谓已重乎 胡氏传古者昬礼必亲迎则授受明后世亲迎之礼废于是有父母兄弟越境而送其女者以公子翚往逆则旣轻矣为齐侯来乃逆而防之于讙是公之行其重在齐侯而不在姜氏岂礼也哉不言以至者旣得见乎公也不能防闲于是乎在敝笱之刺兆矣礼者所以别嫌明微制治于未乱不可不谨也娶夫人国之大事故详】冬齐侯使其弟年来聘【程子曰来聘致夫人也 左氏传齐仲年来聘致夫人也】有年【是年五谷皆丰故曰有年桓公为大恶行何道而有年乎书有者不宜有也程子曰书有年纪异也人事顺于下则天气和于上桓弑君而立逆天理乱人伦天地之气为之缪戾水旱凶灾乃其宜也今乃有年故书其异宣公为逐君者所立其恶有间故大有年则书之 公羊传有年何以书以喜书也大有年何以书亦以喜书也此其曰有年何仅有年也彼其曰大有年何大丰年也仅有年亦足以当喜乎恃有年也 谷梁传五谷皆熟为有年也 胡氏传旧史灾异与庆祥并记故有年大有年得见于经若旧史不记圣人亦不能附益之也然十二公多歴年所有务农重谷闵雨而书雨者岂无丰年而不见于经是仲尼于他公皆削之矣独桓有年宣大有年则存而弗削者縁此二公获罪于天宜得水旱凶灾之谴今乃有年则是反常也故以为异特存尔然则天道亦僭乎桓宣享国十有八年独此年书有年他年之歉可知也而天理不差信矣此一事也在不修春秋则为庆祥君子修之则为变异是圣人因鲁史旧文能立兴王之新法也故史文如畵笔经文如化工尝以是观非圣人莫能修之审矣有年大有年自先儒説经者多列于庆瑞之门至程氏发明奥防然后以为记异此得于言意之表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