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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义
朱熹曰荀林父邲之役先縠违命而济或谓与其専罪六人同之是何等见识当时为林父者只合按兵不动召先縠而诛之又曰当时楚孙叔敖不欲战伍参争之若事有合争处须当力争不可茍徇人情也吕祖谦曰宣成之间正是楚庄霸业强盛之时举邲之战晋楚之强弱可知当是时晋景公但循常袭故政事少怠楚庄方厉精为治政事修明晋楚之强弱大纲在此楚之所以强盖得叔孙敖整齐军政训教卒伍细大本末无不具举兵威所向虽中国亦不敢当其锋楚之盛不特兵之不可敌亦在善能持胜何故既县陈又复封之既而克郑郑伯肉袒牵羊以逆又复其社稷夫楚用兵以取两国而又复封其社稷此见楚有其功而不居其功齐桓晋文以来未之有也当邲之战晋楚正欲争衡荀林父栾书之徒一见楚师便欲敛军避楚则其强弱又易晓要之邲之败其罪固在先縠然林父亦不能无罪以縠之刚复不仁固不可信用林父以晋之名臣统元帅之权而不能制一先縠者盖其新进之徒威徳未孚于人故如此以楚嬖人伍参之言观之谓晋之从政者新此言论林父最切当大抵贤才处事或至于败事者未必不由于新进处事之不审特其素望之未熟于人也此其所以败事古之人所以四十而仕五十而为政者盖欲涵养积习使威望在人已熟然后可以任用若是养之无素骤然居人上鲜有不败事者良以此也故邲之败虽是彘子之罪然荀林父亦有不是处观彘子以中军佐济及林父不得已而从之此彘子之罪也使赵括更行人失辞是以恶言激楚之怒此彘子之罪不设备而为楚所乘三者虽彘子之罪然荀林父乃元师至于魏锜赵旃以不得官职挟憾而往楚欲败晋师是人皆知其不可用独林父不察焉一请往乃许之遂致于败国事此乃林父之罪先縠先济而林父亦从之此亦林父之罪及后为楚军所乘鼔于军中曰先济者有赏遂致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此亦林父之罪原邲之败皆是晋羣帅浮躁不协遂至于败师自邲败之后大率规模与前不同故当厚蓄自养不敢有事乎他师还之后不敢加忿兵于楚但使解致命而已亦不敢加兵当时之诸侯如伐郑但示之整而已惟其如此所以有鞌之胜夫以灭狄数者之事观之林父之谋虑亦可谓明矣至于邲之战何如此之昏乱盖人心最不可昏当邲之战缘先縠强狠必欲先济林父又不得己勉强从之惟其自相矛盾自相攻夺如此故林父方寸精明都昏乱了其从先济之时心已不在军事是以举措乖错邲之战縠曰由我失霸不如死栾书从旁而止之至鄢陵之战栾书为元帅乃曰不可以当吾世失诸侯反蹈先縠之覆辙而不自知范武子从傍而止之何智于前而昏于后也盖天下之事傍观之时无不精审及自临事时利害切于己私心难克所以如此
秋七月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灭萧
谢湜曰萧宋附庸国
胡安国曰假于讨贼而灭陈春秋以讨贼之义重也未减而书入恶其贰已而入郑春秋以退师之情恕也未减而书围与人为善之徳宏矣至是肆其强暴灭无罪之国其志已盈虽欲赦之不得也故传称萧溃经以灭书断其罪也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楚庄盖以力假仁不能久假而遽归者也建万国亲诸侯者先王之政兴灭国继絶世者仲尼之法今乃灭人社稷而絶其祀亦不仁甚矣萧既灭亡必无赴者何以得书于鲁史楚庄县陈入郑大败晋师于邲莫与校者不知以礼制心至于骄溢克伐怨欲皆得行焉遂以灭萧告赴诸侯矜其威力以恐中国耳孟子定其功罪以五霸为三王之罪人春秋史外传心之要典推此类求之斯得矣
晋人宋人卫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程颐曰晋为楚败诸侯惧而同盟既而背渝故书人以贬之
程氏学曰同盟之例有三一则主臣在防而书同盟者王臣亦与盟也柯陵鸡泽平丘是也以见尹子单子刘子亦同盟也首止葵丘臯鼬之防曰诸侯盟于某则王世子宰周公刘子不同盟也故止书诸侯又如防王人盟于洮于翟泉及苏子盟于女栗直以鲁防及盟而书更无伐防日月之隔其势自不须云同耳呜呼王者御诸侯王臣将王命必惇信明义而后可以表正乎天下诸侯守邦必尊王奉法而后可以保其社稷周衰一切反是王臣下与诸侯约誓诸侯亦敢上与王臣要言斯大乱之道也然则首止葵丘臯鼬之防犹为有善者矣凡诸侯之盟皆大国率之小国不得已而从焉者也其有小国与之同欲亦书同盟于幽郑伯欲盟故也同盟于新城卫侯之所同愿也同盟于断道鲁卫曹同欲伐齐故也同盟于虚朾谋救晋协谋而为此盟也同盟于重丘欲以讨齐俱志在于定乱也考其前后之文皆诸侯同欲而书同盟者也有恶其反覆而书同盟者夫盟以不信而为之者也又况不信之尤乎盖有既盟而复背之者言已尝同盟所以深责其不然也如庄十六年同盟于幽及清丘虫牢马陵蒲戚戯亳城北之盟是也考其前后之文皆既同盟不旋踵而遂相执伐则又恶其反覆而书同盟者也
谢湜曰楚日强盛四国欲恤病讨贰协力相维故晋原縠宋华椒卫孔达曹人同心为盟卿不名者同盟之后四国反覆背盟故清丘之盟卿皆夺节称人以着四国之恶也凡盟既盟而背之者犹以其盟出于不得已也同盟而违之则其恶大矣清丘之盟是也胡安国曰书同盟志同欲也或以恶其反覆而书同盟非也春秋不贵盟誓自隠公始年书仪父盟蔑宋人盟宿已不实言矣奚待清丘然后恶其反覆乎清丘载书恤病讨贰口血未干败其盟好所谓不待贬而恶自见者也又奚必人诸国之卿然后知反覆之可罪乎楚既入陈围郑大败晋师伐萧灭之凭陵中国甚矣为诸侯计者宜信任仁贤修明政事自强于为善则可以保其国耳不是图而刑牲防血要质鬼神蕲以御楚谋之不臧孰大于是故国卿贬而称人讥失职也原縠违命丧师乃晋国罪人而主兹盟约所信任者皆可知矣
宋师伐陈卫人救陈
谢湜曰陈以卫为好而宋师伐之宋以陈为贰而卫人救之同盟之后二国背戾相违书伐书救罪其失信也
胡安国曰陈有弑君之乱宋不能讨而楚能讨之虽曰县陈寻复封之其徳于楚而不贰未足责也宋人不能内自省徳遽以大众伐之非义举矣卫人救陈背盟失信而以救书者见宋师非义陈未有罪而受兵为可恤也且谋国失图妄兴师旅无休息之期则乱益滋矣其以救书意在责宋也若卫叛盟则不待贬絶而恶自见矣
十有三年春齐师伐莒
谢湜曰莒小国以齐国之力而不能服莒服之不以其道也
夏楚子伐宋
谢湜曰楚子既灭萧于是伐宋以宋师伐陈故也楚之伐宋也晋卫曹畏楚无一出救者背清丘之盟也胡安国曰楚人灭萧将以胁宋诸侯惧而同盟为宋人计者恤民固本轻徭薄赋使民効死亲其上则可以待敌矣计不出此而急于伐陈攻楚与国非策也故楚人有词于伐而得书爵
秋螽冬晋杀其大夫先縠
谢湜曰先縠刚愎不仁邲之败起于先縠故晋以国法杀之凡大夫有罪而书国杀善其国之行法也凡大夫无罪而书国杀罪其国之失道也观大夫有罪无罪而国杀之当否见矣
胡安国曰先縠违命大败晋师元帅不能用钺已失刑矣今又重有罪焉晋人治其罪而戮之义也曷为称国以杀而不去其官夫兵者安危所系有国之大事也将非其人则败虽得其人使亲信间之则败以刚愎不仁者参焉而莫肯用命则败凡此三败君之过也河曲之战赵穿独出而臾骈之谋不用济泾而次栾黡欲东而荀偃之令不行今林父初将中军乃以先縠佐之使敌国谋臣知其从政者新未能行令谁之过与故称国以杀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十有四年春卫杀其大夫孔达夏五月壬申曹伯寿卒谢湜曰晋以楚伐宋讨卫救陈卫之背盟救陈达之谋也故卫以国法杀之
胡安国曰杀大夫而书名氏义不系于専杀也孔达弃信以危社稷卫人按其罪而诛之可也何以称国而不去其官用人谋国干犯盟主至于见讨谁之过与称国以杀不去其官罪累上也春秋端本澄源故书法如此
吕祖谦曰晋讨卫前后小国贰大国亦多未尝必欲杀其二谋者至此必欲讨卫孔达何与盖晋经邲一败之后欲张纲纪晋国不如是震威则不足以服诸侯
晋侯伐郑
谢湜曰郑即晋则楚围郑
胡安国曰按左氏传为邲故也比事以观知其为报怨复雠之兵词无所贬者直书其事而义自见矣
秋九月楚子围宋
谢湜曰伐宋围宋以宋伐陈且不服也
胡安国曰宋人要结盟誓欲以御楚已非持国之道轻举大众民妄动又非恤患之兵特书救陈以着其罪明见伐之由也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凡事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易于讼卦曰君子以作事谋始始不谋必至于讼讼而不竟必至于师若宋是矣始谋不臧至于见伐见围几亡其国则自取之也春秋端本故责宋为深若蛮夷围中国则义亦明矣
葬曹文公冬公孙归父防齐侯于糓
胡安国曰夫礼别嫌明微制治于未乱自天子出者也列国之君非王事而自相防聚是礼自诸侯出矣以国君而降班失列下与外臣防以外臣而抗尊岀位上与诸侯防是礼自大夫出矣君若赘旒陪臣执命岂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故易于坤之初六曰驯致其道至坚氷也易言其理春秋见诸行事若合符节可谓深切着明矣
春秋集义卷三十三
<经部,春秋类,春秋集义>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义卷三十四
宋 李明复 撰
宣公
十有五年春公孙归父防楚子于宋
谢湜曰楚围宋歴三时而兵未解鲁人惧难故归父会楚子于宋楚强不讨而又会之宋危不救而又益之诸侯之罪也
胡安国曰楚子不假道于宋以启衅端而围之陵蔑中华甚矣诸侯纵不能畏简书攘僣乱存先代之后严兵固圉以为声援犹之可也乃以周公之裔千乗之国谋其不免至于荐贿不亦鄙乎若此类圣人不徒笔之于经也比事以观则知当日治乱盛衰之由春秋经世之略矣
朱熹语录宣公十五年公孙归父会楚子于宋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春秋之责宋郑正以其叛中国而从荆蛮耳中国讳言此事故学者不敢正言今犹守而不变此不知时务之过也罪其贰霸亦非春秋意岂率天下诸侯以从三王之罪人哉特罪其叛中国耳
吕祖谦曰楚在宋此亦自邲之败骄皆不自知觉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程氏学曰王道之行诸侯各以法守则何憾而平哉由列国纷乱交相战伐故有憾有憾则有平也宣十五年宋人及楚人平宋及之也定十年及齐平十有一年及郑平我及之也
谢湜曰释其争憾曰平宋服楚而楚受之二国于此和焉故书平宋之见围凡九月其告急于晋也外无只轮匹马之援内有柝骸易子之变宋人知怨之不可以结也故请和于楚以求平楚人知忿之不可以恃也故受宋之和而与之平二国之平众之所同欲也故宋及楚皆称人晋主盟之国也邦国之争晋不能平而楚能平之则义行在楚而不在晋矣书楚杀徴舒书宋及楚平罪中国楚之不若也楚为平主而书先宋人者平由宋起故以宋人主平而善之也自宋及楚平两国免攻争之患而宋国赖此以安书宋人及楚人平善之也公羊以称人为贬失春秋之意矣平非盟也不书盟以平为重故也
胡安国曰此华元子反二国之卿其称人何贬也春秋贱欺诈恶侵伐二卿不爱其情释怨解纷使宋无亡国之忧楚无灭国之罪功亦大矣宜在所褒何以贬也善则称君过则称已则民作忠今二卿自以情实私相告语取必于上以成平国之功而其君不与知焉非人臣之义也世衰道微暴行交作君有听于臣父有听于子夫有听于妇中国有听于外域仲尼所以惧春秋所以作也故平以解纷虽其所欲而平者在下则大伦紊矣圣人明其道不计其功故褒贬如此然则臣而有安国家利社稷者専之不可乎曰専之而可者谓境外也子反在君之侧无奏报之难几会之失奚急于平而専之若是哉或曰子反攘善则知其罪矣华元救国急难而纾其情实何尤焉夫宋先代之后武王所封以备三恪横见侵逼非有可灭之罪也若以大义责之曰子为上卿不能恤小助桀为虐陵我郊保围我城郭欲灭我社稷纵子得之何面目见中华之士乎使子反果忠楚庄果贤必为义动退师止众结盟而反矣何必轻见情实蹈不测之险乎后世羊陆效其所为交欢边境而议者以为非纯臣也知春秋之法矣
六月癸卯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儿归
谢湜曰潞子失国臣服于晋故书名潞赤狄别种种各有氏故称潞氏潞氏狄中微国也潞子犹以失国书名以中国之法治之也天子死社稷国君死宗庙大夫死众士死制义也
胡安国曰其称日谨之也上卿为主将略而称师者着其暴也灭而举号及氏者减见灭之罪着灭者之甚不仁也潞婴儿不死社稷比于中国而书爵者免婴儿之责词也然则攘外裔安诸夏非耶徐夷并兴东郊不开伯禽征之玁狁孔炽侵镐及方宣王伐之楚人侵郑近在王畿齐侯攘之皆门庭之冦不可纵而莫御者也虽御之亦不极其兵力殄灭之无遗育也今赤狄未尝侵掠晋境非门庭之冦而恃强暴以灭之其不仁甚矣春秋所以责晋而略狄也又有异焉者夫伐国之要讨其罪人斯止矣按左氏潞子夫人晋景公之姊也酆舒为政而杀之又伤潞子之目则酆舒者罪之尤也为晋计者执酆舒轘诸市立黎侯安定潞子改纪其政而返则诸狄服疆域安矣今乃利狄之土灭潞氏以其君归何义乎春秋所以责晋而略狄也
朱熹曰上党即今潞州春秋赤狄潞氏即其地也以其地极髙与天为党故曰上党
秦人伐晋
谢湜曰自晋道狄伐秦秦人【阙文】
王札子杀召伯毛伯
程氏学曰王札子杀召伯毛伯王之卿士而王札子杀之周衰天子失政刑其乱甚矣
谢湜曰王札子王子弟之为大夫者也王以私恩宠札子故札子系王言之召伯毛伯王之卿士也王之卿士而札子杀之札子之乱国也天王在上而札子一日杀二伯定王之失道也诛赏国之纪纲也诛赏出于臣下而王不问则国之纪纲壊矣故春秋之道虽亲有罪在所不恕虽仇有善在所不废
胡安国曰王臣有书字而言子者王季子是也有书字而系名者王子虎是也此称王札子者糓梁以为当上之词也其为当上之词者矫王命以杀之也为天下主者天也继天者君也君之所司者命也为人臣而侵其君之命则不臣为人君而假其臣以命则不君君不君臣不臣天下所以倾也邢侯専杀雍子于朝叔向以杀人不忌为贼请施邢侯君子以为义王札子之罪当服此刑而天王不能施之无政刑矣何以保其国而不替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