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义

  胡安国曰宰冢宰也渠氏伯爵紏其名也王朝公卿书爵大夫书字上士中士书名下士书人例也紏位六卿之长降从中士之例而书名贬也扵紏何贬乎在周制大司马九伐之法诸侯而贼杀其亲则正之放弑其君则残之桓公之行当此二者舍曰不讨而又聘焉失天职矣操刑赏之柄以驭下者王也论刑赏之法以诏王者宰也宰以六典治邦国故以经邦国则有治典以安邦国则有教典以平邦国则有政典以诘邦国则有刑典治教政刑而谓之典明此天下之大常也太宰所掌而独谓之建以此典太宰之所定也乃为乱首承命以聘弑君之贼乎故特贬而书名以见宰之非宰也聘扵弑君之贼而名其宰则桓公殁王使荣叔来锡命矣荣叔何以书字而不名也始而来聘冢宰书名以见贬终而追锡王不称天以示讥其义备矣夫咺赗仲子紏聘桓公其事皆三纲之所系也然咺独书官紏兼称爵何也如咺者岂初得政犹未受封而紏则或以诸侯入相或旣相而已封者乎汉初命相必择列侯为之后用公孙因相而得封盖欲效古重其任也任之重则责益深矣嫡妾之分君臣之义天下之大伦无所轻重紏以旣封故兼称爵见春秋责相之意也
  【无秋冬】
  程頥语録或问桓元年冬十月下无事四年七年无秋冬如何曰圣人作经备四时也如桓不道背逆天理故不书秋冬春秋只有两处如此皆言其无天理也
  尹焞语録或问桓公天道不成不记扵元年而记扵此何也曰因天王使宰渠伯紏来聘记之尤有深意朱熹曰不书秋冬史阙文也鲁桓之弑天王之不能讨罪恶自着何待扵去秋冬而后见乎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
  程頥曰下文阙
  谢湜曰再日脱文
  夏齐侯郑伯如纪
  程頥曰齐侯郑伯朝扵纪欲以袭之纪人知之齐为诸侯而欲为贼扵邻国不道之甚郑伯助之其罪均矣
  谢湜曰春秋外朝内书朝着其朝以志其乱也内朝外书如贬其朝以正其乱也外诸侯相朝皆不书齐侯郑伯如纪非朝也责其恃大虐小也州公如曹非朝也责其畏祸离国也夫恶萌扵防者春秋在所发祸藏扵隐者春秋在所虑纪小国非有大恶当治也非有危难当救也齐郑大国非以邻国之好朝纪也非以侵伐之难入纪也然则二公之如欲以谋纪而已春秋书齐郑如纪而二国窥伺纪侯之心由此见矣
  胡安国曰按左氏齐郑朝纪欲以袭之纪人知之夫如者朝辞也尊不朝乎卑大不朝乎小纪之为纪防乎防者也齐在东州尊则方伯郑亦大国也并駈而朝纪乃懐诈缓之谋欲以袭之而不虞纪人之觉也其志憯矣此外相如尔何以书纪人主鲁故来告其事鲁史承告故备书扵防夫子脩经存而不削者以小国恃大国之安靖而已乃包藏祸心以图之亦异扵兴灭国继絶世之义矣故存而不削以着齐人灭纪之罪明纪侯去国之由刘敞意林所谓圣人诛意之故是也
  天王使仍叔之子来聘
  程頥曰古之授任称其才徳故无世官周衰官人以世故卿大夫之子代其父任事仍叔受命来聘而使其子代行也
  谢湜曰仍叔天子大夫也其子未命已代父行聘扵鲁书仍叔之子责世卿也尹氏武氏称氏仍叔称字者以世权未若尹武之重也王有郑难故又遣使来聘
  胡安国曰仍叔之子云者讥世官非公选也帝王不以私爱害公选故仕者世禄而不世官任之不以其贤也不惟任之不以贤使之不以其能也卿大夫子弟以兄父故而见使则非公选而政由是败矣上世有自野耕钓渭擢居辅相而人莫不以为冝伊陟象贤复相太戊丁公世美入掌兵权不以世故疑之也崇伯殛死禹作司空蔡叔旣囚仲为卿士亦不以其父故废之也惟其公而已矣及周之衰小人得政视朝廷官爵为己私援引亲党分据要途施及童稚贤人退处扵筚门身老而不用公道不行然后夷狄侵凌国家倾覆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春秋书武氏仍叔之子云者戒后世人主徇大臣私意而用其子弟之弱者居公选之地以败乱其国家欲其深省之也
  朱熹曰春秋有书大王者有书王者此皆难晓或以为王不称天贬之熹谓若书天王其罪自见矣
  葬陈桓公
  谢湜曰国乱日月不详
  城祝丘
  谢湜曰杜氏谓齐郑将袭纪故城
  秋蔡人衞人陈人从王伐郑
  程頥曰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战扵繻葛王卒大败王师扵诸侯不书败诸侯不可敌王也扵夷狄不书战夷狄不能抗王也此理也其敌其抗王道之失也
  程氏学曰周衰诸侯背叛莫有尊王而从命者唯此年王蔡衞陈人伐郑而圣人书曰蔡人衞人陈人从王伐郑所以明君臣之大义君行而臣从之正也或曰蔡衞陈皆称人防者乎曰虽使卿行茍不命扵天子者若从王则亦不得以名举尊而厌卑亦云冝矣谢湜曰君行而臣从君臣之大义也人君总天下之大以言则行以动则济者以臣子致事君之义也周衰诸侯不遵王命乆矣桓王之伐郑也三国乃能为王出兵以讨不庭勤王之道矣春秋书曰从王所以明君臣之大义也以君臣大义书三国从王而大国之不能从王其罪见矣三国出兵盖卿行也郑庄公以手足之亲出为王室讐敌诸侯所冝致伐也三国虽以卿出而侯伯无躬亲夹辅之勲三国从王书人而诸侯事王不尽忠力其失见矣列国之卿非命卿也其从王不以名称以示非王命也非王命者不以为卿所以尊王也
  胡安国曰按左氏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战扵繻葛王卒大败春秋书王必称天者所章则天命也所用则天讨也王夺郑伯政而怒其不朝以诸侯伐焉非天讨也故不称天或曰郑伯不朝恶得为无罪曰桓公弑君而自立宋督弑君而得政天下大恶人理所不容也则遣使来聘而莫之讨郑伯不朝贬其爵可也何为愤怒自将以攻之也移此师以加宋鲁谁曰非天讨乎春秋天子之事述天理而时措之也旣讥天王以端本矣三国以兵防伐则言从王者又以明君臣之义也君行而臣从正也战扵繻葛而不书战王卒大败而不书者又以存天下之防也三纲军政之本圣人寓军政扵春秋而书法若此皆裁自圣心非国史所能与也
  大雩
  程頥曰成王尊周公故赐鲁重祭得郊禘大雩大雩雩扵上帝用盛乐也诸侯雩扵境内之山川以成王之赐鲁公之受皆失道也故夫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大雩嵗之常祀不能皆书也故因其非时则书之遇旱灾则非时而雩书之所以见其非礼且志旱也郊禘亦因事而书
  又曰雩及上帝以见鲁不当为与书郊者同义张载礼乐説或问雩禜有益无益扵水旱是何无益祭祀之义同也古者天子雩扵上帝诸侯雩扵山川水旱旣其气运使然祈祷之礼复何用耶祈祷者盖示其意民患若此不可视之若无事譬如人之有疾者其为之祈祷皆是意不过卒归无益也故曰丘之祷乆矣
  谢湜曰天子祭天有四冬至郊孟春祈糓孟夏大雩季秋明堂是也诸侯不得祭天祈糓行扵社稷雩礼行扵境内之山川而已雩祈雨之祭也大雩祭天而雩天子之礼也夏百谷需雨之时故雩以孟夏秋大雩失天时也然则大雩书僣也秋大雩书怠也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鲁雩以秋而人君无恤农之诚由此见矣
  胡安国曰大雩者雩扵上帝用盛乐也诸侯雩扵境内之山川尔鲁诸侯而郊禘大雩欲悉书扵防则有不胜书故雩祭则因旱以书而特谓之大郊禘亦因事以书而义自见此皆国史所不能与君子以谓性命之文是也诸侯不得祭天地大夫不得祭山川士庶人不敢以他人祖祢祭扵己之寝礼也故季氏旅扵泰山子曰呜呼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明乎春秋所书郊禘大雩之义则知圣人治国如指诸掌之説矣
  吕祖谦曰雩有二有常雩有旱雩释例谓建已之月乃纯阳用事之月惧有旱故先祭此嵗时之雩也上辛大雩季辛又雩此旱而雩也旱而所雩之神则周礼所谓天子雩上帝诸侯以下雩上公嵗时所雩之神则月令所谓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乐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扵民者以祈糓实是矣雩呼嗟求雨之祭也雩帝谓为坛南方之旁雩五精之帝配以先帝也自鼗鞸至祝敔皆作成乐凡他雩用歌舞而已
  螽
  程頥曰蝗也旣旱又蝗饥不在书也
  谢湜曰螽蝗类隂阳沴气所生
  冬州公如曹
  程頥曰州公尝为王三公故称公不能保其国去如曹遂不复
  谢湜曰诸侯以王命主社稷抚人民其有难也明忠信严守备与民以死守之保国之义也州公以小国间扵大国度其国危而不能守也乃至不畏王命不恤社稷人民私以一身避难适曹然则州公非以邻国之好朝曹也非以大国兵加其国奔曹也其行欲以免祸而已春秋书曰如曹而州公不能保守一国其恶见矣
  胡安国曰按左氏淳于公如曹度其国危遂不复天子三公称公者王者之后称公州公诸侯而称公者昔毕髙以父师而保厘东土衞武以列国而入相扵周盖与后世出入均劳之意同此其所以称公也外相如不书此何以书将有其末故先録其本




  春秋集义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义卷八
  宋 李明复 撰
  桓公
  六年春正月寔来
  程頥曰五年冬如曹尚为君也故以诸侯书之今不能反国则匹夫也故名之来来鲁也忽称郑忽明其正也实不称州州亡其国矣
  程氏学曰五年淳于公如曹度其国危遂不复六年春自曹来朝书曰寔来不复其国也礼曰诸侯不生名失国则名之寔者盖州名也如曹之时未失国则以诸侯之尊而不名至春而来不复其国矣则是匹夫也故名之春秋之义正名而已名正而天下治矣谢湜曰寔州公名州公之畏祸及身也自州适曹自曹适鲁遂无返国之心左氏谓不复其国是也诸侯不生名失国则名州公之如曹也待以诸侯而不名者以其未失国也其适鲁也待以匹夫而名之者以其不复其国也春秋以义正名义絶扵民者非其民义絶扵国者非其国民非其民国非其国则君道絶矣州公之适鲁是也故春秋以匹夫名之而已以其不成朝故不书朝以其失国故不书国
  胡安国曰按左氏自曹来朝书曰寔来不复其国寔者州公名也春秋之法诸侯不生名失地灭同姓则名正名经世之本名正而天下定矣或曰诸侯失国而后托扵诸侯孟子以为礼也今州公来朝将以诸侯之礼接之乎则春秋乃书其名将以匹夫之贱待之乎孟子乃以托国为礼将何处而可曰周道衰防诸侯放恣强凌弱众暴寡天子不能正方伯不能治其有壌地小廹扵大国之间而失国是不幸也非其罪也则以诸侯之礼接之可也谭子在莒子在黄温子在衞虽失国出奔而春秋不名义可见矣若夫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或弃贤保佞或骄奢滛纵或用兵暴乱自底灭亡如蔡献舞邾益曹阳州实之徒皆其自取焉耳则待之以乃礼之过也观春秋名与不名则知所以处寓公之礼与强为善自暴弃者之劝戒矣
  夏四月公防纪侯扵成
  程頥曰谋齐难也
  谢湜曰左氏谓纪来谋齐难也
  秋八月壬午大阅
  程頥曰为国之道武备不可废必扵农隙讲保民守国之道也盛夏大阅妨农害人失政之甚无事而为之妄动也有警而为之教之不素何以保其国乎谢湜曰合国之车徒而阅之大阅之礼也兵防器战危事无故习之则民有恐心率民从事兵革则民有鬭心故大阅行扵冬狩之时民不以兵革为事而兵革之事习扵田猎之间内足以安固国家而外足以待不虞之变与八月之阅异矣八月大阅讥其讲武扵仓卒之间也书八月大阅而鲁国兵不预习武不素治其失见矣书日志其谨也知谨其日而不知谨其时所谓弃其大而恤其小也大阅国事故不书公狩书公则以志其盘游故也
  胡安国曰大阅简车马也周制大司马中冬大阅教众庶修战法独详扵三时者盖为农隙故也书八月不时矣以鼓则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以旗则王载太常诸侯载旂以杀则王下大绥诸侯下小绥其礼固亦不同也书大阅非礼矣先王寓军政扵四时之田训民御暴其备豫也惧郑忽畏齐人不因田猎而阅兵车厉农失政甚矣何以保其国乎春秋非特以不时非礼书也乃天未隂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之意
  蔡人杀陈佗
  程頥曰佗杀世子而窃位不能有其国故书曰陈陀陈厉公蔡出也故蔡桓侯杀佗而立之佗天下之恶人皆得而诛之蔡侯杀之实以私也故书蔡人见杀贼者众人之公也
  谢湜曰陈桓公之卒也佗杀太子免自立内无君道可以主国以至滛猎扵蔡蔡人诱而杀之然则佗立逾年不称爵者以其为匹夫行以匹夫待之而已凡逆贼无内外无贵贱人人皆得杀之然则蔡杀佗称人者以其身有大罪未治以逆贼待之而已春秋他国祸乱不备书一事本末不备书书者皆以决危疑正得失立一王大义以为天下法故蔡杀佗书佗杀太子免不书
  胡安国曰佗杀太子而代其位至是逾年不成其为君者以贼讨也书蔡人以善蔡书陈陀以善陈善蔡者以蔡人知陀之为贼善陈者以陈国不以佗为君知其为贼故称人称人者讨贼之词也不以为君故称名称名者当讨之贼也鲁桓弑君而郑伯与之盟宋督弑君而四国纳其赂则不知其为贼矣齐商人弑君者及其见杀则称位蔡般弑父者及其见杀则称爵是齐蔡国人皆以为君矣圣人扵此抑予夺遏人欲扵横流存天理扵旣灭见诸行事可谓深切着明矣簒弑之贼外则异国皆欲致讨而不赦内则国人不以为君而莫之与谁敢动扵为恶故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朱熹曰春秋蔡人杀陈陀此是夫子防鲁史书之佗之弑君不见扵经者亦是鲁史无之耳又曰陈佗文公之子桓公之弟公疾病杀其太子免而代之公卒而佗立明年为蔡人所杀此墓门之诗刺佗而追咎先君不能为陀置良师傅以至此也
  又曰不曽见有陈陀踪迹
  九月丁夘子同生
  程頥曰冢嫡之生国之大事故书
  程氏学曰传曰立子以嫡者三代之逹礼也故有君薨而世子生之礼故曰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由此道也周室衰防礼制大壊名分不明而民志不定是以惟私爱之徇下有长乱之阶其祸非一日书子同生圣人所以正国家之大本而防后世之僣乱也子同者桓公之嫡长子也扵其始生即书之其位固已定矣然则配嫡夺正之事何縁而生春秋之时鲁有桓公之祸王室有子朝之难诸侯之国如此不可胜纪茍知圣人之志大法一定岂至是乎春秋大居正所以为万世法可不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