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随笔

  子朝告诸侯之词甚直其言王后无适则择立长年钧以徳徳钧以卜王不立爱公卿无私古之制也穆后及太子寿早夭即世单刘賛私立少以间先王亦惟伯仲叔季图之盖子朝是庶长而王猛敬王是太子母弟刘单奉嫡以绌庶尹毛奉长以绌幼故子朝以齿序为辞自春秋书王子猛卒又书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然后天位大定而庶长不得干嫡幼之分明矣王城曰东都对西京而言此一东西周也东都自平王东迁以来世居之洛诰所谓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传所谓定鼎于郏鄏是也亦名上都成周下都也周公迁殷顽民于此洛诰所谓卜瀍水东亦惟洛食是也而成周在王城东故子朝据王城敬王入成周苌以敬王为东王子朝为西王此又一东西周也敬王不居王城晋率诸侯城成周遂定都焉则以下都为东周而非郏鄏之旧矣洎考王封其弟揭于河南曰河南桓公乃前东都【即子朝所据称为西周】威烈王时桓公孙恵公复封其少子班于巩曰东周恵公韩赵即其所封分为二显王寄居东周【巩也】赧王复迁西周【东都也】而周遂亡此又一东西周则又以巩为东周而非下都矣
  昭公两朝晋而一见止五如晋而四不得入此失国出奔之由也季氏所畏者晋而无忌于齐使公朝必见盟防必与睦于盟主则季氏逐君讵能晏然惟意如结援晋臣而恶公于晋使晋视公藐然若无而不复有敬礼之心使公亦与晋愈疎而不敢倚以自固臣交日宻主势日孤然后无君之心大逞公虽流徙播迁无复援而纳之者季氏竟安意肆志据有鲁国矣故公之见辱于晋正意如之谋而薨于干侯张本也
  释春秋而责昭公是以成败论人假令鬷戾不救平子出亡则将以刚果善防许之而不复罪其轻发矣公若公为公果公贲郈氏臧孙皆以私怨若禘于襄公万者二人而众万于季氏则大夫之怨平子乃公愤也僚祖告公至于再三而曰非小人所及亦非一味轻举特误以公果辈为可恃而不知其亦徼幸于一胜耳然伐季氏而入其门无敢倒防而御者即孟叔二家观望不动登台之请惶急已甚此际能有操纵使孟叔不救而聴其出亡未至一败涂地是公之伐季氏在不知人而不可专责以逞私妄动也
  谗人以君侥幸夺门诸臣是矣
  昭公入国甚易而竟薨于干侯者由齐晋无助之者也凡君出奔者必立一君以为之敌如郑之突衞之叔武及剽皆是而昭公既出君仍虚位未尝别立新主意如虽强然孟孙终不为助而甚畏于晋车马衣屦之馈伪为周旋晋定使荀跞一讯词哀而理屈不敢悍然出无君之言较之祭仲髙渠弥元咺孙林父甯喜辈其恶不如至若叔孙昭子孟懿子皆欲纳公未尝得罪通国而卒不得归者其不能自归则为从者所刼其不能正季氏之罪而归鲁君者则在齐晋之君皆昏弱臣皆贪黩而无勤恤之意也梁丘据取货而齐为季援矣范献子取货而晋为季援矣景及顷定皆瞢然无定见纷纷之议反若季氏逐君为顺天而存昭公失国为逆天而亡者伯图不竞君臣之义益不明于天下经书曰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齐侯使髙张来唁公晋侯使荀跞唁公于干侯控于大邦唁之而已使在桓文时安得至此此春秋所伤也
  公至自齐居于郓其设主以行告至之礼与否不可知也前年次于阳州唁于野井皆齐地此书至自齐者明郓之犹为鲁地也然上言齐侯取郓后言郓溃【二十九年】见此一隅之地犹借人之力有之而卒不能有自是削迹于鲁而一民尺土非公有矣
  城成周説者以为善列国非也王室之乱在昭公二十二年逾年而晋有围郊之师四年而晋有黄父之防及成周之城阅十年矣有怠慢若此而谓之尊王勤王者乎天王入于成周无一字及晋纳王见春秋之深恶晋矣
  公薨于干侯甚意如之恶也有君不事致淹恤在外八年而卒客死其罪上通于天矣其不敢簒不敢别立君者外惧讨而内则孟叔不同心也説春秋者反责昭公可谓不识轻重是必祭则寡人含羞忍垢而老死牖下者乃为贤也是犹以髙贵乡公为罪而末减司马氏也定公即位于六月戊辰六月以前为昭六月以后为定然不可一年两君而昭之薨在十二月故即书定元年仍是逾年改元之例若昭薨于正月则定虽六月即位不得书定元年
  正月二月无事故书春王三月左氏公谷离而析之故诸儒有正始而明王法不与季氏颁朔之论惟邵氏【寳】赵氏【恒】余氏【光】之説最简易其竟不书正月者昭公之丧未归定公之位未定故不欲如隠庄闵僖之例无事亦书所以存其实也
  以不讨贼责定公是又欲其上告天子下告方伯也可谓不识时务【汪氏克寛以不讨贼责之】而家氏【翁】并例定于簒更深文矣春秋但据事直书书日者见犹是殡而即位之常书即位者正以明嗣君继及之始不与季之得专废立也书法详明岂有先罪定公之意
  定公初年夫子不仕是未有用之者説者更谓昭定之际子有所歉故然集注于子奚不为政亦及此意实则非也若云恶定公之立不正与季氏之逐君当始终痛絶决志不仕何以恶于初年而恕于中叶又何以恶平子而恕桓子乎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痛之也距薨则八月距丧归则逾月又葬之墓道南是不成乎为葬而犹曰我君也此鲁臣所泚颡也我君而如此薨如此丧归又如此葬也此圣人所痛心也





  春秋随笔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