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辩义

  此王臣私交之始
  公子益师卒
  不日阙也公子众矣而卒益师者恩数之厚也胡氏曰不日公羊以为逺然公子疆逺矣而书日则非逺也谷梁以为恶然公子牙季孙意如恶矣而书日则非恶也左氏以为公不与小敛然公孙敖卒于外而公在内公孙婼卒于内而公在外不与小敛明矣而书日左氏之说亦非也其见恩数之有厚薄欤然公羊所谓逺者闻见之逺非族属之逺也其曰所见异辞所传闻异辞可见胡氏亦误认矣惟其逺有得其详而书焉有不得其详而不书焉故成公以前有不书日以后皆书日
  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子公孙未命则但名之既命则称公子东周礼失大夫皆自命于诸侯其赐族者世为卿间虽有请于王如士防以黻冕命将中军亦非复先王之制矣故宋统承先王得自命官者春秋或有司马司城之书此外一切削之祭今郑州东北十五里祭城实管城
  庚申○平王五十年
  二年○齐僖十晋鄂三卫桓十四蔡宣二十九郑荘二十三曹桓三十六陈桓二十四杞武三十宋穆八秦文四十五楚武二十
  春公防戎于潜
  左传修恵公之好也戎请盟公辞
  啖叔佐曰凡戎狄举号君臣同辞
  春秋公出应书至书至之法惟防戎狄与列国战逾年二项观桓公时所书可见今隠公防戎于潜与下伐邾败宋未知逾时与否俱不书则以公摄位为谦不敢同于正君也若在春秋之末叔孙季氏亦有书至者矣
  此书防之始
  姜廷善曰杜元凯谓陈留济阳县东西有戎城季氏私考谓济阳旧城在兖州府曹县西南五十里则戎在鲁之西南界者也潜鲁地葢在南鄙近戎者今曹州
  夏五月莒人入向
  左传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归莒人入向以姜氏还谷梁传入者内弗受也向我邑也
  赵子常曰莒人其大夫也小国非君将恒称人小国之大夫微也入者破其国都俘其人民以兵为暴者也春秋之初曰入曰侵曰伐皆为暴也莒之所暴向也鲁之所暴邾也郑之所暴许也齐之所暴纪也力足以兼并则不至于尽夺之不止向之为国微故卒为莒灭也
  入自入灭自灭兴亾大事春秋决不妄书熊过氏曰入罪小于灭此实灭也僖二十六年公防莒子速盟于向称莒地宣四年公及齐平莒及郯莒不肯公伐莒取向向系莒则向实灭而今书入者赴以入故以入书之熊氏意葢以此后经不书灭向而徒有盟向取向之文故为此説耳然僖公盟向称莒地葢非经文考宣四年遡隠二年计百年余矣百年之中兴废不一安知莒人非在此年之后实灭向乎其不见于经者入向之后或向日渐衰微莒日渐疆理不必兴师动众浸假消沈既不能如许之入而复兴又未尝如梁之蹴而成溃告赴无人经亦不得而书也陆氏曰经中一字徧施诸例而义不同者唯人字尔国而称人众词也师称人则寡词也名爵不贵而称人则微词也黜其名爵而称人则贬词也今莒称人当是寡词与无骇帅师相反
  郝仲舆曰君臣民通称人葢事有可畧者书法大槩如此
  此入国之始
  熊过氏曰向城在莒州南七十三里即郑渔仲所谓沂州古向城也又济源县亦有向城后为郑所取寰宇记居河阳轵西北郦道元指轵南者宋人定为宻之莒县南七十里非是杜元凯指为焦国龙亢东南向城则益逺非所利之国莒今山东青州府莒州是也
  无骇帅师入极
  左传司空无骇入极费防父胜之
  无骇不书官未命也不书族未赐也极莒附庸也莒入向无骇遂得入极
  杜氏曰极附庸小国贾逵云戎邑胡氏曰非王命而入人国邑逞其私意见诸侯之不臣也
  姚舜牧氏曰二事比书胡传又比解然独不明无骇之所以入唯谷梁传云向我邑也岂向为我邑极为莒邑莒人以向姜故直入我邑无骇以入向故帅师入极以报之然皆无事实可考无骇擅师入国书此以见其贪暴也葢谷梁缘宣四年后之向误姚氏又为谷梁之言疑
  赵子常曰鲁司空卿官无骇公孙也以摄卿书名谷梁传隠不爵大夫是也传于鲁卿每不书其官此见无骇不书属而未得其说故见其官以明为卿犹未敢以入国发贬例后于翚溺乃云疾之无据明矣孔氏曰春秋之例诸名书于经皆是卿也传言司空故知无骇是鲁卿又王制云上大夫卿则卿亦大夫也故注多以大夫言卿其名见于传而注云大夫者则其爵真大夫也
  熊过氏曰极杜氏谓附庸国或欲通极剧字曰今赣榆县纪鄣本纪故封剧县地纪迁其地遂为莒附庸也
  无骇不书官不第未命且司空非卿官不得书也诸家以司空为卿未考全传且文公十五年司马华孙来盟传载公与之宴辞曰请承命于亚旅向谓华孙谦语未知亚旅与司空对职否及读成公二年之传曰公防晋师于上鄍赐三帅先路三命之服司马司空舆师侯正亚旅皆受一命之服乃知亚旅与司空皆受一命甚轻而亚旅在一命之末故华孙以此谦处耳则知司空未必卿也
  此大夫专兵之始
  骇谷梁作侅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戎来朝坐之门不与诸侯齿周礼也戎狄是膺鲁公就国尝与淮夷同征鲁故也隠公不能绳祖武至与戎防春而辞盟犹不失体八月而终不免于唐之役焉鲁之不竸惜哉
  汪氏曰费誓篇首言徂兹淮夷徐戎并兴篇终独言征徐戎则夷戎并为患而戎尤甚也汉孔氏云此戎盖帝王所覊縻居九州之内
  此盟戎狄之始
  唐鲁地今鱼台县东有武唐亭
  九月纪裂繻来逆女
  裂繻逆女何以书为齐侯灭纪而塟伯姬书也谷梁所谓将有其末不得不录其本者此类是已
  庐陵李氏曰讥不亲迎公谷胡氏说同独陈氏曰内女为夫人凡八见于经未有来逆者书逆纪伯姬吾女遭人伦之变者也纪侯失国齐人塟之鲁问不及焉故详之也此説亦有见又曰内女为夫人皆书归不书归者必有故也齐子叔姬不书归郯伯姬不书归杞叔姬不书归皆遭出也荡伯姬不书归非君夫人也
  诸家讥始不亲迎非也然则诸侯可以不亲迎乎程子曰先儒皆谓诸侯当亲迎者迎于其所馆故有亲御授绥之礼岂有委宗庙社稷逺适他国以逆妇者乎非惟诸侯卿大夫而下皆然又曰且如秦君娶于楚岂可越国亲迎文王亲迎于渭亦非出疆周国自在渭旁况文王亲迎时乃为公子未为君也张洽氏曰天子诸侯无出疆亲迎之礼必使上卿徃迎于其国至于所馆然后亲迎以入此哀公问所谓大婚既至冕而亲迎也公羊谓辞不称主人亦非也
  熊过氏曰祭统国君取夫人之辞曰请君之玉女其遣币以先人之礼行之礼记曰宗子无父母命之亲皆没已躬命之此又礼之变也纪不称使岂以有母不可自命又不通母故第举其国乎苏子繇曰裂繻之不氏何也小国大夫称人其名皆特书也书裂繻以其逆也
  熊氏曰纪今青州夀光纪城实古北海剧县郑樵云纪后迁剧云纪剧声讹郑所言良是苐不知迁剧之纪在荘公之简不当輙言于此耳缘夀光西南三十里为纪城其又西为东安平即纪季所入之酅又西北百里为东莞
  裂繻公谷作履緰
  冬十月伯姬归于纪
  纪子帛莒子盟于宻
  左传鲁故也
  极为莒附庸无骇帅师入极则与莒有隙矣纪新昏于鲁故为是盟以平鲁莒赵企明曰莒自入向有窥鲁之心纪子伯徃来莒鲁之间于是道与莒子盟于宻为鲁谋也履繻字而不名褒之也其后八年而为浮来之盟莒鲁繇是交好矣
  纪子帛序于莒子之上者杜曰比内大夫或又曰主盟皆是也即以列国之卿序小国君之上亦无不通纪侯爵也莒子爵附庸也昭二十三年晋执叔孙婼使与邾大夫坐叔孙曰列国之卿当小国之君固周制也襄四年叔孙豹鄫世子巫如晋鄫属于鲁不书及左氏言比诸鲁大夫也巫为世子而后豹者小国附庸之君也灌甫曰考之通经无大夫先诸侯之例者亦知其一尔裂繻公谷履緰是也緰字说文布也布字子帛义正相当春秋字法类此
  髙忠宪曰纪廹于齐而间于莒故相盟天下无王则小国不安而齐人灭纪之端见矣
  此外相盟之始
  宻今莱州髙宻
  帛公谷作伯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此夫人子氏公羊曰隠母也何以不书塟成公意也谷梁曰隠妻也卒而不书塟夫人之义从君者也张氏因之曰妇人从君故君存则塟礼未备待君薨而合祔宋朝皇后先崩必俟合塟于山陵葢古之遗制欤夫子氏为隠母与为隠妻未可知然左氏以为桓母则确知其非也如以仲子则前仲子之赗不称夫人后仲子之宫不称夫人其归赗缘桓将有国也其考宫缘桓为大弟也其不称夫人以必不当称夫人也前后不称夫人今何以夫人之乎至赵氏从公羊之说定为隠母则徒取与归仲子之赗考仲子之宫系事聮络耳夫徒取系事聮络则一经之为此者多矣安能比而同之乎
  髙忠宪曰夫人者乃隠母也卒不书塟夫人之义从君者也
  郑人伐卫
  共叔段之乱其子公孙滑奔卫卫人为之伐郑取廪延于是郑人伐卫
  此诸侯专征伐之始
  卫今淇县
  辛酉○平王五十一年崩
  三年○齐僖十一晋鄂四卫桓十五蔡宣三十郑荘二十四曹桓三十七陈桓二十五杞武三十一宋穆九卒秦文四十六楚武二十一
  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谷梁传言日不言朔食晦日也其日有食之何也吐者外壤食者内壤阙然不见其壤有食之者也有内辞也或外辞也有食之者内于日也其不言食之者何也知其不可知知也
  田叔禾曰日有食之者葢上古之遗言也而春秋因之所以重天变警人心也夫日食之説厯家以为月掩而然故虽千载之逺而度可测然圣人何不明言月掩而曰日有食之其词若不胜其惊异然者以是知其为上古之遗言也葢上古之时厯数未定太阳悬象阙然不见其形于是君子相与骇于朝曰日有食之矣小民相与骇于野曰日有食之矣日御之官执简牍而书之曰日有食之矣迨乎黄帝尧舜之时测歩已明玑衡浸备然后知其为月掩尔圣人以为阳徳险防可谓大变故因下民骇惧之情而制为救防之礼尚书所谓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则其汹汹皇惑之容犹可想见而君臣上下莫不省咎涤愆以修徳业仲尼曰是可以为训故因旧文而不革程子曰月王月也事在二月则书王二月在三月则书王三月无事则书时书首月葢有事则道在事无事则存天时正王朔天时备则嵗功成王道存则人理立春秋之大义也
  三月庚戌天王崩
  胡传春秋歴十有二王桓襄匡简景志崩志塟者赴告及鲁徃防之也平恵定灵志崩不志塟者赴告虽及鲁不防也荘僖顷崩塟皆不志者王室不告鲁亦不徃也诸侯为天王服斩衰礼当以所闻先后奔丧今平王崩周人来讣而隠公不徃是无君也其罪应诛不书而自见矣或曰万国至众也封疆至重也天王之丧不得越境以奔而修服于国卿共吊送之礼讫塟卒哭而除丧礼乎按周书康王之诰大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再拜趍出王反丧服此奔成王之丧者安得以为修服于国而可乎故周人有丧鲁人有丧周人徃吊谓使人可也鲁人不徃谓当亲之者而不可使人代也诸侯嵗时或朝觐于京师或防同于方岳或从兵革征讨之事越境逾时不以为难何独难于奔丧而薄君臣始终存殁之义哉大非先王之礼失春秋之义矣啖氏曰谷梁云天子志崩不志塟必有时也举天下而塟一人其义不疑也葢见书塟者多不得礼故有此説尔且襄王之葬正合礼何以书乎季本氏曰凡天王崩未有不赴于诸侯者葢含襚赙赗之礼必有待于诸侯之所供也至于送葬则天子当以礼待賔客而无所利焉故赙赗之礼至则虽防者吊丧而亦不之较惟其先至则遂辞防葬而诸侯之使亦不再徃此所以志崩不志葬也平恵定灵是也若及葬期而赙赗之礼始至则遂防葬此所以志葬也桓襄匡简是也
  荘王僖王崩在鲁荘公之十二年十七年僖恵二王固庸主不足令鲁鲁荘公知母之人二十二年以前见制文姜三十七嵗方娶妻安能行有理事二王不书崩周不告也周即告鲁亦不吊也不吊自不书也至顷王崩左氏明言周公阅与王孙苏争政不赴何故辟而不信
  汪氏曰秦昭襄王薨韩桓恵王衰绖入吊祠春秋诸侯之事天子不若战国之君事大国之礼也
  夏四月辛卯君氏卒
  尹氏周执政世臣也代握朝权秉钧维氐幽王时凢所为壊政乱常空师斩国见于诗人所刺者不可指数西周之亡尹氏实为戎首夫子于三月天王崩接书尹氏卒于后一以蔽柄臣之罪一以结西周之局薛收所谓大其言极其败于是乎扫地而求更新也元经书晋宋齐梁陈五国之亡意实祖此嗟乎夫子肇书于此葢有深悲焉有厚望焉惜东周君臣委靡不振齐僖郑荘狡黠于初句呉于越跳梁于后中间桓文亦见铮铮然不勉之王气局甚小无以副圣心耳予初学春秋谓隠公被获于郑祷于钟巫与尹氏归故书尹氏之卒以本其事也一时快然终非确论
  左氏以为君氏声子也不赴不祔不反哭故不曰薨不称夫人不言葬不书姓公羊胡氏曰讥世卿也谷梁曰天子之大夫也于天子之崩为鲁主故隠而卒之世卿鲁主二说皆无确据隠公志不欲君而实君桓公志欲君而未君絜之皆君也隠公妻夫人子氏薨之而声子不薨之乎且夫人之姓贵贱共焉何可没也氏之为言男女共焉非有异也夫人与君同体去氏称女君称小君连氏或称君氏君夫人无有称君氏之理金氏曰古说氏犹今云家也国君之母薨而曰君家卒不词甚矣熊氏谓尹氏卒则一氏俱卒矣此又不然隠五年春秋之传曰王使尹氏武氏助之僖公二十八年五月之传曰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兴父防命晋侯为侯伯文公十四年七月之传曰王叛王叔苏而使尹氏与聃启讼周公于晋昭公二十三年七月之经曰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十月之经曰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而传云尹子固则固其名也春秋于王朝卿士自有此书氏书字之法如以为一氏俱卒也则防命晋侯为侯伯亦悉令一氏共命之乎
  君公谷作尹
  左传郑武公荘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故周郑交质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又取成周之禾
  秋武氏子来求赙
  左传王未葬也谷梁传归之者正也求之者非正也周虽不求鲁不可以不归鲁虽不归周不可以求之求之为言得不得不可知之辞也交讥之
  熊过氏曰胡传邦有大事而鲁不赙虽问罪可也不足以讨而反求之以是为失道也王贯道有言周凢三求求赙以平王崩求车以桓王将崩求金以襄王崩丧事有缺则臣职不供甚矣鲁安在其秉周礼也包茅不贡伯主至兴师而责之武氏子之求赙岂可责也此亦如寠人子矣寠人子故巨室也以其臣仆之不供而遂寠今将责寠人子之徴赋而不责其臣之无艺可乎杜氏曰不共王丧致令有求经直文以示不敬得其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