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谳义

  春王正月
  夏五月戊寅公败宋师于鄑
  秋宋大水
  冬王姬归于齐
  程氏曰以鲁为齐主昬故书不书齐侯来逆絶齐于鲁者也
  胡氏曰春秋之义尊君抑臣其书王姬下嫁曷为与列国之女同词而不异乎曰阳唱而隂和夫先而妇从天理也述天理训后世则虽以王姬之贵其当执妇道与公侯大夫士庶人之女何以异哉
  谳曰何彼秾矣美王姬之诗序曰王姬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徳则知先王厚人伦美敎化不以贵贱而差殊也易归妹之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程氏曰五以隂柔居中下应九二之阳谦防从礼尚徳不尚饰之象也是则舅姑之礼不可阙宗庙之祭不可慢倘恃其所出以忽其夫则唱和之礼乖夫妇之伦渎矣春秋书王姬下嫁与列国之女同词而不异其义深有在也
  经十有二年
  春王三月纪叔姬归于酅
  胡氏曰庄公四年纪侯去国叔姬至此始归于酅者纪侯方卒故叔姬至此然后归尔归者顺词以宗庙在酅归奉其祀也纪既亡矣不归于鲁所谓全节守义不以亡故亏妇道者也
  谳曰叔姬待年而后行贤徳有光于宗国自纪侯之大去幸宗祀之仅存不以国之存亡系其怀不以夫之存亡易其志惟宗祀之是奉惟簠簋之是修复归于酅以全妇道易恒之六五恒其徳贞程氏曰隂柔中正恒久其徳为贞乃从一之象也噫春秋之时礼义消亡男女奔诱而叔姬之行卓然有如此者圣人安得不贤之也是故归纪归酅其卒其塟大书特书以高其节使与衞之共姜宋之共姬共垂不朽为万世而下执妇道者之劝可不敬乎
  夏四月
  秋八月甲午宋万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
  程子曰宋闵遇弑仇牧趋君之难以陨其身可谓忠矣故书以显其忠书大夫以示能死职
  胡氏曰君弑其大夫死于其难春秋书之者其所取也大夫死于弑君之难而有不书者故知孔父牧息皆所取也
  谳曰宋闵狎比小人戯言召怨此所以及于祸也古之人君待大臣以礼处小人以正则意外之变何由起乎若仇牧者立人之朝执国之政死君之难虽不能讨贼不犹愈于食焉而怠其事者乎春秋书之着其节也宋督同相其君同死于难春秋削之以其本有可诛之罪黜其恶也然则宋万既杀于陈而经不书塟责宋不能致讨以正其罪赂陈以酒而亡失政刑矣春秋正名之书不能正天讨犹不讨也其严矣乎此春秋之大法也
  冬十月宋万出奔陈
  经十有三年
  春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会于北杏
  程氏曰齐桓能任管仲首为北杏之会四国之众从之故四国书人
  胡氏曰桓何以及四国之防者会是宋公邾子也四国称人诛始乱也齐侯书爵其与之也
  谳曰周官时见曰会殷见曰同先王之制也殷同有常制故六年五服一朝王合诸侯以同天下之政时会无定期有不顺服者王合诸侯以施九伐之法是皆天子之事也齐桓圗伯之初会诸侯以平宋乱其功可嘉其事则僣然上无明王下无方伯列国交争王室如寄桓修伯业以尊王室为心以安中国为任圣人与之録其功也桓非受命之伯诸侯自相推戴以为盟主圣人黜之正其义也春秋序齐侯于列国之上与桓公者权也防四国而称人诛始乱者正也知此义则知圣人与伯之道矣
  夏六月齐人灭遂
  秋七月
  冬公会齐侯盟于柯
  经十有四年
  春齐人陈人曹人伐宋
  夏单伯会伐宋
  秋荆入蔡
  程氏曰荆蹂践蔡国而齐桓弗能救其无逺业可知也
  谳曰蔡以神明之胄文昭懿亲国小而逺迩于强楚前年北杏之会既已从齐则盟主之与国也齐桓主伯之初以安攘为己任所当患难相防扶弱抑强致沐浴之请于周兴问罪之师于楚非伯者所当为耶夫何荆虏献舞以归坐视而不之救今又以兵入蔡造其国都毁其宗庙方且兴师伐宋两会于鄄是孰缓而孰急耶小国之附盟主将何赖焉书荆入蔡桓之失着矣
  冬单伯会齐侯宋公衞侯郑伯于鄄
  经十有五年
  春齐侯宋公陈侯衞侯郑伯会于鄄
  程氏曰鄄之会桓假义以服宋而示天下者也谳曰桓公既平宋乱诸侯从会于鄄伯业田是而成矣当是时内则诸侯无王穷兵黩武外则荆蛮强盛猾夏不恭齐桓合诸侯而攘外夷尊王室以安中国可谓胜大任矣前此会鄄王臣下临而宋服鄄之再防诸侯列会而毕从此实齐伯之始也春秋序齐侯于列国之上诸侯皆与其爵而无贬辞伯业于是乎成矣
  夏夫人姜氏如齐
  秋宋人齐人邾人伐郳郑人侵宋
  冬十月
  经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
  夏宋人齐人衞人伐郑
  秋荆伐郑
  冬十有二月会齐侯宋公陈侯衞侯郑伯许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
  程子曰齐桓始伯仗义以盟而鲁首叛盟故讳不称公上无明王下无方伯诸侯交争齐桓始伯天下与之故书同
  胡氏曰会者公也不书公讳也其讳公何也程氏曰齐桓始伯仗义以盟而鲁乃首叛盟故讳不称公恶失信也其曰同盟何也程氏曰上无明王下无方伯列国交争桓公始伯天下与之故书同盟志同欲也谳曰齐桓仗义始伯鲁公失信叛盟可谓不知类矣自北杏之会诸侯已从鄄之两会伯事已定至是诸侯同奬王室同恤灾患鲁君所当服从今八国同盟而鲁首叛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而况于国乎易中孚之初九虞吉有他不燕程氏曰度其可信而信之有他则志不定矣春秋没公不书讳鲁失信也特书同盟志诸侯同欲也待伯之义见于此矣
  邾子克卒
  经十有七年
  春齐人执郑詹
  夏齐人殱于遂
  秋郑詹自齐逃来
  程氏曰詹为郑卿见执于齐不能自辨于理取宜而归反如匹夫之逃越在他国斯可贱也
  胡氏曰詹之见执若有罪虽死可也倘曰无罪茍见免焉请从惠于会使诸侯闻之则不辱君命矣谳曰不知命则畏死不知义则辱君郑詹之谓也詹为郑之执政从会于齐茍有罪焉死之可也倘曰无罪从惠于防以理自明亦可也曽不能伸义于齐反效匹夫之行遁逃他国茍免其身可谓无能为矣易旅之初六旅斯其所取灾程氏曰卑而处于旅困猥琐无能为之象也春秋不书来奔变文曰逃贱之之辞噫郑詹逃来为臣不知义者也郑伯逃归为君不知义者也君臣之间不知有义将何以为国乎
  冬多麋
  经十有八年
  春王二月日有食之
  夏公追戎于济西
  秋有
  胡氏曰鲁所无也故以有书夫以含沙射人为物至防矣鲁人察之以闻于朝鲁史异之以书于防谳曰生于秋隂淫之兆按洪范五行传如鳖三足或谓生于南越其地多诗云为鬼为则不可得以其含沙射人为害于隐故以异而书之噫世衰道防隂慝并作天变动于上地变动于下物虽至防而隂邪之应騐矣
  冬十月
  经十有九年
  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
  程氏曰鄄之会嫁女于陈人结以其庶女媵之因与齐宋盟挈之以往结好大国所以安国恤民乃以私事取怒大国故深罪之书其为媵而往盟为遂事也胡氏曰媵浅事陈人防者公子往焉是以所重临乎礼之轻也会盟国之大事大夫輙与焉是以所轻当乎礼之重也结书公子而曰媵陈人之妇讥其重以失已书爵而曰遂讥其轻以失人也
  谳曰大夫受命出疆专命则为不敬结受命以往媵非受命以专盟也至鄄而齐宋之君在焉闻有伐鲁之谋于是废其媵事遂专齐宋之盟以致不终媵事召陈之怨抗盟大国啓齐之争春秋直书公子结明其媵妇之非礼书遂书及着其无君而专盟以义放之胥失之矣
  夫人姜氏如莒
  冬齐人宋人陈人伐我西鄙
  经二十年
  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
  程氏曰比年如莒甚之也
  胡氏曰十五年夫人姜氏如齐至是再如莒而春秋书者礼义天下之大防其禁乱之所由也
  谳曰衞女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泉水赋许穆夫人闵衞之亡思归唁其兄而不得故载驰作圣人列于风以训后世知男女之别文姜宣淫与齐襄防犹假归宁之礼今两如莒复何名焉羞恶之心亡矣其不失为禽兽也防希春秋直书其事恶自着矣
  夏齐大灾
  秋七月
  冬齐人伐戎
  经二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
  夏五辛酉郑伯突卒
  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
  冬十有二月塟郑厉公
  谳曰郑突自奔蔡入栎经皆书名卒则书爵其义何耶先儒谓虽簒而实君虽君而实簒所谓不没其实也忽虽嫡弱而无能突虽庶强而有援诸侯与邪害正党恶崇奸执祭仲以要盟纳突而有国其始以赂而簒立中则避难而出奔时在春秋公议犹在名之曰厉虽孝子慈孙百世莫能改也经书塟郑厉公其法严矣
  经二十有二年
  春王正月肆大眚
  程氏曰大眚而肆之其失可知书曰眚灾肆赦是自作之罪故也灾则赦之是过失之事故也
  朱子曰或问伊川言灾自外来眚自内作是否曰看来只一般防有不同耳灾是偶然生于彼者眚是过误致然春秋肆大眚皆以其过误而赦之也
  胡氏曰肆眚者荡涤瑕防之称也肆眚而曰大讥失刑也
  谳曰眚灾肆赦怙终贼刑先王原情而定法宥过无大刑故无小之义也庄公肆大眚则罪无大小皆得以赦之矣岂先王明刑之本哉易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程氏曰过失赦之可也罪恶而赦之则非义矣后世行姑息之政啓侥幸之门徒长奸贪滋盗贼初无利于君子也故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春秋书肆大眚讥鲁之弛刑失政也明矣
  癸丑塟我小君文姜陈人杀其公子御冦
  夏五月
  秋七月丙申及齐高徯盟于防
  冬公如齐纳币
  程氏曰髙傒上卿鲁无使防者与盟之理盖讳公盟始与仇为防恶之大也
  又曰齐疑防义故公自行纳币后二年方逆齐难之也
  胡氏曰防者名姓不登于史册高傒之贵大夫也曷为就吾之防者盟盖公也其不言公讳与髙傒盟也公亲如齐纳币则不待贬也
  谳曰夫妇人伦之本婚礼正始之基所以承宗庙社稷之重者也庄公厌尊毁列下盟夫人欲坚齐约亲往纳币既废母之丧礼又忘父之大仇蹈诲淫之迹为非礼之举始不以礼合将不以礼终也春秋十二公书如齐者凡十四矣未尝书其事也于庄三书之纳币观社逆女是也盟防不书公为尊者讳隐君之耻也高徯夺爵罪其抗君而盟也书公如齐恶其忘亲不仁直书纳币讥其所行之非礼正始之际可不谨乎
  经二十有三年
  春公至自齐祭叔来聘
  夏公如齐观社公至自齐
  荆人来聘
  程子曰聘问之礼通于中国故荆进称人以人道齿之也
  朱子曰荆初书国后进称人称爵乃是他初间不敢骤交于中国故从卑称后渐大故称爵
  胡氏曰入蔡伐郑以州举者恶其猾夏不恭故狄之也至是来聘嘉其慕义自通故进之也
  谳曰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此春秋大法也春秋僣乱之患未有若楚之甚者其始至于猾夏不恭其后至于窃中国之柄春秋于其叛也则惩其不恪以夷之于其来也嘉其慕义而进之不追其已往不逆其将来苟絶其自新之路则逞陆梁之心其患不可胜言矣易革之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程氏曰君子革而从善小人面从而心违亦当从之必往而讼则有征凶之象春秋进而书人是以中国之例待之也下书来聘与其交中国之好也圣人随时之权用夏变夷之道见于此矣
  公及齐侯遇于谷萧叔朝公
  秋丹桓宫楹
  冬十有一月曹伯射姑卒十有二月甲寅公会齐侯盟于扈
  经二十有四年
  春王三月刻桓宫桷
  程氏曰宗庙之饰国有彛典而妄肆奢丽加于祢宫乱王制渎先君不恭莫大矣直书其事具文见意也胡氏曰公将逆姜氏丹桓宫之楹刻其桷以为盛饰以夸示之非特有童心而已故详书于策斥言桓宫以见恶庄为后世鉴也
  谳曰桓以文姜之故见弑于齐君庄以仇人之女荐舎于祢庙方且焕宗庙之侈丽耀耳目之观瞻岂止童心而已哉是皆恶之大者也易观之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程氏曰观见浅近如童穉乃小人之分也况公即位于此二十四年宗庙之事不登于册丹楹刻桷连书于经君父之世仇已忘御孙之忠諌弗纳肆其侈心夸示仇人之女务浅近之观小人之道也春秋斥书丹桓宫楹刻桓宫桷恶之深而辞之直也
  塟曹庄公
  夏公如齐逆女
  秋公至自齐
  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程氏曰此娶仇女故书入言宗庙不受也
  胡氏曰何以不致不可见乎宗庙也入者不顺之辞以宗庙为弗受也春秋详书其事以着庄公不孝之罪也
  谳曰婚礼莫重于亲迎入国莫严于庙见见而告至礼之常也庄公于齐不共戴天况取其女以奉祀何以见先君乎易归妹之上九承筐无实程氏曰当归妹之终篚筐既空不可以承祭祀无终之象见矣夫妇人伦之本而公不与夫人偕至越礼败度伤义乱伦非小失也弑闵孙邾之兆其萌于此乎且庄公待年越礼取仇人女丹楹刻桷以夸耀之岂告至之礼而独阙焉春秋变文书入义不可入而入宗庙有所不受削其告至之辞也然书至之词缓书入之辞厉恶之深而斥之极也圣人之情见矣
  戊寅大夫宗妇觌用币大水
  冬戎侵曹曹覊出奔陈赤归于曹郭公
  经二十有五年
  春陈侯使女叔来聘
  夏五月癸丑衞侯朔卒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程子曰声阳也日食伐鼓所以助阳而攻隂也社土神隂气之主也
  胡氏曰鼓用牲于社何以书讥不鼓于朝而鼓于社又用牲则非礼矣
  谳曰易曰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夫日月者隂阳之精隂盛而阳消则日为之食也按礼天子救日伐鼓于社诸侯用币于社伐鼔于朝社隂也鼓者所以冲阳也天子尊于社故伐鼓于社以攻之诸侯卑于社故用币于社以请救伐鼓于朝以自攻也人事感于下天变动于上克谨天戒修徳以禳之复天理也伐鼓救变崇阳抑隂尽人事也修徳以谨于内伐鼔以救于外天人之理合矣乃庄公伐鼓于社僣天子之事用牲于社非请救之礼行僣礼而欲救灾是诬天也春秋书用牲以着其非礼书鼓于社以正其僣典庄公于天人之理胥失之矣
  伯姬归于杞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门
  冬公子友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