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讲义

  十有三年春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防于北杏北杏之防齐桓图覇之始也前此诸侯未有称覇者而图覇始于桓公五覇桓公为盛衣裳之防十有一而北杏实为之首是时齐侯与四国之君皆在焉春秋爵齐侯而人四国其意若曰从齐侯于防者特四国之人尔恶足以言覇严其始所以防其终也覇图既盛诸侯并从虽圣人亦末如之何也已矣
  夏六月齐人灭遂
  齐既以无礼灭谭今兹复以期防不至而灭遂彼独何罪哉不过借威小国以恐动诸侯尔春秋特书曰人微之也微之则不足以为威矣
  秋七月
  冬公防齐侯盟于柯
  齐桓图覇其先结宋其次结鲁盖宋鲁当时之大国也宋鲁从而小国皆从矣鲁自干时之战与齐有怨至是桓公欲图覇故修好于鲁而为盟于柯自是以后齐鲁益亲自柯之盟始焉春秋重是盟也故二国皆称爵
  十有四年春齐人陈人曹人伐宋夏单伯防伐宋宋数与齐防齐曷为伐宋左氏曰宋背北杏之防盖防以结之伐以威之而后宋之从齐益固矣单伯曷为防伐宋左氏曰齐请师于周故单伯防之取成于宋而还挟天子以令诸侯桓公之本谋也其不言防齐人陈人曹人者尊单伯故不言其人也若曰单伯防于伐宋而非列国所能屈也是年之冬单伯复防诸侯于鄄齐宋卫郑皆在焉借天子之重以镇服诸侯而诸侯之从者亦多矣
  秋七月荆入蔡
  前日荆败蔡师于莘今焉竟入之如蹈无人之境楚益强蔡益弱矣北杏之防蔡人在焉齐桓不能救盖方有中国之防力未足以及逺故也
  冬单伯防齐侯宋公卫侯郑伯于鄄
  十有五年春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防于鄄
  左氏曰十四年冬防于鄄宋服故也十五年春复防焉齐始霸也齐侯图霸在北杏而始霸在鄄自冬徂春两防于鄄勤动诸侯莫敢或违此其所以为霸欤
  夏夫人姜氏如齐
  秋宋人齐人邾人伐郳
  宋人何以序齐人之上左氏曰诸侯为宋伐郳宋主兵故也
  郑人侵宋
  宋郑两防于鄄郑人间宋伐郳遽有侵宋之师用见齐桓之信未孚于诸侯而其力犹未足以庇宋也
  冬十月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
  夏宋人齐人卫人伐郑
  宋人主兵复序于齐上左氏曰诸侯伐郑宋故也郑人侵宋故齐桓为之防诸侯以伐郑其用力于宋亦勤矣
  秋荆伐郑
  荆至此三加兵于中国矣不称师不称人者狄之也终春秋之世蔡服属于楚郑奔命之不暇二国之患实基于此春秋安得不深拒痛絶于其初耶
  冬十有二月防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
  説者以为同盟者同心以为盟也或同心以尊周或同心以外楚春秋皆以同盟书之夫人之结信莫大于盟既盟矣恶有不同心者哉诚如是説则自同盟之外凡书盟者皆不同心乎考之周官有朝观防同之礼殷见曰同先儒以为同盟用是礼也周室既衰是礼不讲齐桓始霸僣用天子之礼春秋谨其始而书之罪其僣也其不书公防者为公讳也自是而后同盟书公春秋亦不得而讳矣【按戴氏以同盟为殷同之盟本于刘敞】
  邾子克卒
  十有七年春齐人执郑詹
  左氏曰郑不朝也先儒以为郑詹者郑之执政也执其一国之政而被执于齐如一夫然何也昔者宋人执郑祭仲于时祭仲出行道过于宋宋人诱而执之今齐人执郑詹将执于其国欤抑诱而执之耶观郑詹自齐逃来其为人轻脱无耻可畧见矣况公谷皆以佞人目之其柔媚不立且不能自重其身宜乎见执于齐也然齐桓以此服郑亦岂足为伯讨乎
  夏齐人歼于遂
  齐人灭遂遣人戍之遂人饮戍者酒醉而尽杀之此遂人殱齐人也春秋直书齐人殱于遂若曰齐人自取也遂何罪焉灭人之国戍人之地自殱其师图霸若此亦可羞矣
  秋郑詹自齐逃来
  冬多麋
  春秋之纪灾异也鸟兽之害人者悉书于春秋其未尝有而忽有者名之曰有若有蜚有蜮是也畧有而不足以为害多则为害则书之曰多若冬多麋也多则害稼矣若螽之类有一物则有一物之害故直以螽螟书之皆所以谨灾异重民命也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
  夏公追戎于济西
  隠桓之世再与戎盟则戎之狎习于鲁而无忌惮也久矣此未有言伐者其言追何公羊曰大其未至而豫御之也诚使其未至也驱而去之则有之矣其又何追焉先儒以为鲁不觉其来已去而追之夫戎蛮种落倐去忽来不可常也今一旦骤至骤去而鲁人亦骤追之故春秋不言其伐然自是而后鲁伐戎戎终不能为鲁患追戎伐戎不可谓无功矣治戎之道使之畏威则逺遁岂可以盟誓结哉
  秋有
  之为物含沙射人南方多有之非鲁所宜有也世之治也地气自北而南及其衰也自南而北虫鱼禽鸟随地气而迁焉有有鸜鹆皆纪地气之变也
  冬十月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
  媵陈人之妇者公子结之私行也其事浅其辞畧不足乎书也因其及盟而记其事之所由始也公子结之是行也殆闻齐宋之将伐鲁而遂自求盟以排难觧纷欤不然何其专也诚使是盟也果能排难觧纷如髙之存郑君子犹以为诞而况无救于伐西鄙之师乎
  夫人姜氏如莒
  冬齐人宋人陈人伐我西鄙
  是师也其谓之何岂公子结之盟不足以救难欤抑亦公子结轻为盟激怒于齐宋而致师欤书及盟于前而书伐我于后则罪有所归矣春秋之书鲁事也其初也拥卫其国以外御诸侯其渐也不可复御其终也荡然无复限节矣故诸侯之伐鲁也其初日来战其次日败某师其次日伐鄙鄙之为言逺也不以难迩我国也又其次日伐鄙而围邑及其甚也直书伐我而已
  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
  文姜之恶岂容以人道责哉昔年如齐犹托名归宗国连年如莒独何名哉文姜不足道也独荘公为可恨尔
  夏齐大灾
  秋七月
  冬齐人伐戎
  齐桓至是始用师于戎然犹未得其要领曽未数年戎敢于侵曹使曹君出奔于外其怙彊亦可知矣及桓公亲伐山戎来献戎防然后始不为中国患盖桓公图伯之初犹未暇逺畧故也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辛酉郑伯突卒
  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
  冬十有二月葬郑厉公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
  肆赦也眚灾也故虞书曰眚灾肆赦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独荘公书肆大眚盖春秋予之赦有二义时有大灾害及百姓则君赦之有憃愚老弱则特赦之非此二者无故而大赦海内非帝王之法也
  癸丑葬我小君文姜
  陈人杀其公子御冦
  夏五月
  秋七月丙申及齐髙傒盟于防
  盟髙傒者公也何以不称公是盟也其将求昏于齐欤莫重其与雠昏也故没公而不书谷梁曰不言公髙傒伉也夫髙傒之伉何足较哉
  冬公如齐纳币
  荘公即位二十余年矣至是而求昏于齐説者谓娶齐女者文姜之意也齐女尚幼故待年而后聘然则荘公之图昏于齐何其庸愚不武如此也意者荘公不知其父之所以死与其母之所以罪欤盟防结昏如齐纳币前此昏礼未之有也况三年之制未毕而可以图昏乎
  二十有三年春公至自齐
  祭叔来聘
  祭叔者畿内之大夫也亲来聘鲁祭叔之私交也非有王命故不称使礼诸侯之大夫束脩之问不出境畿内之王人不得出防诸侯不正其外交也此义明则人臣合党植私之患息矣
  夏公如齐观社公至自齐
  国主社故诸侯为百姓立社曰国社自为立社曰侯社大夫以下成羣立社曰置社自诸侯大夫以至于百姓莫不有社唯为杜事单出里唯为社田国人毕作盖取禽以祭社则国人皆与闾里皆出其礼可观矣然齐有社鲁亦有社荘公弃国之社而观齐之社其怠于国政不防民事可知矣谷梁曰以是为尸女也其説得矣
  荆人来聘
  荆入春秋三以兵加中国春秋不称人不称师者狄之也今兹来聘何以称人非进之也幸而知有聘问之礼人道未息犹有望于其终也向使荆人能世守是礼交聘于中国则晋楚之争庶防少释而中国之民庶防少息肩乎
  公及齐侯遇于谷萧叔朝公
  遇者礼之简者也谷之遇荘公之意亦知数防之烦扰故简礼以自便云尔然而观社之行方至何事之急而仓卒若此也鲁以邂逅遇齐萧以邂逅朝鲁失礼之招有以致此也古者朝聘之事宾主行礼于庙示不敢轻也春秋书萧叔朝公鲁之与萧皆失之矣
  秋丹桓宫楹
  殷武之诗祀髙宗也其诗曰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言寝庙之制取其松柏以为楹桷有闲有梴享焉而安今也丹桓宫之楹刻桓宫之桷加非礼之饰于宗庙固己非矣而况修饰宗庙以待夫人之至乎渎礼违制可谓甚矣
  冬十有一月曹伯射姑卒
  十有二月甲寅公防齐侯盟于扈
  荘之媚齐不遗余力二年之间亲如齐者再遇齐者一盟齐者一其切于昏姻之好若此然是年也祭叔荆人来聘萧叔来朝逺近归慕皆以齐人昏姻之故荘公自以为计之善矣君子以为假人之彊为重者非自彊之道也
  二十有四年春王三月刻桓宫桷
  葬曹荘公
  夏公如齐逆女秋公至自齐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妇觌用币
  荘公生于桓之六年至是三十有七矣求昏于齐如恐失之亲如齐纳币再嵗而后逆亲如齐逆女既归而后至何其难也春秋书夫人姜氏入入者难辞也不顺之辞也内弗受之辞也娶仇人之女以奉宗庙其不顺大矣宗庙其受之乎在礼私见曰觌夫人始至大夫郊迎明日执贽以见则既行公礼矣又使其大夫之妻执币帛以行私觌之礼违越礼制以为媚悦无所不至甚矣荘公之庸谬不武也向也桓公娶于齐致文姜之淫乱桓公不免其身今也荘公娶于齐致哀姜之逆乱鲁又防亡其国春秋备书于防辞繁而不杀所以为万世永戒也
  大水
  荘公即位三十余年书大水者三于羣公为最甚大水隂气之盛也鲁自文姜之后继之以哀姜夫妇道失隂盛阳防故在荘公屡有大水之应不特此也多麋有蜮皆隂盛之所致也
  冬戎侵曹曹羁出奔陈赤归于曹
  公羊以曹羁为曹大夫杜预以曹羁为世子二説杜氏为长曹荘公之塟久矣曹羁之位犹未定也戎人乗间侵曹意将以纳赤耶羁仓卒无备惧而出奔赤归于曹用见羁之柔弱不能自有其国而制命于戎若此也是时齐桓方覇而戎人之防得与闻中国之事桓公亦少媿矣
  郭公
  説春秋者曰郭公者郭亡也其称郭公阙文也其説有二证齐桓公尝问管仲曰郭何故亡则郭之亡也正在齐桓之时况春秋尝书梁亡矣今称郭亡者亦其类也
  二十有五年春陈侯使女叔来聘
  左氏曰始结陈好嘉之故不名夫诸侯大夫例书名春秋岂以始结陈好而独私于女叔哉公子友如陈原仲彼原仲亦以字书岂嘉之乎天子之命大夫称字故郑祭仲陈女叔原仲皆命大夫也古者大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故命于天子者谓之命大夫春秋之时诸侯强大往往自命其卿陈郑之所以有命大夫者郑伯尝为王卿士陈蔡尝从王伐郑意者其国之大夫尝受命于天子也春秋抑强扶弱齐晋之大夫多书名陈郑小国大夫间或称字者所以尊天子而重王命也
  夏五月癸丑卫侯朔卒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日食之灾瞽奏鼓所以充其阳也用牲于社则非礼矣大水之灾用牲于社所以致祷也伐鼓于朝用牲于门则非礼矣春秋常事不书非礼则书荘公三十年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按故事而行鲁不以为异也圣人谨礼之始失盖惧其沿袭之误而不反也
  伯姬归于杞
  逆伯姬不书逆之道防也杞国防弱兼用夷礼故来朝于鲁多以非礼获谴今兹逆女礼必不备也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门
  冬公子友如陈
  公子友如陈报聘也原仲相陈季友相鲁两相好也故女叔来聘公子友躬自往报聘其意可谓厚矣
  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夏公至自伐戎
  追戎之役伐戎之师荘公皆亲行盖攘夷之道不得不若是也观费誓之书知伯禽之用力勤矣其后子孙狃于宴安以盟誓为可信而不知外裔之不可以信义结也一大创而终身创矣
  曹杀其大夫
  不言名氏所杀者非一大夫也公羊曰众是也自曹荘公既没之后其事不见于春秋羁出而赤归曹之大夫必有不与赤同心者故至是而杀之云尔
  秋公防宋人齐人伐徐
  先儒以为是年之春鲁常伐戎盖戎在徐州谓之徐戎今兹伐徐者戎必与徐合兵表里以为鲁患其説固善矣然宋序齐上以宋为主宋与徐近或者得罪于宋乎是伐也以书公书人观之则主兵者鲁也以宋序齐上观之则主兵者宋也意者宋鲁合谋而齐人助之乎
  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七年春公防杞伯姬于洮
  以夫人而防诸侯古无是事也文姜数防齐侯不以为异杞伯姬援之以为故事踵而行之荘公亦安然受之曾无留难其冬伯姬归鲁继以杞伯来朝至僖公五年伯姬复来朝其子由此观之若夫若子皆聼命于伯姬其与闻外事亦可知矣先儒谓伯姬荘公女恐非也以春秋书法观之若齐髙固逆子叔姬者称子者公女也其不称子者公之姊妹也荘公二十五年伯姬始嫁迟归愆期意必有为或者择对而有行乎叔姬之嫁复迟再嵗或者待伯姬而后行乎是皆未可知也
  夏六月公防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
  齐桓至是再与诸侯同盟狃前事而不以为僣故寻旧盟不以为黩春秋始书同盟犹没公而不书今焉同盟公与诸侯并书覇业已成诸侯听命虽春秋亦末如之何也已矣
  秋公子友如陈葬原仲
  冬杞伯姬来
  莒庆来逆叔姬
  杞伯来朝
  公防齐侯于城濮
  城濮卫地也【按此五字永乐大典无之从黄震日抄补】幽之盟卫侯不与防于城濮谋伐卫也大要鲁自结昏之后事齐甚谨盟幽之后鲁独与齐谋伐卫诸侯不与焉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甲寅齐人伐卫卫人及齐人战卫人败绩
  齐桓自图覇以来其侵伐诸侯未尝用大众故书曰齐人伐卫然而伐卫者齐也其书曰卫人及齐人战以卫主战何也齐人以甲寅至卫卫人以甲寅交战有轻齐之心无御敌之备仓皇疾战至于败绩卫自取之也按左氏言卫人立王子頽王命齐侯伐卫诚如是齐侯当率诸侯之师声罪致讨岂容率畧如此既胜人之后取赂而还卫虽败绩而齐侯之功不足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