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事义全考

  夏四月
  秋八月螽
  胡传传谓螽为谷灾虐取于民之效也 宣惟伐莒于前伐莱于后用兵不息虐取于民此戾气所以应之而有螽而助法之所以改也经书于防见天人感应之理不可诬示人君当慎其所以感之者
  冬十月
  七年春衞侯使孙良夫来盟
  胡传来盟为前定者尝有约言矣未足效信而释疑又相歃血固结之尔是盟卫欲为晋致鲁而鲁专事齐初未与晋通也必有疑焉而衞侯任其无咎故遣良夫来为此盟而公卒见辱盟非春秋之所贵义自见矣
  夏公防齐侯伐莱
  秋公至自伐莱大旱
  伐莱是齐主兵虐小而公従之竭力従人而不顾力之已困声罪为名而不思已之负罪兵出逾时劳民毒众身方冐危而至又以军旅之后歳大旱而凶年焉公之病国病民如此其罪直书而自见矣雩不雩之说似多
  冬公会晋侯宋公衞侯郑伯曹伯于黑壤
  公之见止以専朝齐而不事晋公有以致之公之罪也晋之止公但以不朝已之故而责赂于公曽不问及其簒立之大恶晋亦非所以行乎诸侯晋之罪也春秋书会不书盟见公以行有不慊而不得与于盟又见晋以责赂之故而不使之与于盟盖两讥之胡氏以为非晋人之咎恐未然
  八年春公至自会
  公止于晋逾年始返其书至危之也
  夏六月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
  胡传至黄乃复壅君命也有疾亦不复可乎大夫以君命出闻丧徐行而不返未致事而死以尸将事乃者无其上之词其曰复事未毕也何氏曰闻丧徐行而不返闻丧者闻父母之丧徐行者不忍疾行又为君当使人追代之以丧喻疾者丧尚不当返况疾乎
  辛巳有事于太庙仲遂卒于垂
  合享则书有事于太庙时祭则书四时祭名书辛巳有事而仲遂卒见遂以祭之日卒也仲是遂之字死而以此赐氏故称仲遂此处重在犹绎说下志变法之端恐当他处见之为是 属词仲遂荘公子也字襄仲仲婴齐遂之子归父之弟
  壬午犹绎万入去籥
  胡传绎者祭之明日以宾尸也犹者可已之词万舞也以其无声也故入而遂用籥管也以其有声也故去而不作仲遂国卿也卒而犹绎则失宠遇大臣之礼矣圣人书法如此存君臣之义也 万文武二舞之总名籥舞文舞之别名盖文舞吹籥秉翟羽也万入去籥盖文武二舞俱入于二舞中去羽舞吹籥者尔 按尸者主也绎者继也宾尸谓出主于太庙合享后归主于太庙而继昨日事行小祭之礼以安之尔非是以宾客之礼燕为尸者之谓也诸侯以大夫为尸则君当拜臣王父以孙为尸则父当拜子世宁有是理乎即如大夫为尸孙为尸当祭之日俨然坐于上而君若父者従下拜而献之亦当有不安于其心况明日又拜祭焉可乎故知尸従木主之说是也孟子弟为尸则谁敬亦谓弟捧主出庙之时尔非是弟真自为父祖尸也
  戊子夫人嬴氏薨
  王氏经世汪氏曰春秋既书夫人姜氏薨于夷又书夫人风氏薨则知哀姜为荘公夫人而成风乃妾也既书夫人姜氏归于齐又书夫人嬴氏薨则知出姜为文公夫人而敬嬴乃妾也直书于防读者比事以考之虽防传而嫡妾之分明矣 宣公以夫人之礼丧妾母其失与僖公同所谓直书而自见者也
  晋师白狄伐秦
  胡传晋主夏盟纠合诸侯攘夷狄安诸夏乃其职矣秦人之怨起自侵崇其曲在晋责己可也既不知自反释怨修睦以补前过已可咎矣乃复兴师动众会戎狄以伐之独不恶伤其类乎直书于防贬自见矣季氏私考白狄别为一种俗尚白衣者也在西河
  秦晋之间故秦晋相攻皆连白狄成十三年左传载晋吕相絶秦书云白狄及君同州则白狄与秦相近当在晋西赵鹏飞所谓介秦晋之间者也史记亦载晋文公攘戎翟居于河西圁洛之间圁今之神木县洛今之洛川县皆属延安府盖延绥葭鄜诸州悉其地也 李氏曰晋絶秦书曰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讐而我之婚姻也晋与秦自侵崇起衅七年而未巳晋昏狄而结以伐秦其罪大矣故自此至成十三年吕相絶秦皆连兵之事秦康共晋襄灵之后晋成秦桓之交兵又始于此 季氏私考此赵盾当国之事也结白狄以伐秦而秦自此不敢加兵于晋者七年于愤泄矣然必于报怨而不顾自伤其类尚为能善其后乎
  楚人灭舒蓼【蓼先灭于楚者其地即今固始县】
  按地谱上义阳之蓼文五年先已灭于楚此即如舒鸠舒庸盖羣舒别种非二国也 胡传按诗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在周公所惩者其自相攻灭中国何与焉然春秋书而不削者是时楚人疆舒蓼及滑汭盟吴越势益强大将为中国忧而民有被发左袵之患矣经斯世者当以为惧有攘却之谋而不可忽则圣人之意也 赵鹏飞氏曰舒地逼近中国舒灭则中国失南门矣
  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
  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
  胡传僖公享国八年然后致成风而敬嬴之亟也虽云援例鲁君臣之责亦可知矣 象山陆氏曰襄仲杀太子恶敬嬴为之也敬嬴非嫡而薨以夫人葬以小君鲁君臣之责深矣
  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讥无雨备也
  城平阳【平阳今泰安州新泰县】
  髙氏曰惧晋故也方举大丧又城平阳重困民力也季氏私考平阳在鲁北鄙近根牟城之以为逼根
  牟计也
  楚师伐陈
  髙氏曰陈以晋卫见侵复弃楚而従晋故楚以为讨然晋不能救陈陈遂复即楚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齐公至自齐
  孙氏曰公有母丧而逺朝强齐无哀甚矣
  夏仲孙蔑如京师【蔑公子庆父之孙公孙敖之子是为孟献子盖庆父荘公庶兄故为孟氏以庶长不可先嫡而字曰仲其后因氏仲孙云】
  王使先来徴聘故也 胡传当歳首月公朝于齐夏使大夫聘于京师此皆比事可考不待贬絶而恶自见者也宣公享国九年于周才一往聘其在齐则又再朝矣经于如齐毎行必致深罪之也经书君如齐臣如周而特书春王月以表之以此 王氏经世勤齐至矣今又冐哀而往于京师缺如也乃因徴聘而大夫黾勉于一行象山陆子曰直书于策比而读之而无惧心者真不知矣 以厚薄言则君朝齐而臣聘周以缓急言则歳首朝齐而夏乃聘周以疎宻言则于周才一往聘而于齐则又再朝经于如齐既毎行必致以着其罪而又春正月书王于蔑如京公如齐之上见其奉天子之正朔为周之臣子而不知有周所以表其罪如此若比事以观则又不待贬絶而恶自见矣
  齐侯伐莱
  李氏曰东莱有莱山従齐之小国也齐自七年会鲁伐之今年又自伐之卒于襄六年而灭之矣
  秋取根牟【季氏私考根牟小国汉为泰山郡牟县今泰安新泰县嬴愽之间牟汶出焉者其西境也顔师古曰桓十五年牟人来朝即此是以为牟子国也则非矣盖牟子城在今登州府福山县西北三十里汉为东莱郡东牟而距根牟逺矣鲁越齐莱之境而往取之一千五百里而遥势之所不便也且根牟与牟异名顔説悮也或根牟乃牟支庶所分而别为一国如小邾之于邾则不可知耳夫根牟在鲁东北界者也杜元凯以为根牟鲁东界琅琊郡阳都有牟乡乃因汉志于阳都之下载有牟防之言故谓牟县在此盖阳都属琅琊属泰山求之水源限隔山谷是以各分所岂根牟界居其间水西流出鲁北界者为牟汶其东境入阳都界者为牟县欤故牟防牟乡之名遂因牟县而沿及阳都之境尔至郑渔仲又以根牟为都安丘则又以隋尝于此置牟山县而误也】
  汪氏曰讳灭书取与鄟邿同昭八年搜于红自根牟至于商卫即所取根牟也 私考根牟盖属鲁小国而北界于齐必困于强令而悖慢不共者也是时齐方善鲁故听鲁取之
  八月滕子卒【昭公卒文公夀立】
  九月晋侯宋公衞侯郑伯曹伯会于扈晋荀林父帅师伐陈【荀息之后是为桓子以其尝将中行故又为中行伯而氏曰中行云】
  按胡传会于扈以待陈而陈侯不会然后林父帅师则诸侯之师不与可知而以为林父兼将误矣凡列国统于一将者皆书如隠十年翚帅师会齐人郑人伐宋是也此不书安得以为林父将诸侯之师乎故知季氏私考是当时陈之弃盟主而即楚也于従违之义已非而又背晋救陈之施罪可伐矣晋会扈以待陈陈不至然后林父伐之可谓得声讨之宜者矣此则文定说当従观春秋所书而自见者也
  辛酉晋侯黑臀卒于扈【成公卒子景公獳立】
  冬十月癸酉衞侯郑卒【成公卒子穆公速立】
  胡传晋成公何以不葬鲁不会也卫成公何以不葬亦鲁不会也卫成事晋甚谨而鲁宣公独深向齐卫欲为晋致鲁故谋黑壤之会而特使孙良夫来盟以定之也及会于黑壤而晋人止公赂然后免是以扈之防皆前日诸侯鲁独不往而二国继以丧赴亦皆不防此所谓无其事而阙其文者也
  宋人围滕
  季氏私考文十二年膝昭公背宋而朝鲁宋人内有国乱外有楚兵故不暇讨至是昭公卒乃因其丧而围之 胡传围国非将卑师少所能办也必动大众而使大夫为主帅明矣然而称人是贬之也滕既小国又方有丧所宜矜哀吊恤之不暇而用兵革以围之比事以观知见贬之罪在不仁矣 王氏经世伐滕之丧不仁间晋有丧以侵小不义曰围非师少可知直书宋人围滕而其罪自见矣
  楚子伐郑晋郤缺帅师救郑
  王氏经世按自厉之役郑南北无属楚未得志七年郑又及晋平防于黑壤故楚今年伐郑不以黑壤兴戎远称厉之役者志恨在厉役也是时晋景方立郤缺救而不能定是以十一年辰陵之盟郑子良曰晋楚不务徳而兵争与其来者可也乃従楚然楚荘之立加兵于郑者凡四而两书楚子说凡例者纷然愚意书楚子者君为将也书人者大夫也夷狄猾夏何可褒而以书楚子曲生意义耶 按楚庄即位以来毎窥伺中国以圗伯如连年伐郑是也实未有讨郑贼之诚心春秋以其君将故书爵实亦未尝予之若晋郤缺之救则以为与晋可也盖伐者恶则救者善矣据明年传载郑讨归生之罪斵其棺而逐其族盖此时归生已毙故书救以与晋此汪氏之说可従也
  陈杀其大夫泄冶
  胡传称国以杀者君与用事大臣同杀之也称其大夫则不失官守而杀之者有専辄之罪矣泄冶无罪而书名何也冶以谏杀身者也杀谏臣者必有亡国弑君之祸故书其名为徴舒弑君楚子灭陈之端以垂后戒此所谓义系于名而书其名者也见陈因杀此人而有此祸所谓义系于名而书名者非贬也胡氏前段是后段过求泄冶处未妥王氏经世云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黙或语惟其时而已必于防身远患非也必于出身犯难亦非也观泄冶之能谏知其非贪乎宠禄见几而不去者如皆欲为子哀叔肸则乱世何赖于有君子乎此说是当従之
  十年春公如齐公至自齐
  公至是四朝齐矣
  齐人归我济西田
  季氏私考济西田即今郓范二县之地盖齐鲁之所互争僖三十一年鲁既取之而宣二年又为齐取者也今齐与鲁厚故中分以与鲁范近于齐则齐有之郓近于鲁则以归鲁田之分属于鲁者谓之我济西田齐履谦氏曰我者对彼之称济西之地鲁不尽有者是也何以知郓之属鲁盖郓即成四年所城之邑知其当分于鲁者以此 胡传宣公于齐顺其所欲既以女妻其臣又以兵防伐莱之举又毎歳往朝于齐庭虽诸侯事天子无是礼也归讙及阐直书曰归此独书我者乃相亲爱惠遗之意深着齐人助成弑逆之罪也以柔巽卑屈事人不以其道而得地与恱人之柔巽卑屈事已不以其道而归其地皆人欲之私而非义矣 按我字连下读当由我故疆而言胡文定以为亲爱惠遗则以我字粘上文读矣恐非
  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
  己巳齐侯元卒【惠公卒子顷公无野立】
  齐崔氏出奔衞
  家氏曰是歳至杼弑君盖五六十年使杼得年七十此时方在弱冠不应权势已盛为人所畏疑非杼之身或其父但不可考尔 王氏经世按自此至崔杼弑庄公凡五十一年古者四十而仕五十而爵使为一人则崔杼盖百歳矣以棠姜乱国以崔明灭家必非耋耄之人所为然则非一人也 季氏私考齐惠公继诸兄而立羣従不能无争崔氏于立君之际意或不同而髙国则拥立顷公惧其逼已所以逐之故谷梁子曰氏者举族而出之之辞也举族可出其无根据难除之势可知矣至成公末年出髙无咎连及国佐而崔杼以庆氏之党复归其国亦非如栾盈之以宗强而入曲沃也
  公如齐五月公至自齐
  胡传文约而事详者经也春如齐朝惠公夏如齐奔其丧若是虽不致可也而皆致者甚之也天王之丧不奔欲行郊礼而汲汲于奔齐惠公之丧天王之葬不防使防者往而公孙归父防齐惠公之葬其不顾君臣上下尊卑之等所谓肆人欲灭天理而无忌惮者也词繁而不杀圣人之情见矣
  癸巳陈夏徴舒弑其君平国【灵公弑子成公午立】
  胡传陈灵公之无道也而称大夫之名氏以弑何也祸莫大于拒谏而杀直臣忠莫显于身见杀而其言验泄冶所为不惮斧钺尽言于其君者正谓灵公君臣通于夏徴舒之家恐其及祸不忍坐视故昧死言之灵公不能纳又従而杀之卒以见弑而亡其国此万世之大戒也特书徴舒之名氏以见泄冶忠言之验灵公见弑之由使有国者必以远色修身包容狂直开纳諌诤为心也
  六月宋师伐滕
  季氏私考滕被围不服至再见伐亦见其善于守国矣自是以后国日强诸侯日亲孟子他日谓可以为善国其基不立于此乎 滕人恃晋而不事宋故也胡传宋大国爵上公霸主之余业力非不足也今
  邻有弑逆不能声罪致讨乃用大众以伐所当矜恤之小邦且滕不事已无乃已徳犹有所阙而滕何尤焉故特称宋师伐滕以着其罪而汲汲于诛乱臣讨贼子之意见矣
  公孙归父如齐葬齐惠公【字子家其后为子家氏】
  胡传归父仲遂之子贵而有宠宣公深徳齐侯之能定其位而又以济西田归之也故生则倾身以事之而不辞于屈辱没则亲往奔丧而使贵卿防其葬亦不顾天王之礼阙然莫之供也比事考辞义自见矣季氏私考齐惠公卒三月尔而葬太速者必以孝
  昭懿惠兄弟相及国内羣従有争也观崔氏见逐于君终之际而嗣子称侯于未逾年之前则必有故而仓卒即位以治丧矣
  晋人宋人衞人曹人伐郑
  黄震氏曰前日楚子伐郑郤缺之救不能得郑故郑服于楚而晋又伐之 胡传按左氏郑及楚平诸侯伐郑取成而还其称人贬之也居大国之间従于强令岂得已乎不能以徳镇抚而用力争之庸何愈于楚自是责楚益轻罪在晋也郑従楚不为无罪要岂得已而为此 家氏曰剪簒锄凶伯政之最先自赵盾为政宋齐鲁皆弑其君盾内有所歉置而不问今郤缺为政又不能治侯国之贼其君者乃率三国争郑而以讨逆遗楚遂使夷国挟仗义之名以风示天下晋伯自是愈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