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事义全考

  陈侯如防
  杜氏曰陈本与楚楚败惧而属晋来不及盟故曰如防属词僖二十八年盟践土朝王所晋文城濮之功尊王定伯不侯再举视齐桓有光故践土之盟书日同于葵丘而其防不书至桓文并称盖以此若后以围许至则齐桓致伐之例也
  公朝于王所
  按王将还入王城因晋献捷而受诸侯之朝诸侯因王在而朝于天经地义皆为当然皆无所不可胡氏从谷梁之説以为非其所者非也天王以王室有难而出居于外即就诸侯之朝而动以为非然则勤王之义废而凡为大君者亦难矣此决非春秋之防也
  六月卫侯郑自楚复归于衞卫元咺出奔晋
  按叔武始反卫侯未有立乎其位之意也衞侯惧而奔楚晋文废之而立叔武事亦未有明传元咺之立叔武亦或者诉之之词而未必实然如此此其所以因叔武被杀自以为寃而讼之于晋也以臣讼君诚大不可然寃则诚然寃矣当时卫侯未曽亲杀叔武苐因听或人之言而杀咺之子角又先期而入也其前驱探知公意所在遂迎其防杀叔武尔实与公杀之同然犹以杀叔武之时枕之股而哭之且杀犬焉则或犹自艾之心也故春秋犹意其误而望其能改不然岂有弟而可以误杀而犹待再及公子瑕而后絶之深耶春秋恕待卫侯故虽书名而称复归以此
  陈侯欵卒【穆公卒子朔立是为共公】
  属词陈既与楚而践土之盟穆公独后防期其薄于吊赠无疑共公背殡出防诸侯于温遂围许明年春还又即防翟泉则穆公之葬不防賔主皆有所不暇也
  秋伯姬来
  释怨谢过而求平也
  公子遂如齐
  是年遂如齐与文元年敖如齐虽事晋犹不忘齐好且求婚也 张氏曰伯姬来而入之怨释公子遂如齐而取谷之憾觧中国贵于伯权之立如此此邵子所谓功之首也
  冬公防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陈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温即今温县其驿今为河阳驿云】
  天王狩于河阳
  防温説见前 按当时晋以许不防践土欲讨许衞侯为元咺所讼欲讨卫又以温为王所赐地会诸侯于此以谋讨贰而即欲王至其地一借宠灵焉自嫌强大不敢入京师之意晋容有之自以地小力薄不足以待诸侯因晋侯之请有出而就之之意王亦容有之此春秋所取也故书诸侯防温天王狩于河阳公朝王所若曰诸侯自相为防王适以狩而至而诸侯因相与朝王云尔如此则王与诸侯两无嫌两皆可取之词也惟主召王而言故当为王讳又当为晋觧今既明晋侯之未尝召王则王何用于讳晋亦何用于觧而全之耶温主邑言河阳主方言大天子之狩故言方而不定其地今温县河阳驿其实温即河阳也
  壬申公朝于王所
  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
  王氏经世是时诸侯没于宠利往往戕害骨肉未闻有以为人伦之大不美而欲问其罪者至文公始治衞侯杀叔武之罪且执以归于京师春秋不与岂非以啓君臣之讼其所伤反多耶且虽归之京师而实专听其狱囚诸深室使医酖之皆晋侯之意未尝取决于天王而轻重付之公论也则安得而与之哉故称晋人以受臣之诉而执其君同之以强暴弱执诸侯皆称人之辞而不殊也
  衞元咺自晋复归于衞
  元咺讼其君于伯主复归而立君挟晋令也 王氏经世国语晋侯执卫成公归之于周请杀之王曰不可夫君臣无狱今元咺虽直不可听也君臣皆狱父子将狱是无上下也而叔父听之一逆矣又为臣杀其君其安庸刑布刑而不庸再逆矣一合诸侯而有再逆政余惧其无后也不然余何私于衞侯按王之言至言也据外传晋之归衞侯以王之言也
  诸侯遂围许
  王氏经世防温本为讨衞许也故于是遂围许许之沦于楚深矣欲其自防也难矣故以蕞尔之国合十一国之众逾时阅嵗而不能成功抑晋侯是时覇业成矣是后当休兵息民増修其德以服诸侯之心而礼繁威黩外骛不已践土之盟血未干又徴防城濮之大劳甫息又围许诸侯亦罢于应命矣诸侯强从而非心乐晋伯之所以遂衰也与胡传谓讨其不朝于王所盖误
  曹伯襄复归于曹遂防诸侯围许
  胡传曹伯襄何以名其归之道非所以归也晋侯有疾使其竪侯獳货筮史曰以曹为觧晋侯恐于是反曹伯夫以赂得国而春秋名之比于失地灭同姓之罪以此知圣人严于义利之别以正性命之理其说行而天下定矣岂曰小补之哉 按晋始执曹伯畀宋今归实出于晋侯而非宋所得与专执而罪之与专释而归之又逼使即防诸侯围许晋于是专恣甚矣春秋书此不但罪曹伯而已也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卢来【介地在今莱州府髙密县西南】
  书来不能乎朝也
  公至自围许
  王氏经世前年书公朝于王所诸侯遂围许不以王所致而致围许亦犹成十三年如京师防伐秦不以京师致而致伐秦皆所以着其本心不在于尊王也
  夏六月防王人晋人宋人齐人陈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
  襄王虽复辟犹恐羣小之心未恊也故为此盟 胡传按左氏公防王子虎晋狐偃宋公孙固齐国归父陈辕涛涂秦小子憗盟于翟泉则皆列国之贵大夫与王子而公与防也其贬而称人讳不书公何也翟泉近在洛阳王城之内而王子虎于此下与列国盟是谓上替诸侯大夫入天子之境虽贵曰士而于此上盟子虎是谓下陵而无君之心着矣故以为大恶讳公而不书诸国之卿贬称人而王子亦与焉者此正其本之义也 寻践土之盟王氏经世曰盟不寒则不必寻也践土之盟有齐宋蔡郑及后至之陈今齐宋陈蔡皆在而郑独不至郑已怠于从晋矣文公于此盍亦姑自反乎卫既归而复执曹纳赂而后归诸侯之不心服宜矣卒之围许而竟不能服许围郑而竟不能得郑故曰以力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五伯假之也功烈之所以卑而不足道也 属词礼卿不防公侯岂有列国大夫上盟王子之理翟泉之盟下陵上替之始也故皆变文称人以尊王室而没公不书
  秋大雨雹
  胡传雹者戾气也隂胁阳臣侵君之象当是时僖公即位日久季氏世卿公子遂专权政在大夫萌于此矣
  冬介葛卢来
  以未见公故复来朝
  三十年春王正月
  夏狄侵齐
  晋文之伯齐既从之矣狄侵齐而晋不能救此见文之老而矣 胡传左氏曰晋人伐郑以观其可攻与否狄间晋之有郑虞也遂侵齐诗不云乎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四夷交侵所当攘斥晋文公若移围郑之师以伐之则方伯连帅之职修矣上书狄侵齐下书围郑此直书其事而义自见者也
  秋卫杀其大夫元咺
  王氏经世云以外传晋侯请杀卫侯而王不可推之则知必无使医衍酖之之事晋侯虽鸷忍既不专杀之又岂隂行酖之哉纳玉于王与晋侯皆十防此亦诬当因侯獳货筮史而聮餙之耳曹事容有之晋侯必不亲受赂而释卫侯也叔武君命奉之以受盟故称卫子公子瑕乃元咺伪立之而咺实自秉国权瑕固未如君春秋亦不与咺君之也瑕因咺而一诛故言及故公子尔故称公子赵氏谓以君杀大夫之辞言之而反在元咺下以咺罪重于瑕也此言是也
  及公子瑕
  瑕能守节未如文定所称已当为君而但称公子不予咺奉以为君王明逸之言是也前杀元咺称国罪卫侯与其大臣今以咺故及瑕其罪固当一施之矣
  卫侯郑归于卫
  卫侯郑书名与曹伯襄书名同一以行货一以贼恩其事不同而为有罪一也至于罪晋文意则胡传未及焉当从属词为是盖以专执而专释为晋侯之罪大意与归曹伯同然以为受曹卫之货而然则恐未必然也
  晋人秦人围郑
  于是秦伯私与郑盟戍郑而去之秦晋之怨自此始王氏曰翟泉之盟实谋讨郑而郑不请服故是春
  晋人侵郑侵之而犹不服故晋文复偕秦以围之王氏经世郑贰于楚无乃晋德犹有所阙乃觌武不已既失之于郑矣秦西州之竞国也齐桓之所不能致而晋以甥舅之好土壤之接得其同力以挫强楚此计之最得者也况穆公之贤可以义动晋不能以信义固其亲而常以诈谖啓其贰城濮之役齐秦之未肯战无亦晋义之有未孚乃使宋隂赂之而激之使战今与秦围郑而秦伯私与郑盟盖亡郑以倍邻阙秦以利晋晋之心人皆窥见之矣我信之不足而彼亦背我不难固其所也齐桓公不从郑子华之请而郑伯受盟今晋文公乃以郑公子兰从于伐郑何以训乎无怪乎秦伯之先叛而又何以责郑为也胡传晋侯秦伯贬称人者晋文以私忿勤民动众围人之国秦伯惟利为向背从烛之武之言不以义举也而二国结衅连兵暴骨原野自此始矣
  介人侵萧
  介再来鲁而次年遂侵萧求援而后举兵也
  冬天王使宰周公来聘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
  始聘晋文也 如京师报宰周公既命聘周又命自周聘晋故曰遂遂继事之辞也 胡传冢上兼三公其职任为至重而来聘于鲁天王之礼意莫厚焉鲁侯既不朝京师而使公子遂往又以二事出夷周室于列国此大不恭之罪履霜坚氷之渐春秋之所诛而不以听者也则何以无贬乎有不待贬絶而罪恶见者不贬絶以见罪恶 属词隠桓之世王室来聘者五来者一来求者二锡桓公命者一而鲁君臣三世不享觐于王庭至僖公二十八年因晋文盟防始两朝王所又是年王使宰周公来聘而鲁始聘京师遂聘晋是鲁之朝聘天子皆以晋故也
  三十有一年春取济西田【济水自荥阳东过鲁之西入于钜野经郓城至寿张西安民亭南东合汶水入于海钜野之西为郓郓之西北为范皆济西也寿张与今东平州汶上县接壤而济水流经其西则为济东而地名鲁济矣】
  鲁济西之田尝见侵入于曹晋侯执曹伯而反诸侯之侵地鲁于是乎取之 胡传不繋国者吾故田也复吾故田而谓之取何也春秋之法不以乱易乱晋不禀命于王还以与鲁鲁亦不请于王而取诸曹皆不能无罪
  公子遂如晋
  拜曹田也
  夏四月四卜郊
  西亭辩疑按竹书纪年平王四十二年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王使史角如鲁谕止之以此知郊之僣自僖公始故鲁颂所述皆僖公事其不本于成王明矣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衰者壊周公之法也孰谓成王盛时而遽壊周公之法乎不然入春秋已歴四公几百年而郊祀之事不一见何也明堂位所载出于汉儒附防安得舎圣经而从记者之説先正清江张元徳左绵赵企明仁山金吉父皆谓鲁之郊不自伯禽始必有所据也 鲁无冬至之郊只有孟春祈谷之郊当在周之春三月乃夏之正月也今四月卜之乃是夏之二月卜者卜其日之吉否上卒不吉则卜中辛中辛不吉则卜下辛有三卜无四卜也 以时则不时以卜则不敬夫鲁僣王礼不胜书矣而又重有此失焉春秋所以因礼之变而书之也 属词孟春之月天子以元日祈谷于上帝孟春谓夏正建寅之月元日谓上辛上帝大防之帝也郊后望祭四方谓之四望鲁僣郊礼唯祀苍帝而三望不敢用上辛同常祀三卜不从则不郊盖虽僣而犹不敢尽同于天子也其礼牛卜吉则为牲牛伤则改卜帝牛有变卜稷牛稷牛唯具是为卜牲卜三月上卒不吉则卜中辛卜中辛不吉则卜下辛三卜皆不吉则不郊是为卜日不郊则卜免牲卜吉则免不吉则系而待来年具牲时卜用是为卜免牲盖卜牲与免牲皆周礼也因卜日以决郊之从否故卜郊者卜日之吉凶非卜郊之可否也宣成襄定哀各郊祀同
  不从乃免牲
  卜日不吉为不从卜免牲从故免牲
  犹三望
  胡传鲁不郊而望故特书曰犹犹者可以已之词泰山在鲁西海在鲁东河在鲁北故望而祭之然河海非鲁所封也
  秋七月
  冬杞伯姬来求妇
  按僖公号贤君曽不念姑姊妹笃舅甥之好有以恤而伯姬又来求妇当时小国之自结于大国类如此亦可哀矣于是僖公女叔姬归为桓公夫人而伯姬之卒亦不吊鲁之薄可知矣
  狄围卫十有二月卫迁于帝丘【帝丘城在滑县东北七十五里今滑县在开州西南界上卫都朝歌在今淇县之西左脇正受狄冲故徙居东南帝丘之地以避之】
  胡传帝丘东郡濮阳颛顼之墟亦卫地为狄所围其迁于帝丘避狄难也而中国衰防狄人强盛卫侯不能自强于政治晋文无郤四裔安诸夏之功莫不见矣 吴氏曰狄去年侵齐今又围卫若无晋伯然岂以晋文居狄之久而狎之欤 张氏曰自齐桓即世卫文忘齐之大德从宋襄伐齐杀冡嗣而立不正于是狄人乃假义伐卫卫人忘恩而啓狄之冦盖始于此自晋文兴不复侵伐相攻矣今复迫卫致其迁都此胡氏所以罪晋文也 季氏私考卫成公自归国之后用寗俞以为政徙帝丘以图安气象一新非复前日故三十年间国家安靖则强于政治之效也而卫文公不能及矣孔子尝称寗俞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而説者以文公为有道成公为无道失指矣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己丑郑伯捷卒【文公卒子兰嗣是为穆公】
  文公之卒不书葬属词始郑贰于楚晋人秦人围郑秦伯背晋使大夫戍郑而去郑既不事晋又受秦戌葬不得以礼防诸侯故不书也
  卫人侵狄
  秋卫人及狄盟【自是卫无狄患者十余年】
  吴氏曰卫畏狄之强迁都以避之今乗其乱始敢以兵侵其境言侵不言伐不敢声其罪而讨之也 胡传按左氏狄有乱卫人侵狄狄请平焉卫人及狄盟其不地者盟于狄也再书卫人而称及者所以罪卫也盟防中国诸侯之礼衰世之事已非春秋之所贵况与戎狄豺狼即其庐帐刑牲歃血以要之哉
  冬十有二月己卯晋侯重耳卒【文公卒子驩嗣是为襄公】
  庐陵李氏曰晋文以二十四年入国至二十八年战城濮始主伯迄三十二年凡五年李氏曰晋有二文之业盖文侯文公也书録文侯之命捍王于艰锡以秬鬯为东周贤侯春秋详文公之伯盖文侯家法也文公之兴其事易于齐桓固有自来矣文公既入国而事之不载于经者凡四年虽以纳王之懿功削而不见至二十八年一简之中乃五挈晋侯不以为繁何哉盖自武公以支代宗幷吞专立读无衣之诗虽晋之臣民不能自安也春秋为是黜晋不书文公奔而复国内何所承上何所禀经复略之勤王固为大美然特以求诸侯之利心而为之岂真知有君臣之义哉至二十八年晋楚之事乃闗夷夏之盛衰非系一国之得失春秋抑楚之深故与晋之亟则晋亦不为无绩于中国矣此其与桓公并称欤大抵桓文虽并称而文固非桓匹也桓公二十余年蓄威养晦始能问罪于楚文公一驾而城濮之功多于召陵桓公屡盟屡防迟廽晩嵗始防宰周公文公再合而温之事敏乎葵邱桓公终身与诸侯防鄄失鲁盟幽失衞首止失郑葵邱失陈文公三防而大侯小伯莫有不至其得诸侯又盛乎桓公而曰文非桓匹何也文公之功多于桓公者罪亦多于桓公也事速就乎桓公者义尤壊乎桓公者也名盛乎桓公者实衰乎桓公者也春秋不以功盖罪不以事掩义不以名诬实此其非桓匹欤桓公得江黄而不用于伐楚文公谓非致秦则不可与楚争楚抑而秦兴矣此桓公之不肯为也桓公防则不迩三川盟则不加王人文公防畿内则伉矣盟子虎则悖矣此桓公之不敢为也桓公宁不得郑不纳子华惧其奬臣抑君不可以训文公为元咺执君则三纲五常于是废矣此又桓公不忍为也夫子正谲之辩独不深切着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