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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春秋经解
十年春王正月公败齐师于长勺
春秋之义内不言战言战则败内与外战而败外师者直书曰败也以明内无可敌之道来斯败之矣败必称师重其君以无辜之众驱之战而又使之败也庄公去年纳紏伐齐威公小白既入而报其见伐之役来战于长勺而庄公帅师败之故书曰败齐师于长勺谷梁曰不日疑战也按春秋不以日月为例详略因旧史尔疑战之例不通也
二月公侵宋
春秋之例不声其罪曰侵声其罪曰伐公羊曰觕者曰侵精者曰伐葢以谓凡书伐侵者皆辨其意之精麤也精麤之意何以见之春秋据迹而定其名尔谷梁曰恶之故谨而月之按日月详略自非义例所存皆不通也
三月宋人迁宿
春秋迁有二义某迁于某其国自迁或见逼于彊大迁以避之也卫迁于帝邱是也某人迁某迁其国为已附庸也宋人迁宿是也宿近于宋宋大而宿弱迁宿而为其附庸故曰迁也宗祀不忘不可曰灭国不复见不可曰取凡迁者皆两罪之也诸侯受地于天子国于先君不能以道守位以徳怀民而见廹于彊大受制于同列去南靣之位而为之臣屈诸侯之尊而为之附庸之国为之迁者未免有罪迁人之国者葢不可胜诛矣不书爵书师而曰人者微之也诸侯而匹夫行不以诸候待之曰人微之也齐迁阳亦其例焉公羊曰以地还之也按迁之为附庸尔何论还与不还乎谷梁曰迁亡辞也按迁之者移徙之名也谓之亡又非也赵子曰徙而臣之曰迁某此説是也
夏六月齐师宋师次于郎公败宋师于乗丘
公正月败齐师于长勺而二月侵宋齐纳紏之恨不释而宋见侵之怨方兴故齐宋之师防次于郎将伐我公乗二国之未至先败宋师而齐师亦还也不书侵伐方次而侵伐未成也不败齐师但败宋师而齐师不败也谷梁曰畏我也按齐宋皆大国二大国合而伐我亦无畏矣但其伐事未成故防实而书次谓之畏我非也
秋九月荆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
禹贡九州曰荆及衡阳惟荆州宣王采芑诗曰蠢尔蛮荆大邦为雠葢荆州于尧舜之时常为中国九州之地至宣王之时谓之蛮荆而雠之则荆不为中国亦已乆矣春秋自庄十年始见于经十四年荆入蔡十六年荆伐郑二十三年荆人来聘犹称荆也至僖元年楚人伐郑自伐郑之后遂称楚不复言荆矣杜预曰荆者楚之本号后改为楚此説是也然春秋于其败蔡师入蔡伐郑不书人而以国言之者所以夷狄之也若狄伐邢狄入卫之类是也荆者夷秋之国
賔于南服于周之盛时犹为中国之患至其衰弱遂乗中国之无人侵陵中国至执诸侯而用之防而刧中国之盟主侵伐围灭无所不至故春秋于其始贱而外之不列于诸华至其渐盛则称人称爵同之中国矣葢圣人所以深罪中国非进楚也
冬十月齐师灭谭谭子奔莒
春秋之法灭有三例国灭而其君死之者书灭庄十三年齐人灭遂是也国灭而其君出奔者书奔齐师灭谭谭子奔莒是也灭其国以其君归者书归僖二十六年楚人灭防以夔子归是也春秋之义就其可责者责之不责其所不能也彊大之国以兵加弱小之诸侯而夺其土地有其人民絶其宗祀其国之君不能守以死继之则灭人之国而杀人之君其罪不容诛也国为之灭而身为之死者非无罪焉圣人方深诛灭者之罪不得少缓死者之责也故灭而其君死之者但书曰灭不更出死之名以深罪灭其国而杀其君天子之土地已不能守先君之宗社又不能全爱其一身之死而蒙耻忍辱奔亡于外者则书灭书奔罪其不死社稷也国为之灭而人民为之有也宗社又不能全焉则是有不同天之雠而莫之耻也乃苟完其一身随之归而为之臣盖其罪不可胜诛矣故书灭书归又书名也国为之灭者非其罪也以其君死之则灭者之罪重而死者之责轻不得更书灭者之名也国灭而不能死固已有罪矣以其奋然出奔不为仇雠之屈则比之随军以归者罪差杀焉又欲深明灭者之罪故亦少寛奔者之责但书奔而不名焉国灭而随之归者则已大恶矣然灭人之国者非无罪焉故灭人之国者其例则三而其罪则一为人所灭者其罪则一而其去就之轻重有三科焉此春秋所以辨罪恶之浅深而示诛责之轻重也齐师灭谭称师将卑师众也谭子之奔不言出皆自我也故自我言出谭子之国灭矣尺地非其有也安得无国而出乎春秋之例国灭无出无国可出也左氏之例曰用大师焉曰灭按春秋絶祀者书灭前后用大师者多矣岂得书灭公羊之例曰灭上下同力者也按侵伐同力者众矣灭以同力为例亦非也按凡灭者当从赵子之例覆邦絶祀曰灭是也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戊寅公败宋师于鄑去年之冬宋师尝败于乗邱今年之夏来报其役公复败之于鄑也左氏于此发例曰凡师敌未陈曰败某师按此之例止可用于鲁不可施之于外春秋鲁凡八败外师岂能専于未陈而败之乎又曰皆陈曰战春秋于外诸侯言战言败绩惟内败则没而不书但曰战而已皆陈之例亦不通也又曰得隽曰克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惟有郑伯克叚一事而已盖孔子以郑伯不教其弟至其叛也又徒胜之克者能胜之名尔春秋得隽者岂少哉何独郑伯之于叚也又圣人之意于侵伐之事常欲絶其原使之不至于此若以得隽别之则似教人以战也此例又不通矣又曰覆而败曰取某师案春秋取师之例亦止有隠十年宋人蔡人卫人伐戴郑伯伐取之一条而已二百四十二年之间覆而败之者冝不少也然止着其一条此例不通矣左氏之例条惟大崩曰败绩京师败曰王师败绩于某似与经合然亦未尽其义也谷梁曰其日成败之也案谷梁以日月为例以不日者为疑战日者为成败日月之例既已不通又经言败者直为内辞尔不可谓成不成也又曰宋万之获也按僖元年公子友败莒师获莒挐经书获也若于此实获宋万当书之不得没去其事也经不书安知其获哉谷梁之説妄矣
秋宋大水
大者非常之辞水之为灾非常故曰大水也春秋书曰大水者八外大水唯此尔按左氏之意以为公使吊之故书尔谷梁曰王者之后也盖曰外灾不当书宋为商后故特书之尔公羊曰及我也盖亦曰外灾不当书于鲁史此以书者以其灾及我故也三之意大抵推寻孔子未修春秋之前外事得书之迹尔春秋者孔子已成之书其详与略但当防所书解之尔若更寻未修之事则亦有所不知纵使解之或通已非孔子阙所不书之意沉称之未尽通也如左氏之説则是外诸侯之灾患皆当吊之吊之辄书春秋岂能尽纪之耶如谷梁之説则是外灾惟王者之后书尔如庄二十年书齐大灾岂齐亦王者之后乎如公羊之説则是外灾及我则书如僖十六年书陨石于宋五六鹢退飞过宋都岂是石鹢之异亦能灾我耶皆不通矣按春秋者孔子因鲁史成之其详略皆同旧史葢孔子亦曰吾犹及史之阙文则是春秋之文无妄加之者矣旧史所载孔子因之以为惩劝尔其若未修之前不可复加也故强知之亦或疑而不通葢不知其所不可知者孔子谓之知若三家者或未知乎
冬王姬归于齐
春秋一十二公之间二百四十二年之乆书王姬之归者惟二又在庄公之时而归于齐盖庄公者威公之子也威公见杀于齐庄公亲为之子而不为之复雠又为之主其婚焉夫仇雠者义不与之同天不复之于其人当复之于其国不复之于其始当复之于其后庄公父见弑于齐而为齐主婚父之雠则不复而仇雠之人惟恐其祀之絶圣人深罪庄公尽礼于雠而无恩于其父也则一书之以见其恶元年之王姬书单伯之逆筑馆于外而此独亡者盖元年之时庄之父新见杀于齐创巨痛深之际于仇雠者之婚而人逆之筑馆待之失礼之甚者故详书之以重其罪于此王姬之归非无逆者矣然不书于经者仇雠之人已易世于其子孙之婚但择其重者书之尔左氏曰齐候来逆共姬按经不书逆常事得礼不书尔谓之因逆而书又非也公谷皆曰过我也按鲁实主其昏非但过我也书之所以深罪庄公世交仇雠全不念其父尔三皆非
十有二年春纪叔姬归于酅
春秋内女之贤者惟纪叔姬宋共姬尔叔姬为伯姬媵法不当书春秋贤之故备书之也隐七年叔姬始归于纪至荘三年纪季以酅入于齐四年纪侯大去其国纪之国亡矣而宗祀仅存于酅焉叔姬念纪之宗祀幸存也于是自鲁归之纪侯大去则叔姬无夫土地已亡而国为附庸则叔姬之奉不给为叔姬者惟宗庙社稷之是依圣人贤之书曰纪叔姬归于酅以奉养为意乎则鲁大而酅小也以纪侯为归乎则国亡而夫去也然则叔姬之归归其宗祀而已叔姬尝自纪归鲁矣而经不书之以其国亡则吾女义当归也常事无所书于是之归则其贤行之着在于此尔不曰叔姬而曰纪叔姬者以明徃时归纪之叔姬今归于酅若不加纪则嫌于它叔姬也公羊曰隐之谷梁曰喜得其所按春秋大法所系不可因鲁侯之忧喜特加此文也公谷皆非
夏四月秋八月甲午宋万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春秋死难之臣三人而已孔子书之无异文也夫以春秋之时臣事君不以其道者多也至逐君以求利卖君以全身三人者立人之朝食君之禄君存与之存存君死与之俱死春秋弑君二十有四而死君之难者三人而已若三人者投万死以赴君之难难不果救以身死之而又在春秋之时葢贤者不可议矣然而孔子书之无异文者葢孔子曰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又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事君而至于杀身孔子不为也事君之日久则君必信我而言必用也然小人犹在于朝而君犹任于小人则其道必不行其言必不信矣道必不行言必不信犹在其位是苟禄者也非以道事君者也苟禄而事君固位而见杀孔子又何褒乎三人者之谓善乃孔子为不能死者设尔非孔子之所谓善也孔子之谓善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者也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者也孔子皇皇乎七十余国孟子奔走齐梁之郊既未尝遇亦未尝死也然孔子亦不贬此三人者以为不得不少进三人者以激时人之不死者也然亦不遂褒之者非吾道之极致若遂褒之则若圣人之道至是而止矣在易咸者感也感物必以心不以心者物必不感以其感之外也初咸其拇二咸其腓三咸其股皆不得感之道以感者在下未至于心也至于四则心矣然又曰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孔子解之曰未光大也盖犹以为感之未也至于心亦以已矣然犹曰未光大也则感者不可以心无心于感又感之盛也故未至于感者责之以心已至于感者责之以盛拇腓股则不若心憧憧之心又不若无心之盛也逐君以求利卖君以全身则三人者必不为而春秋之所善也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则三人者不能也暨明且哲以保其身又三人者不至也故取之以春秋之时则三人在可褒之域格之以圣人之道则三人犹未备焉此春秋所以进之而无襃书之而未善也公羊曰贤谷梁曰闲也此説皆是矣然亦所未尽也
冬十月宋万出奔陈
春秋之法弑君之贼有能讨者则书人以明弑君之罪无所可逃逆人伦非人类凡为人者皆得诛之一时之臣子不能讨贼则君不书以明臣子之责有所未尽则虽犹不也弑君大恶之人不见诛于一时则孔子之于春秋不复重出其意以谓君亲无将将而必诛君已弑矣一时之臣子又不讨贼则是悖乱之恶人得行其志而人伦将至于亡矣故以弑君之贼时未能讨则孔子不复书之欲其即诛于一时也宋万已弑其君杀其大夫其国之臣子不即讨贼使之出奔则是其臣与子无恩于君父而纵之使奔也宋万之罪不容诛书其出奔所以深罪夫宋之臣子也左氏曰宋人醢之若是则宋尝讨贼矣若宋实能讨贼于经当书宋人杀万不得更书奔也按经但言出奔左氏何从知其讨贼乎此妄矣
十有三年春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防于北杏威公自九年入于齐于是始为北杏之防齐侯称爵而诸侯皆称人者葢威公将兴覇业诸侯未甚信向齐威欲过为谦逊以求诸侯故亲屈其尊以防诸侯之臣诸侯之臣葢皆大夫矣然不书其大夫之名者亦以大夫之位去君近嫌其敌君故不出其名也诸侯之尊虽在于天下皆得以尊称也大夫之卑虽在于诸侯之国亦不得伉君而防盟故凡诸侯防大夫者皆杀大夫之号而称人以明大夫不得敌君若防者则顺从无疑也当是之时齐威将伯诸侯未甚尊之但遣其臣徃尔齐方求诸侯亦不卑之而与之防也圣人欲正君臣之分辨上下之常以大夫不得敌君特降之曰人也谷梁曰齐侯宋公也按谷梁经文亦作齐人左氏公羊皆作齐侯此当据多者为定然谷梁谓之宋公经当书之不得没去其称也
夏六月齐人灭遂
齐威自灭遂之后歴荘闵二十年伐宋伐郳伐郑伐我西鄙伐徐伐卫救郑降障伐山戎救邢迁阳皆称人救邢城邢但称师至僖四年侵蔡遂伐楚始书曰齐侯此孔子之微意夫春秋之时王室衰中国弱诸侯无道夷狄侵陵于是之际能帅诸侯以尊王室攘夷狄以彊中国者惟齐威公而威公又以其私而报平生之雠夺诸侯之土行师二十余年始伐楚以责包茅之不入而彊中国之威故伐楚之前悉贬之曰人曰师伐楚之后遂以爵称之谓其一正天下也春秋时诸侯无道而行师者多矣而经未尝去爵以贬之至威公之盛而圣人罪之尤深责其可责者也春秋之义可责者责之余年称人者微之也至侵蔡遂伐楚方纯以伯者之义许之齐人灭遂不言遂之君者其国见灭其君死之不出死者之名所以深见灭者之罪也谷梁曰不曰微国也案春秋褒贬不以小大为之轻重国微者不日则是春秋轻重系之小大也此葢推日月之例有所不通故妄为此説也
秋七月冬公防齐侯盟于柯
鲁与齐为世雠又小白之入鲁纳子紏伐之至于屡战则齐鲁不和久矣于是齐威求伯欲与鲁平故为柯之盟也左氏曰始及齐平是也公羊载曹刿刼盟之事以谓齐数侵地而齐遂归汶阳之田按实侵地经当书其所侵齐实归田经当书其所归今经无其事未可遽信赵子曰其事迹既妄不可以训此説是也
十有四年春齐人陈人曹人伐宋夏单伯防伐宋宋背北杏之防齐威帅诸侯之师伐之经书齐人者葢威公初兴伯业徳政不修而専以兵胜天下春秋贬之凡用师皆书齐人陈曹小国其势不敢使微者随从齐威然亦称人葢威公伯者之盛其用师且贬而称人则随从其侵伐者亦不得称爵也春秋用师之盛未有盛于齐威然春秋贬之则其不逮之者可以类推也圣人不悉贬之而择其最盛者贬焉又见圣人深恶于行师也单伯内臣也内臣而命于天子受地于畿内故书地书字尊天子之命比之王臣又以别于诸侯之大夫也书防伐者葢诸侯伐事已成而单伯后至也左氏曰诸侯伐宋齐请师于周夏单伯防取成于宋而还按左氏于单伯逆王姬经误为送因以单伯为王臣至是见经防伐之事欲附成其説故以为齐请师于周而单伯王臣防之也元年之逆王姬亦鲁臣逆之尔于此防伐宋亦鲁臣防之也去年之冬始及齐平而盟于柯于是伐宋内臣防之无疑也若王臣则鄄之防不得更书单伯防请侯也推寻前后左氏之説不通葢左氏不知诸侯之臣受地于畿内则书字故妄为此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