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春秋经解

  公子遂如齐纳币
  纳币之礼婚礼之将成也文公纳币之时而犹在防制之月春秋以其防而谋婚故书以罪之也左氏之説范寗非之当矣
  三年春王正月叔孙得臣防晋人宋人陈人衞人郑人伐沈沈溃
  沈者楚所与之国中国诸侯不忍楚之暴而侵渔诸夏也于是伐其所与之国将以惧之沈小国不胜而溃溃者其下奔亡之辞也中国者楚尔沈何罪乎春秋书之以诸侯为失所伐矣
  夏五月王子虎卒
  春秋王臣不书卒书卒者皆讥之也人臣无外交之礼王臣之卒而赴告诸侯则是外交也春秋因其告卒而书之以见其外交之罪左氏曰来赴吊如同盟礼也案翟泉之盟书王人尔安知其为王子虎乎礼不与其王臣而外交故书之尔谓之得礼非也公羊曰新使乎我也案春秋王臣使鲁者岂少哉何独王子虎书卒也谷梁曰以其求防葬夫防葬者叔服也若叔服名虎何防葬之时不言王子也或曰以其甞执重以守也尹氏刘卷卒亦王臣而书卒岂亦执重者乎三传之説皆非也
  雨螽于宋
  雨自上而下者也螽不见其所从来自上而下众多如雨而适在宋之四境故曰雨螽于宋也公羊以为死而坠左氏以为坠而死按经书之但以上而下故言雨尔亦不言其死不死也谷梁以为灾甚故书按言雨螽则是灾且为异也灾虽甚安得虚加雨螽之文乎亦非也
  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
  救患之道力能救之则救之可也晋为天下彊国而主盟诸侯楚图江且将灭之矣晋于是使其大夫帅师救之明年楚遂灭江则是晋师声以救之而实不能助也
  四年春公至自晋夏逆妇姜于齐
  春秋书逆女来多矣未有曰妇者逆而言妇则是成礼于彼也礼成于彼则逆之者公也不曰公焉不与公之成于齐也春秋夫人之至者必书于经妇姜书逆而不书至不与其先配而后祖也夫人之至则告庙矣春秋非之故不书尔左氏以为卿不行非礼也卿虽不行何妨书逆女乎文公居防而大夫纳币不容逆女而使微者也公羊以为娶乎大夫略之娶大夫者虽贱可略然称之曰女又何伤乎三传之説谷梁得之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荣叔归含且
  成风僖公之妾母也妾母称夫人则非礼矣而天王含且之者覆也天王加赐死者谓之言若天之覆也人之妾母已为失礼况含乎含者臣子之职卑者之事先含后荣叔之来主于含而及行事也春秋一志之见其皆失礼矣公谷之意皆以一使而行二事为失礼故志之不知含之事皆以失礼故书尔
  王使召伯来防
  天王而防诸侯葬春秋犹讥之以为君弱臣彊君不防而臣则防之也成风妾尔天王使人含且之又防其其为非礼可知矣左氏以为礼也人妾母之僣夫人者犹以为礼则何往而不为礼也
  六年春许僖公夏季孙行父如陈秋季孙行父如晋八月乙亥晋侯驩卒冬十月公子遂如晋晋襄公春秋之法常事不书失礼非常则书之诸侯者不言某人如某国葬某礼也公子遂如晋晋襄公失礼非常也古者太国不过三卿而诸侯之辄往一卿则国家之事无阙乎故春秋之法诸侯使防者则无讥焉卿行则讥之以为强者胁弱而弱者畏彊也
  晋杀其大夫阳处父
  春秋杀大夫之例自下杀之者称人自君杀之者称国襄公既卒新君方幼杀之者决非其君然经书之以君杀之为文葢公谷之説以为其君漏言而狐射姑杀之君漏言而处父见杀焉则杀之者君尔非身杀之而以告言杀之杀之亦等尔亦何论君存君亡乎二传之説皆是
  閠月不告月犹朝于庙
  古者天子颁朔诸侯而藏之祖庙毎月之首受朔于庙而告之国中遂行朝庙之礼焉所以尊正朔重天时也葢朝庙之礼为告月而设之月不告则庙不朝也文公怠于政事以閠月为歳之余日忽弃而不告又不敢废朝庙之礼犹徃朝焉犹者可止之辞大者不举则细者可以已矣閠不告月则朝庙可已焉故曰犹朝于庙告月之礼废于文公于是閠不告月至于十有六年而朔之不视凡四诸侯相因而告朔之礼殆废而春秋不可胜讥故孔子但于其废礼之始一正其法而诛之也论语曰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孔子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然则告朔之礼不行久矣而春秋所书独文公焉又不曰始焉葢其后或行或废不可胜书但一见之以为春秋之法也公羊曰天无是月谷梁曰天子不以告朔二之意盖皆以闰不告月为得礼按经书不告月犹朝于庙则告月大于朝庙而月无不告之礼也以闰为余日月不当告则一月之事皆当废乎二传之説非也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须句
  须句邾邑也僖二十二年鲁甞自邾取之中间不见邾人复取之迹于此再言取须句也然则须句甞复属邾矣而经不见之者圣人之意以须句本邾之地鲁恃其彊取之尔邾复得之为合礼于经无所讥故不书也今再言鲁取之则鲁罪益可知也
  遂城郚
  郚内邑也因须句之师而城之故言遂尔伐国取邑民已劳之又驱而城郚其视民为如何也
  宋人杀其大夫
  称人以杀大夫自下杀之之辞也大夫不名史失之也公羊曰宋三世无大夫非也左氏曰不称名众也按杀三大夫者经犹书名何谓众而不名乎又曰非其罪也按春秋见杀例皆罪之安得非罪则不名乎谷梁曰称人以杀诛有罪也按自下杀之故称人尔何论有罪乎
  戊子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
  秦与晋为世仇雠之国自殽之战败而数年之间兵交者四迭胜迭负殆无虚嵗尔秦人之兵加晋而不已者以殽之战未复也主殽之役者晋襄也晋襄且存则秦之报犹有辞也晋襄死主晋国者嗣君也晋之嗣君何负于秦而秦乗其防求与之战也秦之仇雠固已易世晋之嗣君无罪可伐而幸其防与之战而败之若秦者夷狄之不若也春秋是以狄之春秋之法外败内则言战夷狄外也中国内也秦夷狄行无罪而伐晋之防虽幸而胜春秋所不与也书曰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与及邾人战于升陉一例也秦夷狄也秦能敌晋则晋败矣秦无胜晋之道虽幸胜之不与其胜也故言战而不言败焉自是之后秦兵加晋则春秋狄之十年书曰秦伐晋十二年书曰晋人秦人战于河曲不与易世而相雠也公羊曰何以不言师败绩敌也按春秋之间内败而言战者多矣岂是相敌而不书败乎此説非也
  晋先蔑奔秦
  先蔑将晋之军以与秦战战败而奔是以不言出也公谷之説皆是
  秋八月公防诸侯晋大夫盟于扈
  春秋书及某大夫盟者惟二例尔荘九年公及齐大夫盟于蔇及此晋大夫是也蔇之盟齐襄被弑而无知见讨小白在外而未入齐方无君齐之大夫不求盟以纾国之难则安危未可知于是权宜与公盟齐无君大夫盟公非大夫之罪是以不名而曰齐大夫也晋襄已葬灵公尚防晋之大夫求盟诸侯以绍先君之业而诸侯皆防晋之嗣君防不能盟则大夫权宜而盟诸侯以大夫伉诸侯则有罪矣然不幸而值防君则不可不假一时之权是以不名而曰晋大夫也春秋之法外臣而盟我君皆书名以见其罪不幸其国无君若无知之乱则齐之大夫得免焉大夫而盟诸侯亦书其名以见其罪不幸其君薨而嗣子少若灵公之在抱则晋之大夫得免焉舎是二者未有不得罪于春秋者矣春秋之法前目后凡扈之盟不序而前无所见以晋之大夫不名不以诸侯之序而敌一大夫也春秋通晋大夫之得盟诸侯是以不列诸侯之爵也左氏曰后至不书其国辟不敏按公实不至当言公不与盟何与诸侯之序不序也公羊曰公失序也按公失序而不及防当不见公亦不与诸侯之不序谷梁曰略之也按为公讳而略之当言诸侯盟不得曰公防三传之説皆非
  八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八月戊申天王崩冬十月壬午公子遂防晋赵盾盟于衡雍乙酉公子遂防雒戎盟于
  盟于衡雍盟于暴一公子遂尔壬午乙酉四日尔公子遂一人相去四日之间而行二事于经可以言遂也然不曰遂者衡雍之盟与之盟皆受命于其君而后行事非继事之谓是以不曰遂也左氏曰公子遂珍之也按公子遂实遂事于经当曰遂防雒戎经不言遂何以见珍之之意也
  公孙敖如京师不至而复丙戌奔莒
  大夫受命而出虽有疾不复还死则以尸将事春秋内大夫受命出境不至而还者二焉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辛巳仲遂卒于垂公子遂以疾还春秋罪其受命而不死于外故曰至黄乃复公孙敖受命吊天王之防不至而复废君命当诛而文公不能诛之丙戌之日遂奔莒如京师重于如齐吊防重于时聘无故重于有疾公子遂罪之轻者犹在可诛之域公孙敖三罪俱重而文公容之至于外奔则文公与有罪焉公子遂至黄则记其地公孙敖不至京师则不书所至之名如齐而至黄可以记至之逺近如京师而不至其所而不致命焉犹不至也公子遂之罪重于逺近公子敖之罪重于京师重于逺近者可以地言重于京师者断于不至此所以或地而或不地也自内而奔者例皆书出敖之奔不言出不由鲁出也公羊曰不可使往谷梁曰未如也二之意盖皆曰公孙敖实未甞行也按经书如京师不至而复安得未甞行乎二传之説皆非
  宋人杀其大夫司马宋司城来奔
  春秋大夫之见杀出奔者多矣未有以官书者而宋之大夫二人皆以官书为大夫而见杀亦无足善矣然司马死其官为大夫而出奔则亦有罪矣然司城免于祸宋昭公之乱其国司马为其下杀之而不知司城致其官去而不悟其为闇乱如何也故子哀之奔称字华孙之盟称官此数人者非圣人进之以其立污君之朝而处之不失其道也故司马见杀司城子哀来奔而宋人弑其君矣然则死之与去之者皆得其宜也公羊曰宋无大夫非也谷梁曰无君之辞按近甚而不切尔
  九年春毛伯来求金
  春秋书求者三皆讥之也天王崩防事不具而求金于鲁鲁为人臣而使君父有求于已焉鲁之罪可知矣毛伯之来不称王使者天王在防未出命令而国决于冡宰
  夫人姜氏如齐
  春秋之法常事不书书者皆非常也妇人之礼惟父母在得归寕父母殁虽兄弟不往也夫人姜氏如齐谓之归寜则法不当书书之者以其不当归而归也三传无説至明故也
  二月叔孙得臣如京师辛丑葬襄王
  春秋天王书葬者五君往者三臣往者二公往者不书公如京师常事得礼法当畧也臣往者悉书其人以为天王之防君不自往而使臣焉则是无君父之恩而废臣子之礼公子遂如晋葬襄公叔孙得臣如京师葬襄王是天王之尊下同于列国而大夫之往无间于天王也用见周道衰而鲁不臣矣公羊曰王者不书葬案春秋书葬而不言其人者三皆公自往也公往葬则记之何谓不书葬乎又曰不及时书过时书案时与不时何与于鲁惟其往不往则为鲁事尔又曰我有往者则书公羊之説惟此一言合春秋之义谷梁曰天子志崩不志葬按周告崩则书崩鲁防葬则书葬谷梁之説皆非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齐
  夫人自齐还而告至于庙故书至尔谷梁以为病文公按夫人与君敌礼其称小君为宗庙之主反而告至盖当然尔何谓卑以尊致乎
  晋人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
  春秋杀大夫例有杀两大夫三大夫而不相及者盖其罪无所累而见杀之迹同不可以及言也杀两大夫而言及者惟三例尔公子瑕见立于元咺咺死则公子瑕死瑕见杀由于元咺故曰及公子瑕也晋之士縠箕郑父陈之庆虎庆寅传载之不详然考之经意盖皆累而及之者也谷梁曰郑父累也按经所书之意乃是士縠累郑父尔此説非
  楚人伐郑
  楚自齐威之兴屡与齐争而加兵于郑葵丘之防郑始叛楚而附齐楚亦畏齐之彊不敢加兵于郑也郑恃齐之援者十五年齐威既没郑不自安复去中国而从楚晋文败楚于城濮郑伯复从晋文践土之盟楚畏晋又不敢与争郑郑恃晋以安者又十五年至是晋文死楚复伐郑矣威文之功亦何足道哉然天下诸侯恃之以无夷狄之恐者三十余年威文没荆蛮入侵中国而诸侯骚然无宁嵗矣春秋一切着之用见中国之衰而荆蛮之盛也
  九月癸酉地震
  地静而不动者也动则为异矣春秋书之曰地震非所震而震也后世之为史者其记地震之异必曰地震于其然春秋曰地震也不曰于某也盖圣人之意曰地当静而反动则天下之静者必有反其常者矣地一震动则其异应于天下不止于一方安得曰于某也春秋记地震者五未甞曰于某盖圣人之意欲大其异于天下也明矣
  冬楚子使椒来聘
  庄二十三年书荆人来聘不言君使又不言其臣之名荆时尚微春秋欲中国早为之御不使之浸盛而侵渔中国也于是来聘君称爵臣称名非楚能自同于中国也所以见中国之防而夷狄之盛聘问往来华夷一尔椒之不称氏未氏者也与郑伯使宛来归祊同尔公羊曰始有大夫谷梁曰以其来我褒之是皆不知孔子伤中国之意
  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禭
  成风者僖公之妾母也僣称夫人而春秋书书薨天王且含之又防其葢皆用夫人之礼矣于是秦人归禭而成风之事于此不复见经矣圣人是以正其法曰僖公成风犹曰成风之所以为夫人者以其子僖公之失礼矣仲子系之惠公失礼者惠公也成风系之僖公失礼者僖公也仲子从夫成风从子以失礼者为从也成风之薨至是六年而秦人始归其禭葢亦不及事矣禭之所以送死者而成风已禭将焉用乎秦人不称君使者以其送死不及于事吊生不中于礼因其僻陋之俗贱而略之也左氏曰虽不当事苟有礼焉书也以无忘旧好按春秋一言系于惩劝得以旧好而书之者乎公羊曰兼之非礼按禭成风一人尔安得兼乎假令兼之不应以子先母也谷梁曰即外之弗夫人而见正焉按秦人来归禭乃是欲与鲁通好而为礼方将结好以交其驩不应杀去夫人之礼而以妾母为辞也是时天王含会皆傋夫人之礼秦岂独能弗夫人乎弗夫人者由于天子不由于秦人也谷梁之説非
  十年春王三月辛卯臧孙辰卒夏秦伐晋
  秦自令狐之战春秋狄之以其易世而相雠也于是秦伐晋不称其人但曰秦者狄之也
  及蘓子盟于女栗
  苏子王臣也天王新立求亲诸侯而其臣下盟于鲁不自往而使微者盟焉书曰及蘓子盟于女栗内之恶可知也
  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楚蔡之次将以侵伐诸侯而侵伐之迹不见于经则是欲为而不敢也楚之入中国久矣防盟侵伐当称楚人君臣同辞以贱之厥貉之次遂称楚子而明年伐麇又以爵书葢自是楚与中国等矣楚南蛮而中国与之等则外裔益彊而中国益衰也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