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传辨疑

  谷梁曰谓之新宫则近为祢宫以諡言之则如疏之然以是为闵宫也
  赵氏曰案经文谓之西宫直是僖公之西宫耳何闗闵宫乎胡氏曰若是闵宫则明书新宫不得谓之西宫也此西宫盖鲁之别宫也莘老孙氏曰西宫僖公所居之西宫以其在西故曰西尔僖公继闵而立若实闵宫何妨言新宫乎为其已久何妨言闵宫乎叶氏曰公羊言诸侯三宫者是也襄九年穆姜薨于东宫为其证有东宫则有西宫穆姜成公之母宣公之妻也故居于左而杜氏误解以为太子宫盖惑于东宫得臣之言也存耕赵氏曰天子六寝后六宫诸侯三寝夫人三宫曰东宫西宫中宫也
  秋齐人狄人盟于邢
  谷梁曰邢为主焉尔邢小其为主何也其为主乎救齐
  啖氏曰邢虽小国何妨为地主谷梁妄云救齐无所据
  冬楚人伐随
  左氏曰随以汉东诸侯叛楚冬楚鬭谷于菟帅师伐随取成而还君子曰随之见伐不量力也量力而动其过鲜矣善败由已而由人乎哉诗曰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邦衡胡氏曰汉东之国随为大春秋之初已为大国非楚之与国也今楚人伐之而左氏以为叛楚非矣盖自齐桓既没中国无所统一楚吞灭诸国以随不服故欲伐而有之自是以后随卒属楚矣哀公元年随侯与楚子围蔡是也张氏曰案楚力方彊随欲复汉东诸侯于中国而徳不足以胜之此其所以召兵而自屈也左氏辠其不量力未若孟子师文王之论
  谷梁曰随国也
  二十有一年夏大旱
  左氏曰是岁也饥而不害
  啖氏曰今但取臧文仲谏辞而畧是岁也饥而不害一句
  谷梁曰旱时正也
  凡此等论何益于春秋哉
  秋宋公楚子陈侯蔡侯郑伯许男曹伯防于盂执宋公以伐宋
  公羊曰孰执之楚子执之曷为不言楚子执之不与夷狄之执中国也
  陈岳氏曰楚自屈完盟于召陵之后兵与中国敌礼与等防与同盟与伉初以夷狄之僭终于春秋称子而已其所书不与中国异故执郑良霄执齐庆封灭陈灭蔡皆书楚也奚不与夷狄执中国之有所以书执宋公以伐宋者以宋无徳服诸夏又无力以制诸侯与楚争盟为楚所执亦中国之耻也故联诸侯之防书之明与楚国共执之宋既服复盟于薄以释之则共执之义显矣
  谷梁曰以重辞也
  以者文法当然何重之有
  冬公伐邾
  左氏曰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皥与有济之祀以服事诸侯夏邾人灭须句须句子来奔因成风也成风为之言于公曰崇明祀保小寡周礼也蛮夷猾夏周祸也若封须句是崇皞济而脩祀纾祸也叶氏曰灭国未有不书于经者诸侯来奔亦未有不书于经者审如传言经安得不见乎灭须句谓不告不书犹可也来奔则无不书之理案明年公伐邾取须句犹言公伐邾取訾娄则须句盖邾之邑也传不知此而以成风为同姓故妄信所传耳刘氏曰若然经何以不书邪杜氏曰须句虽别邑而削弱不能自通为鲁私属若颛臾之比谓之社稷之臣然受王命为鲁附庸自不得经见耳须句非附庸又传曰实司大皥与有济之祀以服事诸夏非鲁私属明矣假令为鲁私属亦不得称来奔今传称须句子来奔是非私属也且鲁亡其私属则自宜救之又何待成风为之言哉须句非鲁私属其国灭其君来奔经不宜不书也以经不书知无有此事也朴乡吕氏曰如左氏説则邾是一国须句是一国既是复须句之君则经不应言取书曰伐邾取须句则是伐国而取其邑明矣然则是须句前灭于邾其国已为邾之邑公伐邾而取之尔左氏之説似未足据
  楚人使宜申来献捷
  公羊曰此楚子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为执宋公贬曷为为执宋公贬宋公与楚子期以乗车之防公子目夷谏曰楚夷国也彊而无义请君以兵车之防往宋公曰不可吾与之约以乗车之防自我为之自我堕之曰不可终以乗车之防往楚人果伏兵车执宋公以伐宋宋公谓公子目夷曰子归守国矣国子之国也吾不从子之言以至乎此公子目夷复曰君虽不言国国固臣之国也于是归设守械而守国楚人谓宋人曰子不与我国吾将杀子君矣宋人应之曰吾赖社稷之神灵吾国已有君矣楚人知虽杀宋公犹不得宋国于是释宋公宋公释乎执走之卫公子目夷复曰国为君守之君曷为不入然后逆襄公归恶乎捷捷乎宋曷为不言捷乎宋为襄公讳也此围辞也曷为不言其围为公子目夷讳也
  啖氏曰上言伐宋此言献防必知宋捷省文耳公羊言为襄公讳有何义乎愚谓经言伐宋而不言围公羊亿其为围而又释其为目夷讳辗转揣摩俱无实理
  谷梁曰捷军得也其不曰宋捷何也不与楚捷于宋也
  不曰宋杜氏啖氏得之启后世抑予夺之论者谷梁氏此説之类也
  十有二月癸丑公防诸侯盟于薄释宋公
  公羊曰执未有言释之者此其言释之何公与为尔也公与为尔奈何公与议尔也
  案春秋有执诸侯大夫而不释者则不书释执而释之则书释一则纪实事二则书法之常也公羊言执未有言释既无理矣又因其言释而云公与议尔何氏因谓善僖公能与楚议释贤者之厄皆失其是非之心者也
  谷梁曰防者外为主焉尔外释不志此其志何也以公之与之盟日之也不言楚不与楚専释也
  以公之与之即公羊之病而外释不志尤为无理其曰不与楚専释即公羊上文不与楚専执之病
  二十有二年春公伐邾取须句
  左氏曰伐邾取须句反其君焉礼也
  莘老孙氏曰左氏谓须句为国见灭于邾而其君奔鲁公为是伐邾取须句而反其君若能如此则是鲁得所伐且有存亡继絶之功然春秋书之与伐杞取訾娄伐莒取向其文无异考寻经意正是须句为邾邑公伐邾而取之耳既伐其国又取其邑盖其辠大矣叶氏曰陈世子吴复归于陈蔡世子庐复归于蔡楚灭其国而后能复之犹见书于经须句诚灭于邾而鲁反其君此孔子所谓兴灭国继絶世而天下之民归心焉者也而经反与伐国取邑之辞一施之犹不免于讥乎左氏盖既失之于前而因以成其説者也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战于升陉
  左氏曰邾人以须句故出师公卑邾不设备而御之臧文仲曰国无小不可易也无备虽众不可恃也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又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先王之明徳犹无不难也无不惧也况我小国乎君其无谓邾小蠭虿有毒而况国乎弗聴八月丁未公及邾师战于升陉我师败绩邾人获公胄县诸鱼门
  刘氏曰杜云邾人获公胄县之鱼门故深耻之不言师败绩非也如杜所説苟不深耻不讳败矣所以深耻者以公丧胄危辱切近也然则干时之战公丧戎路左右皆止反独不耻而书败绩何哉丧胄之辱孰与丧路之深升陉之耻孰与干时见逼胁之急是大不然者也愚谓经不言败绩而传言败绩后人因谓讳之庄九年书我师败绩矣固其证也且檀弓曰邾娄复之以矢盖自战于升陉始也则邾人被杀伤者多矣然则升陉之战胜负等也况春秋不书败绩乎左氏之言未可信也
  谷梁曰内讳败举其可道者也不言其人以吾败也不言及之者为内讳也
  案干时之战书败绩未有可道之事也不言其人安知非大夫乎辨又见左氏
  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宋师败绩公羊曰偏战者日尔此其言朔何春秋辞繁而不杀者正也何正尔宋公与楚人期战于之阳楚人济而来有司复曰请迨其未毕济而撃之宋公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厄人吾虽丧国之余寡人不忍行也既济未毕陈有司复曰请迨其未毕陈而撃之宋公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鼔不成列已陈然后襄公鼓之宋师大败故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临大事而不忘大礼有君而无臣以为虽文王之战亦不过此也
  啖氏曰文王以仁义行师不应似宋襄徒守匹夫之信不知事机也王氏曰昔文王积善累徳诸侯皆向之天子赐之弓矢以为西伯闻崇徳乱而伐之军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诗人道之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今宋襄求伯不修仁义而欲力服诸侯及其战败乃曰不鼓不成列是不好文王之徳而好文王之战者也宜其众败身死蒙耻夷狄刘氏曰如公羊意惑于及河曲而已虽水名其陆地犹可以水名之若谓必令如河曲者遇于鲁济岂真遇于水中乎败于濆泉岂真战于泉中乎今天下以水名者尤多不必居水中乃得以水名也且文王何容易哉徳不加焉则不以力争义不过焉则不以威制渐之以道摩之以仁而四方自服尔诗曰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如是而伐崇犹再驾而降爱民之至也今襄公退不务修文王之业而进徒守尺寸之信夫其守信诚是也则不若缓修吾徳无亟大功以残百姓也今论其守信之节而忘其残民之本而以比之文王其不知圣人亦深矣且夫守信而不诈战于楚人则有惠矣无徳而求大功于己国则大有害矣未知文王独为尔乎愚谓纪晦朔史书之常而公羊即据之以为义以见辞繁而不杀因明宋襄之正穿凿甚矣
  谷梁曰日事遇朔曰朔春秋三十有四战未有以尊败乎卑以师败乎人者也以尊败乎卑以师败乎人则骄其敌襄公以师败乎人而不骄其敌何也责之也之战以为复雩之耻也雩之耻宋襄公有以自取之伐齐之丧执滕子围曹为雩之防不顾其力之不足而致楚成王成王怒而执之故曰礼人不答则反其敬爱人不亲则反其仁治人不治则反其智过而不改又之是谓之过襄公之谓也古者被甲婴胄非以兴国也则以征无道也岂曰以报其耻哉宋公与楚人战于水之上司马子反曰楚众我少鼓险而击之胜无幸焉襄公曰君子不推人危不攻人厄须其出既出旌乱于上陈乱于下子反曰楚众我少撃之胜无幸焉襄公曰不鼔不成列须其成列而后击之则众败而身伤焉七月而死倍则攻敌则战少则守人之所以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言何以为人言之所以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为言信之所以为信者道也信而不道何以为道道之贵者时其行势也
  陈岳氏曰凡战伐或日不日皆不以为义例斯日而朔盖朔日而战书其实也二之义俱不足取以人敌公亦非外黜苟曰卑不可敌尊则文二年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宣十二年晋孙林父及楚子战于邲岂敌也哉啖氏曰王师败绩于贸戎岂非尊败于卑乎又称人者亦常法尔皆不可为义
  二十有三年春齐侯伐宋围缗
  左氏曰齐侯伐宋围缗以讨其不与盟于齐也案陈蔡楚郑盟于齐在十九年今五年矣此亦左氏臆度之辞耳
  公羊曰邑不言围此其言围何疾重故也
  隠五年围长葛是邑可言围也其曰疾重故也近之
  谷梁曰伐国不言围邑此其言围何也
  隠五年宋人伐郑围长葛是伐国可言围邑也
  夏五月庚寅宋公兹父卒
  公羊曰何以不书葬盈乎讳也
  何氏曰盈满也相接足之辞也襄公本以背殡不书其父葬至襄公身书葬则嫌伯业不成所覆者薄故复使身不书葬明当以前讳除背殡以后讳加防封愚谓公羊何氏凿説辨己见九年
  谷梁曰兹父之不葬何也失民也其失民何也以其不教民战则是弃其师也为人君而弃其师其民孰以为君哉
  赵氏曰公谷见其不书葬皆以为异説案凡诸侯葬与不葬防与不防耳陈岳氏曰春秋书外国君葬防葬也不防葬不书如卫桓公陈灵公皆书葬是鲁防葬也如晋侯夷吾卫侯燬不书葬是鲁不防葬也苟曰伯业不及而不书葬苟曰失民不书葬则卫桓为州吁所弑陈灵为征舒所弑何得民之有而皆书葬欤刘氏曰宋公不忍厄人于险而致败岂不教民战者乎审如谷梁言之败何不书宋弃其师乎
  秋楚人伐陈
  左氏曰楚成得臣帅师伐陈讨其贰扵宋也遂取焦夷城顿而还子文以为之功使为令尹叔伯曰子若国何对曰吾以靖国也夫有大功而无贵仕其人能靖者与有防
  取焦夷城顿经当书之今不书未可信也
  冬十一月杞子卒
  左氏曰书曰子杞夷也不书名未同盟也凡诸侯同盟死则赴以名礼也赴以名则亦书之不然则否辟不敏也
  刘氏曰左氏云杞夷也杜云仲尼以文贬之非也仲尼作春秋诸侯之恶有甚于杞者仲尼无所贬盖不以匹夫侵天子之事岂若是颛乱名实哉辨又见隠七年滕侯卒
  二十有四年夏狄伐郑
  左氏曰郑之入滑也滑人聴命师还又即卫郑公子士泄堵俞弥帅师伐滑王使伯服防孙伯如郑请滑郑伯怨惠王之入而不与厉公爵也又怨襄王之与卫滑也故不聴王命而执二子王怒将以狄伐郑富辰谏曰不可臣闻之太上以徳抚民其次亲亲以相及也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藩屏周管蔡郕霍鲁卫毛耼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也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韚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是则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今天子不忍小忿以弃郑亲其若之何庸勲亲亲昵近尊贤徳之大者也即聋从昧与顽用嚚奸之大者也弃徳崇奸祸之大者也郑有平惠之勲又有厉宣之亲弃嬖宠而用三良于诸姬为近四徳具矣耳不聴五声之和为聋目不别五色之章为昧心不则徳义之经为顽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狄皆则之四奸具矣周之有懿徳也犹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懐柔天下也犹惧有外侮扞御侮者莫如亲亲故以亲屏周召穆公亦云今周徳既衰于是乎又渝周召以从诸奸无乃不可乎民未忘祸王又兴之其若文武何王弗听使頽叔桃子出狄师夏狄伐郑取栎案襄王果使狄伐郑经当明书之曰天王使狄伐郑又取栎经亦当书之岂止曰狄伐郑哉若曰仲尼不见周史事迹而从鲁史鲁史又从赴告而书则春秋卤莽不足以取信后世矣况其年冬王出居于郑若使狄伐郑而复依郑亦无是理也况所引富辰谏辞曰太上以徳抚民其次亲亲以相及夫亲亲以相及乃徳也而曰其次则太上以徳者乃无亲疎之谓本老荘之常谈耳又谓周公吊夏商末世故封建亲戚皆以私意窥圣人者也又谓常棣之诗为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皆非至当之论其间虽有格言而薫莸杂植难以删取不知何从掇拾而为此盛世之説也
  冬天王出居于郑
  左氏曰王徳狄人将以其女为后富辰谏曰不可臣闻之曰报者倦矣施者未厌狄固贪惏王又启之女徳无极妇怨无终狄必为患王又弗听又云頽叔桃子曰我实使狄秋其怨我【以上皆指王使狄伐郑之辞故不取】又云天子无出书曰天王出居于郑辟母弟之难也【此无识见之辞故不取】天子凶服降名礼也【此非礼之礼故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