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传辨疑

  左氏曰许穆公卒于师之以侯礼也凡诸侯薨于朝防加一等死王事加二等于是有衮敛
  刘氏曰非也若实卒于师经何以不记耶召陵地属颍川颍川今许昌郡也许男归国已明许男有疾归其国而卒故不得书卒于师也髙氏曰案成十三年曹伯庐卒于师襄十八年曹伯负刍卒于师此二君皆明书卒于师而此不言者非卒于师也张氏曰传言卒于师陆淳以为非盖召陵地属颍川颍川今之颍昌府长社县去许密迩故许男疾而归也存耕赵氏曰许昌即许国也师在其国故不可言卒于师也经无加辞苟有所加必有以见之也愚谓齐楚不战许男自卒非死王事也设使加二等犹应葬以伯礼今以侯礼则是加三等矣左氏卤葬如此
  谷梁曰诸侯死于国不地死于外地死于师何为不地内桓师也
  刘氏曰非也书卒于师不足贬桓公不书卒于师不足褒桓公诸侯之死当地不地自有常义不必诡文以申桓公也
  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
  公羊曰屈完者何楚大夫也何以不称使尊屈完也曷为尊屈完以当桓公也其言盟于师盟于召陵何师在召陵也师在召陵曷为再言盟喜服楚也何言乎喜服楚楚有王者则后服无王者则先叛夷狄也而亟病中国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絶若线桓公救中国而攘夷狄卒帖荆以此为王者之事也其言来何与桓公为主也前此者有事矣后此者有事矣则曷为独于此焉与桓公为主序绩也
  赵氏曰若不重言盟召陵则无以知退军乃似盟于陉也若惟言来盟于召陵又无以示退军之实据事不得不言耳喜服楚何其小哉陈岳氏曰不称使再称盟者以完来盟于师师退于召陵方盟备书其实也非有异义公羊谓尊屈完以当桓公且桓公成伯业为盟主虽楚子自来犹不可伉矧屈完乎又言再盟再喜斯益疎矣茍曰以义却齐故不称使且楚知齐强服之而受盟谓之义却不亦逺乎公谷之短刘氏曰盟于师者屈完之意也盟于召陵者齐侯之意也文为事出非虚加之也何有喜服楚哉
  谷梁曰楚无大夫其曰屈完何也以其来会桓成之为大夫也其不言使权在屈完也则是正乎曰非正也以其来防诸侯重之也来者何内桓师也于师前定也于召陵得志乎桓公也得志者不得志也以桓公得志为仅矣屈完曰大国之以兵向楚何也桓公曰昭王南征不反菁茅之贡不至故周室不祭屈完曰菁茅之贡不至则诺昭王南征不反我将问诸江案谷梁言成屈完为大夫即公羊尊屈完之意其以来为内桓师以得志为不得志反覆无理辞费而已
  齐人执陈袁涛涂
  公羊曰涛涂之罪何辟军之道也其辟军之道奈何涛涂谓桓公曰君既服南夷矣何不还师濵海而东服东夷且归桓公曰诺于是还师濵海而东大陷于沛泽之中顾而执涛涂执者曷为或称侯或称人称侯而执者伯讨也称人而执者非伯讨也此执有罪何以不得为伯讨古者周公东征则西国怨西征则东国怨桓公假途于陈而伐楚则陈人不欲其反由己者师不正故也不修其师而执涛涂古人之讨不然也
  啖氏曰若公羊説则是军自迷路致陷非涛涂之罪故知左氏説是愚谓桓公之师虽不及汤武然有节制也必前有防军然后大军从之岂若项羽之奔走失路哉岂公羊闻误军之説而不得其实欤且或称人或称侯本史氏记事有详略岂在人侯一字分伯讨哉
  谷梁曰齐人者齐侯也其人之何也于是哆然外齐侯也不正其逾国而执也
  刘氏曰若然齐人执郑詹何以谓之与执乎
  秋及江人黄人伐陈
  左氏曰秋伐陈讨不忠也
  如左氏言则涛涂可谓忠于陈矣特申侯卖之耳齐侯能以人各为其主之义而推絜矩之心则不至于疾涛涂之深而伐及其君也左氏谓其讨不忠非义也
  谷梁曰不言其人及之者何内师也
  果内师不在不言其人也谷梁于执涛涂则云人齐侯以外齐侯今因涛涂而至于伐陈乃其甚者而谷梁则曰不言其人以内师何一事之间而反覆相戾如此哉
  八月公至自伐楚
  公羊曰楚已服矣何以致伐楚叛盟也
  赵氏曰案楚虽已服何妨告庙云伐还岂可云公至自服楚乎刘氏曰案诸至例有可通者有不可通者其归多妄不得守其一遂信其二
  谷梁曰有二事偶则以后事致后事小则以先事致其以伐楚致大伐楚也
  刘氏曰非也凡谷梁所说致君之义苟取临时而无通理不足语者也岂知致者归格告致之事乎献可杜氏曰伐楚之功齐桓之功也僖公止从伯主耳不足为美愚谓春秋亦有二事偶则以后事致者亦有后事小则以先事致者但其言大伐楚则非也伐楚固大事而云大伐楚是就襃贬生义者也非纪实事而善恶自见者也
  五年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
  公羊曰曷为直称晋侯以杀杀世子母弟直称君者甚之地
  案晋侯杀则称晋侯晋人杀则称晋人皆随事立言自然之法非独母弟称君而已
  谷梁曰目晋侯厈杀恶晋侯也
  圣人固恶晋侯矣然非恶晋侯而斥其杀乃恶晋侯杀其世子耳
  杞伯姬来朝其子
  公羊曰其言来朝其子何内辞也与其子俱来朝也赵氏曰案此文直书以示讥有何内辞刘氏曰此实自朝其子耳譬如曹伯使世子射姑来朝之类文理不疑何谓内辞愚谓公羊误兼来朝读之故有与其子俱来朝之说
  谷梁曰妇人既嫁不逾竟逾竟非正也
  此非特讥其逾竟而已
  夏公孙兹如牟
  左氏曰公孙兹如牟娶焉
  赵氏曰大夫越境而娶非礼也经文不应无讥
  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防王世子于首止秋八月诸侯盟于首止
  公羊曰世子犹世世子也
  于经何所发明
  谷梁曰及以防尊之也何尊焉王世子云者唯王之贰也云可以重之存焉尊之也何重焉天子世子世天下也盟者不相信也故谨信也不敢以所不信而加之尊者桓诸侯也不能朝天子是不臣也王世子子也块然受诸侯之尊已而立乎其位是不子也桓不臣王世子不子则其所善焉何也是则变之正也天子微诸侯不享觐桓控大国扶小国统诸侯不能朝天子亦不敢致天王尊王世子于首戴乃所以尊天王之命也世子含王命防齐桓亦所以尊天王之命也世子受之可乎是亦变之正也天子微诸侯不享觐世子受诸侯之尊已而天王尊矣世子受之可也
  案春秋书法有称及为内为主者矣有称防为外为主者矣此以下有防字故不得不言及则此称及非内为主也乃齐为主耳益知凡例之不可以一律拘也谷梁就及以防生义遂节节乖舛至谓桓不臣世子不子为变之正夫不臣不子矣而谓变之正是失其是非之心而不自知其为春秋之谗贼矣其曰诸侯不能朝天子亦不敢致天王如此等语皆不识君臣之大义者也而可以语春秋乎
  郑伯逃归不盟
  公羊曰其言逃归不盟者何不可使盟也不可使盟则其言逃归何鲁子曰盖不以寡犯众也
  刘氏曰非也公羊嫌上防实有郑伯中云诸侯盟于首止若郑伯实逃归者当在首止之前故云耳不知郑伯本自当盟及盟之日更自逃去所以文先序诸侯盟后言郑伯逃也又但书逃归则嫌以盟而逃故出不盟者在盟前逃也亦犹沙随之防不见公平丘之防公不与盟寻其先文如皆已盟复得后语乃知不与耳与此相类无多疑也而以谓不使寡犯众可谓义甚髙而理不要
  谷梁曰以其去诸侯故逃之也
  案逃归叙实是也非鲁史加逃之之字也亦非孔子加逃之之字也
  楚人灭子奔黄
  谷梁曰国也其不日微国也
  日月例辨见纲领
  冬晋人执虞公
  左氏曰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且言易也
  刘氏曰虞晋同姓灭之大罪也虽其自欲文饰修祀归贡不足以掩其大恶春秋曷为听之邪灭人之国废王者所封絶先祖之体苟能修祀归贡者可无讥矣天下之强谁不暴弱天下之众谁不暴寡哉此无他左氏本不受经不知其义怪其文理异常因雕琢迁就为此尔愚谓经但言执虞公不言灭虞不知虞灭在何时也
  公羊曰虞已灭矣其言执之何不与灭也曷为不与灭灭者亡国之善辞也灭者上下之同力者也啖氏曰以灭为善辞则何者为不善愚谓圣人茍不与灭当明书其灭以示戒若从而隠之则后世何从知之而晋献公之恶得以匿矣灭人之国罪之大者何待虞之君臣同力然后不与其灭哉且上下同力则虞公不见执矣经言齐灭谭灭遂楚灭灭江之类甚多未尝改灭为执也
  谷梁曰执不言所于地緼于晋也其曰公何也犹曰其下执之之辞也其犹下执之之辞何也晋命行乎虞民矣虞虢之相救非相为赐也今日亡虢而明日亡虞矣
  刘氏曰五等之爵有尊卑矣假使襃贬进退宜以其类岂有贬之而反崇其爵哉且仲尼欲以见虞公不仁犹其民执之者则宜若梁亡之例书虞执其公则可谓之云尔已今春秋乃曰晋人执虞公非其下矣何谓其下执之邪愚谓虞本公爵故称公执不言所执于虞耳是时虞犹为虞岂有虞未亡而先緼于晋之理乎
  六年夏公防齐侯宋公陈侯卫侯曹伯伐郑围新城左氏曰围新密郑所以不时城也
  刘氏曰非也齐桓防诸侯于首止诸侯莫不盟郑伯逃归伐之不为无辞岂强取新城然后足声其罪哉盖疑伐不言围横出此说
  公羊曰邑不言围此其言围何彊也
  陈岳氏曰茍曰邑不言围则隠五年何以书宋人伐郑围长葛僖二十三年何以书齐侯伐宋围缗果围无国邑之别明矣
  谷梁曰伐国不言围邑此言围邑何也病郑也着郑伯之罪也
  案郑伯之罪在逃盟不在言围邑也辨又见公羊
  秋楚人围许诸侯遂救许
  左氏曰冬蔡穆侯将许僖公以见楚子于武城许男面缚衔璧大夫衰绖士舆榇楚子问诸逢伯对曰昔武王克殷微子啓如是武王亲释其缚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榇礼而命之使复其所楚子从之
  刘氏曰左氏云许男降楚楚子赦之实无此事皆妄言也何以言之诸侯救许许围已解何苦自辱追降于楚哉此非人情是后许男常与诸侯防亦足以知其初不降楚也贯道王氏曰遂救许则许围解安得面防见楚之事哉左氏楚人辞多右楚失之诬矣
  谷梁曰善救许也
  辨见救郑
  冬公至自伐郑
  谷梁曰其不以救许致何也大伐郑也
  案伐郑若可大则救许亦可大矣盖皆齐桓僣征伐之辠皆齐桓攘夷狄之功也何以独大伐郑也
  七年郑杀其大夫申侯
  左氏曰五年陈辕宣仲怨郑申侯之反己于召陵故劝之城其赐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孙不忘吾助子请乃为之请于诸侯而城之美遂譛诸郑伯曰美城其赐邑将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七年夏郑杀申侯以说于齐且用陈辕涛涂之譛也
  张氏曰陈辕涛涂譛申侯之事盖未可信而言申侯出自楚奔郑理或有之惟申侯不忘故国所以道郑伯背伯从楚以啓伯主讨郑致杀身之祸欤戴氏曰若然则申侯盖忠于齐者杀之是怒齐也何名为説愚谓郑之大夫无请于诸侯而城之之理设使请于诸侯郑伯必知之若又从而譛之则譛亦不行矣左氏此反复不可据
  公羊曰其称国以杀何称国以杀者君杀大夫之辞也
  案不称国则无以见其为何国杀大夫故称国也公羊以此为义固哉又见庄二十六年曹杀大夫
  谷梁曰称国以杀大夫杀无辠也
  献可杜氏曰文六年晋杀阳处父宣十四年杀先縠皆以其辠讨之则无罪之说未安
  秋七月公防齐侯宋公陈世子欵郑世子华盟于毋左氏曰郑伯使太子华听命于防言于齐侯曰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实违君命若君去之以为成我以郑为内臣君亦无所不利焉齐侯将许之管仲曰君以礼与信属诸侯而以奸终之无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谓礼守命共时之谓信违此二者奸莫大焉公曰诸侯有讨于郑未捷今茍有衅从之不亦可乎对曰君若绥之以徳加之以训辞而帅诸侯以讨郑郑将覆亡之不暇岂敢不惧若总其罪人以临之郑有辞矣何惧且夫合诸侯以崇徳也防而列奸何以示后嗣夫诸侯之防其徳刑礼义无国不记记奸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记非盛徳也君其勿许郑必受盟夫子华既为大子而求介于大国以弱其国亦必不免郑有叔詹堵叔师叔三良为政未可间也齐侯辞焉子华由是得罪于郑
  东莱吕氏曰此一事见得管仲犹有三代气象其曰君若绥之以徳云云此等语言盖闻先生长者之余论惜其急于功利俯首以就桓公自小其规模刘氏曰案郑伯使太子华听命于防言于齐侯齐侯辞焉子华由是得罪于郑寻此诸文则齐侯为用管仲之言不与子华盟也今毋之盟实有子华与有子华与传异矣是何故哉愚谓齐桓但不从子华去三族而使子华与盟亦未可知左氏之言在可信未可信之间也但陆氏云公谷无郑世子华左氏有之误加之也而今本公谷皆有之则可疑耳然子华之请与桓公管仲之言皆非本义故不録云
  谷梁曰衣裳之防也
  八年春王正月公防王人齐侯宋公卫侯许男曹伯陈世子款盟于洮
  左氏曰七年闰月惠王崩襄王恶大叔带之难惧不立不发丧而告难于齐春盟于洮谋王室也襄王定位而后发丧
  叶氏曰惠王果以七年崩襄王惧叔带秘不发丧在前世或有之矣然不过数日之间岂有经年无君而子带不知者乎以经考之诸侯为襄王谋己见首止洮但寻前盟而已惠王实以八年冬崩王人来告丧而畏子带作乱所谓告难于齐者近之故诸侯复为葵丘之防以修好而襄王以宰周公临之无秘不发丧之事传以洮盟为谋王室故差一年何以知之洮之盟在春传言襄王即位而后发丧则诸侯已知惠王之崩何为更待十二月以一乗告乎
  谷梁曰王人之先诸侯何也贵王室也朝服虽敝必加于上弁冕虽旧必加于首周室虽衰必先诸侯兵车之防也
  王人序诸侯上本鲁史之常法此盟本义在王人就防诸侯盟耳谷梁以王人先诸侯而衍其辞可谓不知春秋之所指矣
  郑伯乞盟
  公羊曰乞盟者何处其所而请与也其处其所而请与奈何盖酌之也
  谷梁曰以向之逃归而乞之也乞者重辞也重是盟也乞者处其所而请与也盖汋之也
  胡氏曰二谓使人求盟非也郑伯逃首止之盟齐人伐郑七年虽使太子华受盟于毋有惧见讨故自来乞盟乞盟者卑请之辞也且以齐人之强郑之弱岂敢使人来盟乎愚谓郑惧齐而乞盟亦非重是盟而乞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