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传辨疑

  谷梁曰救不言次言次非救也非救而曰救何也遂齐侯之意也是齐侯与齐侯也何用见其是齐侯也曹无师曹师者曹伯也其不言曹伯何也以其不言齐侯不可言曹伯也其不言齐侯何也以其不足乎不言齐侯也迁者犹得其国家以往者也其地邢复见也齐师宋师曹师城邢是向之师也使之如改事然美齐侯之功也
  刘氏曰谷梁曰救不言次言次非救也非救而曰救何也遂齐侯之意也非也此若当贬则春秋方贬之又何遂其意乎此若当襃则次非救者乃非所襃亦不可遂其意也吾欲问襃贬之意决何若哉又曰何用见其是齐侯也曹无师曹师者曹伯也其不言曹伯以其不言齐侯不可言曹伯也亦非也曰次于聂北救邢者其刺桓公之意己见矣何至又更齐侯曰齐师哉即实齐侯又何以明哉且齐侯自以过贬称师尔曹伯非有过也何乃亦贬从师乎且直言齐师曹伯者有何不可乎且曹何以无师先王之制大国三军其次二军小国一军军即师也曹又次国不宜独无师又曰以其不足乎不言齐侯也亦非也如谷梁之意宜曰以其贬之不言齐侯乃可耳如不足乎未可便贬也言齐侯适中矣然则谷梁于此都失襃贬之所在又曰是向之师也使之如改事然美齐侯之功也亦非也审如谷梁言者齐侯乃足扬矣犹曰齐师何也且使之如改事何故见其美即不改事反不美乎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
  公羊曰齐地则其言齐人以归何夫人薨于夷则齐人以归夫人薨于夷则齐人曷为以归桓公召而缢杀之
  此事实近之但不言其义耳
  谷梁曰夫人薨不地地故也不言以丧归非以丧归也加丧焉讳以夫人归也其以归薨之也
  啖氏曰但云薨则知丧归者文耳何用曲为说乎赵氏曰若薨于外则书地记事实也云夫人薨不地地故也非也假如夫人死于外岂可不地乎愚谓后书夫人之丧至自齐则谷梁又何说乎
  八月公防齐侯宋公郑伯曹伯邾人于柽
  左氏曰盟于荦谋救郑也
  木讷赵氏曰郑今在防何救之有孔氏曰荦即柽也未详是否愚谓经书防传作盟可以经考传之伪矣而杜氏孔氏曲为之说可谓忠于左氏而不知其得罪于圣人也
  九月公败邾师于偃
  左氏曰公败邾师于偃虚丘之戍将归者也
  案左氏前既为诈战曰败之例于是每遇公败某师必曲为之说以实之愚既辨之矣若此之类皆其证也读者察之
  谷梁曰不日疑战也疑战而曰败胜内也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帅师败莒师于郦获莒挐
  左氏曰获莒子之弟挐非卿也嘉获之也
  刘氏曰非地莒挐与郑詹二者何异哉何以必其非卿耶就令非卿但是主将亦当书也若非卿又非主将徒一贱者亦何可嘉而春秋诡正法书之乎愚谓获主将在当时僖公嘉之耳犹后世战胜而行赏也春秋正义不谋利明道不计功何嘉之有
  公羊曰莒挐者何莒大夫也莒无大夫此何以书大季子之获也何大乎季子之获季子治内难以正御外难以正其御外难以正奈何公子庆父弑闵公走而之莒莒人逐之将由乎齐齐人不纳却反舍于汶水之上使公子奚斯入请季子曰公子不可入入则杀矣奚斯不忍反命于庆父自南涘北面而哭庆父闻之曰嘻此奚斯之声也诺已曰吾不得入矣于是抗辀经而死莒人闻之曰吾已得子之贼矣以求赂乎鲁鲁人不与为是兴师而伐鲁季子待之以偏战赵氏曰三传皆云挐非卿以鲁获故案凡不命卿以事接于鲁及执杀奔放皆书莒庆郑宛之类是也何乃于获别生义乎愚谓季子治内御外公羊皆以正许之而大其获夫大夫帅师而获大夫此岂治世之事而公羊大之无是非之心矣
  谷梁曰莒无大夫其曰莒挐何也以吾获之目之也内不言获此其言获何也恶公子之绐绐者奈何公子友谓莒挐曰吾二人不相恱士卒何罪屏左右而相抟公子友处下左右曰孟劳孟劳者鲁之寳刀也公子友以杀之然则何以恶乎绐也曰弃师之道也江熙氏曰经书败莒师而传云二人相抟则师不战何以得败理自不通也季友岂屏三军之整挑身独鬭潜刀相害以决胜负者哉此不经之论齐东野人之言欤
  十有二月夫人氏之丧至自齐
  左氏曰君子以齐人之杀哀姜也为已甚矣女子从人者也
  姜氏淫乱致弑其君几亡其国齐侯杀之是也特未知其事之信然耳此不可以女子从人之法律之矣
  公羊曰夫人何以不称姜氏贬曷为贬与弑公也然则曷为不于弑焉贬贬必于重者莫重乎其以丧至也
  孔氏曰公羊曰云云谷梁曰云云贾逵云杀子轻故但贬姜然则姜氏者夫人之姓二字共为一义不得去姜存氏去氏存姜若其必有所贬自可替其尊号去一姜字复何所明于薨于葬未尝有贬何故丧至独去一姜公羊又曰曷为不于弑焉贬贬必于重者莫重乎其以丧至也案礼之成否在于薨葬何故于丧至独得为重丧至已加贬责于不应备文何故我小君复得成礼公谷见其文阙妄为之说耳
  谷梁曰其不言姜以其杀二子贬之也或曰为齐桓讳杀同姓也
  赵氏曰为齐桓讳杀同姓文姜不言姜亦是为齐桓讳乎刘氏曰向者孙于邾何以不去姜乎夫人挟小君之尊而杀二子鲁人终不敢讨也桓公为伯主疾祸乱之所自生岂得顾同姓哉此非春秋所耻也非春秋所耻则亦非春秋所讳矣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左氏曰诸侯城楚丘而封卫焉不书所防后也案左氏常以诸侯序于下为后至今又以俱不书为后自相戾矣盖左氏疑经不书诸侯而自以为诸侯城之故为此说以售已意耳其曰城楚丘而封卫辨见本义
  公羊曰孰城城卫也曷为不言城卫灭也孰灭之盖狄灭之曷为不言狄灭之为桓公讳也曷为为桓公讳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桓公不能杀则桓公耻之也然则孰城之桓公城之曷为不言桓公城之不与诸侯専封也曷为不与实与而文不与文曷为不与诸侯之义不得専封诸侯之义不得専封则其曰实与之何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诸侯有相灭亡者力能救之则救之可也
  谷梁曰楚丘者何卫邑也国而曰城此邑也其曰城何也封卫也则其不言城卫何也卫未迁也其不言卫之迁何也不与齐侯専封也其言城之者専辞也故非天子不得専封诸侯诸侯不得専封诸侯虽通其仁以义而不与也故曰仁不胜道
  刘氏曰邑亦谓之城耳若不谓之城当谓之何哉吕氏曰先儒以为诸侯之义不得専封夫所谓専封者以此地封人也此谓之専封固不可也愚谓如齐桓果城卫亦不可以専封诬之也但楚丘非齐桓城之耳三传皆以楚丘为卫邑齐桓城之而卫国忘亡后世和之同然一辞皆舍经而信者也惟赵氏莘老之说为有据见于本义此不复出
  夏五月辛巳我小君哀姜
  公羊曰哀姜者何庄公之夫人也
  于经畧无发明
  虞师晋师灭下阳
  左氏曰先书虞贿故也
  案左氏虞请先伐虢则是虞主兵也虞主兵则鲁史当先书虞非以贿故而先书虞此即公羊使虞首恶之弊
  公羊曰虞微国也曷为序乎大国之上使虞首恶也曷为使虞首恶虞受赂假灭国者道以取亡焉其受赂奈何献公朝诸大夫而问焉曰寡人夜者寝而不寐其意也何诸大夫有进对者曰寝不安与其诸侍御有不在侧者与献公不应荀息进曰虞郭见与献公揖而进之遂与之入而谋曰吾欲攻郭则虞救之攻虞则郭救之如之何愿与子虑之荀息对曰君若用臣之谋则今日取郭而明日取虞尔君何忧焉献公曰然则奈何荀息曰请以屈产之乗与垂棘之白璧往必可得也则寳出之内藏藏之外府马出之内廐系之外廐尔君何丧焉献公曰诺虽然宫之竒存焉如之何荀息曰宫之竒知则知矣虽然虞公贪而好寳见寳必不从其言请终以徃于是终以徃虞公见寳许诺宫之竒果谏记曰唇亡则齿寒虞郭之相救非相为赐则晋今日取郭而明日虞从而亡尔君请勿许也虞公不从其言终假之道以取郭还四年反取虞虞公抱寳牵马而至荀息曰臣之谋何如献公曰子之谋则已行矣寳则吾寳也虽然吾马之齿亦已长矣盖戏之也夏阳者何郭之邑也曷为不繋于郭国之也曷为国之君存焉尔
  刘氏曰公羊曰使虞首恶非也春秋主兵者序上盖恶兵也虞实主兵矣又何使之首恶乎愚谓邑曰邑国曰国以君存而国之岂理也哉
  谷梁曰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虞无师其曰师何也以其先晋不可以不言师也其先晋何也为主乎灭夏阳也夏阳者虞虢之塞邑也灭夏阳而虞虢举矣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晋献公欲伐虢荀息曰君何不以屈产之乗垂棘之璧而借道乎虞也公曰此晋国之寳也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则如之何荀息曰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彼不借吾道必不敢受吾币如受吾币而借吾道则是我取之中府而藏之外府取之中廐而置之外廐也公曰宫之竒存焉必不使受之也荀息曰宫之竒之为人也达心而懦又少长于君达心则其言略懦则不能彊谏少长于君则君轻之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智以上乃能虑之臣料虞君中智以下也公遂借道而伐虢宫之竒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听遂受其币而借之道宫之竒諌曰语曰唇亡则齿寒其斯之谓与挈其妻子以奔曹献公亡虢五年而后举虞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
  刘氏曰谷梁曰虞无师其曰师何也以其先晋不可以不言师也非地假令书虞人晋师者岂不益见其罪乎春秋之例主兵者序上盖恶用兵也岂曰以国大小为序乎若诚以国大小为序者如谷梁说可矣如不以国大小为序又何必妄解哉
  秋九月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
  公羊曰江人黄人者何逺国之辞也逺国至矣则中国曷为独言齐宋至尔大国言齐宋逺国言江黄则以其余为莫敢不至也
  刘氏曰非也即实四国防岂可辨哉且四国防盟多矣难以类推为襃又江黄者何必极逺之国乎周末时诸侯分争水絶壤断不相往来齐鲁之儒未尝渉江黄之境周之诸侯千八百余其后稍稍相并犹应千余若贯之盟皆来至则江黄之外尚有逺国不独江黄而已
  谷梁曰贯之盟不期而至者江人黄人也江人黄人者逺国之辞也中国称齐宋逺国称江黄以为诸侯皆来至也
  啖氏曰春秋盟防皆据实书之亦无举逺以包近之例愚谓春秋之盟岂有不期而至者哉辨见公羊
  不雨
  公羊曰何以书记异也
  越八月不雨民被灾甚矣岂特记异哉
  谷梁曰不雨者勤雨也
  赵氏曰不指事而言何以明勤雨之意乎
  楚人侵郑
  左氏曰冬楚人伐郑鬭章囚郑聃伯
  经书侵而书伐当以经为正而囚郑聃伯之事亦未可信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
  左氏曰不曰旱不为灾也
  左氏见经不书旱遂言不为灾岂有八月不雨而不为灾之理乎
  公羊曰何以书记异也
  辨见前
  谷梁曰不雨者勤雨也一时言不雨者闵雨也闵雨者有志乎民者也
  赵氏曰谷梁安知其闵也又诸公岂无忧旱之心乎齐氏曰文二年书曰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两书异文故谷梁曰闵雨者有志乎民也文公歴时而总书是无志乎民者也然志民之事经无所见谷梁以两书之异即以为异当是史之异辞非义例可推也
  徐人取舒
  公羊曰其言取之何易也
  岂有取人之国而有易者哉
  六月雨
  公羊曰其言六月雨何上雨而不甚也
  不甚之意何所据而云乎
  谷梁曰雨云者喜雨也喜雨者有志乎民者也圣人固喜雨也而此非为喜雨书盖书其实以见前乎此之不雨至此而始雨也谷梁云喜雨既失圣人之所指而又移此喜雨为僖公之有志乎民则失指之中又失指矣
  秋齐侯宋公江人黄人防于阳谷
  左氏曰秋防于阳谷谋伐楚也
  赵氏曰据明年伐楚江黄不与左氏说非
  公羊曰此大防也为末言尔桓公曰无障谷无贮粟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
  刘氏曰公羊曰此大防曷为末言尔此非问也春秋防而不盟可胜言乎其能必令此盟乎且谓末言尔者仲尼之意乎桓公之意乎若仲尼之意者是其本盟而今隠之欲以成就桓公仲尼岂树私党者乎若桓公之意者是本自不盟春秋直据事而书无所独异也愚谓经止言四国而公羊谓大防者即贯之盟云大国言齐宋小国言江黄其余莫敢不至者也刘氏辨之详矣其桓公曰以下等语乃葵丘盟誓之辞掇拾于此耳
  谷梁曰阳谷之防桓公端委搢笏而朝诸侯诸侯皆谕乎桓公之志
  案宋本公爵位齐侯上特以桓公主盟防而先齐后宋耳桓公固未尝朝宋也况江黄称人乃其大夫耳亦未尝朝诸侯也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则诸侯未必皆谕乎桓公之志谷梁岂见公羊大防之语而想像其端委搢笏而朝诸侯诸侯皆谕乎桓公之志而不察其实欤
  冬公子友如齐涖盟
  左氏曰齐侯为阳谷之防来寻盟冬公子友如齐涖盟
  左氏此传亦非旧史之文盖见前有阳谷之防而意之耳
  公羊曰来盟者何来盟于我也
  此因释莅盟之语而并及来盟之义
  谷梁曰莅者位也其不日前定也不言及者以国与之也
  莅之训无位字且书法自然无及字以不言及为以国与之过矣
  四年春王正月公防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蔡溃遂伐楚次于陉
  左氏曰齐侯与蔡姬乗舟于囿荡公公惧变色禁之不可公怒归之未絶之也蔡人嫁之齐侯与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
  叶氏曰小白攘夷狄而抗中国莫大于此举茍以妇人之怨而勤七国之君夫谁肯听之哉蔡人虽畏齐亦不遽溃矣此事之必不然者齐之侵蔡志在楚也辨又见二十八年晋侯侵曹伐卫
  公羊曰溃者何下叛上也国曰溃邑曰叛其言次于陉何有俟也孰俟俟屈完也
  刘氏曰国曰溃邑曰叛非也溃者民溃叛者臣叛非系国邑为别也又言次于陉有俟也亦非也若实俟无为不言啖氏曰初次之时安知屈完来乎叶氏曰岂能预知屈完之来而俟之乎
  谷梁曰溃之为言上下不相得也侵浅事也侵蔡而蔡溃以桓公为知所侵也不土其地不分其民明正也遂继事也次止也
  案侵伐各有义侵非浅事也以侵蔡而蔡溃遂以桓公为知所侵则是以成败论事也若蔡不溃谷梁遂谓桓公不知所侵乎
  夏许男新臣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