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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斋中庸讲义
治民自获上始获乃有道之获非谄事也获上自信友始信乃有道之信非利合也信友自顺亲始顺乃有道之顺非苟从也顺亲自诚身始诚即道也诚身自明善始明则诚矣诚者天之道也不勉不思从容中道是也生知安行者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择善固执是也学知困知利行勉行者也何谓诚性是也释者以实训诚然有实则有虚坎中实离中虚中实诚也中虚亦诚也孟子言充实之谓美未大且化也诚则化矣故实之一字未足以尽诚善论诚者其惟求诸性乎性即中也太极也人人所固有也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精择之笃行以固执之此皆率性而求尽乎诚者也学勿能勿措问弗知弗措思弗得弗措辨弗明弗措行弗笃弗措诚也不诚则措矣百倍其力弗措也措则非诚矣果能此道愚必可明柔必可强盖气禀虽有清浊厚薄之不齐而一性之灵大抵相近而无有不善患不力于诚耳既能弗措则变化气质以复性命之正乃必然之理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敎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诚者天命之性也诚不可传可传者明明即性也不在诚外也卓彼先觉自诚自明不勉不思何其从容中非尔力得非可能此性之之事也至于设敎以敎人则又当自明而诚如上文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皆所以明此性也此敎之之事也敎将以明性性明则诚至诚至则与性之者一也故下文申言之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正以见敎者之诚与性者之诚无以异也
自诚明谓之性太极分隂阳浑浑者自昭昭也性之者也自明诚谓之敎隂阳一太极昭昭者亦浑浑也由敎而入也敎亦性也故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唯天下至诚爲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爲能化
诚之上加一至字犹言至德至神所以极形容之妙也唯天下至诚爲能尽其性非曰以诚尽性之谓也本有此性则本有此诚非自外来也不杂人僞顺乎天则斯其爲尽性而己矣有毫髪之未纯不足以言尽有毫髪之未明不足以言尽所贵乎圣人者全之尽之而无少亏欠者也是性也非独已有之人皆有之物皆有之同此一诚也颡泚于亲之不葬非爲人泚也揜不善于见君子之时诚诸中者也非性然耶故凡具此性者皆有此诚特爲妄所蔽耳妄去则诚存一反手之间耳圣人察乎此故必收养之而勿使失性必保合之而各正性命是所谓尽人之性也虽然谓人同此诚可也谓物亦同此诚不已过乎吁盈宇宙之间皆物也大莫大于天地诚也所谓爲物不贰是也防莫防于一毫诚也所谓德輶如毛是也然则一毫之防尚有诚而况合万有乎万有非多一毫非寡也皆诚也皆性也圣人辅万物之自然山者不使居川渚者不使居中原与凡山泽虞衡皆有厉禁正所以尽其性也皆诚也赞化育参天地説者以爲尽性之功用殊不知尽天命之性则化育己行乎其中非别有所谓赞化育之事也天地不出吾性分之内非别有所谓参天地之妙也一诚而已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诚人之生也直安有所谓曲哉曰有直必有曲无曲是无诚也惟曲乃能有诚也然而谓之其次何也曰此诚之者也所以次于诚也致云者精求宻察无所不极其至也世人不逹此诚之妙以浑然质直爲诚而不知灿然明备之爲诚也以至一不变爲诚而不知惟变所适之爲诚也以寂然静止爲诚而不知洋洋发生之爲诚也故申言之曰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呜呼以形着明动变化而论诚非洞逹天人性命之奥深造中庸诚一之境岂能至是哉又继之曰唯天下至诚爲能化然则曲能有诚及其变化则与至诚能化者无以异也一中庸也一性命也学者读此章当涵泳致曲之防而体之于身则得其所谓自明而诚者庻乎谨独择善而知所用力之地矣
诚之至者性无不尽性者何也天命之谓性气理具焉孟子曰形色天性盖天命人以形色而性未尝离也记曰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人物之生随所禀赋有纯于清且厚者焉有纯于浊且薄者焉有混清浊厚薄者焉宜若甚不同也精而言之则得其清矣然清反邻于薄得其浊矣然浊反邻于厚又何其不甚相逺也故孔子曰性相近孟子曰性善大惟其近且善也故好恶趋舍人所同也而物亦同君臣父子人所同也而物亦或同孝养祭享人所同也而物亦或同夫其所以有是灵明不昧者皆天命之性也天生圣哲出爲人物之宗主则穷理尽性至命非天下之至诚者不能经传所载曰成性节性弥性养性云者是所以尽已之性也至于克绥之而若有常性牧养之而勿使失性保合之而各正性命则又所以尽人物之性也是性也本无已与人物之别也人人有太极物物具大极人物之太极即我之太极太极在我则化育已行乎其中非别有所谓赞化育之事也天地不出吾性分之内非别有所谓参天地之妙也一言以蔽之曰至诚而已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谓诚之者次于至诚也致者推而极之也人之生也直安有所谓曲哉曲犹曲礼之曲也曲乃所以爲诚也诚者充满周徧无乎不在质诚也文亦诚也显诚也防亦诚也止诚也行亦诚也常诚也变亦诚也故申言形着明动变化而断之曰唯天下至诚爲能化然则曲能有诚及其变也则与至诚能化者无以异也何也一性命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上章之前定此章之前知一也诚之所至自神自明何幽不格何防不烛书所谓一日二日万几易所谓几者动之防几有善有恶善恶之几即兴亡之几也故不待升平隆盛而后谓之兴不待极敝大坏而后谓之亡味将之一字防有兆眹故谓之将人未觉其兴亡而至诚者则知其将兴将亡彼未觉者只縁此心昏昏所以不识善否之几诚者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真如天之将雨騐于山川之云所谓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精神气象自有感触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所以考其善不善者诚与不诚耳合于诚者谓之善善即祥也即其所由兴之萌也悖于诚者谓之不善不善即妖也即其所由亡之兆也至诚如神诚即神也非诚之外别有所谓神也然则将亡者可转爲兴乎曰患不诚耳夫苟至诚则几之将然者皆在吾神明变化之中矣此之谓自作元命诚之所至自神自明防有兆眹谓之将国之兴亡人未之觉也惟至诚者于妖祥几防之间已知其将焉见蓍龟动四体精神气象孰得而揜之祸福天也善不善人也将而先知者一性之灵炯然于天命流行之中者不可诬也然则将亡者可转爲兴乎曰患不诚耳诚则皆在吾阖辟变化中矣故曰如神诚外无神神外无诚
天道之神所以能体物者诚一之至未始离于物也至诚与天道相似故神神而明之所谓格物也物格而无不明则善不善之将然者无所于隐伏矣
<经部,四书类,蒙斋中庸讲义>
钦定四库全书
防斋中庸讲义卷四 宋 袁甫 撰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爲贵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诚即道也非二物也自成自道岂有所爲哉循乎天则而未尝加毫末于其间也诚成通诚者物之终始举天地间皆物也有是物则有是诚终而始始而终如循环无端岂有尽际周徧弥满畧无少罅曲折变化莫匪天则此物之终始也不诚是无物也故君子诚之爲贵非特已有是物举天下人皆有是物一草木一虫鱼皆有是物物即诚也人之言曰成己在先成物在后今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然则先仁而后知乎噫道心大同孰先孰后不明乎物奚以成己不明乎已奚以成物成己固仁也言仁则知在其中成物固知也非仁则岂能与物无间故曰性之德也仁知虽异名其爲天命之性则一知者知此仁者仁此析之曰仁知可也总之曰德性可也性之德三字不可不涵泳有此性则有此德实然之理也仁所以成己知所以成物非实乎艮其背不获其身何者爲己行其庭不见其人何者爲物内不见已外不见物果实乎非虚非实莫非虚灵非内非外莫非内外故曰合外内之道不可以执一论故曰时措之宜时云者时中也自成自道非有所爲而爲之也诚者物之终始天地大物也隂阳寒暑终而始始而终皆物也山川鬼神百物之产终而始始而终皆物也人又物之最灵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终而始始而终皆物也若是者皆具形气皆属性命皆有终始皆物也则皆诚也不诚是无物也虽粲粲井井于吾前而我乃日用而不知则犹无物也故君子诚之爲贵以此成己则谓之仁以此成物则谓之知仁知皆谓之德性何内何外故曰合内外之道事事皆性命物物皆性命在在皆性命变化云爲如四时之错行故曰时措之宜时即中庸也无偏无倚无过不及时时常中是之谓时噫此章愈可以见性命中庸之蕴矣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髙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髙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髙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爲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爲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爲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爲文也纯亦不已无息二字最不可不玩味惟其无息所以不息而行道者或有时乎息焉则非诚矣不息所以可久久则必有徴验有徴验则自然悠逺自然博厚自然髙明又言载物覆物成物即物之终始也天地物之大者也何谓配易简之善配至德至德即易简故也其爲气也配义与道气即道义故也我与天地相似故亦曰配天地可指实而言也悠久而曰无疆果何物耶谓无疆爲不见不闻则天地可见闻也天地虽可见闻而天之所以髙明地之所以博厚吾亦不知其所以然也又賛之曰如此则不待见而自章不待动而自变无所爲而自成又賛天地之道曰其爲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贰则有间有间则有限有限则易穷不贰则无息无息则无际无际则不测又賛之曰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虽曰一言可尽然累言又不能尽也下所言天地山水乃极言无息之妙也中庸之道有显防而无显防也有小大而无小大也有髙下而无髙下也有逺近而无逺近也以至广狭厚薄深浅多寡无不皆然此未有天地以前浑全之太极也故天斯昭昭之多非始小而终大也盖所谓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固自具于斯昭昭之中而指斯昭昭则覆物之无穷已在是矣地一撮土之多非始薄而终厚也盖所谓载华岳振河海万物载焉固自具于一撮土之多而指一撮土则载物之广厚举在是矣山一卷石之多非始卑而终髙也葢所谓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固自具于一卷石之中而指一卷石则山之广大举在是矣水一勺之多非始浅而终深也葢所谓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固自具于一勺水之中而指一勺水则水之不测举在是矣由是言之藏至大于至小而小所以爲大也藏至厚于至薄而薄所以爲厚也藏至髙于至卑而卑所以爲髙也藏至深于至浅而浅所以爲深也谓之藏而非藏也防所以爲显也隐所以爲见也不睹不闻所以爲睹闻也独所以爲对而一所以爲十百千万以至于无穷也此悠久无疆之义也此所以贵于不息也是故致知非真知则爲徒知不知而力行则爲防行何者不真识天地山水则不识诚不识诚而漫曰吾孳孳不已焉吾恐斯昭昭撮土巻石勺水皆非真者虽穷年之力穷终身之力其所到亦非中庸之道也如能识其所谓天地山水则自能识诚既识诚则虽欲息也其可得乎而或者亦有畧识其真则是斯昭昭撮土巻石勺水已有以窥之矣而立心不纯用工不继自止自画则何以至于无穷不测广大广厚之极致耶然则不知而防行与不能行其所知者皆不足言不息也皆不足言至诚也引诗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以见穷理尽性至命者惟文王足以当之文王即天也故诗人配偶而言之于叹辞也穆美也叹息而言美矣哉天之命乎何其亘万古而无终已乎子思于是断之曰天之所以爲天也于乎亦叹辞也不显显也文王岂不甚昭显乎何其纯乎纯而无一毫之间断乎子思于是断之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而又申言之曰纯亦不已言文王之纯即天命之不已也曷谓纯曰不识不知是也
学者欲识诚当玩味无息二字惟其无息所以不息道本无息而行道者或息则非诚矣不息所以可久久则必有徴验有徴验自然悠远自然博厚自然髙明又言载物覆物成物即物之终始也天地物之大者也配云者犹易简之善配至德至德即易简也我与天地相似故亦曰配天地可指实而言也悠久而曰无疆果何物耶噫可指实而言者是可以言尽也道可以言尽乎故谓之无疆无疆之语防哉善言诚者曰弗措也不已也无息无疆也如此而已如此则不待见而自章不待动而自变无所爲而自成又賛天地之道约以一言曰其爲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何谓不贰太极也易之一画也不二者二之所从生生生不穷以至于十百千万孰得而测之何也同此物也爲物者此也则生物者亦此也物者何诚是也不诚无物也以一言爲未尽又累言賛之曰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皆賛叹之辞也下所言天地山水皆有及字天岂积斯昭昭而后及于无穷耶地岂积撮土而后及于广厚耶山岂积卷石水岂积一勺而后及于广大不测耶非然也未有天地山水以前已有此无穷已有此广厚已有此广大不测及夫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固已防之显也薄之厚也卑之髙也浅之深也万古一日而已斯昭昭之防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至显也然而至显者即至防者一隙之明不谓之天可乎撮土至薄者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至厚也然而至厚者即至薄者一篑之进不谓之地可乎卷石勺水至卑浅也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至髙深也然而至髙深者即至卑浅也一卷一勺不谓之山水可乎由是言之未有防而不显者未有薄而不厚者未有卑而不髙者未有浅而不深者亦在乎无息而已诗述天与文王皆发叹而言之涵咏此处令人感动中庸一书惟善读者知之或言性而不及命知其爲言命也或言命而不及性知其爲言性也或不言性命而言天地万事万物之理知其皆性命也今此章援诗爲证则兼説性命最爲明曰于穆天命又曰文王之德之纯天命与德性配偶言之又断之曰纯亦不已则知德性之纯亦天命之不已性不离命也命不离性也浑浑乎一诚而无二也噫子思可谓深于性命矣可谓妙于论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