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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讲四书解义
此一章书是言至诚先觉之体以眀天道也子思曰天地间万变酬酢总不出一实理吉凶悔吝原自昭然灿列人惟本性障蔽徃徃当几不能觉悟独有自诚而眀之至诚性体具足于凡天下之事无不前知如国家将兴必有祯祥之事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之事或着见乎蓍或发动乎四体岂待祸福之至而始知哉盖天下祸福之分只争于善不善之介方其初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惟至诚能察其然当善未着而有善之几即知其福之将至当不善未着而有不善之几即知其祸之将至非此心无一毫私伪与鬼神合其徳安能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如此故曰至诚如神夫人主在上内而一身休咎之徴外而民生治乱之兆近而奸邪忠佞之隠逺而向背从违之几全在知之于早然知初非有异术惟是全体无私至虚至公自然如鉴之眀如衡之平事物当前举莫能遁此理为真实确有可以自信若欲以推测亿逆之私禨祥防纬之数用钩距以夸才智借左右以作耳目未有不反为外物所中者适与至诚相反而已矣
右第二十四章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此一章书是言诚之者己物兼成之功以眀人道也子思曰凡人有生之初其实理具于心者谓之诚人有此诚方自成其为人盖必心无虚假然后身无亏欠是诚者固所以自成也而体此诚于人伦日用之间则谓之道乃人人所当自行是道固所以自道也何以见诚为自成而道当自道哉凡盈天地间皆物终则复始始则必终无一非诚之所为即无一息非诚之所在人之心若不诚则一举一动皆为虚假无实心安能成实事虽有所作为犹之无物而已是故君子探诚之原又鉴不诚之弊而择善固执以求至于真实之地诚之至此真有以自成而自道亦无歉矣夫君子诚之之始固求成就一己及诚之之后又非但成己而已天下人同此心即同此理既有以自成自然有以成物何则成己非他克己复礼无一毫私伪所谓仁也成物非他知眀处当使各得其所所谓知也仁知二者本吾性中固有之徳命之于天有何外内之分乎既无外内之分将见其措诸施为己立立人已达达人一以贯之无不得其当矣可见仁知之道得则俱得物我一理成不独成总在尽自道之功以完自成之理一人皇建有极则天下之人自然遵道遵路经纶参赞孰有外于此哉
右第二十五章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眀博厚所以载物也髙眀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髙眀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此一章书是举天地形容至诚以眀天道而先言至诚无息之功用以见同乎天地者皆出自然也子思曰天理具在人心但因私欲间断常有止息之时而其功用遂不能臻自然之妙至诚之心浑然天理无不诚时安有止息之时既无止息则自终始如一常久而不变矣存诸中既久则自徴验于外而不可遏抑矣既由久而徴则凡所设施自悠裕而绵逺矣惟其悠逺则积累之至自广博而深厚矣惟其博厚则发越之极自髙大而光眀矣由是观其功用所积既博厚自能举万物而负荷奠安之固所以载物也所发既髙眀自能举万物而怙冒照临之固所以覆物也博厚髙眀而又悠久则常载常覆自能举万物而曲成不遗固所以成物也夫能载物莫如地至诚亦能载物则其博厚不与地配合无间乎能覆物莫如天至诚亦能覆物则其髙眀不与天配合无间乎天地博厚髙眀万禩无有更易故能成物至诚亦能成物则其悠久不与天地之无疆通一无二乎至诚之功用如此信乎灿然其章焕然其变且章变之极事美业备而底于成矣然章也初无待表见而然变也初无待运动而然即成也初无待作为而然假令其博厚髙眀悠久稍有矫强而不本于诚之自然亦乌能穷神入化与天地合撰而同其无疆也哉然则欲体备至诚之理必令此心人欲浄尽一切溺志玩物嬖幸狎昵之私毫髪不杂存诸中者既贞一发诸外者自大汉唐以来非无有为之君而本体不无亏缺终不能与唐虞三代絜功较徳故曰有纯心乃有纯政治天下断自君心始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眀也悠也久也
此二节书是即天地之道以眀至诚之道也子思曰至诚同乎天地如此然天地之道亦止一言可包括而尽无他诚而已矣盖天地之气化流行皆是实理运用未始有一毫参杂其间其为物盖不贰而已所以分为二气又分为万象种种生物之功用谁得而测之夫天地之道既可以不贰尽之则其见乎功能而各极其盛者又岂外于至诚之所徴者乎彼其含无外而静深难测此地道之博厚也太虚上凝而光眀下济此天道之髙眀也推行有渐而浑辟无穷此天地之道之悠久也可见天地之不贰即至诚之无息天地之生物不测即至诚之徴于功业之盛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徳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此至诚之谓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寳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
此一节书是极言天地生物之不则以见其皆本于不贰也子思曰天地之道惟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生物不测之功用何以见之今夫天积气也实有是理斯有是气指其一处而言不过昭昭然罅隙之眀而天在焉若论其全体髙大光眀无有穷尽日月运行于天星辰布列于天万物怙冒于天此天之生物不测也今夫地积形也实有是理斯有是形指其一处而言不过一撮之土而地在焉若论其全体则广博深厚无有限量华岳载于地河海振于地万物奠安于地此地之生物不测也至于天地所生之物惟山水大而山水中所生亦莫非天地之所生今夫山指其一处而言不过卷石而山在焉若论其全体广濶髙大之处草木生于山禽兽居于山寳藏兴于山此山之生物不测即天地之生物不测也今夫水指其一处而言不过一勺而水在焉若论其全体深广不测之处则鼋鼍蛟龙鱼鼈皆生于水货财殖于水此水之生物不测即天地之生物不测也可见天地之生物不测总一不贰之所为与至诚所徴之功用总一无息之所为其道一而已矣设使天地不立其资始之原将物物劳其化育何以成变蕃之用圣人不宅其神眀之宰将事事勤其设施何以成浩博之功是以圣人不治其多而治其少不求之于万殊而求之于一原也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此一节书是引诗以证至诚天地同一无息也子思曰至诚之与天地为一于何证之周颂之称文王者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言天道运行其帝命所存之处无声无臭幽深逺而无一时之止息盖诗人之意以天之所以为天正以其无止息也又云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言文王之徳岂不显著哉由其徳纯一而不杂天理完固全体湛然而无一毫人欲之私间之盖诗人之意以文王之所以为文正以其纯一无间也夫天道无有止息固是不已文王之徳之纯亦无有止息纯即是不已文王与天初无二也夫自古圣帝眀王徳盛化神不独文王为然但就文王观之可见人主一身苟能存诚去私自强不息以纯备乎道徳之实则皆可以为文王皆可以为至诚即皆可以同乎天地之不已矣其于治功民物之间又奚患其不臻上理哉
右第二十六章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此一章书是言脩徳凝道之功以眀人道而先赞美圣道之大必待人而行而深有望于脩凝之人也子思曰率性之道唯天下之圣人能体备之大矣哉广濶周徧无所不际其圣人之道乎何以见圣道之大以其全体言之则洋洋乎流动充满无有限量万类虽多皆此道发生长育无一物非道天虽髙峻皆此道充塞贯注无一处非道其包乎无外有然以其散殊言之则优优然充足有余巨细悉备如人伦日用经常不易之礼仪数有三百而礼仪中品节限制周到完宻之处数有三千其入于无间又有然圣道之大如此是道也何可一日不行而又岂可以虚行哉必待其人而后行尔若非至徳之人则局量浅隘既不足以彚其全识见粗疎又不足以穷其细欲将此道凝聚于身心岂可得乎夫道在天地间其见于造化则万物所以变蕃两仪所以定位其见乎人事则君臣上下之大经制度文为之盛节惟继天立极之圣人出而宰世其道乃有専属天眀地察万物得所礼乐兴而教化成脩凝之功岂可一日缓哉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眀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此一节书是言脩徳凝道之功専其责于君子也子思曰至道非至徳不凝可见欲凝道者当脩徳矣是故脩凝之君子知其道至大其功至难吾所受于天之理曰徳性则必恭敬奉持戒慎惧以极其尊之之功而所以辅成其徳性者曰问学又必格物致知精察体验以尽其道之之事然是尊与道非可以一端尽也盖徳性本自广大有以蔽之斯狭小矣惟祛其私意以推致夫本原而广大之中原非空疎无物必由问学以晰其事理之精防而勿使有毫髪之谬焉徳性本自髙眀有以累之斯卑暗矣惟去其私欲以上达昭融而髙眀之内原非诡僻不经必由问学以率乎日用之中庸勿使有过不及之弊焉徳性之已知本我故物则勿忘勿助涵泳以温之而又由问学以充拓理义俾见其日新之诣焉徳性之已能本极醇厚则不雕不琢培养以敦之而又由问学以体尚节文俾底于日崇之域焉夫如是尊徳性以植问学之本又道问学以满徳性之量则脩徳之功既至而至道有不凝者乎所以君子知脩凝之功全在存心致知二者心不存则私欲锢蔽大本已失固无一而可心存而知不致则天下事事物物皆得扞格我聪眀惑我耳目是非颠倒黒白混淆此心虽存安能扩充其功用而建无穷之盛徳大业哉圣贤示人入徳之方莫切要于此矣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诗曰既眀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此一节书是言君子脩徳凝道之后无所处而不当也子思曰君子既脩徳以凝道则圣人之道全备于一身自然所处皆当盖人之一身所歴不外上下治乱之间使君子在天子之位则能以位育经曲之道为设施其挟而矜骄者必无有也使君子在臣民之位自能以位育经曲之道为宪章其越分而倍慢者必无有也若处国有道之时则阐位育经曲之道于其言自足以鼓舞天下风动四方而其言足以兴如处国无道之时则敛位育经曲之道于其心自足以独善其身见几逺害而其黙足以容是为上为下处治处乱无所不宜如此大雅烝民之诗云周之贤臣仲山甫既眀于理又察于事故能保全其身无即于殆此诗之意其即此脩凝君子上下治乱无徃不宜之谓与然则圣人之道包含极大而该洽极周人主诚以脩凝之身建配天立极之业则其为章程语黙之间足以垂世作范而协应休祥何可量哉此圣徳之所以不可不脩与
右第二十七章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専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此一章书是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以眀人道而先引夫子之言见徳位时之在天子也子思曰君子为下之不倍盖实有不可倍者在也孔子尝曰愚而无徳者宜守己乃好作聪眀以自用贱而无位者宜安分乃好窃权以自専生乎今之世自宜遵守当代之法乃欲复行徃古之道如此者越理犯分必获罪于上而祸及其身者也由孔子之言而反覆所以取祸之由盖一代之大权出于天子如亲疎贵贱自有相接之礼体惟天子可以议之非圣人而为天子者不可议也宫室车服器用自有一定之尺度惟天子可以制之非圣人而为天子者不可制也至于文之形像及声音惟天子可以厘正而考之非圣人而为天子者不可考也则夫自用自専与生今反古者其不为祸之阶也得乎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説夏礼杞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三节书是言天下一统非愚贱所敢自用自専也子思曰议礼制度考文一归于天子则今天下非昔周天子所立法以垂之后人者乎文武成康之盛逺矣而典章世守莫敢不遵以车而言其辙迹之广狭无弗同是天子所制之度犹在也以书而言其形像与声音无弗同是天子所考之文犹在也以行而言亲疎贵贱相接之次第无弗同是天子所议之礼犹在也惟天子之法制未冺所以有位无徳者不得以愚而自用固不敢作礼乐焉有徳无位者更不得以贱而自専亦不敢作礼乐焉故虽孔子之圣而终其身以布衣老尚然循守旧章况他人乎孔子尝曰夏时天子所制之礼吾能言之然夏之后杞也求礼于杞不足证矣殷时天子所制之礼吾尝学之然殷之后宋也从礼于宋非时制矣若夫周礼吾尝学之讲画本于文武制作本于周公此固今日所率由者也言之不忧无据守之不患非时吾舎周其安从哉观孔子之言而凡为下者之不可倍眀矣然则生今者其亦审于从王之义矣
右第二十八章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此一章书是承上章居上不骄以眀人道而推君子三重之善由于通天人之理也子思曰君子之居上不骄何与凡受命为天子而王天下者有议礼制度考文三者至重之事以之新天下之耳目一天下之心思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乎夫此王天下者乃徳积于身而乗时以在位者也若使时王以上其礼虽善而世逺人亡无可征考则将骇而不信不信民弗从圣人居下虽善于礼而身屈道穷不在尊位则将玩而不信不信民弗从是故王天下之君子其议礼制度考文之道必本之于身凡所制作悉从躬行实践中发出非有位无徳者比也于以徴验乎庶民则皆遵守成法不敢放逸又非不信不从者比也自是而考诸三王则与其已然之迹无有差谬建诸天地则与其自然之理无有违悖而且以鬼神之难知可质之而无疑幽有以验乎眀也后圣之难料可俟之而不惑逺有以验乎近也然其所以无疑于鬼神者岂有他防鬼神天理之至也惟知天理之至故制作合于天尚何疑乎无疑于鬼神而天地可见矣所以不惑于后圣者又岂有他防圣人人道之至也惟知人道之至故制作合于人尚何疑乎不惑于后圣而三王可见矣庶民益可见矣此君子三重之道所由尽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