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翼真

  要最是诚意时节若打得这关过已是煞好了到正心又怕于好上要偏去如水相似那时节已是淘去了浊十分清了又怕于清里面有波浪动荡处【大学集编】
  雨苍曰心不正处尽多縁诚意之后真无恶而实有善故只在人所不能无处有差失然不加省察则心不正而身不修矣此诚意之后又须正心也要跟诚意説【彦升按心之不得其正正对偏説不对邪説心之偏处止此四有耳】渭按身心二字声相近故传写之譌以心有为身有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是也而好异之徒谓经字不可改仍作身有説范阳张氏云心之正体无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也其所以为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者皆血气也此所以言身有所忿懥而不及心也是心者出乎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之外者也惟忘此四者消尽血气而心之本体见矣钱唐呉氏云忿懥恐惧好乐忧患所以不得其正者以其身之有也身有之者血气所使也是私欲也故其所忿懥则是好勇鬭很忘身及亲者也与一怒安民者异矣其所恐惧则是怯懦无勇见义不为者也与恐惧所不睹临事而惧者异矣其所好乐则是好色好利乐骄乐佚游者也与好礼乐善者异矣其所忧患则是忧贫患得失者也与忧民忧国患不知患不能者异矣此其所以不得其正也以上二条见卫氏湜礼记集説谓四者皆血气使然而心不可有是即佛老之学以枯木死灰为心之本体者非圣贤之指且使心之不正果由于身之喜怒则是正心在修其身矣先后倒置悖孰甚焉益信大学有譌字不可以不改
  忧惧与喜怒有别喜怒不可无而忧惧则圣贤可以无之论语曰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易大传曰乐天知命故不忧大过之象曰君子以独立不惧是也若喜怒则未闻有可以无之者或曰孟子云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己忧孔子惧作春秋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诗序曰宣王遇灾而惧易震之象曰君子以恐惧修省大传曰作易者其有忧患乎由是观之圣贤何尝无忧惧曰不忧不惧特谓人世之祸灾关于一己者耳若夫畏天命而悯人穷圣贤亦恶可已哉或又曰中庸恐惧乎其所不闻如何曰此只是自家此心常存敬畏与尧舜之兢兢业业成汤之栗栗危惧文王之小心翼翼正相似非因外物之震惊而生恐惧也此恐惧与它书所言者不同
  四者只要従无处发出不可先有在心下须看有所二字如忿怒因人有罪而挞之才了其心便平是不有若此心常常不平便是有【语类下同】
  心才系于物便为所动所以系于物者有三事未来先有个期待之心或事已应过又留在心下不能忘或正应事时意有偏重都是为物所系缚便是有这个物事则别事来到面前应之便差了如何心得其正圣人之心莹然虚明看事物来若大若小四方八面莫不随物顺应此心元不曽有这物事如顔子不迁怒可怒在物顔子未尝为血气所动而移于人也则岂怒而心有不正哉
  今人多是才怒虽有可喜事亦所不喜才喜虽有当怒之事来亦不复怒便是蹉过事理了盖这物事才私便不去只管在胷中推荡终不消释使此心如太虚则应接万务各止其所而我无所与可也看此一章只是要人不可先有此心耳
  问忿好自己事可勉强不为忧患恐惧自外来不由自家曰便是自外来须要我有道理处之事来亦合当忧惧但只管累其心亦济甚事孔子畏于匡文王囚羑里死生在前圣人元不动心处之恬然
  虚斋蔡氏曰心当静时虽在常人亦无得失之可议故心不正须就用上説若事未至而预待之便是动矣便是有心矣又曰忿懥等心既是有所则非天理之正而为人欲矣欲之动情之胜也
  大抵心之应物未来不可预期既来不可偏主既徃不可留滞有一于此皆为心不正也又曰将迎之于先亦是应之之失矣而留滞于既徃者又即所以将迎于后事之先三者有则俱有也
  雨苍曰有所忿懥所字与下章所亲爱所字只一般盖有忿懥则必有所忿懥之事犹有亲爱则必有所亲爱之人也此四所字属事下章五所字属人所字总无甚病旧将此四所字解作留滞之义谓病在所字殊属不安防谓病在有字不在所字有之之病在未来而期待一边盖四者原不可无但心本虚灵物来顺应方得其正稍萌期待之念非复虚灵之本然矣此际不自省察由是见之施行必将有当事而失中既徃而留滞等病此有之为害也细玩章句有所忿懥只指心之萌动处不得其正便指心之施行处萌动与施行原有两候要在中间加之察一有之时急自省察则施行之际仍可得正不谓一有此心便已见之施行便已不得正也今人説有所便不得正谓本文原无察字耳嗟乎朱子提一察字盖本程子定性篇所云惟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句体验有得而以此发传者意中之言示后学正心之法讵可忽欤【彦升按语类谓心之所以系于物者有三最説得圆活其曰四者要従无处发出不可先有在心下者即所谓圣人之心莹然虚明随物顺应非专重期待一边盖期待者意中之事天下事尽有出于意外者如东坡所云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卒然临之无故加之岂预知其来而为之期待乎哉章句言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以人所不能无故一有之未即为心之不正如忿怒可怒在物而我无与焉是有而不有也以有之而不能察故其有于心也即为心之不正如因人有罪而此心常常不平是有者真有也四有皆谓心系于物非谓心之萌动处即是有也】
  渭按罗整庵钦顺困知记云此章所谓不得其正者似只指心体而言章句以为用之所行不能不失其正乃第二节事似于心体上欠却数语盖心不在焉以下方是説应用之失视听饮食一切当面蹉过则喜怒忧惧之发鲜能中节也可知此説自好然朱子之意谓心之不正必动而后见四者既有则心已动矣便当従动处正之诚能于此察见四有之病而去其不正者以归于正则继此更无所留滞而后可以施存养之功胡云峰云事之方来念之方萌是省察时节前念已过后事未来又是存养时节即此意故下节章句又云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敬该体用乃正心之全功元未尝抹摋静一边也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虚斋蔡氏曰夫心有所忿懥而不得其正则心夺于忿懥而不为吾有矣是心不在也又曰心不在焉者外驰于忿懥等而内境虚明之地不能以自存也故章句云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
  双峰饶氏曰声色臭味事物之粗而易见者耳心之精神知觉一不在此则于粗而易见者已不能见况义理之精者乎传者之意盖借粗以明精耳
  渭按四书彚解云心不在只是驰于外而不存主于内不限定驰于忿懥四者雨苍以为説得圆足愚窃谓心之发而为情者不逾乎喜怒忧惧其驰于外亦大率驰向此类不必云更有他处走作也然此节只明身心之相关如此是承上起下语故身之不修只将视听食虚虚指防絶不蒙上四有説章句心有不存是解上一句无以检其身是解下三句亦只依传为解不复回顾上四者説得浑融人遂以为心之不存不限定驰于此四者耳上节言心之不正以有所故此节言身之不修以心不在故时解云有所便不在亦是然观朱子或问云苟得其正而无不在则身莫不有所听命知逺承四有不如顶不得其正来云不正则不在尤为直截了当也方蛟峰以上节为有心之病此节为无心之病顾麟士主此説夫其所谓有心者先事而期待也所谓无心者逐物而外驰也外驰之心即期待之心不可分为两橛心不在焉须顶不得其正説其病根总在四有也蒙引之义确不可易
  喜怒忧惧之发各有其节双峰所谓义理之精者是也借粗以明精章句之所未及者双峰特为之补出大有功于朱子【彦升按此一节只言心与身相关处视听食以形用者也身也见闻知味以神用者也心也传只言心身相关故章句但依传为解而不言义理之精其实身与事接必有义理存焉补出始圆足】
  或问人之有心本以应物而此章之传以为有所喜怒忧惧便为不得其正然则其为心也必如槁木之不复生死灰之不复然乃为得其正邪曰人之一心湛然虚明如鉴之空如衡之平以为一身之主者固其真体之本然而喜怒忧惧随感而应妍媸俯仰因物赋形者亦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故其未感之时至虚至静所谓鉴空衡平之体虽鬼神有不得窥其际者固无得失之可议及其感物之际而所应者又皆中节则其鉴空衡平之用流行不滞正大光明是乃所以为天下之达道亦何不得其正之有哉唯其事物之来有所不察应之既不能无失且又不能不与俱徃则其喜怒忧惧必有动乎中者而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耳传者之意固非以心之应物便为不得其正而必如槁木死灰然后乃为得其正也惟是此心之灵既曰一身之主苟得其正而无不在是则耳目鼻口四肢百骸莫不有所听命以供其事而其动静语黙出入起居惟吾所使而无不合于理如其不然则身在于此而心驰于彼血肉之躯无所管摄其不为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者防希矣孔子所谓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所谓求其放心従其大体者盖皆谓此学者可不深念而屡省之哉【或问】
  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渭按此节无注非无注也上节章句云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即此节注也以经文在所当分而注语难于画防故并説在一处下章故谚节注亦然读者不可不知
  此章只言心之不得其正而心之得其正者却未之及观或问鉴空衡平一段则心之得其正者亦自可见朱子答张钦夫论中庸书曰方其存也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是则静中之动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纠纷而品节不差是则动中之静艮之所以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也此便是正心之效总之不外一敬字
  右三节为一章释正心修身





  大学翼真卷六
<经部,四书类,大学翼真>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翼真卷七
  徳清胡渭撰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人之常情于此五者一有所向则失其好恶之平而陷于一偏是以身有不修不能齐其家耳盖偏于爱则溺焉而不知其恶矣偏于恶则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恶取舍之间将无一当于理者而况于闺门之内恩常掩义亦何以胜其情爱昵比之私而能有以齐之哉【或问下同】
  此章之义实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盖以为身与事接而后或有所偏非以为一与事接而必有所偏所谓心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乃能修身非谓此心一正则身不待检而自修也
  曰亲爱贱恶畏敬哀矜固人心之所宜有若夫敖惰则凶徳也曾谓本心而有如是之则哉曰敖之为凶徳也正以其先有是心不度所施而无所不敖耳若因人之可敖而敖之则是常情所宜有而事理之当然也今有人焉其亲且旧未至于可亲而爱也其位与徳未至于可畏而敬也其穷未至于可哀而其恶未至于可贱也其言无足去取而其行无足是非也则视之泛然如涂之人而已耳又其下者则夫子之取瑟而歌孟子之隠几而卧盖亦因其有以自取而非吾故有敖之之意亦安得而遽谓之凶徳哉正心修身两段大概差错处皆非在人欲上皆是人合有底事如在官街上错了路【语类下同】
  忿懥等是心与物接时事亲爱等是身与物接时事之所亲爱如父子当主于爱然父有不义不可以不争子有不肖亦不可不知教之之所敬畏如君固当敬畏然若当正救责难也只管敬畏不得贱恶固可恶或尚可教或有长处亦当知之哀矜如有大奸方欲惩之被他哀鸣恳告又却寛之这便是哀矜之偏处
  北溪陈氏淳曰敖只是简于为礼惰只是懒于为礼有一等人上非可爱次非可敬只是平平人接之自令人简慢
  勿轩熊氏禾曰亲爱畏敬哀矜指所爱之人言有此三等贱恶敖惰指所恶之人言有此二等偏于爱则不知其人之恶偏于恶则不知其人之善上下文相照应如此
  虚斋蔡氏曰此段不是就家言呉氏谓亲爱等五者皆是施于家者非也只是泛言身与物接而家人自在其中之犹于也或者多以向字释之又太着力了章句正是恐人认得之字太着力故训作于字也次崖林氏曰看来亲爱贱恶等与好乐忿懥虽同是一情然好乐忿懥等是自情之本然者言亲爱贱恶等又是情之见于运用者已有思虑作为非复情之本然矣所以属之修身
  渭按喜怒哀乐心之用也才于中势必见乎身而加诸人但上章明心与身相关处故忿懥等俱就心上説此章明身与家相接处故亲爱等俱就身上説其实四有五辟之病总出一根株欲除此病惟有察之一字更无他法亲爱等与忿懥等微别存疑説是
  双峰饶氏曰大学一书多説好恶毕竟天下道理不过善恶两端初言格物致知时便要分别此二件分明自诚意章以后只是好其所当好恶其所当恶而已
  渭按诚意章好善恶恶就己身上説此章好恶才是好人恶人盖齐家为治人之始也末章以好恶推广絜矩之意实端于此辟则为天下僇亦只是偏到极处耳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
  次崖林氏曰按此两节只是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意在言外但説时须补此意章句家之所以不齐乃补意
  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问如何修身专指待人而言曰修身以后大概説向接物待人去又与只説心处不同要之根本之理则一但一节説阔一节去【语类】
  渭按上两节俱是身不修但未露至此直防出三字传者立文简奥其义徃徃互相备以上二章只如一章忿懥等偏处就心上説非终不及身也亲爱等偏处就身上説非与心无涉也视听食以身之所具説不修亲爱等以身之所接説不修皆是互相备读者当以意防譬诸逰佳山水者眼光须放得尖长始足以尽侧峰横岭之妙
  右三节为一章释修身齐家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玉溪卢氏孝孙曰孝弟慈三者明徳之大目人伦之大纲举此可该其余矣
  云峰胡氏曰修身以上皆是学之事齐家治国方是教之事所以此章首拈出教之一字然其所以为教者又只従身上説来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于家者也独举三者盖従齐家上説一家之中有父母故曰孝有兄长故曰弟有子弟仆故曰慈事君事长使众方従治国上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