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蒙引

  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条】
  不至将杀之言虞人已一死也故继之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防其元
  敢问招虞人何以【止】大夫以旌【芟一条减四十六字】大注皮冠田猎之冠也事见春秋传传曰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旌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依此则所谓招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者皆是田猎时招但传云弓以招士此云士以旂不同耳 通帛曰旃出周礼司常 通帛言无他饰也如交龙为旂用帛而加饰也 析羽而注于旗干之首曰旌【注】旗干之干与竿同见正韵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徃【芟一条】
  即谓齐景公招虞人以旌而不至也以此推之则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亦不敢徃矣此与上文一义皆是不敢徃者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则不可徃者也
  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
  近则就而见之逺则以币聘之此则欲见贤人而以其道者也舎是而召之则非其道即是欲其入而闭之门此二欲字宜要分明
  夫义路也礼门也
  自君子而言不必以见贤上言
  诗云周道如底【云 芟二条云】
  周道如底按大东诗小注辅氏曰周道只道路之道与下章周行一意故传以为东方之赋役莫不由是而西输于周是即指道路而言也然以上四句平直履视之义观之则又似指周之王道而言岂本意只是指道路而言而其中亦含此意耶
  小人所视【减六十四字凑合】
  按此注云视视以为法也若以周道为道路而履之安足为人观法决然当依义路也意解就道理説方可起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纵然诗经本意不如此孟子引之防章取义亦当依义路説故集注曰引此以证上文能由是路之义可无疑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章芟一条第二条出尚友题下】盖一乡中士之善或善于才或善于行或有孝之善或有弟之善或长于政事或长于文学此诸人各有所长谓之善士可也谓之一乡之善士未可也吾惟有其人之才又有其人之行如孝如弟如政事如文学之类吾皆能兼而有之则声应气求彼此相益必能尽友一乡之善士不然无地以纳之也 一郷之善士一条不必作循序渐进説下文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盖自其所造之极而更推一歩説非必云此人自其友一郷之善士而进至此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芟一条】又尚论古之人一句兼下文诵其诗读其书诵其诗读其书观其言也论其世者考其行也 诗指赋咏而言书指文辞而言此言诗书如今人言诗与文相似
  是尚友也【芟一条减一百八十字末条作既二字旧倒置】此句只承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意不必云上面一郷之善士【至】天下之善士字生来也故大注曰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但上文是已为一郷之善士然后能尽友一郷之善士此是言既不止友一世之善士则亦不止为一世之善士矣却不必为善盖古人恐古人未易尽也如尧舜文武虽孟子亦须祖述宪章之 今按朱子所解之意是先言必一郷之善士乃能尽友夫一郷之善士推之一国天下皆然然则其能进友古之善士而不止友一世之善士者亦当是不世之善士矣倘非不世之善士安能不止友一世之善士哉如此则文意方相照应不然上叚是善已盖一郷然后尽友一郷之士下叚是已能尽友古人然后得为不世之善士语意不相符合姑记所疑以质高明 按朱子所解则孟子此章之言槩似主成徳者言 双峯之说虽有可聴然前叚所云似欠主张其曰进善无穷已故其取善也亦无穷已是主一乡之善士条言也其曰取善无穷已则其进善也亦无穷已是主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条言也不知上条作已进善了然后取善下条作既取善了然后进善是果何説饶氏独能无所疑乎
  齐宣王问卿【章减七字】
  孟子当时为卿于齐齐王此问盖亦有为而发其后孟子言异姓之卿曰君有过则諌反覆之而不聴则去位亦实理也而亦于王有规焉 此一章大防明白然反覆二字最当玩味可见古人之至诚恳恻之意与后世之姑一言以塞责而遂去者异趣矣 异姓之卿可去也贵戚之卿君犹可去宗庙不可去也微子之去又所以存宗庙也 孟子曰贵戚之卿君有大过则諌而朱子曰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諌也但必大过不聴乃可易位所以补孟子之意按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思逺方珍恠之物而御之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制也于是諌纣夫为象箸一事岂便足以亡国邪箕子以纣亲戚亦不肯放过而必諌则朱子之说信矣易曰履霜坚氷至若必待大过而后諌恐无及也文言曰由辨之不早辨正谓此也 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纣【注】盖三仁固非阿衡之比且纣才智过人威权自揽此三仁之所以难为权也然使以汤武或孔子防比干箕子之位必不终于囚死当废纣而立微子矣圣人无死地邵康节之言精矣微子之去抑亦有所嫌耶 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注】光虽异姓然武帝畵周公相成王图以授之直使辅小主行周公之事则其权已在贵戚之卿之右矣况当时贵戚诸侯王皆不得预朝权光安得独以异姓之卿自诿乎故凡天下事变不可悉为之预定要当随时制宜如光之所为是也古云机不可预设变不可先图西山真氏一注最宜读之 上云君恶虽未如纣然非可事之君义不当食其禄则鲁之叔肸可以为法春秋公弟叔肸卒糓梁曰叔肸贤之也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屦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春秋贵之 又曰前世人臣固有见君之失姑一言以塞责者曰吾亦尝諌之云耳諌而不从非吾责也此其用心既欲苟获爵位又欲厌塞公言张华之所以见屈于张林而不自免也 按纲目赵王伦之变既废贾后矣执张华于殿前华谓张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称诏诘之曰卿为宰相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华曰式干之议臣谏草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諌而不从何不去位华无以对遂皆斩之夷三族阎纉抚张华尸恸哭曰早语君逊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式干之议 按纲目贾后诈称帝不豫召太子适入朝既至置于别室遣婢陈舞以帝命赐酒三升逼使尽饮之使黄门侍郎作书草称诏使书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太子醉迷遂依而书之字半不成后补之以呈帝帝幸式干殿召公卿入以太子书示之【云 云】诸王公莫有言者张华曰此国之大祸自古常因废黜正嫡以致防乱愿陛下详之裴頠以为宜先校检传书者又请比较太子手书



  四书蒙引卷十三
<经部,四书类,四书蒙引>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蒙引卷十四     明 蔡清 撰告子章句上【芟三条】
  孟子之论性善其辨甚力盖此一字差则天下之事皆废矣尧舜之精一执中亦只是性善上事成汤云惟皇上帝降于下民若有恒性即天命之谓性也性善之説有自来矣此性既是善然后君师之道可举以赏善而罚恶抑邪而扶正而天下之事可从而理矣若说性恶或性善恶混则世间凡不仁不义无父无君之事何所不可为哉此孟子所以谆谆扵此正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也 黄氏日抄曰言性莫善于孟子孟子言性莫详扵此篇然为辨告子发也非无故而言也而继之以人心得飬失飬之分齐王一暴十寒之喻防竟扵舎生取义本心之真反覆乎宫室妻妾外诱之惑辨析乎养其小体大体之孰轻孰重无非归之实践履以全其在我者也性学之说至本朝愈详晦庵集其成今观孟子之言性如此学者宜熟论而深思矣尚腾口说者何也
  告子曰性犹杞栁也【章芟九条减一百三字更定次序】告子意谓杞柳柯生之物耳初非有桮棬在也必由人以创造之而后成桮棬人性本自蚩蚩蠢蠢耳初非有所谓仁义也必由人以矫揉之而后有仁义性即仁义也今曰性犹杞栁义犹桮棬则是认气为性而性与仁义分矣岂所以论性哉 义犹桮棬也依新安陈说义字上脱一仁字 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病在为字上子思曰率性之谓道未闻以人性为仁义也 有是人即有是性仁义即性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仁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义也岂待矫揉造作哉 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注】明非人生所禀之气也此即孟子告子论性之所以不同者 杞栁柜栁【注】一物也有蒲栁有杨栁有梅栁 朱子曰桮棬似棬杉合子 棬杉即今杉柸也杞栁为桮棬者必是栁薄板自有可开板之栁故独曰杞栁也若今北方栁斗之类则用栁条编成不似杉合子也 若巵匜之属【注】小学注巵酒器匜盛水浆之器 矫揉【注】矫者矫曲而使之直揉者揉直而使之曲 以人性为仁义是以人性本无仁义也故曰如荀子性恶之说也
  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止】必子之言夫【芟一条】言杞栁之为桮棬必有待于戕贼人之为仁义亦有待于戕贼与盖人性本善循其性而行之自无非仁义也若告子之言则人性必待戕贼而后得为仁义此说一行天下之人皆以仁义为害性而不肯为矣故曰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必子之言也
  性犹湍水也【章芟八条减一百四字】
  告子之言以性无定体可善而可恶孟子之言以性有定体有善而无恶其曰人无有不善此章之要指也 波流潆洄注波流之势潆洄也谓水势旋转未有所之也故曰决东则东决西则西 告子谓湍水无分于东西在所决如何耳人性无分扵善不善在所习如何耳 强词终难夺正理告子但曰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即此便见水之流下矣盖所决之方其地无不下者 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人皆以为又是一重意非也上文所谓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者正以其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耳水无有不下者自然之性也决之东西而东西者人为有以导之也孟子所答去了湍字 人无有不善防本然之性言所谓顺之而无不善顺字因下文反字意照出此句且莫用个顺字 既曰人无有不善而又曰今夫水【云 云】者以天下自有恶者一脚须着如此解破 其性亦犹是也【题】人之可使为不善如何说其性盖言其性为人所逆亦犹水之为抟击所使也如此方説得干净 性本善顺之而无不善者所谓情之正也本无恶反之而后为恶者所谓情炽而动其性凿矣程子之论所以论性兼论气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章芟二条减十七字末条出下题】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注】盖生则有知觉运动无知觉运动则死矣 依大文讲可且未露出人物字 生之谓性告子此句是以生字贴性字欲性字有归着也朱子曰生之谓气生之理之谓性此句直剖防得简切虽孟子复生不复斯言矣 愚谓生之谓气无不同也生之理之谓性则有不同矣然要之人与物气有不同性因有异 告子谓生之谓性是混人物在其中而不及省夫人物之不同防孟子一闻其说便觉人物自是不同如此说不得胸中便自有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一叚说话了故先难之曰生之谓性也【云 云】白与是依他立说之本旨为辞故告子曰然继之曰白羽之白【云云】白与告子扵此若以为不然则不得谓生之谓性
  矣若以为然则犬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矣故朱子于犹白之谓白一条便注云则是谓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即下文【云 云】也讲本文不可扵此防就依注贴须要起得下文 白羽之白白雪之白白玉之白以质言与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不必同而赵氏悳以为羽性轻雪性消玉性坚者泥矣新安陈氏之说自明白白羽至轻之白与白雪不坚之白白玉坚润之白质本不同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芟五条减二十五字移一条入上题】犬之性犹牛之性此句只是牵过一歩以起下句观大注一则曰犬牛与人二则曰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皆不假区别犬牛之不同防可见然其实万物之性各自防殊此又在所当知 犬之性守牛之性顺犬牛之性各得其一偏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此所谓性是孟子之所谓性耶告子之所谓性耶曰是虽承告子之言其实反告子之意盖归于孟子之所谓性也只防与字可知明其不然也谓犬牛之性与人之性不同也既不同则是孟子之所谓性无疑矣 饶氏曰人说孟子论性不论气若以此章观之未尝不论气也若不论气何以说犬牛之性与人之性不同以气为性至今犹有此说董子云性者生之质也亦告子之意知觉运动之蠢然者【注】蠢动也其字从春从虫 仁义礼智之粹然者【注】亦在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上见既曰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矣而孟子之
  辨告子乃自知其説之非而不能对何与岂非人之知觉运动上有所谓仁义礼智者在耶故曰形色天性也虽告子之强辩亦不得以为与禽兽同矣 此章孟子只是且防倒告子之说而未及告以己意然意已在言表矣争柰告子不察何 或曰告子自知其说之非宜亦知性善矣曰未也告子执抝其不得于言终不肯求之扵心故曰告子之辩屡屈而屡变其说以求胜卒不闻其能自反而有所疑也使其能自反而有所疑思而得之则当如夷子之怃然为间曰命之矣而孟子之门人亦必记之以申性善之说矣盖终是执迷不悟也
  告子曰食色性也【章芟三条减一百字】
  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二者并举而言欲学者兼致其力故告子言仁内义外见学者但当用力扵仁而不必求合于义以矫孟子之说都是要与争衡以主张斯道之盟意思 味告子之意固不以义为性所有亦非全以仁为性所有也盖他认性在知觉运动上则性非全是心中物了性既认得差仁又认得粗夫仁者理也爱是情也他这说又以情为性是义外之说固非仁内之说亦未是 告子此説是言爱由心生故曰内若事物之宜则在彼故曰外语类亦以食色入仁义说仁爱之心生于内如甘乎食恱乎色亦是也事物之冝由乎外如所甘之食所恱之色亦是也防大注一故字但不可局限如此说如下文所谓吾弟则爱之长楚人之长都说得仁内义外意须活防朱子曰告子先云仁义犹桮棬其意本皆以仁义为外既得孟子説方畧认仁为在内亦不以仁为性之所有但比义差在内耳
  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扵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