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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蒙引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
夫子答之视答哀公虽畧然有顔回者好学一句已该不迁不贰今也则亡一句又该未闻好学者虽畧而未尝有欠缺也
顔渊死顔路请子之车
顔渊死顔渊家素贫其殡也无椁其父顔路不忍顔渊之无椁以夫子于顔渊平日师弟之间恩义兼尽意其当无所靳也乃请夫子所乗之车卖之以买椁殊不知顔渊既贫其殡也可以无椁夫子为大夫其出也不可以无车故夫子不许然恐其以为吝也故举向日所以丧鲤者释之曰子之才或不才以父视之则皆谓之子也且汝之于囘犹予之于鲤也昔鲤也死亦只是有棺而无椁当是时吾亦未尝徒行而以车为之椁何也以吾既是从大夫之后则义当得乗车而不可徒行也由是观之夫子向也既不得舍车于鲤则今也亦安得舍车于回哉是固非吝于回也吝于回则亦为吝于鲤也鲤亲为夫子之爱子岂夫子而有吝于鲤哉大抵夫子之爱鲤亦不减于顔路之爱回也顾有制于义而不得为耳夫子以是晓顔路辞不迫而意独至学者于此观之可以见圣人之用财矣
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芟二条减十二字】
此两句慢説回鲤字出集注是会意解切不可以集注言鲤之才虽不及顔渊来硬贴此句 不才字不可解作不及其才説分明是説不才孔鲤虽未为不才孔子称其不才何害如后人之言豚犬然未必其子皆豚犬类也 脱骖以赙之骖旁马也谓引车者一车四马脱骖是解其旁一马与之也 即顔路请车一节方知顔子是贫若家有余财则顔路不至请车矣顔路之请车虽于大义若昧然亦可见圣门师弟相与之际如同一体而畧无少忌嫌之心矣
顔渊死子曰噫天丧子【芟一条】
顔渊死孔子痛之曰噫天其丧予矣天其丧予矣岂特丧回而已哉夫顔渊之死孔子痛恨之深一至于此何耶盖夫子之道赖顔渊以传者也顔子在则道有传孔子他日虽死而有不死者存顔子死则道无传孔子今日虽未亡而犹亡矣夫以囘之存亡关系道统之絶续如此此夫子所以深痛之非惟以其畴昔师弟之好而已也
顔渊死子哭之恸
顔渊死夫子哭之至于恸从者因谓曰夫子恸矣是时夫子哀伤之至犹不自知乃讶而问从者曰果有恸乎然此人哭之亦宜恸若非此人为之恸而将谁为恸哉明其非他人比也看来圣人痛惜之至施当其可皆情性之正也 新安曰夫不自知其恸若过也然哭顔渊而恸非过也其哀之发而中节者 从者曰子恸矣此亦不欲其过于伤之意非讥之也乃觉之欲令其节哀也
顔渊死门人欲厚葬之【芟七条减九十八字】
厚葬兼棺椁説或曰棺椁是殡非葬也此説非不知死葬之以礼此句内有殡意在否不成只是葬埋也又与前注丧具称家之有无不合可见兼棺椁在内葬之一字兼棺椁衣衾坟墓説 子曰回也畴昔视我若父盖吾之所是彼亦是之吾之所非彼亦非之至情无间信若父然今也予不得视囘犹子也盖我本以囘家素贫欲从薄葬如向日之葬鲤然使死者得以理顺心安于地下而无憾而今也囘却以厚葬是吾向也得尽道于鲤而今也不得尽道于囘是我不得视犹子也然此事实非我所为盖尔二三子所为置汝于非礼之地也 夫葬之厚薄必视其家之贫富虽以孔鲤至亲夫子不得而强厚之盖非薄也宜也今囘家贫而厚葬使囘而有知必不能无憾于地下矣故夫子因叹之以责门人曰【云 云】夫子此叹只是深责门人然始而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则若有自尤之意继而曰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则归其责于门人此乃深责门人也盖门人徒知厚葬其师之为厚而不知不以礼处其师之为薄也若圣人所以处顔子者自常情观之则几于薄自
道理观之则正所以为厚也所谓君子爱人以德者合数章观之看来夫子于顔渊哭之则至于恸伤
之则直以为天丧予恩厚极矣然于顔路之请车则却之于门人之厚葬则责之此见圣人至公至正之心虽于情之所厚而终不以情胜义也
季路问事鬼神【芟三条减五十七字】
是问事鬼神之道当如何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盍亦先求其所以事人之道邪敢问死何为而死也曰未知生焉知死盍亦先求其所以生之道邪鬼神指当祭者而言山川社稷天地人鬼皆是 诚敬原始反终字都是朱子生出今学孔子説话未可便説未能尽诚敬以事人则又焉能事鬼未能原始而知所以生则又焉能反终而知所以死圣人语意自是蕴而不露引而不发 季路此问使夫子而正告之亦须动着事人及所以生之道不然更答不来盖要之至理实不外是使子路果能因夫子之言而先尽事人之道则事鬼神之道不劳问矣先知所以生之道则知所以死之道亦不待问矣何也理一故也故先儒云此乃所以深告之也 先儒云昼夜者死生之道也只是言此理循环无他物也故得此则并得彼 一而二者理虽一而有幽明始终之分二而一者虽有幽明始终之分而理则一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芟二条减七十一字】
訚訚也行行也侃侃也其气象虽不同然正气挺立有疑必问有怀必吐无有遮覆含糊之意此皆一时之英才也故夫子乐之乐之者乐得英才而教育之也使得谨厚循黙之徒则未必能振防有为难冀其成就矣故夫子有乐于此四子者然訚訚者内不失已外不失人此其善之善者也至于侃侃虽圭角稍外见而亦未至于取祸独行行者则有可危之理故夫子因而戒之曰以吾观之若由也似乎有不得其死者然夫子此言盖欲子路知所戒也与柴也愚章同意而子路卒死于孔悝之难而中夫子之料者正为不能改其行行之故耳非夫子所为子路谋之初心也 孔子发此言时其本心只欲其言之不中而其言卒中者则子路之咎也此处不可露出行行字盖上文訚訚行行侃侃皆记者之辞非夫子之所言也上文行行亦作好者説 闵子之刚气含蓄得宻冉有子贡则稍露子路则全露了然都是刚正人也或者以下文之言疑行行不得为好气象不知此味者也但憾其太露无含蓄耳 小学云后生初年且须理防气象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之间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于此焉分亦贵贱夀夭之所由定也故夫子于子路之行行有不得死之説 先闵子次子路次冉有子贡盖以齿序与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序同
鲁人为长府【芟一条减一百一字第三条上增夫人不言为提纲】鲁人亦当道人也为长府者撤其旧而更新之也闵子以其劳民伤财因讽之曰凡改作事出于不得已则为之可也以予观之今之长府若犹在所得已只仍旧贯如之何而又何以改作为 此两句看来看去只是一连串意无有始而商量未决继而确乎不易之意但其辞从容而厉皆先轻而后重如答季氏使者亦然 仍因也因依也只如俗説照旧贯字轻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补闵子平日是个持重寡言
底人今因鲁人之改作长府而一发此言其言极切中时务故夫子称之曰此人不糊乱説话但説着便中理盖长府在当时理当仍旧不当改作闵子讽令仍旧而不改作此所以为当理也 二句气势自相连文意与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及不逺游游必有方相类相赶説吴氏以为妄发必不当理当理者必非妄发遂以为一正一反不知不妄发三字只是朱子周旋本文不言字面耳
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此当以由字对丘字看丘所尚者中和也而由之瑟则不中和故程子曰言其声之不和与已不同也言此以药子路欲其变刚强之气习也盖人于音乐最有不容以伪为者心动于气气发于声所谓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者也故子路因夫子之言而欲改其北鄙杀伐之声亦自养心养气始夫子之言固不专为鼓瑟也 北鄙杀伐之声北鄙谓北野杀伐又言肃杀此以天地风气界限言説苑记孔子曰南者生育之方北者杀伐之地故舜造南方之声其兴也勃然纣为北鄙之声而身弑国亡子路以行行之气而不得其死人之所养可不慎乎 刚勇中和皆分体用
门人不敬子路【芟二条减一百二十六字】
门人盖孔子门人也夫子释之曰由也之学已升堂了特未入室耳盖入道次第譬之由入门而升堂由升堂而入室以有家言之堂者髙明闿爽之地犹道之正大髙明处也室者一家之深处犹道之精防之奥也谓之升堂者言其道已造乎正大髙明之域也谓之未入室者言其特未深入精防之奥耳夫子路之学虽未入室然至于升堂亦难矣未可以鼓瑟一事而遽忽之也圣人之言随时变化所施各当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为子路言也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为门人言也为子路言则讽其所短为门人言则表其所长无非教也 或问道之正大髙明如何精防之奥又如何曰如仁如义做得成就片段处所谓斐然成章者此正大髙明之域也至于义精仁熟止于至善而适乎大中至正之归者此精防之奥所谓室也 要知堂与室亦非有两样道理精防之奥亦不在正大髙明之外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减一百五十六字末二条凑合】子张近于狂子夏亦未免于狷 子贡之问问二子之所造故孔子言其成就各偏而朱子本其才质言之尽矣 子张才髙意广而好为苟难子夏笃信谨守而规模狭隘此两句説二子之为人如此故于道为过中与不及乎中也无上文二句便解不出看两故字 苟难谓苟且难能之事非正经义理所难者孔子此言亦是言二子各有所长不相上下之意
而子贡未喻以为过者胜于不及故曰然则师愈与子曰非也过亦犹夫不及盖道以中庸为至不及者固失中过者亦为失中故难定其为孰贤也过犹不及总是前意 注中贤智愚不肖字非指二子槩论其理然究竟论之则子张便在贤智之科子夏亦不免在愚不肖之科何也愚者智不足而厚有余子夏之规模狭隘不其近之乎不肖者不及行子夏终未免见小利而欲速之病其资质固未为贤智也非贤智便在此一科了 不必依庆源分才质义理前言师也过商也不及此便是主义理以断才质矣 尹氏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辅氏之解非尹氏本意尹氏只为少有过不及便失了中矣详味文意自见
季氏富于周公【芟二条减六十二字】
此两句求之罪案也意若曰周公以王室至亲【云云】季氏已富于周公尽过了无待于益矣而求也又为之剥民以益之岂不负圣人之教耶故圣人责之冉有之在圣门大抵名论亦卑故凡诸弟子记者皆字之而于此乃曰求也又曰冉有曰非不悦子之道可见其不为人所尊重盖亦以其得罪圣门处多附益犹増也加于其上之谓附 子曰求所为如此非吾辈人也尔小子于求有朋友之义鸣鼓而攻之可也攻非攻伐之攻责也如攻其恶之攻夫以圣人之恶党恶而害民也如此然不徒曰非吾徒也而又必曰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盖絶之在我正之又在于其友师严友亲之义于此见圣人于絶之中而有不终絶之义可见其爱人之无已也 声其罪谓宣其罪于众使人共知之古人刑人于市与众弃之亦此意鸣鼓者盖鼓所以号众也故谓声其罪 范氏冉有以政事之才施于季氏此句最好盖尝因是推之荀彧以谋畧施之曹操严尤以才智施之王莽刘毅以才敏施之刘裕皆失其施故易曰离利贞
柴也愚【芟一条减三十九字第二条旧在后】
人之气质不能无偏学所以变化气质矫其偏而使就于中也圣人于四子厯指其偏处以诏之曰柴也病于愚参也病于鲁师也病于辟由也病于喭夫子以是告之者非讦人之短也盖欲使知其所病处而克治之如愚者使进于明钝者使进于敏辟者使进于诚实喭者使济之以文各矫偏以就中耳 柴也愚只是个执一不变通 愚者智不足而厚有余此处解愚字与中庸愚字独异盖以髙柴之愚言也然圣人意重在智不足上 足不履影家语云髙柴自见孔子【云 云】徃来过之足不履影上之字指孔子则此影是孔子身影也 启蛰不杀之心便是数罟不入洿池之意方长不折之心便是斧斤以时入山林之意如此资质成就起来真当是一个人才 参也鲁注云曽子之才鲁才才质也鲁迟钝不敏也人一看晓得他便着两三遭看人一遍记得他便着两三遍记 曽子真实是鲁后人见他后来地位髙只管为之回护谓参之鲁犹囘之愚不知夫子当时以与柴也愚师也辟并论则分明是鲁矣分明説是鲁亦何伤适足以显其学力之勇 程子曰曽子之才鲁故其学也确观曽子问一篇则其才之鲁与其学之确皆可验矣 师也辟终是要做好看 由只是粗率不细腻
囘也其庶乎屡空【芟一条减三十字更定次序】
囘也其庶乎言几与道为一也此近道与忠恕近道知所先后则近道不同 如圣人则与道俱化矣顔子犹有未醇在故只曰近道屡空又却于顔子身上指出一件守人之所不能守处説另是一意正所谓人不堪其忧囘也不改其乐者 只为顔子贫故云若顔子富虽不屡空亦不害其为近道使顔子肯稍留心于家计则亦不至屡空矣故注云不以贫窭动心而求富故屡至于空匮也故字好看 货殖货财生殖也非其留心于家计则货何由生殖与屡空正相反非谓殖那货也殖聚也 屡空是因回之贫而见其安贫货殖是因赐之富而见其求富屡空只当贫字货殖只当富字 贫富有命而子贡却留心于家计故夫子谓其不受命 不受命而货殖只一般盖受命则不货殖矣货殖则不受命矣语意相唤应不必分看陈氏谓货殖是不如安贫不受命是不如乐道殆非也 注内子贡不如顔子之安贫乐道此乐道只带安贫説 子贡既不能安贫则亦不得为近道矣但不可以安贫属屡空以乐道属庶乎 赐不受命而货殖焉此二句道子贡之不如顔子处是言其短下句却举他长处説勉斋之説末稳 屡中须看屡字见其不中处亦多何也不由于学只用其才质之敏而料事耳 屡中与言必有中不同彼以理言此以事之成败言出于料者也彼非以料中也饶氏造道用心之説似未豁然全依他説则是以
不受命而货殖对屡空以亿则屡中对其庶乎似太拘耳圣人亦是信口説出未尝立字骨也细思自觉烦碎 或曰然则顔子之贫亦是他自不求富所致而子贡之富由于自能生财然则贫富不系于命矣如何又怪赐不受命曰非此之谓也顔子之贫命也若复求进是不安于命而富非天所与之富矣子贡虽能致富然亦志有所夺义有所妨若只从道理做亦无此富矣故曰不受命世间人事若一硬以人为做去岂全无可得之理耶然人品则从此而分矣而究竟利害亦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