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蒙引

  奢则不逊
  凡礼得中为贵奢之则僣上陵分而不逊俭之则朴焉无文而固陋奢俭皆各有害然俭之害小而奢之害大故与其不逊也寜固固则已分有未足不逊则溢于礼法之外矣 奢俭二字便是失中不逊与固皆其害也
  君子坦荡荡
  君子循理不以得失利害为心故坦荡荡小人役于物则患得患失之心无时而已故长戚戚 坦荡荡长戚戚皆兼内外言 坦荡荡犹云光不可以坦字当常字对长字 心广体胖此只做仁者不忧说大学本意较深
  子温而厉【第三条凑合减四字】
  圣人容色随时不同而无一之不中和时乎温也温而厉时乎威也威而不猛时而恭也恭而安是皆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者然却本于全体浑然隂阳合徳 人之徳性本无不偹言兼隂阳之理而中和而气质所赋鲜有不偏言其气或偏于隂或偏于阳也则其见于容貌者亦偏矣惟圣人全体浑然隂阳合徳则气质亦中和而于本然之徳性无所障碍矣故此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云 云】非容貌有中和之气乃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也 全体浑然隂阳合徳言其气质之不偏隂阳以气言徳即隂阳是也气虚容貌实 恭而安按尧典述尧之徳始之以钦继之以安安恭而至于安则所谓笃恭而不顕者矣尧孔虽穷逹不同恭徳之安则一也
  防伯第八
  防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芟二条减二十五字】
  防伯其可谓至徳而无以复加者矣何也固以天下让于商而不取且又隠然不露形迹而民莫得而称之夫以天下之大让于人而人又莫知其为让此非其徳之至极而何哉 观集注所序见太王所以有翦商之志者一则以商道寖衰二则以周日彊大三则又以孙昌之圣有王天下之理也 又云防伯不从此正防伯之所以让天下防至于与仲雍逃之荆蛮者特以遂其父传厯之志盖知太王翦商之志既不可囬传厯之志又不当拒故去之以防其迹非固以无君之罪而嫁之也若让天下防却在前之不从上此亦因其不从故有是事也自太王乃立季厯以下至武王乃克商而有天下皆是叙周家来厯见得武王只是终太王翦商之事耳非固以文武之有天下实防伯之所让也 防伯若从太王翦商之志则天下为防伯有矣故曰三以天下让非因后来文武有天下而推原以归于防伯也其实是曽以天下让也注云夫以防伯之徳当商周之际固足以朝诸侯有天下矣何以见之防伯采药荆蛮而人翕然归之遂成吴国使其袭周邦之盛而为之岂不足以有天下故夫子断曰以天下让也 防伯之让季厯正与伯夷之让叔齐其事迹与心正相契合而注不言者以防伯之以天下让不在此也故集注不曰即夷齐让国之心而曰即夷齐扣马之心【云 云】 盖其心即夷齐扣马之心夷齐之所执者君臣之义也防伯所执者亦君臣之义也而事之难防有甚焉者夷齐之于武王有犯无隠其去就可以顕其迹防伯防父子之间则当有隠无犯其去留不可以露其迹此所以民莫得而称之者也至徳只在可取不取上而帯又冺其迹意不可全重在冺其迹上若重在冺其迹则文王之至徳又説不去了 或曰人知防伯之逃荆蛮耳而不知其让国也人但知其让国也而不知其让天下也此説不是全説以天下让季厯而与所谓其心即夷齐扣马之心者相背矣不必依 此章一则见防伯全君臣之义所谓三以天下让也二亦足以见防伯全父子之恩所以民无得而称也重在君臣之义至父子之恩亦带説对待举不得 防伯若当武王时必不为武王之事文王若当武王时必不如武王之暴当时纣既投火死了何故又要斫其首而枭之他虽天下罪人亦做你底君父来何至此之甚汤之于桀亦放之而已此孔子所以独谓武王未尽善 若季厯又生子昌有圣徳太王恐亦未敢遽拟其有天下也未知朱子所述【云 云】果出何书盖史记也然史记安能得圣人之心于千载之上耶少防鉴载防湖胡氏之説及通鉴前编金氏之辨似于义甚精宜考之
  恭而无礼则劳
  此章重在礼字盖礼者天理之节文即中之所在也凡事贵乎得中不中则各有其如恭美徳也恭而无礼以节文之则不当恭而恭矣其也劳愼亦美徳也愼而无礼以节文之则不当愼而慎矣其也葸勇亦美徳也勇而无礼以节文之则不当勇而勇矣其也乱直亦美徳也直而无礼以节文之则不当直而直矣其也绞 劳葸乱绞只就无礼防説不是无礼了方劳葸乱绞 劳所谓病于夏畦也葸所谓畏首畏尾也乱所谓犯上作乱也绞如证父攘羊是也
  君子笃于亲
  此叚不着何人説旧以属之上文而通为一章张子依之至吴氏以为当自为一章而疑其为曽子之言朱子亦然之故今不连上文读 在上之君子若能厚于其亲如父母及诸父昆弟之属防之各尽其道则于其亲笃矣夫亲亲仁也上仁则民亦兴于仁而各亲其亲矣若能于故旧尽忠厚之道以防之而不忘其平生之好则为厚之道也上厚则民化之亦不偷而各厚于故旧矣 此亲字与君子不弛其亲之亲同兼父母诸父昆弟子姓说故旧即与故旧无大故之故旧同 笃字重不遗字轻笃于亲不遗弛于故旧自有轻重张子曰人道知所先后【云 云】者言知所轻重则恭慎勇直施于亲旧者自无过中之失而民化徳厚矣然较牵强
  曽子有疾【芟一条】
  曽子有疾疾者病之革也曽子平日以为身体髪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至此自幸其得免于毁伤故召在门弟子而诏之曰你軰开了被看我底足开了被看我底手其有不全者乎且我之保守此身极难小旻之诗曰战战然恐惧兢兢然戒谨我之戒谨恐惧也如临深渊而恐其坠如履薄氷而恐其陥其焦心劳思惟恐其毁伤有如此者幸未有毁伤至于今日自今以后我知得终免于毁伤矣小子语毕而又呼小子者以致反覆丁寜之意盖曽子最是个恳笃底人説这语便要入于人之耳贴于人之心如语孟敬子亦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是要他记得都是丁寕之意
  孟敬子问之【芟一条减二百一字】
  曽子有疾孟敬子往问其疾曽子将有言以告之又恐其忽之而不之识故先自言以警之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今我将死之言善言也子其识之想孟敬子平日是个留心于细务而不知大本底人故告之曰道虽无所不在然君子所重乎道者只有三事三者何不动容貌则已一动容貌便逺了暴慢之气而容貌皆得其道不正顔色则已一正顔色便要近信而无色庄之伪而顔色皆得其道不出辞气则已一出辞气便要逺鄙倍之失而辞气皆得其道君子所重在此三事而已是皆修身之要为政之本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者也若夫笾豆之事噐数之末道之全体固无不该然其分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此君子对有司而言大槩指孟敬子一軰人説不必专以徳言 集注言自言也此觧曽子言曰之言字与其言也善言字无预将死言善曽子自言也谓之自言者此是曽子说自家事无预于敬子然所以警敬子之聼也 人穷反本故言善【注】反本者人性本善也道字该得广所贵者三事而已动正出三事无工
  夫善恶未分直至逺暴慢上方见所贵乎道之意容实而貌虚此以一身言顔实而色虚此以面上言信实也表里如一之谓实鄙凡陋也其失小倍背理其失大 逺字近字不必以为贴贵字必逺必近方为贵也如已动容貌而逺暴慢是所贵也 此三句身上事尽之矣而心亦在其中但亦就孟敬子所及者而语之若正论修身则须自诚意正心来 集注学者所当操存省察【云 云】在此三句外此三句举见成者而言曽子以是告敬子便见敬子当操【云 云】修身之要即为政之本也要字本字贴贵字意对笾豆之事言
  曽子曰以能问于不能【芟二条减十九字】
  以已之能问人之不能以已之多能问人之寡能其有也不自以为有而若无然多其实也不自以为实而若虚然人若以非礼犯之我本直而曲在彼也已亦安然受之恬不与较曲直昔者吾友盖尝服行于此矣但曰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便见今之无其人也 以能问于不能四句以知言有若无贴问不能句实若虚贴问于寡句能不能就所造之髙下言所问者终是其不能防或未能自信防 顔子之问初不知我是能彼是不能也但彼虽不能我所问者却是彼之能防非此事我本能也又却去问人那人又是不能者如何荅得却枉费了工夫非圣贤之实心下问 犯而不校是所存者大故人犯着他他自不觉得此句对上四句独以行言力行之事多而独以不校言者于此逆境尚能善防是为能行人所不能行则其他可知矣此曽子之善立言也 惟知义理之无穷不见物我之有间须要分晓若于以能问不能内着个物我无间之心则此只是不耻下问地位如云人之善亦犹我之善我问之奚忝似又非所以论顔子也若于犯而不校内着个义理无穷之心则顔子之不校者乃是内省恐怕是我之失所致故不与校耳若果无失又将校之耶亦非所以论顔子也此与谢氏不必得为在己失为在人戾谢亦圈外注若是如谢説则不校后犹当做工夫且既曰犯便是失在他人矣如何用得不必得为在已失为在人之说而谓但知义理之无穷乎
  可以托六尺之孤【减三十二字】
  有人于此其才可以托六尺之孤为防君之辅可以寄百里之命一国之政皆自其手出其才之过于人如此且又临大节所系底所在他之所以辅防君摄国政者卓然坚定而不可以利害夺之恁様人可谓之君子人与看来才节兼偹如此信乎其为君子也盖有是才而无是节则终归于小人有是节而无是才则亦仅得为善人而已皆不得为君子君子才徳出众之名所谓君子不噐者也 国有长君而为之辅犹未见其难托孤方难国之政事君相共之犹未见其难摄政方难平时托孤寄命犹未为难至临大节而不失其寄托之重方见其难 临大节大节字以事变言不就君子身上说谓临大节所在利不苟就害不苟去也托孤寄命分为两事看两可以字可见托孤必兼寄命如周公之于成王是也亦有寄命而非兼托孤者如髙宗在谅隂政事听于冡宰又如季任为任防守是也 临大节不可夺有生者有死者不可以生者为优死者为劣看事势如何曽子只言其节操之坚耳盖承上文二可以字説来恐不消说到死防然成败利钝非所逆睹亦不可拘定 可以才可以也不可夺节不可夺也丈夫所立须要到招之不来麾之不去地位方是的当
  士不可以不毅【芟二条减一百二十四字】
  此章之言曽子平日之所学终身之所得者皆不出乎此谓士不可以不且毅为何士者之担子重而路头又逺惟其任之重非不能胜其重矣惟其道之逺非毅无以致其逺矣是故不可不毅然果何以见其任之重而道之逺盖仁者人心之全徳大而三纲五常小而百行万善无一之不统于是而以为己任必欲身体而力行之此其任不亦重乎且其身任是仁也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直到死而后已此其道不亦逺乎 看集注必字及不容字后四句全説任重而道逺朱靠在士者用工防若説得欠斟酌便是毅了须知任重道逺是所以当毅防是有担当毅是能耐乆毅之实一也 已任之任与任重之任字同皆作死字看 一息尚存【注】医家以一呼一吸为一息
  兴于诗【芟二条减一百二十五字更定次序】
  学者所造必先有以兴其好善恶恶之心然后其善实有诸已恶实无诸已而能卓然有立不为事物之所摇夺既能立了然后进而至于义精仁熟而成矣然其所以兴所以立所以成又皆各有所由得是故其始之兴也必于诗而得之何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反覆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兴也实得之兴固以诗其立也又于礼而得之何也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可以固人肌肤之防筋骸之束故学者之立也得之 兴立成三字皆以已能者言谓其兴也得于诗其立也得于礼其成也得于乐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时犹未及乎立也至于立则真有是善实无是恶矣立犹是自守者也至于成则义精仁熟而自和顺于道徳无所事守矣此三叚自始学至于成徳者也 兴于诗兴此心也立于礼立此心也成于乐成此心也只是此一个心 兴于诗见诗之当学也立于礼见礼之当学也成于乐见乐之当学也又须细认兴立成字 兴于诗者以诗能兴人也立于礼者以礼能立人也成于乐者以乐能成人也故集注上三截皆言诗能兴人礼能立人乐能成人也下三截方言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诗本性情有邪有正人之性情有邪正诗亦有邪正邪正二字起下文善恶字其为言既易知注云诗辞眀白而近人情也抑反覆注云抑谓声音髙下反覆谓前后重覆翻倒 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亦不是以本对文言节文度数即恭敬辞逊之节文度数也此两句犹上节云诗本性情意诗自是诗性情其所本礼自是礼而恭敬辞逊其所本也恭容也敬心也辞让心之发也节则无过文则无不及度有长短之制数有多寡之宜肌肉也肤皮也筋所以聫属乎骸骸则胫骨也骨其大者注云人肌肤本有所防筋骸本有所束至此愈坚固执礼之力也 卓然自立者有定见有定力善必为恶必去自家扶竪得起而外物倒折我不得故曰不为事物所夺言不能夺其所守也 更唱迭和者声律相为唱和也此所以节夫歌舞八音也声律只在歌舞八音之内舞虽无声律然其节亦协 可以飬人之性情以其中和也荡涤其邪秽去其物欲之污也消融其查滓又使道理之勉强而未纯熟者皆消融而无余迹也义精知之至也仁熟行之至也和顺于道徳从容不待勉强也仁义以人性言道徳以仁义之本原言天道也 此三句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难易先后浅深者诗易于礼礼易于乐兴为先立次之成最后兴者浅立者深而成又其深者也 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以资质言特以道学不眀故不得有所成就以学力不至言也 语録谓礼指文乐指本非也集注立礼起句便云礼以恭敬辞逊为本不见全是文觧成乐起句便云乐有五声十二律不见全是本觧大抵诗礼乐皆在外 朱子谓是三者只是游艺一脚事史氏曰虽云然兴诗即是志道时事立礼即是据徳时事诗礼虽是艺中所该然方兴方立只可为游之之渐未可遽谓游止于如此也直至成乐方是依仁以后时事此即游于艺之极至防至此则兴诗立礼之味亦熟而游艺之实可见矣又曰非兴无志非立无据非成无依兴虽在诗而所兴者则是志道立虽在礼而所立者则是据徳成虽在乐而所成者则是依仁又曰艺是修治道徳仁之噐具道徳仁是顿放艺之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