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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管窥
六中庸之与达徳费隠非有二也知所以知此中庸仁所以行此中庸勇所以强此中庸者也费即中庸之用隠即中庸之体也中庸即知所知仁所行勇所强体之隠用之费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者也中庸之与天道人道亦岂有二哉天道特自然尽此中庸人道特用力求尽此中庸者也达徳费隠之与天道人道非有二也天道之于达徳性焉安焉者也故其于费隠之体用自然与之一矣人道之于达徳复焉执焉者也故其于费隠之体用始犹与之为二终乃与之为一矣又细分之则三达徳与费隠亦岂有三乎哉三达徳之具于性者体也非即体之隠者乎三达徳之见于事者用也非即用之费者乎如此则中庸一书似觉首尾贯通义理明白管见如此夫敢自信姑笔于此以俟有道而取正云
第二十七章饶氏以自此以下六章为第五大节説大徳小徳又以致广大等为充其大徳尽精微等为充其小徳
以六章自为一节其得失已辩于前矣双峰此意似以育峻极极于至大而无外者即为大徳以三千三百入于至小而无间者即为小徳愚窃以为得之而未尽请以管见陈之于左以俟明者之折衷焉窃意此二节【洋洋优优】且就敦化川流上説皆是説费未説到隠处若小徳大徳则为隠矣双峰充大徳小徳之説所谓小徳大徳似指费説与经文大徳小徳之防不类似未可牵合以为説也夫育峻极便是敦化处【育即化意峻极即敦意】三千三百便是川流意【此于川流意自易见】皆只言费之大小虽费中有隠然未説出以示人也下文自尊徳性道问学以尽乎二下章所言皆是但言费而隠在其中直至仲尼祖述章方説出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二句小徳大徳正是隠川流敦化则费矣或疑大徳为万殊之本以为言隠可也小徳为全体之分亦以为隠可乎曰万殊之本即万物全体一太极全体之分即物物各具一太极耳太极不离乎隂阳而亦不杂乎隂阳万物统体处与物物各具处皆如此不离乎隂阳者即费也川流敦化是已不杂乎隂阳者非隐乎舍大徳小徳将何以当之盖费有大小大处小处皆有隠大处之隠非即敦化者之大徳乎小处之隠非即川流者之小徳乎若但以大徳为隠小徳不为隠则是费之大处有隠费之小处却无隠也造化本原上有隠事物各具上却无隠也而可乎盍亦以天道流行人性感通之理而验之乎盖以天道对人性言之则天道即是全体处所谓万殊之本也非大徳而何人性即是万殊处所谓全体之分也非小徳而何然天道之流行处便是敦化之意固费也人性之感通处便是川流之意亦费也天道之冲漠无朕处固是费中之隠即大徳是已人性之寂然不动处亦岂非费中之隠乎不谓之小徳不可也以此推之则费隠之义尤为易见或又疑小徳为全体之分大徳为万殊之本正与一贯忠恕章集注以万殊所以一本为体一本所以万殊为用者相类今以小徳大徳皆为隠则全体之分亦当为体而不为用与言一本所以万殊为用之意不合岂朱子意耶曰一贯费隠皆是以一体对一用言易晓惟此章分体用则当以二句相对见一本万殊之义又以毎句分作两截见费隠之义而不可偏主也难晓所以然者盖一以贯之是就圣人分上言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是就天地分上言费隠则无间乎圣人天地皆可言也就圣人分上言不过只是小徳川流一脚事故但以一体一用相对言之足矣就天地分上言则包人物于其中是故以属之天地者对属之人物者言则以属之天地者为体属之人物者为用此一本万殊之正义也然属之天地者亦自有体有用属之人物者亦自有体有用用皆可以费言体皆可以隠言也然则子思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二句正是言天地之道以明圣人之道耳者只就圣人之道言之所谓一以贯之其实亦只是全得个全体之分者以为体之一全得个如川之流者以为用之贯有似于天地之化一本而万殊者耳非不过只是小徳川流一脚事而何观朱子于一贯章亦曰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朱子所谓譬则子思所谓譬如皆只谓圣人之道与天地之道相似而已何尝以属之圣人者即为属之天地者哉然则此与一贯章集注亦无所谓背矣勉齐双峰正如此交互分体用当于后及之更以章句析小徳大徳川流敦化为四节而解之之意推之亦自可见朱子虽未如此分析然如此分析亦于经注之防无所谓悖不知明者以为然否
尊徳性【至】崇礼 辑讲此五句上一句为纲下四句为目乃修徳凝道之方也欲修是徳必先尊徳性以为之本既尊徳性又必由问学之功以充其大小之徳致广大至崇礼八者道问学之目也
此説与章句不同盖由不达章句存心之义而以力行当之故致误耳后辩之
辑讲致广大以行言尽精微以知言极高明以知言道中庸以行言温故知新皆以知言敦厚崇礼皆以行言【同上】问章句分存心致知之属窃谓致广大敦厚固属存心尽精微知新固属致知若以极高明温故属存心道中庸崇礼属致知恐未安讲义之分知行似为亲切饶氏曰如此似乎无病
如此分知行与章句异虽似可通然章句以存心对致知而言饶氏以行对知而言此则似是而非大有可辩盖存心是心上主敬工夫行是身上践履工夫存心是且存其本然之理力行则为其事矣存心是该贯动静工夫【动时存心方能省察】所以为知行之本行则全是动时工夫又是存心致知以后事行事时循理而不徇欲非存心有素者不能然不可不精别遂谓力行为存心也四书通谓读者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属知此言可谓切中双峰致误之由矣殊不知泛而言之谓存心属行犹言省察属知者相似若未甚害若细分之则存心与行实不同虽知行皆不可不存心但此章章句以存心居致知之前则是以存心为致知之本也观朱子于大学或问引尊徳性而道问学为主敬以格物致知之证而此章语録又引程子存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之言为证则可见矣双峰只因误认存心为行故疑高明温故之不可为行又因此疑行之事不当只有致广大敦厚二者遂并意下节道中庸崇礼之亦为行而非致知故如此分知行耳愚请先辩双峰之误然后明章句之防以究之夫双峰之意岂不以高明有知之意知主于知极其高明非知而何故者旧所闻亦知之意温故又非知而何殊不思高明与广大皆吾心本然之体段非由外铄我也但为私意所蔽私欲所累则失之耳致之极之非着力求之于外而得也但不以私意自蔽则为有以致其广大不以私欲自累则为有以极其高明矣故虽旧所闻然亦心之所已知者与厚为所已能之意只一般温之敦之亦非着力求加之谓但寻绎使之不忘则为有以温其故敦笃使之不失则为有以敦其厚矣由是观之则广大也高明也皆吾心之所自有故也厚也皆吾心之所已得致之极之温之敦之皆不过以存其心使其所固有所已得者无所亏防而已又何可以极高明温故独不为存心而为致知乎双峰之意又岂不以中庸乃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道则有行之意道乎中庸非行而何礼者理之节文非行何以崇其礼殊不思中庸与精微皆事物当然之理非学无以知之尽精微固无可疑道中庸之道章句虽不之释然上文道问学之道既以由字为训则道中庸之道亦但如其训耳由不必遽以为行之义犹曰为小学者不由乎此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之由而已此所谓由其意盖曰致其知者不可如知者之过愚者之不及而皆由乎中庸也知新为致知固无可疑礼虽理之节文然不学以明其理则节文之未谨者亦不知其为当如何谨矣将何以崇其礼乎由是观之则精微也中庸也皆理之所当然新也礼也亦皆理之未得于我者尽之道之知之崇之皆所以求知其所当然求得其所未得何莫非致知之谓又何可以道中庸崇礼独不为致知而为行乎双峰唯不思存心之未可为行又不思此五句但以存心为致知之本故致此误耳若夫章句以上四者皆为存心之属下四者皆为致知之属者盖上四者皆是已如此者常欲保全之便不至于不如此下四者皆是未如此者亦欲穷究之求其得至于如此详玩章句之防可见上曰不以自蔽不以自累涵泳已知敦笃已能曰自曰已便见得皆是已如此之意此譬如谷之已在仓者不须多用得力但须常常照管使仓不至破弊谷不至散失毋为雀防所耗毋为盗贼所窃而已何莫非存心之事乎下曰析理不使差处事不使谬日知所未知日谨所未谨曰不使曰所未便可见皆是未如此之意曰不使有差谬曰知谨所未知谨便可见亦欲穷究之求其得至于如此之意此譬如谷之未得入仓者便须着力搬运使先后接续入仓未获者获之未收者收之无有颗粒之或弃不为他人之所得必至于仓实而后已何莫非致知之谓乎或疑故是旧所闻乃得之于外者与广大高明本自如此者不同何乃皆为存心之事曰广大高明是得于赋予之本然者故是所已知厚是所已能又是得于前日学力之已然者二者虽有不同然既皆为吾心所有则但皆为存心之事而已况性无内外得于学力之已然者亦不过复其赋予之本然者而已又何不同之有往嵗双峰之説方行学者翕然尊信愚独疑其不然而辩析之如此数年后四书通刋行其説适与管见有契今并録其説与诸编不同之见于后以俟明者择焉
谨按章句存心致知之分固无以加愚窃以为四句上半截皆属存心已无可疑下半截皆属致知则似圣贤之学偏于知而不及行此所以不免诸家纷纷之论也意者于下截四者以尽精微知新属知道中庸崇礼属行如此则上句尊徳性依旧只是存心道问学却是兼知行为下四句之纲尊徳性是存心统四句上半截道问学兼知行统四句下半截亦与章句无大背驰盖知所以造其理行所以履其事而心则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故致知而不先存其心则具众理之体不立而无以为造理之本矣力行而不先存其心则应万事之用不行而无以为履事之本矣故能存心则不以私意自蔽而后可以尽精微存心则能涵泳其所已知而后可以知新此皆存心以致知也存心则不以私欲自累而后可以道中庸存心则可敦笃其所已能而后可以崇礼此皆存心以力行也存心所以为知行之本者固如此若以知行相对言之则尽精微与道中庸知新与崇礼又未尝不先知而后行也饶双峰陈定字惟不察此意故以知行互有先后为説饶氏犹知其不可为训强説为先行后知之序陈氏并不达双峰之防但直以知行先后交互为説行先于知天下宁有是哉今以愚见质诸古训则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以存心为致知之本也孟子言存心养性以事天此以存心为力行之事存心乃能力行孟子盖亦以存心为力行之本但指其本以示人耳集注曰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观所以二字则存心为力行之本者可见矣又按章句于致广大言私意私意所蔽则有害于知不以私意自蔽则能尽精微而知可致矣于极高明言私欲私欲所累则有害于行不以私欲自累则能道中庸而行之力矣于温故言已知于敦厚言已能以知对能而言正与论语学而章或问之言有契何尝不带行意但曰已知已能则是心所已得非求知求能之事则温之敦之但当属之存心为知行之本耳故已知者温之则能日知所未知而致知之功愈密矣已能者敦之则能日谨所未谨而力行之功愈至矣观其释道中庸为处事崇礼为谨节文二者亦皆带行意思又可见下截兼知行未必不合经注意处至其以知行相对而言之复者盖以上截存心言之则致广大极高明是以得于赋与之本然者言温故敦厚是以得于前日学力之已然者言则言之固不容于不复愚于前段既及之矣若通下截言之则上截章句故曰已知即前日所尽之精微耳【前日所尽之精微今日不谓之已知不可也】厚曰已能即前日所道之中庸耳【前日所道之中庸今日不谓之已能不可也】不然求知求能当如何而但就已知已能者言之耶知新便是故中犹有精微之当尽崇礼便是厚中犹有中庸之当道非判然不相入也是故自存心以致知者言之则必致广大而后能尽精微尽精微譬如读始读之书皆烂熟一般温故则已熟者永不忘之意知新则就故之中又尽得无限精微意思自存心以力行者言之则必极高明而后道中庸道中庸譬如行始行之路无差错相似敦厚则无差错者永无差错且不退转之谓崇礼则就厚之中更无一时一事不道中庸之意礼是节文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非即中庸而何如此则知行之始终始备而非复也管见区区姑记于此以俟有道而就正焉
通曰读此者往徃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知新殊不知章句但曰存心致知未尝曰力行致知朱子不曰尊徳性所以力行而必曰存心何也大学或问取程子十二节即致知之事末后五节所以涵养本原之地即存心事也若谓存心便是力行下文有曰非存心无以致知谓非力行无以致知可乎道体至大心体亦至大尊之则能存此心之大所以能极乎此道之大恐未説到力行处窃谓存心不过存其心之本然者致知是欲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心体本自广大不以私意自蔽即谓之致心体本自高眀不以私欲自累即谓之极已知者温之而涵泳之味深已厚者敦之而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心之本然者也然心之广大自具精微之理不学则于理便易有毫厘之差心之高眀自有中庸之则不学则于事易有过不及之谬故之中有无限新意不学则不能知新虽温故而不能尽精微敦厚之外有多少节文不学则不能崇礼虽敦厚亦不能以道中庸中庸是精微之极致究其极则一而已凡此皆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也盖道体极于至大而无外非浅陋胷襟所能容所以不可不存夫心体之本然者道体入于至小而无间非粗踈学问所能悉所以不可不极夫事理之当然者要之存心不必于中分知与行若致知工夫其中却自兼知行而言或曰书以中庸名自第二章以后提起中庸者凡七皆孔子之言也中庸之道在知与行子思于此以道中庸偏为问学致知之事何也愚谓首章所言未之中即所谓徳性是也戒慎恐惧即所谓恭敬奉持之意其因孔子言中庸皆已之中也择而行之莫先于致知此以道中庸属问学之事何疑尊徳性以下皆有而字则重在下股谓存心不可以不致知末于敦厚崇礼不曰而曰以下以字则重在上股谓非存心无以致知也
按通此説正为破双峰分知行而极为精详可谓度越诸编但以而字以字分配章句二句之义则未必然耳章句此二句乃通释五句之防何尝专为而字以字分哉非存心无以致知即非尊徳性无以道问学之谓存心又不可不致知即尊徳性又不可不道问学之谓下四句皆当以此意推之尝有问中庸温故知新与论语所言如何于朱子者朱子答以中庸温故重主于尊徳性而言所谓得其本而末自顺也今如通之説则温故反为轻耶况存心是本子思岂应前四句皆重下股耶假如子思前四句重下股末一句重上股则章句亦当先説存心不可不致知后説非存心无以致知今章句二句先后如此而通説如彼显见非经注防又谓引孔子言中庸皆已之中恐亦未必并谓此章中庸为已之中则可谓孔子言中庸皆已则未可朱子释篇名中字之义何尝不兼未之中言哉子思又何尝不取夫子所言以名篇哉读者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