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因问

  九霄问常语言君亲无将孟子欲齐王居明堂即取王位也如何曰孟子之意欲其行王政非欲取王位也况所引文王公刘大王之事真天地为心者也岂有私意哉若毁明堂无王甚矣李氏何不思之甚也积仓亦务农之常胥宇亦室家之理遂以好货加公刘好色加大王不亦诬乎曰此借齐王之言以导之耳夫好货而与民同则非狥利之私好色而与民同则非燕昵之欲可谓人心而以道心为主矣于前贤奚汚焉
  藻问孟子既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又曰左右皆曰以下者何曰其皆曰贤者不啻为众所恱恐或溺于尊亲也其皆不可者不啻为俗所憎恐或拘于卑防也又曰可杀以下者何曰上言命徳此言讨罪耳左右国人其言皆同则又察于何所也曰或因言以察其心或因事以考其行或参伍以变或错综其数之类也
  仲武问巨室璞玉之譬不亦复乎曰前欲爱贤如大木后欲其爱国如玉也爱贤然后能爱国耳
  九式问滕小国虽凿池筑城亦不能以御齐楚孟子为滕谋者非诬则迂矣曰孟子欲其与民效死以守城池非专以城池为险也然得民至于效死岂惟守城池也哉
  冰曰创业垂统者奈何曰业基也犹土地也统绪也犹基业也创之者或増益于前或不失其旧皆自为善中得之耳然其意但使子孙可继耳而行善以光先人非有志于取天下也
  刘铣问孟子谓滕君择斯二者夫迁矣而齐楚又侵如之何曰孟子之意非欲滕君之迁也盖言能如大王去邠迁岐从之者如归市则迁耳不能则效死勿去也若虽迁而无从之者遍天下不可以立身况大王所避者狄也滕如得民如归市彼齐楚者亦国中人耳又何惧以迁哉
  世辅问既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又曰行止非人所能不亦背乎曰言人之行止虽有使尼而其所以行止非人之所能使尼也盖有使之不能行尼之不能止者矣虽曰使尼之而行止其究亦非人也呜呼此见孟子以天自处矣固以见臧仓不能止亦以沮乐正子不能使也
  公孙丑
  官问孟子尊曽西子路而卑管仲晏子至复以当时比纣文王比齐王而曰功必倍之真忘周室矣彼管晏者又何尝废周也温公之疑然矣曰非然也当管晏之时楚独称王天下诸侯未然也故管晏之时君伯孟子之时韩赵魏大夫也亦已为王而诸侯有称东西帝者矣故孟子以其君王管晏时可尊王而不尊孟子时当行王道而不能行故孟子卑管晏而称文王防子防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几人乎曰五人耳子皆爵也
  达问不动心之章亦有叙乎曰自北宫黝养勇至曽子守约皆言不动心之道而以曽子为是也自不得于言至反动其心则论告子不动心之失而以己为是也难言以下则言养气之事宰我子贡以下则又兼言之而究其学于孔子也既曰难言何以又曰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也曰此其所难言也配义与道即塞天地之事也集义所生原其生气之由也必有事焉以下斯为养之之方耳宋人之事何以独譬助长乎曰有事于此未免兴助长之心也诐淫邪遁者何曰心开明者则见四方上下故为一偏之言者乃其心之蔽也心无所沉溺者能酌言也有所陷矣如沦于渊如投于井盖不复知天地之大道将肆其所见而猖狂自恣放荡不检矣斯淫辞也邪正不两立心离乎道言必邪其心自求于理而不通是穷也则必不认所学之非而隂附理以为言犹夷之推墨附儒之意者遁辞也伯夷伊尹之不同道者何曰孟子言与己不同道也故愿学孔子耳夫孔子虽尧舜之贤百世之王及出类拔萃之圣且不能及而况伯夷伊尹乎此孟子之见独髙而愿学之也夫子优于百世之王者何曰求夏时殷辂周冕之礼则知绥来动和之政如天不可升非一王所能举也求用韶舞之乐则知温良恭俭让之徳无人不可感非一世所能成也颙问七十子之服孔子者何曰此形容中心恱而诚服之状耳其诗则证之也夫东西南北无不服则尽乎天下矣如夫子而有位则天下皆七十子也是故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鼐问仁不仁之荣辱者何曰其下是也是故大国必畏荣莫甚焉是自求祸辱莫甚焉
  士华问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奚训乎曰贤以徳言能以才言皆所谓人之俊杰也防无夫里之布者何曰既防矣与民之有职业宅之有毛者均矣又令之出布非仁也故止赋市地之防耳
  啇经问乍见孺子而有怵惕恻隐之心何以言内交孺子父母要誉乡党朋友及恶其声而然也曰父母孺子之至亲者也及乡党朋友恶其声名己之所好者也当是时也事出仓卒兴乃偶尔虽孺子父母不能啓其爱无求于彼也虽乡党朋友不能歆其念令名羙誉不能感其中无意于我也皆天真之自然耳故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若是又何以四端四体言之曰四端言其本于性也四体言其见于身也夫本于性犹隐然见于身则显矣而人犹不知存是心耶既曰火然泉逹又曰保四海者何曰扩而充之求充也苟能充之果充也故有浅深耳此章非言人臣其曰谓其君不能者何曰凡言人盖皆有志于四方者也有志于四方则有志于正君矣故下曰保四海夫一人也且如此况于为君者乎得舆问孟子论择术而言里仁为羙以下何曰术莫大于仁也故惟仁至贵而人之至贱者乃自取惟仁本直而人之或枉者则自求
  济民问舜之与人为善亦有是心乎曰与人为恶则无是心也与人为善之心岂止有之耶盖加于众人之心万倍矣故曰欲并生哉故自耕稼以下言其实自取诸人以下言其所以大也
  学问伯夷柳下惠隘不恭推其弊乎曰一清一和而不即隘与不恭也又奚推故孟子学孔子
  景章问天时谓时日支干孤虚王相者何曰王相以其相生相助而言如甲子乙丑遇壬癸之类也孤虚以相克相害而言如庚申辛酉遇丙午丁未之类也既有天时地利然则人可以胜天地乎曰人得天地之气独全与在天之时日在地之城池不同故一得其和天地从之矣盖天地人一道也故曰得道者多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也
  云霄问孟子于景丑论朝齐王其言亦有叙乎曰自内则父子以下因论敬而言用敬莫如我也自父召无诺以下因论礼而言失礼莫如王也敬在心以言言礼在貌以行言孟子既言朝廷莫如爵又言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则齐王者何与孟子论齿于乡党耶曰不然言朝廷之上亦有论齿徳之处而论爵则多乡党之中亦有论爵徳之处而论齿则多是故燕毛序齿建官惟贤左右惟人此啇周之朝廷也一命不齿于乡党乡里以为仪表此周汉之乡党也故莫如云者非必止在其一尊也
  士问孟子受餽于诸侯何至兼金百镒七十五十之多也曰君子辞受论义不论多寡故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世用问孟子处孔距心及蚔鼃皆非鼃距先有所问也孟子乃先言之如此可谓不在其位而谋其政矣又况于未问而言乎曰圣贤之心苟可以救民而正君不暇计其他也于距心则救民之事于蚳鼃则正君之事二子之所行即孟子之所行也又距心蚳鼃在交逰之间亦不可知
  滋问孟子反齐滕之路不与王驩言君子之处小人不亦太过乎曰宾师之体亦自如是耳故曰既或治之予何言哉然其所不言之意固已深矣
  士问礼天子椁四重诸侯大夫以下降杀以一今孟子言自天子逹于庻人棺椁皆七寸不亦无等威乎曰所用之木不同如天子之木则固题辏者也
  増问今之君子岂徒顺之顺君之过乎曰顺己之过即顺君之过文君之过即文己之过也
  増问缪公之待子思泄柳申详异乎曰泄柳申详之贤不及子思故缪公待子思特优也故曰吾于子思则师之若泄柳申详其顔般之徒乎
  达问孟子言以其时考之以上言不豫者何曰言天必欲平治天下又何必不豫哉
  滕文公
  増问孟子之论性善既称尧舜何以又言道一而述三言也曰前证以二圣之行后证以三贤之言也引一言足矣何至于三言曰成覸时人也其言犹可疑顔渊大贤也其言不可疑周公大圣也其言益不可疑也既言性又言道者何曰性隐而道显道即性也晓人当如是耳
  衢问三年之防斩衰而孟子言齐防者何曰齐防非齐衰也言齐之粗防齐之防则斩矣滕父兄百官言防祭从先祖而世子以为不我足者何哉曰世子言己平日驰马试剑父兄百官不欲显言其不能行大事特假志言以沮之耳呜呼即世子斯言可知其终必能尽大事也世子亦贤乎哉
  云霄问孟子既言贤君恭俭又言礼下取于民有制者何曰恭俭徳之体也礼下取民有制徳之用也其实皆什一者何曰夏取一于什之内殷取一于什之外周之用彻亦取一于什之外故曰皆什一也彻法奚训乎曰同力合作计亩均分之训的矣但所谓乡遂用贡都鄙用助者孟子尚未之言耳虽周亦助始度周亦用助而请野以下斯孟子斟酌三代之法而欲滕行之也未必皆周之彻耳曰如龙子孟子之言则禹之制贡亦不仁之甚矣禹何以为圣人曰此后世守法者之过也观禹贡兖州之赋曰作十有三载乃同而冀梁等州皆言错者可以见禹之心矣助法之善何曰岂惟见天时私田凶者公亦凶亦以见地利私田肥者公亦肥也若贡法上不论天时之旱涝下不论地利之肥瘠亦如后世计亩征税之弊矣故孟子既以数嵗为常言贡之弊而复以雨我公田私田言助之善矣夫贡固有不雨而徴者矣孟子既言请野九一国中什一又言乡田同井以下者何曰盖不以助之善为可废也国中什一权处焉耳要其常惟助法也盖既不失治下之理又不失事上之忠如之何其勿行之既用助法则有公田厚君子私田厚小人矣又用圭田及余夫之田者何曰公田所入之粟意必计官尊卑为降杀若圭田则仕者皆同也余夫一区则伤义不田则伤仁故二十五亩者曲成之道也余夫田奚在乎曰虽在井之内亦可也虽在井之外亦可也在井之内或数夫而共一区在井之外或数人而共一沟圭田亦若是处耳不然或在官之余田也世用问孟子辟许行之并耕既自种粟以下又自有大人之事以下者何曰上以人有定业语之而不悟则必以人有定分者晓之也夫人有定分实天下之通义观尧舜命禹稷契之事可见矣故其下申言所忧之大不同农夫也是何也盖其徳与小善不同而其心与志末者异耳此尧舜之忧所以为大也陈良既北学于中国乃至使北方学者未能或先而良独为豪杰者何且其所从受学者亦不及良耶曰豪杰以资质言孟子固曰虽无文王犹兴也然则良之所从学则亦无常师乎且以孟子言陈良为豪杰则孟子亦可知矣子夏子张子防曽子尊圣人何以不同曰三子者得圣道一支故其所尊者小曽子得圣道全体故其所尊者大也物之不齐而谓之情者何曰情实也犹性之者也而许子欲齐之真乃为伪耳而曰国中无伪何耶
  勲问孟子彼有取尔以下既即经意以明夷之所援之非矣其言天之生物以下者何曰此即天理以明其所学之非也夫父母保赤子推之匍匐入井其恩至矣此亦可见一本也而夷子以为爱无差等非二本而何哉啇经问孟子论不见诸侯既言齐景公田以下又言枉寻直尺至虽若丘陵弗为者何曰上即其义言不可徃下就其利言亦不可徃耳如枉道以下则又言其所以不可往之故也
  文举问孟子言衍仪乃妾妇之道彼妾妇者岂一怒而诸侯惧哉曰求富贵于此邦而不得也则必怒而隂行谄谋于他国以贼乎此邦非妾妇而何哉彼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穷达无二者果如是乎
  増问三月无君则吊之谓何曰吊如吊防之吊不获祭其先人与亡其先人者等也故人皆吊之愿有室家不言男女而言父母之心者何曰父母之心可説也男女之心不可説也故不待父母之命以下则贱男女之心也君子而易仕与贱男女奚异哉
  思敬问孟子既言传食诸侯之泰以为轻仁义者矣其自其志将以求食以下则谓之何曰上因彭更言食功责其反慢乎大功也下因彭更论食志诘其实贵乎无功也盖自何以其志为哉以下借以有功发其食志之言难以无功得其食功之心故耳孟子辨侫之巧如此夫
  聘问孟子论王政言汤则言为童子复讐言武王则言士女为绥者何曰此可见汤武父母斯民之心矣斯谓之王政
  世宁问孟子论宋王之为善而欲长防卑尊皆薛居州则何以能之曰此谓戴不胜也戴氏其宋国执政之臣薛居州其戴氏所喜之人乎相国之体用人之法俱尽之于斯言矣戴氏而知此宋虽以王天下不难也云霄问君子之所养可知者止言曾子子路乎曰虽段干木泄柳者处之已甚亦岂谄笑之徒哉则夫子见阳货之事可知矣然则不见诸侯岂无义乎集注谓此章言圣人礼义之中正者何曰此章非谓评品圣贤乃论见诸侯之事也
  九仪问戴盈之言待来年者何曰此必有牵滞不断之欲故云尔故曰改过不速者迁善必不勇
  孟子叙治乱言尧舜既没及纣天下又大乱启少康太甲武丁且勿言禹汤亦在乱数乎曰上既尧使禹治洪水故言尧舜正以言禹也其曰暴君代作则汤太甲武丁之贤自不没矣但不如唐虞之际圣贤之接迹为盛耳故曰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周室之治始于文王成于武王而乃叙周公为首以天下大悦系之而以文谟武烈之书证之于后者何曰虽则文谟武烈亦周公之所相也然则文武不及周公乎曰此章叙治乱多自臣下而言盖寓自任之意是故尧舜之时不言尧舜言禹周公之初不言文武言周公春秋之时言孔子也孔子之后则孟子自继之矣故曰禹抑洪水周公兼夷狄孔子成春秋我亦欲正人心云故此章治乱各凡三节也孔子之言春秋若曰知我则无罪若曰罪我则不知兼之者何也曰知我者其天乎罪我者其天乎孟子叙当时之乱无父无君之禽兽至于率兽相食者何曰此即孔子乱臣贼子之世传所谓甚于禹之洪水毒于周公之夷狄猛兽者也其曰圣人之徒者何曰言世无有独能为距杨墨之説者也有则亦圣人之徒人亦何故而从杨墨乎呜呼孟子于此虽欲辞斯道之传不可得矣学问孟子前既言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末又言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奚不同曰上言若仲子之亷蚓优乎仲子下言若仲子之亷仲子必学蚓然后至也是岂人所为哉且母兄与妻孰重弃其大而小是为虽此于世之卑汚苟贱者不同然语其乱伦则一也
  续因问【鹫峯东所语】
  梁惠王
  象先问圣贤之心直是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欲使天下万物各得其所却有个要处只在君上转移故孟子因惠王招贤説以仁义其心便可想见此意未知是否先生曰岂惟招而后徃见哉昔者孔子辙环天下其之荆也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是何等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