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因问

  夫子于赐何以欲无言曰知与回言终日不违则知于赐欲无言矣夫子造就人材如天地化工四时行百物生即此可见非虚语也
  先生讲予欲无言谓诸生曰夫子尝云下学上达知我其天今则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百物生然则夫子四时行百物生亦尝求之乎一生曰乡党一篇言夫子之天梁宇曰惟日孜孜先生曰如何见得夫子四时行百物生防来还是个仁昜曰君子行此四德故曰乾元亨利贞如花有花之仁而生草有草之仁而生木有木之仁而生物物皆是春之仁处故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德曰好生圣人有好生之心其视四海九州无一物而非己立己达意思如何不能生百物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此便是夫子四时行百物生之极故顔子所以仰鑚瞻忽不已也我想像夫子之意殆如是乎不有博奕甚言不用心者之不可也非取博奕
  微子篇
  济民问三仁曰三子皆为社稷宗庙防子之去非贪生比干之諌非求死箕子之不死偶然耳
  宇问防子篇先生曰先言商之三仁后言周之八士亦是举殷鉴周之意欲其法仁人而挽之盛世也
  顾问殷有三仁是全体之仁一偏之仁先生曰説三仁全体在其中矣观鲁论在此篇皆夫子叹周之季故先述商之三仁继接舆之隠者又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终复纪周公戒伯禽之词追思八士之盛其伤时之意溢于言表矣
  云霄问栁下惠为士师在三黜之后乎曰前亦或为士师然尝三黜至此而犹爲之也故曰直道而事人问景公知善孔子之言如何又不能用先生曰只是用人差了如梁丘据教之以淫刑教之以崇侈教之以狗马又有国髙庆封诸人故晏子虽为相也任之不专及其遇难也而晏子不死然当时不与庆封之盟已先説过盖晏子諌于前而不死于后豫让不諌于前而死于后如景公者又何以能用孔子也
  仁问防子一篇奚叙乎曰三仁至矣中道在是也昔孔子去齐去鲁则三仁之意乎楚狂沮溺丈人及伯夷叔齐太师以下往而不返者也若栁下惠少连则和而不恭皆非孔子之道也孟子之论其出此篇乎周公谓鲁公言用人也不然则有上下之事八士记善人之多以见盛时能见用于世也
  子张篇
  増问焉能为有无者何曰执德不不足以处天下之大事信道不笃不足以当天下之大任世有此人如太仓之加粒米世无此人如九牛之去一毛
  问执德不如何先生曰此子张见道之言与曽子士不可以不毅一様就是笃就是毅大抵古人説道就説德德者道之得也故曰苟非至德至道不凝焉道德还要笃不然以爲无也彼又执德信道以为有也彼又不不笃此人有如太仓添一米亦无益于世无如九牛去一毛亦无损于世也顾曰子张既同曽子之学何曽子又云堂堂乎张难与并为仁耶曰斯言不知曽子何时而发也或对朋友言或对子张言而子张感而改之乎鲁论出于门人泛记不可以一例拘也问子夏子张论交何如先生曰皆是也惜未防其全耳子夏有以见圣人之始而无以见圣人之大子张有以见圣人之大而无以见圣人之成
  先生讲子夏论交谓诸生曰人云子夏子张之言有病不知何以无病也顾曰泛爱众而亲仁无病曰此又同子张尊贤容众之説也顾曰子张云异乎吾所闻盖闻之夫子矣其言似无病曰亦不可谓必闻之夫子也但子夏説一拒之略过甚耳如易曰童蒙求我匪我求童蒙初筮告再三渎夫子于鄙夫之问则叩其両端而竭看来人有求教之诚如何拒絶得他必不得已如夫子所説无友不如己者自无病痛
  顾问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其亡其能者何在先生曰此亦以道言耳如道未得而知其所亡道已得而不忘其所能须是好学的人方做得夫子曰君子食无求饱敏事慎言就有道而正谓之好学子夏以此为好学不知可相同否诸生陈绍儒曰夫子言好学之方子夏言好学之功梁宇曰惟日孜孜曰是固然吾意好学只是心常在若知无忘所能如食无求饱至就有道而正通是这个心肠如何不谓之好学吾人今日虽有向道之心然或间于货利或溺于声色或夺于功名冨贵或贪于饮食衣服或困于贫贱忧戚有一于此怎能好学故夫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防来资质不难而好学最难吾人今日防检果能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乎不可徒讲人之好学也
  象先问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何以仁在其中乎曰只谓不知学的是甚至的是甚故也程子曰学者要思得之绍儒问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先生曰仁道至大着体事而无不在如曲仪三千礼仪三百通是仁之所在如夫子云博我以文都是博学工夫若有得于己则又笃志不变至于所问所思皆能切近着已是皆心存不放怎麽不是仁在其中谢上蔡别程子一年一日来见程子问近日作何工夫对曰才去得一矜字程子指谓人曰此子为切问近思之学吾辈今日所学或泛而不切问辨又涉于髙逺闲思杂虑二三其心如何呌做个仁得故曰学莫大于求仁
  先生因讲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仁在其中而曰切问近思工夫甚难昔谢上蔡别程子一年才去得一矜字象先曰若顔子于矜的意思却都没有了先生曰固是禹尤有大焉书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然禹不自知而舜称之顔子犹觉善在己的身上比上蔡一年工夫才去得一矜字又大也圣贤之浅深此亦可见
  问信而劳民章如何先生曰劳民諌君其道至大夫子专言乎信其或有一道乎众皆黙然请教曰我説信者非但诚实而已也如劳民一事或发禁施令或举措好恶务使此心通得神明对得天地使民皆信吾之心则虽教民树畜民将曰君将厚我之生也役民板筑民将曰君将御我之患也尚复有厉己之怨乎一生曰信而后諌科道之官亦如此乎曰此不可执一论也盖科道乃朝廷设言路之官必信而諌则为旷职至于羣僚须如大人格君心之非出入用舍俱得信于朝廷则諌无不行言无不听者矣又曰君者民之父母科道者君之腹心人无信不立而况于此乎
  用问君子信而后諌与劳民其信之谓何曰正己而已曰君子之道谓何曰先传后倦言君子之无意也譬诸草木言君子之因人也内无意曰仁外因人曰智子夏之言夫子之意欤
  问子防谓洒扫应对为末其本安在先生曰圣人之道初无二致洒扫应对是此道位育天地亦是此道无分本末也
  问子夏之讥子游如何先生曰究二子之言似畧相反但圣人之道原无本末始终而子游指洒扫应对抑末矣是分本末也子夏云有始有卒是分始终也后来程子説洒扫应对便可到圣人事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此言极好盖亦绎夫子之道而味二子之言故有是説乎予亦尝谓夫子执御与洒扫应对通是一贯的道理一生曰何以见得一贯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孟子谓徐行一事就呌做尧舜之道道岂有二乎哉至于洒扫虽云容易如曲礼其尘不及长者云云中间多少曲折方才尽得此心这様地位如何不是一贯
  衢问哀矜勿喜曰咎上人之失道悯下民之无知则所以为囚求生道者劳矣岂暇喜乎
  问哀矜勿喜如何先生叹曰曽子之言可谓至论古之立法惟欲其寛今之立法惟恐其不密故教民之官无而罚民之官今日立一人明日立一人不啻其几也朱云教之无法养之无素予谓今日之计还要多立养之之法可也一生曰何故曰礼义生于冨足孟子説无恒产无恒心最为痛快今之下无半畆之田而上有仓庾之冨民无敝体之衣而上有缣帛之征及至犯法为上者不察其心惟巧计审明自以爲听讼人以为能吏何尝有哀矜勿喜意思故孟子论王道以养民为先也一生曰先生云无恒产无恒心为众人説则可至于士子则不可先生曰此更不消説也所谓惟士为能子独不知之乎然士者治生亦不可忽使仰不事俯不畜能行贸易亦神农交易而退之意故子贡货殖夫子谓其不受命者予以为货殖以事其亲未为不义第子贡欲居积以致冨故夫子不许惟以箪食瓢饮称顔回也防来贫亦学者今日第一闗头一生曰圣门自原宪子路甘贫者多降及汉魏益见其少惟陶渊明庶几近之先生曰渊明诗云东方有一士被服常不完三旬九遇食十年着一冠其贫可谓极矣后来人只説顔子不説渊明此处试一究乎一生歴诵渊明之诗谓在圣门亦可到顔子者曰此不可多求而箪食瓢饮顔子未尝自言吾箪食瓢饮惟夫子称之若渊明则曰辛苦无此比常有好容顔似犹露其甘贫之意终不若顔子忘贫耳然其豪迈特立亦不可少也
  云问文武道之大小谓何曰大指大体而言如蘧瑗之君子老耼之犹龙是也小指一支而言如苌之乐师襄之琴是也
  问夫子之门墙如何先生曰夫子之道原无门墙顾曰升堂入室奚分乎曰若门若堂若室自学者所造浅深言之也子贡谓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是不得其门而入矣如顔子之四勿曽子之一唯始可以言宗庙之美百官之富也
  官问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奚喻乎曰宗庙如圣而不可知之神无迹可求百官如大而化之之圣无所不备子贡何以又言夫子之不可阶而升也曰其以前言宫墙日月犹有所未至乎立立道行绥来动和其天乎诚子禽之所未喻也宜乎知有师而已
  问夫子之得邦家如何先生曰防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只是一个神易曰鼓之舞之之谓神其机在用人上盖其所举用者如顔曽冉闵之徒如子产伯玉季札之辈皆登庸之矣一生曰夫子何不尽用在门墙者先生曰七十子中如聚敛之冉求夫子必在所舍又焉用之盖人明到极处就是神了如水之清澈其底砂石毫髪无遁如妍媸一过尽照了今诸生也要如舜汤用心常把这意思在心于凡世上荣华富贵都要捐除要淡薄方好诸葛武侯曰非淡薄无以明志衣服饮食俱要淡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顔子之贫不待言如曽子耘也是贫今学者岂肯荷锄去耘圣贤多是如此
  尧曰篇
  大器问尧曰止三章者何先生曰此记者之深意也圣贤之学有体必有用故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夫首叙帝王之政止至善之的也尊五美屏四恶知命知礼知言皆明德新民之事也虽夫子不得其位精一执中之传圣人相承之道岂不于是而可见哉
  举问尧曰篇奚止三章曰门人记此以终论语之意也大抵夫子之道不出尧舜禹之揖逊汤武之征伐耳如是而行政则有五美以下等事如是而修身则有知命以下等事
  寛则得众以下者何曰此或武王之事曰于武王事无所见曰在孔子必有所见不然方言武王而又泛及他事非理也或曰总括上帝王而言亦通
  大器问尊五美矣而又屏四恶何也先生曰尊五美身教也屏四恶言教也
  大器问知命三者似亦有序乎夫约之以礼者论语二十篇之本也苟不先之以知命则分乱无以为约之之门不继之以知言则识昏无以爲约之之归是故物委于命礼责于己言付于人不识可否先生曰也有此意













  四书因问卷四
<经部,四书类,四书因问>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因问卷五      明 吕柟 撰梁惠王
  谷问既曰王何以利吾国以下又曰万取千焉以下不亦复乎曰其上以利而言也其下以义而言也惟不知义而后之是以专言利也何以又云乎仁曰义利对称之常辞也然言义仁在其中矣仁在义先者也天子三公六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如万取千焉尽万乗之国不足为其采邑而天子又何有耶曰士食于大夫大夫食于公卿皆在于乗之内者也故周礼有邦甸邦县家削之赋
  灵台之诗不言民乐汤誓之书不见台池乌兽者何曰此孟子读诗书之法也乃可谓以意逆志矣文王不能使民遂生养之性其能使子来以成台池而又乐其所有乎若书既言偕亡天下且不可得而况有此台池鸟兽哉呜呼惠王可以警惧矣
  世辅问百亩之田勿夺其时者何曰授田之时也上已言不违农时下又言数口之家知其为授田之时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者何曰此不独言教躬行亦在其先也
  思敬问作俑无后奚训乎曰言斯人也无后嗣耳非后必殉葬乎曰作俑已殉葬矣盖此作俑者既欲死人岂不至于死已哉
  壮者以暇日脩其孝弟忠信不暇之日则不孝弟忠信乎且深耕易耨非孝弟忠信耶曰不然也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皆仁政之目故观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父母可见矣故暇日对有甲兵之时而言也济民问无已则王乎之章有叙乎曰自徳何如以至君子逺庖厨言王心足以致王而欲识其隐显也自他人有心至王请度之言王恩易于致王而欲审其轻重也自抑王兴甲兵至于何以异于邹敌楚哉言霸道不足以得人又有其害也自今王发政施仁至章末言王道所以得人又有其本也曰自是心以至逺庖厨其言不亦复乎曰是盖始开其心而复逹之于其所忍因闭其心而复通之于其所不忍也既言天下可运于掌又言保四海者何曰老吾老以下论其理诗以下证其实故推恩以下行其事也夫孟子之论王道其本也自吾老防其政也制其恒产非有异説也然用则治不用则乱反掌之耳为政者可以知自省矣
  思敬问对庄暴则曰齐国对齐王止曰齐者何曰此孟子对君臣之异辞也齐者王之所有也故不曰国非暴之所有也故不独曰齐耳既曰今乐古乐何以又曰今由古也曰钟鼓管籥车马羽旄岂有今古之异哉故曰由若夫疾首蹙頞欣欣相告不啻南北矣故曰今古而范氏以为实实今乐古乐不同则非孟子之意矣颛问孟子告齐宣王不曰是心足以王则曰与百姓同乐则王司马氏疑孟李氏常语郑氏艺圃折中讥孟子忍心忘周而无君臣之义者信然乎哉曰不然也凡孟子之所谓王主救民而言如其救民也王自归之耳三氏之所谓王主篡窃而言如其篡窃也民亦叛之耳又安有所谓王乎余隐之及朱子辨之又弗能究焉宜乎至今而人犹议于斯也
  应晹问文王之囿刍荛雉兔之皆往何以见之曰读兔罝汉广之诗可见矣又以见文王之囿不啻七十里也盖与民同乐虽天下可为囿矣
  用问孟子论交邻以汤文为仁宜矣夫仁智一道也若句践者董子所谓先诈力而后仁义越未有一仁者也未有仁则未有智矣孟子乃跻诸大王不亦过乎曰句践固非大王之俦也然其愤檇李之败而栖防稽也葬死问伤养生吊死送往迎来去恶补不足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罚免者有医疾病有救国人三请战而后兴师可谓知耻自愤足以近智矣当孟子时其君有能如此者乎故秦穆公五霸之亚也孔子以其悔过可以入圣也録其言以终尧舜越句践诸侯之末也孟子以其知耻可以近智也取其志以并汤文圣贤乐善弃过之心如此夫孟子既以文王为仁矣又引伐宻之诗不背于字小乎曰宻人侵阮是不字小也故伐之耳乐天畏天有优劣乎曰仁智本无髙下之异而大小固有乐畏之分不然何孟子尝以大王为仁人而此又以为智乎故我将之诗独证畏天以见乐天也怀仁问雪宫之乐奚指乎曰其惟仁智乎乐而不私忧而深其惟仁智乎能此者则为诸侯度今之诸侯可知也不能此者则为诸侯忧古之王者可知也然则又何以教齐王之王也曰其曰方命虐民则固未尝不尊周耳李氏郑氏司马氏可自觧矣民亦乐其乐忧其忧者何曰乐君之所有忧君之所未遂也游言休豫言助者何曰休犹行者之得息也助犹饥者之得食渴者之得饮也征招角招者何曰盖征调角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