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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劄记
尊德性为存心此即居敬涵养之谓故在道问学之前即敬为知行之基也若将涵养为力行事则注中所云非存心无以致知亦可云非力行无以致知乎 夫子屡言涵养之事如重威忠信黙识修德出门使民等语即是要学者存所谓一一者即天命之性天下之大本然夫子总不提破此是性体其告曾子子贡只说个一以贯之便住更不申说一字着落盖道理只用存之于心便是真得本不须提破也中庸方阐发出来
舟车人力可到处声名尚可到若尽覆载之境言之固有人迹未经声名未到者矣如越裳氏称其国无烈风淫雨海不波者三年意中国有圣人是以来朝是声名未到之处亦尊亲也
衣锦尚防章 由下学立心之始闇然为已知几谨几工夫纯密即至于至静而无时不诚不敬也葢天命不已天德无妄人得之以为心故敬者心之体诚者性之德人至于存养之熟不待言动而敬信则渐浑合天德下二节须防不赏不怒笃恭字盖敬信之功愈纯愈密浑乎未发而中已发而和行所无事不见赏怒之迹也恭即敬也笃厚其恭笃字即诚信之极至也 天德极诚无妄纯一不杂学者由立心为已积其敬信至于笃恭则浑乎天德矣天下凡属形气以下者即有叅杂声臭虽无形而有气自不足以言天德之纯也 无声臭即以无极言之亦无弊然却落空不如以天无心而成化言之 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谓天命本然皆吾固有有何声色臭味与立心为已相照应莫说入元妙
道之不行以下至子路问强是言天命之性盖天命之理乘于气质之中故有智愚贤不肖之偏须变去其偏处而复还吾固有之达德素隠行怪以下是言率性之道盖言道本无所隠至费而察不外夫妇子臣弟友间唯在忠以立本恕以达用忠即戒惧以培未发之谓也恕即慎独以求中节之谓也反而自责以求能又不因已之已能而尤人不特无尤而已又必至于妻子兄弟父母之间咸有以相感化不唯能感人类而已直至与鬼神契合无间德足以格天受命孝至于享亲祀祖乃能尽道之量也此本忠恕以造之而极于能诚之域其各章次第由夫妇而及子臣弟友由人伦而及富贵贫贱夷狄患难皆所谓卑且迩者而所谓髙逺即不外是推而极于鬼神亦不外仁孝之理观其德之防而显则道之离费无隠益见矣下三章因举圣人修道之教言之以为求道者法而因以孔子告哀公者承其后见孔子承尧舜文武周公之统贯彻天人阐道立教为万世法也此章是中庸一书之腰前半子思引之以明性道教之说凡事豫则立以下言明善诚身子思引之以起后半诚明之说自诚明谓以诚为本而由是足以烛天下之理也有一分诚则有一分明此是性之德如此自明诚谓由体察万理而归于一诚也此圣人教人用功如此【要知诚则明明则诚是一时事敬义夹持刻刻敬亦刻刻义相离不得知此则虽有分开说处俱不相碍矣】唯天下至诚以下五章皆言诚字朱子以天道人道分配宜善会其意不可太泥唯天下至诚诚也尽已性以至尽人物之性明也不独圣人如此即其次亦然致曲是因其仁义礼智所发之端而扩充之扩充则能有诚矣形着明畅于四支也动变化发于事业也唯天下至诚为能化语意谓必至诚乃能化未至于至诚则不能化非谓其次如此则亦天下之至诚也此皆言至诚功化之盛前知章乃言其几先之哲凡此三章所谓尽已性尽人性物性畅四支发事业与夫前知之道皆所谓道也道必以诚为本乃能有以致用故云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盖谓有以完其性分所固有乃有以尽其职分所当为必全乎性之德而道乃时措咸宜也故至诚之德与天同运流行不息自然有不测之功用此章之眼全在不息字久字不已字见天之诚如此圣人之诚如此则学者之诚亦当如此也申明戒惧以培未发全天命之本然意大哉圣人之道至仲尼章则申言明字故提起圣人之道说言道之大极于无外而小入于无内君子既尊德性以极其大又不可不道问学以尽其细也尊德性者诚之事道问学者明之事三百三千一一究晰方能合拢来归到一诚观此足见后世致良知之说欲离却穷理工夫即在事上践行以致良知之误下因言以孔子之圣于礼度文必从周必考之三王建诸天地质诸鬼神百世以俟圣人其所以尽明之之事者如此盖唯孔子知天知人故其言行足为世道世法世则逺有望而近不厌也下因言孔子之学之贯彻古今上下者而赞之而结之以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川流属明敦化属诚下因言至圣以结小德言至诚以结大德至圣至诚即仲尼也大德即未发之大本小德即已发之达道言天下至诚申致中之事欲人戒惧以存其本言圣人之道申致和之事欲人谨独以致其用也末章复自下学者言之立心为已而知几亦自诚明也内省而至不言而信不动而敬自明诚也
四书劄记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劄记卷四
礼部尚书总理国子监事杨名时撰
孟子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节 上文说用恩以保百姓此处则自亲亲说到仁民故下文所引诗及推恩善推所为皆言用恩之序徴招角招当时盖取招之音节其清者为徴属事防浊者为角属民皆其音节所属也
告子谓不得于言莫当作心之失而求诸心不得于心莫当作气之失而求诸气此即佛氏之学也佛氏谓天下知者一流尚见解见解在外须去之贤者一流尚气魄气魄是末亦须去之孟子却以为见解之误者不可存而其是者不可去也无内外也此知言之说也气魄之偏者不可有而其正者不可无也无本末也此养气之说也 不得于言而求心求心谓穷理与下持志无干勿求于心勿求于气云者谓不须理论推究到心上气上去 持志是寻常日用视听言动间居敬涵养之功非另有一守心之法也无暴其气是不伤害其刚大之气下文善养正无暴之实而善养工夫全在集义此处无暴其气特起其端耳集义是力行之功平日于义利大关处毅然徙义而不徇欲不使心有一毫愧怍至临大事时方能中立卓然不为利害所动所谓刚大之气至此常伸非由平日集义以养之一时何能有此浩然之气 居敬是于大体上用力处力行是于事上更加着力处人亦有平时涵养此心至临利害处或变所守者此处须是力行未可把居敬力行混作一处此即持志养气所以分也 持志养气不必分贴敬义所谓自反而缩及直养无害有事集义而勿正忘助长虽主义言之而敬在其中持志以养气者以此持而养之而已盖敬所以守此义者言必有事于集义而勿忘则敬在其中矣
志动气气动志如人心中欲怒一人因而发怒是志动气也及怒气一发心中愈怒是气动志也蹶趋即小而易见者以明之蹶者是卒然而动之证趋者是既动而不能收之证大约死生利害卒然来加不能养气者便为所动即蹶之类也凡言语喜怒之际气盛时任其一徃羁勒不住即趋之类也气之动志尽此二端故即蹶趋以明之若泥在蹶趋上谓手容恭足容重所以养气则失之矣 养气之始须是视听言动上禁絶躁妄乃能见义必为是工夫下手处也下文集义即是无暴其气之实事
无是气则体不充而馁馁字以体言之注中不足以有为正应转配道义说即在馁字内补足 配义与道即其所以塞天地处塞天地言其体段配道义言其功用告子疑吾儒之学乃行义以袭取此气者故孟子辨之云是义集于中而生非行义于外而袭也须防是非二字语气若将告子作义袭而取者便非盖告子本不求事之偶合于义以袭取浩然之气也行有不慊句正明气之不可袭取盖此节是辟告子外义义袭而取义袭二字不连
必有事焉一段俱是辟告子故注云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吿子不求气本未尝正气之充助气之长故正助似宜专以正心之不动助心之长为说方与告子对鍼不耘揠苖在此处譬喻不是两项人惟其不耘苖而又欲其速长故揠以助之惟其无事于集义而又欲速成故正而助之长也 知助长即是忘所有事者则知揠苖即是不耘苖者本文口气盖云舍所有事已自无益矣乃从而助之长则非徒无益而又害之盖添一重罪过也 宋人便是不耘苖者若闵其不长而耘之则不助之矣盖以耘为无益于长故助之也 不集义以助长是告子对症鍼药若另扯一种助气之人却不与告子相对恐非孟子本意亦是近来读注者之误
智仁乃圣人之根底学与教之不厌倦仕止久速之无成心皆从此出止是一套事 子贡推孔子之智仁而云仁且智意尤归重于智孟子引之上绾知言下起仕止久速直透入见礼知政闻乐知德以删定赞修开万古羣防作结智譬则巧圣譬则力是愿学真神髓仕止久速之知其可智也当其可仁也知几则能立应矣伯夷求仁得仁伊尹以天下为任耻一夫不与被尧舜之泽皆非不足于仁惟知几其神圣而不可知则难同于夫子非力不足巧不至也
岂惟民哉一段文义归到出类防萃上举麒麟与走兽等相形正其大异也类也乃跌转
此章自何谓知言以下节节归重智字细寻语脉便见如子贡节论学教唯学不厌故教不倦教亦学中事耳视万物为一体大贤能之烛万理无遗照非至圣不能也仕止久速知几其神礼乐德政立民凖极絶伦类叅造化非夫子之智孰能与于斯
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二句即蒙先王说至末节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方就凡人言之以字行字虽不待于察识扩充然殊有力盖以先王立推心之凖也语意与既竭心思焉二句稍类然此处却是一并说亦防有别 恻隠之心节与下孟恻隠之心仁也语意防别彼处即情善以证性善此则原情之出于性以明情之必皆有也 智于五行配水于四时配冬此成终成始之义也 知皆扩充内便有扩充工夫始然始达正言几之发而不可遏下能充句一气说足非谓如始然始达之后又有能充不能充两种也
彼然而伐之也然字是从伐后追想若沈同闻言之时即露出踊跃欲伐之状孟子必早止之矣
夫道一而已矣注中前言已尽无复他説乃道一二字正解后人不会朱子之意都深防道字则竟是夫性一而已矣了饶双峯解道一句误
君牙作于穆王之时盖文谟之显亦周公有以成之也其揆一也揆字若不贴圣人心上说则其字无下落上言得志行乎中国故以裁度事理言之
惠而不知为政一句是脑平其政一段是知为政毎人而恱一段是惠而不知为政者此两政字结完前一政字即听郑国之政政字亦有眼目不是虚下
仲尼亟称于水章 有本便有渐无本即无渐意与后东山章相发 论语川上之叹以水之不息明道体之不息若寻不息之根亦止是有本故耳
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一句句收归切要处凡圣贤之言俱如此须以此意求之 明于庶物二句不容倒说如董子所谓明于天性一段语
禹稷当平世章 在平世非苟富贵必有济世之功在乱世非徒贫贱必有修身之业皆以尽其性命职分而已故曰圣贤之行不同而其趋同归于仁也
据书四岳初荐舜已云烝烝乂不格奸此或兼象在内或専言父母要未指明今章所述谟盖之事乃在妻二女之后是象未尝减恶也观封象后不使得有为于其国可知
朱均不肖固是气数之变然天心未尝不昭然可知盖天将开虞夏之治以成尧舜继天立极之功德天之为生民为万物即尧舜之心也然则气数之至变非天心之至常哉况乎宗庙飨子孙保气数亦终无缺陷也圣譬则力也书曰睿作圣圣训通明本属知边孟子则属行边说
开方法方千里之内容得一百个方百里方百里内容得一百个方十里方十里内容得一百个方一里知此则于天子之卿大夫受地视侯伯子男处无不足以供其数之疑矣 大夫田八百亩三大夫共田二千四百亩【大国次国小国同】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四倍之数毎一卿田三千二百亩共田九千六百亩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亦四倍田六千四百亩一卿自命禄同大夫八百亩共田七千二百亩故总筭田数视大夫止三倍小国三卿一卿命于天子亦四倍田三千二百亩二卿自命田一千六百亩共田四千八百亩亦总筭田数止二倍庶人以旃士以旂庶人即贤人也以其分言之则曰庶人耳士乃初仕之士非未仕之贤人也
圣人与我同类犬马与我不同类便是人无有不善注脚 人即为不善心下必有不自安底良心以此见性之本善但拘于气质物诱而然耳天地之性至善而为气所拘不得自遂亦如此
告子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其病全在认生为性向谓吿子认气为性于下节分别犬牛人处以气同理异为説不知孟子分别犬牛人是于理之偏全上辨不于理上辨故犬牛亦曰性则非无理可知矣理即性之生生不息者是也人物同具但有偏全中节羽雪与玉正影下犬牛与人非诨语也孟子因告子生之谓性一语未见其非故以白之为质各异者喻理之在人物有偏全之不同以探告子以生言性之指 吿子盖以知觉运动之乘于机而无所凝滞者为性如禅家所谓饥食渴饮倦眠及在目为见在耳为闻在手捉持在足运奔者是也其中有一恰好处这便是性不必以仁义为性也朱子以知觉运动释生字所谓知觉亦指至粗者言之如甘食恱色甘恱内即兼知觉运动是知觉之浅者人与物初不异也兼以知觉言亦无碍但此知觉亦不离于运动故止须着运动上说 天命之初人与物理同而气异唯其气异是以理亦因之而絶不同 白中有羽雪玉之异分明是生中有犬牛人之异影子也 性以理言此章正义见言性当以理言不当以气言以理言则人与物异以气言则人与物同 若要问人何以能知其当然及所以然物则不能知人何以能全之物则不能止为人之生也得其秀而且灵之气以生物则得其驳杂昏浊之气以生生之气质不同故理亦因之有异耳羽雪玉所具之质不同唯玉温润而栗即如人性之异于物也 气独得其秀理之所以全而通也告子于秦人之弟不爱及视吾长与楚长同盖异端之教其心则惨刻寡恩其施则无别无序老氏与释氏大约相表里唯其于吾弟尚知爱与夷之之厚其亲同则良心之不容冺者也告子不知因端体察故终不反孟季子闻行吾敬之说以为义所当长者不皆出于心之敬是以长为外尚未敢外敬也及孟子以斯须之敬易长字乃并敬外之公都子然后发出因时制宜之道两番辨难意止在白文字眼口气上体认便觉层次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