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稽疑

  中庸
  中庸
  郑目録云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孔子之孙子思作之以昭明圣祖之德【正义】
  天命之谓性
  注命犹令也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天命之説也若云犹令天何言哉谆谆然命之乎【论语注天即理也此注性即理可云理命之谓理乎】
  注性即理也易曰顺性命之理又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性之与理圣人未始合言之也弥纶章本义此穷理之事此尽性之事不又分而为二耶
  夫天下之理皆理也而性字从生从心则人心所具之生理也性乃定名理为虚位性存郛郭之中厥有恒秉理随事物而在各有不同若谓性即理则理即是性矣而世有称伦理者焉亦谓之伦性可乎有称文理者焉亦谓之文性可乎【问辨録】
  性道注兼人物言之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此圣人性道之説也易继善成性后即云仁知百姓固未甞言物矣
  夫人有人之性物有物之性且天地之间惟万物凡草木土石皆物也若谓人物之生各得所赋之理以为徤顺五常之德则不知草木土石其徤顺五常之德若何若谓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莫不各有当行之路则不知草木土石其当行之路若何【问辨録】
  喜怒哀乐
  中和者性情之德也寂感者此心之体用也此心存则寂然时皆未发之中感通时皆中节之和心有不存则寂然木石而已大本者有所不立也感通驰骛而已达道有所不行也故戒谨恐惧而谨之于独则此心存而寂感无非性情之德也【大全小注】
  常人之心既有所昏蔽则其本体虽亦时时发见终是暂明暂灭非其全体大用矣无所不中然后谓之大本无所不和然后谓之达道惟天下至诚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故必戒谨之功无时或间而后能如此不必又以为明道不可离之意【私记】
  夫有是操养之功则吾心乃得其正方喜怒哀乐之未发也一理浑然更无偏着故谓之中中则发皆中节矣无所乖谬故谓之和中虽具于吾心然天下之理皆由此出是为大本和虽发于吾心然天下之事皆由此处是为达道若彼常人喜怒哀乐虽是未发然根株所在皆私意之潜伏可谓中乎不中何和之有夫不徒曰本而曰天下之大本不徒曰道而曰天下之达道葢言天地万物之理皆具于此而所以位天地育万物者皆由于此为下文张本也【问辨】
  致中和
  致字乃由中而极乎外非约之于内也圣人一身中和矣由是而推开彻达之自身而家而国而天下感化之速处置之周不过乎物不遗乎民斯之谓致也圣人在天子之位大顺之世焉若曰圣人自中和矣而致位育则在古无徴【崔氏中庸凡】
  中和至于为大本达道可谓至矣更致到何处章句自戒惧而约之自谨独而精之之説似是叠床【私记】
  注以戒谨贴中和以中和分位育夫戒惧致中顾不和欤谨独致和顾不中欤心正则位顾不育欤气顺则育顾不位欤致中和而位育葢实理实事实言非感应之説犹孟子扩而充之足以保四海也后章至诚能尽其性以尽人物以赞化育所谓致中和也及人物之性尽而参赞之功成则所谓位育焉者也若云虽无其事乃有其理葢后儒曲为之辞耳【问辨】
  君子之道费而隠
  君子之道费而隠郑注云言可隠之节也费犹佹也言君子之人遭值乱世道徳违费则隠而不仕若道之不费则当仕也费本又作拂徐音弗注同【礼注疏】
  字书费损也用也惠也耗也又扶味切姓也佹戾也春秋传晋侯佹诸
  陈公懋云费隠大小本一时之言何甞直贯至末圣贤之言正不如是之拘也
  人道敏政
  天道敏生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犹蒲卢也待化以成【家语】
  蒲卢蜾蠃谓土蜂也诗曰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螟蛉桑虫也蒲卢取桑虫之子去而变化之以成为己子政之于百姓若蒲卢之于桑虫然【注疏】
  螟蛉蜾蠃説者考之不精乃谓蜾蠃取桑虫负之七日化为其子虽扬雄亦有类我类我久则肖之之説近世诗人取蜾蠃之巢毁而视之乃自有细卵如粟寄螟蛉之身以养之其螟蛉不生不死蠢然在穴中久则螟蛉尽枯其卵日益长大乃为蜾蠃之形穴窍而出葢此物不独取螟蛉亦取小蜘蛛置穴中寄卵于蜘蛛腹脇之间其蜘蛛亦不生不死久之蜘蛛尽枯其子乃成今之养晚蚕者苍蝇亦寄卵于蚕之身久之其卵为蝇穴茧而出殆物类之相似者列子云纯雌其名大腰纯雄其名穉蠭庄子云细腰者化説文云天地之性细腰纯雄无子此皆信説诗者之言也古人名物多取形似瓠之细腰者曰蒲卢故蠭之细腰者亦名蒲卢正如绶草绶鸟皆名以鹝青黒之菼青黑之鸠皆名以鵻也【解颐新语】陶隠居説同通志略以变与未变驳之误
  诗人言细腰物无雌皆取青虫敎祝便变成己子斯为缪矣今细腰蜂在处有之每破其房或见其卵与他虫同处其中或见其子已去而他虫只存空殻者或见他虫之成蛹者葢蠮螉生子如小粟米寄着他虫之身而他虫不壊至变成蛹其子出而食之蛹尽而子去要是说诗者误以教诲尔子式谷似之为如似之似不知似为似续之似遂至附防成此曲说也【诗诂】宫教台州董华翁云蜾蠃负螟蛉埋土中而寄子其身如鸡抱子暖之而使生然其子即蜾蠃之子非以螟蛉之子为子诗之说得之杨子云则失之耳监簿永嘉戴侗云尝亲见蠮螉负螟蛉入笔管有两蠮螉互飞而共营之初非独阳无子而外取螟蛉之子为子也如腐草化萤亦萤宿其子于腐草既成形则自腐草而出【黄氏日抄】
  俗説果蠃负螟蛉入笔管中如呼曰似我似我营之七日而遂化为其子也夫似我似我人言也果蠃虫耳安知所谓似亦安知所谓我岂亦能人言耶而世人乃为之説如此亦可笑也【问辨録】
  所以行之者一也
  言百王以来行此五道三德其义一也古今不变也【礼记注疏】
  曰一者诚而已何如曰若指诚言何不曰所以行之者诚也而曰所以行之者一也言一而不言所谓一为此空虚无着之説必待后人求其事以实之乎且上文曽无诚字今突然谓一为诚则为义不明至下文不明乎善不诚乎身始説出诚字今蓦然预指于此则为言不顺舍却本文而别伪説以填补之是亦添蛇足也【问辨録】
  凡事豫则立
  此但言事必贵豫注言凡事先立乎诚非也故下文又言治民必先获上云云诚身必先明善皆豫定之意也葢至是始言及诚耳故知一者诚也之非然也
  博学之二条
  上条作学知利行困知勉行下条作三近似更切不知朱子何故不然【存疑】
  自诚明谓之性
  注自由也夫由者由此以至彼也若谓由明以至诚也则可若谓由诚以至明也不亦舛乎夫有诚而明者有明而诚者自夫诚而明者而言则谓之性自夫明而诚者而言则谓之教非由此至彼之説也世有谓率性之谓道自然者即诚明谓之性也脩道之谓教勉然者即明诚谓之教也夫率性原道所由出诚明谓性成之圣也脩道原教所由立明诚谓遵教之贤也且之谓云者原其所以名谓之云者加之名者也安得而同之耶【问辨録】
  诚者物之终始
  物犹事也凡人无诚则不能成事【礼注疏】
  诚者一也物者事也凡人作事皆出于心心能专一何事不成如写一字缝一针必专心一意然后端好稍不诚则卤莾灭裂有始而无终矣【吹剑録】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乃以明自诚之意谓事必以诚而成不诚则不成也今因物字遂为造化所生之物则大学格物亦造化所生之物乎如注云云是谓万物得实理以生理尽而死乃造化所以始终万物者也于学者何与【问辨録】
  博厚载物
  言其德博厚所以负载于物以其功业高明所以覆葢于万物也以行之长久能成就于物此谓至诚之德也【礼注疏】
  博厚载物髙明覆物悠久成物乃圣德之用何甞便説天地然惟其如此所以配乎天地耳葢曰博厚圣人之所以载物也云云然载物莫如地今曰博厚载物则圣人之博厚配乎地之博厚矣云云如所谓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者也而注者见覆载字即以同天地之用言则是天地圣人惟有高厚悠久之体故有覆载成物之用也而可乎【问辨録】
  礼仪威仪
  注云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夫中庸明言大哉圣人之道又曰优优大哉何以强谓之小且礼仪威仪何以至小何以入何以无间葢言道之散见于人伦事物者广博周徧充足有余若此乎其优优大也【问辨録】
  孟子
  不日成之
  诗灵台郑笺云言不与设期日而成之
  注疏云民并来治作之而不与之相期日限
  国语楚灵王为章华之台伍举谏云先王之为台榭也其目不废时务四时之隙于是乎成之故周诗云经始云云不日成之韦昭曰不日不程课以时日也
  寡人
  王侯自称孤寡【注疏】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谷【法本】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国防】
  无以则王乎
  管仲曰圣王之牧民也不在其多也桓公曰善勿已如是其何以行之【管小问】桓公曰勿已其勉覇乎【大匡】
  先大夫文子显辅其君以主盟于诸侯今主君懋其勲庸而光贲于赵宗无以则先大夫文子是焉取则尚德率义以大其光烈其将有誉于四方也【子华子】
  管仲病桓公问之曰寡人将谁属国管仲曰勿已则隰朋其可乎【吕览贵公】
  注以己通用无已必欲言之而不止也葢见下文一千二百余言故云至无以则有一焉注无以见前然下文仅二十三字若作言之不止则于理不通勿已字见于战国时文字甚多义皆更端之意或彼时方言如此【南园漫録】或曰以用也言无用此也
  折枝
  折枝案摩折手节解罢枝也【赵注】
  后汉张皓王龚论云岂同折枝于长者以不为为难乎注刘熙注孟子云折枝若今之案摩也
  选广絶交论匍匐委迤折枝防痔善引赵注
  薛稷等翕肩屏气防痔折枝阿附太平公主【朝野佥】韩高之徒共持国柄愚薄之伦折枝防痔【卢思道北齐论】
  国君进贤
  国君用贤当用尊者亲者然或尊者亲者未必贤不得已则用卑者疏者之贤将使卑者逾尊疏者逾戚可不慎欤【意见】
  曾西
  曽西注以为曽子之孙集注因之经典序録曽申字子西曽参之子子夏以诗传曽申左丘明作传以授曽申楚鬬宜申公子申皆字子西则曽西之为曾申无疑【困学纪闻】
  孟施舍【朱子又引舟之侨等为例葢不敢夑赵注耳】
  人姓名中不可加发语声恐或是孟贲字【意见】
  褐夫
  豳诗云无衣无褐何以卒岁郑氏云褐毛布也贵者无衣贱者无褐何以卒岁孟子曰视刺万乗之君如刺褐夫以褐夫对万乗之君亦言贵贱之殊耳褐乃编□粗短衣不黄不皂贱者之服非毛布也褐字从衣毼字从毛郑氏误以褐为毼遂云褐毛布也毛布乃今之斜毼价贵于苎蔴多矣此岂贱者之服【席上腐谈】
  自反而缩
  晦庵解以缩为直于义未安按广韵注曰敛也退也谓自反而不能退缩是有鬬心也虽褐寛博亦不惴焉自反而能退缩虽千万人在前我无竞心徃亦无害【俞文豹吹劒録】
  志至气次
  言志之所至之处气即随之而至如帅之所至之处而卒徒亦随之而至也故云志至焉气次焉【意见】
  圣人污
  老泉三子知圣人污论误以污字为句谓三子之智不足以及圣人高深幽絶之境徒得其下焉耳赵岐谓孟子知其言太过故贬谓之污下亦非孟子之意【困学纪闻】赵注云言三人虽小污不平亦不至阿其所好以非其事阿私所爱而空誉之其言有可用者今纪闻所载云云岂所见者古本后复刋去耶惜矣
  有王者起
  注以此为言滕然上文以三代敎养之法而言恐此所谓是为师云者指三代而言葢以三代敎养可为王者师使滕君行王政而师之未必遽期滕之为王者师也后有王者亦未必舍三代不法而必待滕之所行为师也【黄氏日抄】
  春秋天子之事
  天子之事所谓王者之迹者也葢西周盛时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列国诸侯各守侯度以奉天子之明威东迁之后王室衰微已甚天下不复尊周列国各自为制僭乱百出不知有天子之政令矣此乱臣贼子所以交作而无忌也孔子为是惧以为周德虽衰天命固未改也文武之典制虽不共守然有可攷知也天子之号令虽不行于天下然天子固在也于是作春秋考文武之宪章而托之乎鲁史笔削褒贬一以为准以明天子之法以尊周室以见天命之未改是为天子之事葢曰此天子之政令固在有可取而行也非谓其假天子之权也知我者谓我志在于尊周也罪我者谓乱贼之交作也由无天子之法也天子之法明则为乱为贼罪状显著宪典有在如有举而行之者彼将焉逃诸侯恶其害己也是故乱臣贼子惧焉然明天子之法者春秋也春秋我作也则岂不罪我乎若曰春秋无位而托南面之权则是平王以前政敎号令天子自行之也平王以后政敎号令孔子另行之也而文武安在哉而时王安在哉夫尊王也而与窃柄同则窃柄者何诛明法也而与干纪同则干纪者何责乎其亦误矣【问辨録春秋正防】
  巨擘
  齐地有虫类蚯蚓大者人谓之曰巨白善擘地以行呼之声讹也孟子所谓吾必以仲子为巨擘者即蚯蚓之大者也葢前甞谓蚓而后充其操注以为大指非也【晁氏客语野客丛书】
  无责耳矣
  无责只是不足责之意所以甚鄙而警之也耳矣云者轻收之语辞【黄氏日抄】
  舜卒鸣条
  舜葬苍梧之野薛氏曰孟子以为卒于鸣条吕氏春秋舜葬于纪苍梧山在海州界近莒之纪城鸣条亭在陈留之平丘今考九域志东海县有苍梧山【困学纪闻】
  史记六国表云禹兴于西羗皇甫谧曰孟子称禹生石纽西夷人也疑在此条之下而今无此语故知书之逸遗者多矣可胜惜哉
  非礼之礼
  若礼而非礼陈质娶妇而长拜之也【赵注】
  可以取章
  此章言亷勇惠三者人之高行也凡于所取之道可以取之则取之故无伤害于为亷可以无取而乃取之是为伤害于亷也凡所与之道可以与之则与之而不为伤其惠可以无与而乃与之是为伤害于惠也凡于所死之道可以死之则死不为伤害其勇可以无死而乃死之是为伤害其勇也如孟子受薛七十镒是可以取则取之也求也为聚敛而附益之是可以无取而乃取之者也孔子与原思之粟是可以与则与之者也冉子与子华之粟五秉是可以无与而乃与之者也比干谏而死是可以死则死也荀息不能格君心之非而终遽以死许是可以无死而乃死之也【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