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集

  
  祖堂卷九 玄泰
  
  南岳玄泰和尚嗣石霜。师所居兰若在山之东,号七宝台。平生高洁,手下不立门徒。其游礼僧或聚或散,故无常准。师来晨迁化,今日并无僧到,自出山口,唤得一人,令备香薪于山所讫,被衣而坐,乃书二偈曰:
  
  今年六十五,四大将离主。
  
  其道自玄玄,个中无佛祖。
  
  又曰:
  
  不用剃头,不用澡浴。
  
  一堆猛火,千足万足。
  
  偈毕,垂一足而逝。荼毗收灵骨坟于坚固大师塔之左。平生所有歌行偈颂遍于寰海道流耳目,此不尽彰耳。
  
  祖堂卷九 宝盖
  
  宝盖和尚嗣石霜。未睹行录,不决化缘终始。僧问。“罢卷停书时如何?”师云:“书卷不曾展。”僧曰:“再举者如何?”师云:“举人不得意,汝早落第二。”进曰:“不赴朝庭者如何?”师云:“还及第摩?”僧云:“争奈金榜名字何?”师云:“世号不曾通。”僧曰:“与摩则金箱玉印无分付处。”师云:“衔号不曾彰。”僧云:“直得阃阈不沾时如何?”师云:“龙床不曾卧,九五不曾登。”
  
  祖堂卷九 玄泉彦
  
  玄泉和尚嗣岩头。问:“如何是声前一句?”师:“底底。”进曰:“转后如何?”师曰:“什摩是太不塞道?”问:“青山不露顶时如何?”师曰:“玉兔不知春,不是无分晓。”进曰:“直得与摩时如何?”师曰:“恆仙生月宫,不处仙家调。”
  
  祖堂卷九 乌岩
  
  乌岩和尚嗣岩头。师讳师彦,未睹行录,莫穷始终。问:“头上宝盖现,足下有云时如何?”师云:“披枷带锁汉头上宝盖不见。”“足下无云生时如何?”“犹有木丑在。”“毕竟事如何”师云:“斋后困。”问:“天不覆,地不载岂不是?”师云:“若是则被覆盖。”学人云:“若不是乌岩,洎遭师称名。”师彦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云:“芦花沉海底,劫石过阳春。火焰长流水,佛从此出身。”师垂问:“尽十方世界唯属一人,或有急疾事如何相告?”广利和尚对云:“任汝世界烂坏,那人亦不彩[睬]汝。”报恩对曰:“若道和尚是龙头蛇尾,也只是个瞎汉。”
  
  祖堂卷九 灵岩
  
  灵岩和尚嗣岩头,在吉州。师讲慧宗,姓陈,福州长溪县人。受业于龟山。依年具戒,便慕宗师;一见岩头,密契旨要矣。僧问:“如何是学人自己本分事?”师云:“抛却真金,拾得瓦砾作什摩?”
  
  祖堂卷九 罗山
  
  罗山和尚嗣岩头,在福州。师讳道闲,姓陈,长溪人也。出家于龟山。才具尸罗,便寻祖道,契岩头之密旨。初开堂时,才揽衣升座,乃云“珍重”。时有学者出来拟申问,师便喝出去云:“什摩处去来?”
  
  有僧与疏山和尚造延寿塔毕手,白和尚,和尚便问:“汝将多少钱与匠人?”僧云:“一切在和尚。”疏山云:“汝为复将三钱与匠人?为复将两钱与匠人?为复将一钱与匠人?若道得,与吾亲造塔。”僧无对。
  
  师在大岭住庵时,其僧到,师问:“什摩处来?”对云:“疏山来?”师云:“疏山和尚近日有什摩言句?”其僧俱陈前事。师云:“还有人道得摩?”对云:“未有人道得。”师云:“汝却回疏山道:‘大岭和尚闻举有语:若将三钱与匠人,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若将两钱与匠人,和尚与匠人同出一手造塔;若将一钱与匠人,带累匠人眉须一时堕落。”其僧便回举似疏山,疏山便具威仪,望大岭叹曰:“将谓无人,大岭有古佛,光明射到此间。”却云:“汝去向大岭道:“犹如十二月莲花开也。”其僧却回举似师,师云:“早已龟毛长数丈也。”
  
  师又时上堂云:“宗门深奥,合作摩生话会?真心难定,实理何诠?祖代褒扬,曲垂知见。俊士显于大事,次第施行,为破佛魔,撒归深际,灵光密布,撒教现前,举意明宗,光流大海。闻禅与道,削迹吞声,佛与祖师,明明古路。摩腾竺法,黄叶何殊?大藏教文,图书不得。若论宗乘一路,海口难宣。何不见释迦掩室,净名杜口?暂息波澜,接物应机,须通俊士,应时如风,应机如电。一点不来,犹同死汉,当锋一箭,谁肯承当?不是俊流,徒劳措口。上古流今,无过奇特。若也未逢匠伯,低首侧聆,意下寻思,卒搔不著。记举古话,系惑盲侣;送向空劫,未免轮回。将抵敲作家,驴年终无是处。珍重!”
  
  因郑十三娘年十二,随一师姑参见西院沩和尚,才礼拜起,大沩问:“这个师姑什摩处住?”对云:“南台江边。”沩山便喝出。又问:“背后老婆子什摩处住?”十三娘放身进前三步,叉手而立。沩山再问:“这老婆子什摩处住?”十三娘云:“早个对和尚了也。”沩山云:“去!去!”才下到法堂外,师姑问十三娘:“寻常道‘我会禅’,口如铃相似,今日为什摩大师问著总无语?”十三娘云:“苦哉!苦哉!具这个眼目也道我行脚,脱取纳衣来,与十三娘著不得。”十三娘后举似师,便问:“只如十三娘参见大沩,与摩只对还得平稳也无?”师云:“不得无过。”娘云:“过在什摩处?”师乃叱之。娘云:“今日便是锦上更添花。”
  
  又时上堂云:“理上通明,与佛齐肩;事上通明,咸同诸圣;事理俱通,唤作什摩?天下横行,罗笼自在,须是与摩汉临机隐现,搓搽临时自由,不是你呢呢惹惹底便解会得。若实未会,卒不可奈何三句至于四句罗笼交通。若不会向上事,什摩处得?不见道‘上士不领关’?会摩?若是超伦作者,瞥然便休。如今且有与摩汉摩?出来试弄一转看,作摩生精彩。若也不解纵夺,且须自识取旷劫已来不可思议底,常教现露自由自在。若论师子据地,且作摩生道千般设用未脱野干鸣?透古透今,声前看取。无事珍重。”轸上座问:“只如岩头和尚道:‘洞山好个佛,只是无光彩。’未审洞山有何亏阙便道无光彩?”师唤无轸,无轸应诺。师云:“酌然好个佛,只是无光彩。”轸云:“大师因什摩拨无轸话?”师云:“什摩处是陈老师拨汝话?快道,快道。”无轸说不得,师便打之。问:“如何是宗门中流布?”师乃展手。问:“急急来投,请师一接。”师云:“会摩?”对云:“不会。”师云:“箭过也。”又大德参师,师问:“大德号个什摩?”对云:“明教。”师云:“还会教也无?”对云:“随分。”师竖起拳云:“灵山会上与摩唤作什摩教?”对云:“唤作拳教。”师笑云:“与摩是拳教。”师却展足云:“与摩时唤作什摩?”大德无对。师却云:“莫是脚教摩?”
  
  师临迁化时上堂升座,良久展开左手。主事云:“东面黑。”师僧退后,师又良久展开右手,主事又云:“西面黑。”师僧退后,师却云:“欲报师恩,无过守志;欲报王恩,无过流通大教。归去也!归去也!呵呵珍重!”
  
  
  祖堂集卷十
  
  祖堂卷十 玄沙
  
  玄沙和尚嗣雪峰,在福州。师讳师备,俗姓谢,福州闻县人也。咸通初上芙蓉山出家,于锺陵开元寺道玄律师受戒,却归山门。凡所施为,必先于人。不惮风霜,岂倦寒暑。衣唯布纳,道在精专。语默有规,不参时伦。雪峰见师器质粹容,亦多相接,乃称师为备头施。如斯数载,陪仰亲依。
  
  有一日普请开田,雪峰见一条蛇,以杖撩起,召众云:“看!看!”以刀芟为两段,师便以杖挑拖背后,更不顾视。众僧愕然,雪峰云:“俊哉!”
  
  雪峰一日议曰:“备头陂未曾经历诸方,何妨看一转乎?”如是得四度。师见和尚切,依和尚处分,装裹一切了,恰去到岭上踢著石头,忽然大悟。后失声云:“达摩不过来,二祖不传持。”又上大树望见江西了,云:“奈是许你婆。”便归雪峰。雪峰见他来,问师:“教你去江西,那得与摩回速乎?”师对云:“到了也。”峰曰:“到那里?”师具陈前事,雪峰深异其器,重垂入室之淡。师即尽领玄机,如瓶泻水。初住普应,次卜玄沙。后闽王迎居安国寺,礼重为师,奏锡紫衣师号宗一大师。三处主持三十来年,匡八百众矣。
  
  问:“如何是学人自己事?”师云:“用自己作什摩?”问:“从上宗门中事,此间如何言论?”师云:“少人听。”师云:“佛言:‘吾有正法眼付嘱摩诃迦叶。’我道犹如话月。曹溪竖起拂子,是指月。”问:“古人瞬视接人,师如何接人?”师云:“我不瞬视接人。”进曰:“师如何接人?”师视之。问:“古人拈槌竖拂,还当宗乘中事也无?”师云:“不当。”进曰:“古人意作摩生?”师竖起拂子。进曰:“宗门中事作摩生?”师云:“待你自悟始得。”师问长生:“维摩观佛,前际不来,后际不去。今则无住,长生老作摩生观?”对云:“放某甲过有个商量。”师曰:“放长老过作摩生?”长老良久。师云:“教阿谁委?”对云:“徒劳侧耳。”师云:“正知你鬼趣里作活计。”师闻鱼鼓声,乃云:“打我也。”
  
  师游南州时与王太傅一房坐,时有一沙弥揭帘欲入,见师与太傅,便放帘抽身退步。师云:“者沙弥好吃二十棒。”太傅云:“与摩则延王+比罪过。”师云:“[-无]佛法不是这个道理也。须子细好。”僧问中塔:“沙弥过在于何,打二十棒?”塔云:“更添三十棒,沙弥又无过。”又问兴化,兴化云:“若会二公坐处,此棒不从外来。”又问顺德:“玄沙与摩道,意作摩生?”顺德云:“不为水而打水。”僧曰:“与摩则太慰[尉]亦合先陀去也。”德云:“又成求他不肯。”进曰:“只如不为水而打水意作摩生?”德云:“青山碾为尘,敢保无闲人。”
  
  天请问经曰:“云何利刀剑?云何碜毒药?云何炽盛火?云何极重暗?”尔时佛告彼天曰:“粗言利刀剑,贪欲碜毒药,嗔恚炽盛火,无明极重暗。”有人举问雪峰:“如来只说利刀剑,未曾当剑,请师当剑!”峰云:“咄!不识好恶汉。”有人持此语举似师,师云:“似则似,是则不是。”僧便问:“请和尚当剑!”师云:“咄,不识好恶汉。”有人举似中塔,中塔云:“不可思议古人与摩见知,虽然如此,欠进一间。”僧便问:“请和尚道!”塔云:“尊宿分上还有这个也无?”
  
  志超上座为众乞茶去时,问师:“伏乞和尚提撕!”师云:“只是你不可更教我提撕。”进曰:“乞师直指,志超不是愚痴人。”师云:“是你是愚痴人,作摩生会?”进曰:“时不待人,乞师指示!”师云:“我这里有三棒,打你愚痴,会摩?”志超不会。中塔云:“自愚痴。”地藏云:“和尚愚痴教什摩人打?”遂偈曰:
  
  三棒愚痴不思议,浩浩溶溶自打之。
  
  行来目前明明道,七颠八倒是汝机。
  
  师问灵云:“那里何似这里?”云云:“也只是桑梓,别无他故。”师曰:“何不道也要知?”云曰:“有什摩难道?”师云:“若实便请道!”灵云偈曰:
  
  三十来年寻剑客,叶落几回再抽枝。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师云:“灵云也什摩生桑梓之能?”云曰:“向道,故非外物。”师云:“不敢,不敢。”又云:“灵云谛当甚谛当,敢保未彻在。”云曰:“正是。和尚还彻也无?”师云:“若与摩即得。”云曰:“亘古亘今。”师云:“甚好。”云曰:“诺!诺!”师作一颂送灵云曰:
  
  三十来年只如常,叶落几迥放毫光。
  
  自此一去云霄外,圆音体性应法王。
  
  师问招庆:“汝作摩生说驴使马使?”庆云:“某甲姓孙。”师云:“是即是,且作摩生是驴马?”庆云:“也只是桑梓。”师云:“知得也未?”庆云:“要且不是和尚。”师问:“作摩说大意?”庆云:“得与摩颠倒。”师云:“正是我颠倒。”庆云。“某甲也颠倒。”师云:“知得。”便有偈曰:
  
  用处妙理不换机,问来答得不思议。
  
  应现常明明知交,人人自在得功希。
  
  又偈曰:
  
  再睹道友话清源,人人问道无不全。
  
  法法恆然皆如是,四生九类体中圆。
  
  问:“如何是正妙心?”答:“尽十方世界都来是个真实之体。”
  
  师开平二年戊辰岁十一月二十七日,身体极热,曰:“我是大悟底人,尽大地一时火发,是你小小之辈走却不难。”休长老便问:“和尚寻常骂十方,因什摩到与摩地?”师云:“达底人尚自如此,岂况是你诸人。”便顺化。春秋七十四,僧夏四十四。闽王崇塔矣。长兴元年庚寅岁,将十二郎林澄制碑文,净修禅师赞曰:
  
  玄沙道孤,禅门楷模。
  
  言一半偈,四海五湖。
  
  巨鰲海面,金翅云衢。
  
  岩崖险峻,佛法有无。
  
  祖堂卷十 长生
  
  长生和尚嗣雪峰,在福州。师讳皎然,福州人也。自造雪峰之门,密契传心之旨。于一日雪峰因读古人语到“光境俱亡复是何”,便问师:“这里合著什摩字?”师对云:“放某甲过,有个道处。”峰云:“放你过作摩生道?”对云:“某甲亦放和尚过。”又因古沙云:“一切森萝镜中像”,便提起杖问师:“这个是像,阿那个是镜?”师对云:“若不如是,争获圆通?”师在雪峰时为后生造偈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