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拈古汇集

  雪窦显云。要先抝折不难。怎奈三平中的了也。然则老宿要活三平。且未免张弓架箭。首山念云。人人尽道三平中的。莫屈他也无。良久云。机关不是韩光作。莫把胸襟当等闲。
  支提爱云。射虎不真。徒劳没羽。
  天童觉云。石巩习气不除。三平相席打令。却云三十年张弓架箭祇射得半个圣人。岂不是以己方人。大都不入惊人浪。到底难寻称意鱼。
  高峰妙云。石巩张弓旁若无人。三平承箭弄巧成拙。然虽如是。半个圣人又作么生。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中峰本云。穿百步杨。透九重鼓。固是眼亲手便。其如半个圣人有隐身之术。石巩之技穷矣。
  鼓山贤云。披胸当箭宛有大人之作。然只忍得杀人箭。再问活人箭。蹉过多少时也。巩为作死马医。虽然救得。也只是半个了也。
  石巩问西堂藏。你还解捉虚空么。曰捉得。巩曰作么生捉。堂以手撮虚空一下。巩曰你不解捉。堂却问师兄作么生捉。巩把堂鼻孔拽。堂作忍痛声曰。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脱去。巩曰。直须恁么。捉虚空始得。
  宝寿方云。这般做处何异弄泥团者。极尽心思终无济事。虽知祖师门下别有长处。当时待道你还解捉虚空么。亦曰捉得。作么生捉。直把石巩一脚踏倒。
  白岩符云。施乾转坤不无石巩。当时被西堂近前劈面便掌。又作么生。

  唐州紫玉山道通禅师(南二马祖一嗣)

  因于頔相公问如何是佛。玉唤相公。公应诺。玉曰更莫别求。药山闻曰。噫。可惜于家汉生埋向紫玉山中。公闻乃谒见药山。山问曰。闻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闻有语相救。今日特来。山曰有疑但问。公曰如何是佛。山乃召于頔。公应诺。山曰是什么。公豁然有省。
  罗山闲云。当时赖遇是于頔。可中草窠里拨着个焦尾大虫。何处有药山。
  大沩智云。于頔当时若会见药山唤云是什么。只向道和尚赚我来。拂袖便去。不惟作个慷慨丈夫。亦乃不钝置紫玉。
  大沩泰云。抉骊龙额上珠。取轮王髻中宝。如钟待扣。似谷传声。八面玲珑更无回互。诸人要见于頔悟处么。真金已出矿。锻炼转光辉。
  乌石道云。可惜于頔者汉脱得紫玉酱缸。又腌在药山齑瓮。虽然如是。仔细检点将来。紫玉药山脚跟总未点地在。乌石则不然。或有人问如何是佛。即向他道。大小石头亲见了。宝山端的不空回。

  毗陵芙蓉太毓禅师(南二马祖一嗣)

  一日因行食到庞公前。公拟接毓乃缩手曰。生心受食。净名所呵。去此一机。居士还甘否。公曰当时善现岂不作家。毓曰非关他事。公曰食到口边被人夺却。毓乃行食。公曰不消一句。
  昭觉勤云。善现作家。芙蓉奇特。尽被庞老子一时领过了也。只如道不消一句。且道是那一句。端坐受供养。施主常安乐。
  芙蓉因庞公问。马祖着实为人处。还分付吾师否。蓉曰。某甲尚未见他。作么生知他着实处。公曰祇此见知也无讨处。蓉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说。公曰。一向言说师又失宗。若作两向三向。师还开得口么。蓉曰。直是开口不得。可谓实也。公抚掌而出。
  昭觉勤云。芙蓉何不道分付与我。待问如何是着实处。便好与一掌。待他眼目定动。更与一掌。何故。且要打断许多葛藤。
  云居庄云。芙蓉无端惹起许多葛藤。若约径山见处。便与拦胸一踏。直饶庞公知有马大师着实处。也做手脚不及。
  佛川宗云。者两个撮驴粪汉也甚奇怪。虽然暗地抛竿。要且瞒野山不得。

  信州鹅湖大义禅师(南二马祖一嗣)

  唐宪宗诏入内。於麟德殿论义。湖问诸硕德曰。行住坐卧毕竟以何为道。有对知者是道。湖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安得知者是乎。有对无分别是道。湖曰。善能分别诸法相。於第一义而不动。安得无分别是乎。有对四禅八定是道。湖曰。佛身无为。不堕诸数。安得四禅八定是乎。众皆杜口。
  径山杲云。相骂饶你接嘴。相唾饶你泼水。
  天宁琦云。僧投寺里宿。贼打不防家。
  瑞鹿信云。鹅湖长老辨似悬河。未免旁观者哂。行住坐卧毕竟以何为道。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桡。
  鹅湖举顺宗帝问尸利禅师曰。大地众生如何得见性成佛。利曰。佛性如水中月。可见不可取。谓宪宗帝曰。佛性非见必见。水中月如何攫取。帝乃问何者是佛性。湖对曰不离陛下所问。帝默契之。
  瀛山誾云。若道不离陛下所问即是佛性。鹅湖眉毛亦须倒竖。何故。祇晓眼横。不知鼻直。

  五台山隐峰禅师(南二马祖一嗣)

  俗姓邓。在襄州破威仪堂只着衬衣於砧椎边拈起椎曰。道得即不打。于时大众默然。峰便打。
  法眼益云。邓隐峰奇怪甚奇怪。要且打不着。又云。其时一众出自偶然。
  翠岩芝云。此语有勘破处。且道勘破阿谁。雪窦显云。果然果然。
  东禅观云。彼时堂中是有人耶无人耶。若有人。可容得伊。若无人。争容得伊。又云。笑杀旁观。
  城山洽云。当时若有人夺椎子却打云。看破了也。看者汉作何合杀。

  汾州无业大达禅师(南二马祖一嗣)

  示众。若有一毫头圣凡情念未尽。不免入驴胎马腹里去。
  白云端云。直使一毫头圣凡情念净尽。亦未免入驴胎马腹里去。
  磬山修云。未尽净尽。山僧今日一齐拈却。诸人还见一毫头么。喝一喝云。切忌钻龟打瓦。
  无业因僧问如何是佛。业曰莫妄想。又僧问如何是佛。业曰即心是佛。
  雪窦显於莫妄想处着语云。塞却鼻孔。於即心是佛处着语云。拄却舌头。
  昭觉勤云。正当恁么时。舌头又拄却。鼻孔又塞却。还有转身吐气处也无。便打。
  古南门云。一转语无绳自缚。一转语金鍮不辨。一转语堆山积岳。更有一转语。三十年后。

  南岳西园昙藏禅师(南二马祖一嗣)

  一日自烧浴。僧问和尚何不使沙弥童行。园乃抚掌三下。
  曹山寂云。一等是拍手抚掌。就中西园奇怪。俱胝一指头禅盖为承当处不谛当。僧却问西园抚掌岂不是奴儿婢子边事。山曰是。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山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山叱曰者奴儿婢子。
  天童觉云。识尊卑。知贵贱。西园是作家。分玉石。辨金鍮。曹山不出世。者僧虽解切磋琢磨。也祇向奴儿婢子边着倒。还知么。放旷淋漓两不伤。犹是夜明帘外客。
  愚庵盂云。诸禅德。曹山与么批判。为复是一期压捺。为复是别有道理。有者道古人提唱总不可作实法会。理固如此。也须要头脑清白。西园抚掌是甚时节。俱胝竖指是何节目。者里缁素得出。许你亲见西园。否则在人家屋檐下坐着。驴年去在。

  镇州金牛和尚(南二马祖一嗣)

  每自做饭供养众僧。至斋时舁饭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萨子吃饭来。
  长庆棱云。金牛大似因斋庆赞。
  大光诲因僧问。长庆道因斋庆赞意旨如何。光乃作舞。僧便礼拜。光云见甚道理便礼拜。僧却作舞。光云者野狐精。
  东禅齐云。祇如长庆大光。是明古人意。别为他分柝。诸人每日吃饭过堂。为当与古人一般。为当别有道理。若道别。且作么生得别来。若道一般。恰到他舞又被唤作野狐精。还会么。若不会。行脚眼在甚么处。
  雪窦显云。虽然如是。金牛不是好心。
  瑞岩愠云。金牛露出丑举止。残羹馊饭阿谁肯吃。
  金牛因临济来乃横按拄杖当门踞坐。济遂抚掌三下归客堂。牛却下。看人事了乃问。夫宾主相见各有轨仪。上座何得无礼。济曰老和尚道什么。牛拟开口。济便打一坐具。牛作倒势。济又打一坐具。牛曰今日不着便。遂归方丈。
  沩山佑问仰山。此二尊宿还有胜劣也无。仰云胜即总胜。劣则总劣。
  沩山果云。一人焦砖打着连底冻。一人得便宜是落便宜。具眼者辨取。
  灵隐礼云。驱耕夫牛。夺饥人食。不无临济。若是毒蛇头上揩痒。猛虎口里横身。须让金牛始得。只如胜劣不分。直提向上又作么生。横按镆铘全正令。
  西遁超云。二大老一则居胜。一则退败。是将栗棘蓬擉瞎天下人眼睛。是将烂污泥涂却天下人眼睛。今之学其宗者。打必打到胜。喝必喝到胜。以为多打得几下。多喝得几喝。便为大机大用。噫。殊不知八百年前早为金牛踏杀了也。

  利山和尚(南二马祖一嗣)

  因僧问众色归空空归何所。山曰舌头不出口。曰为甚么不出口。山曰内外一如故。
  漏泽杲云。大小利山恁么答话。把人脚跟钉却。不敢动着一步。山僧者里则不然。若有问众色归空空归何所。向道此去武塘不远。为甚如此。祇要你到家。还会么。良久云。莫怪坐来频劝酒。自从别后见君稀。

  韶州乳源和尚(南二马祖一嗣)

  上堂。西来的的意不妨难道。众中莫有道得者么。出来试道看。时有僧出礼拜。源劈脊便打曰。是什么时节出头来。便归方丈。
  保福展代僧云。为和尚不惜身命。长庆棱云。我即不然。福云作么生。庆云不妨不妨。
  承天宗云。宗乘也不易扶竖。者两个老汉扶不起。我道者僧若不出头。棒即是乳源自吃。
  沩山果云。者僧若具眼。才见开口。便好向道老和尚少卖弄。不唯勘破乳源。亦乃坐断天下人舌头。
  广胤标云。者僧若是个汉。待伊才拈棒。便好接住送一送云。和尚也须自领一半始得。管教者老汉一场懡[怡-台+罗]。

  筠州逍遥和尚(南二马祖一嗣)

  因鹿西和尚曰。念念攀缘。心心永寂。遥曰昨晚亦有人恁么道。西曰道个什么。遥曰不知。西曰请和尚说。遥以拂子蓦口打。西拂袖便出。遥召众曰。大众。直是顶门上着眼也鉴他不破。
  昭觉勤云。老僧虽顶门无眼。也验得他骨出。何以见得。古墓毒蛇头戴角。南山猛虎尾咤沙。

  洪州水潦和尚(南二马祖一嗣)

  问马祖如何是西来的的意。祖曰礼拜着。潦拜下。祖乃当胸踏倒。潦忽契悟。起来抚掌呵呵大笑曰。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只向一毫头上识得根源去。住后每谓众曰。自从一吃马师踏。直至如今笑不休。
  琅琊觉云。大众。你道水潦还曾悟也未。
  天童觉云。马大师不合放过。待伊起来恁么道。但问只者一毫头从甚处得来。待伊拟议。更与一踏。
  鼓山霈云。大小水潦大似乞儿见小利。
  白岩符云。可惜马师有杀人剑无活人刀。致使大小水潦在一毫头上着倒。且作么生与伊拈却者一毫头。良久云。当时好更与两踏。

  衢州乌臼和尚(南二马祖一嗣)

  因玄绍二上座参。臼曰二禅客发足甚么处。玄曰江西。臼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机要。臼曰。你既不会。后面个师僧祇对看。绍拟近前。臼亦打曰。信知同坑无异土。参堂去。
  雪窦显云。宗师眼目须是漝么。如金翅劈海直取龙吞。有般汉眼目未辨东西。拄杖不知颠倒。只管说照用同时人境俱夺。打杀一万个有什么过。
  沩山喆云。乌臼大似巨灵逞劈泰华之威。苍龙展夺骊珠之势。直得乾坤失色日月潜辉。乃拈拄杖云。诸人还识乌臼么。若也识去。横按镆铘寰中独据。若也未识。棒头有眼明如日。卓拄杖下座。
  白云端云。众中商量道。拄杖在乌臼手里。以强凌弱有什么难。苦哉。作者般见解。水亦难消。所以道醍醐上味为世所珍。遇斯等人翻成毒药。要识乌臼么。横按镆铘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
  昭觉勤云。雪窦可谓明辨古今分别邪正。然虽如是。只见乌臼放行处。未明乌臼把住处。要知乌臼把住处么。直得释迦弥勒犹为走使。不敢正眼觑着。若使据令而行。尽大地人并须吃棒。
  天目礼云。人人尽道乌臼用处如烧尾霹雳。殊不知性命落在僧手里。似败阵将军投戈散地。
  云居庄云。平地上崄崖。孤峻处平坦。诸方祇知乌臼具超宗越格手段。且不知乌臼彻底老婆心。要识老婆心么。棒打石人头。嚗嚗论实事。
  开先金云。雪窦乃大方宗匠。明辨古今。何得扶强抑弱。与么说话岂无识者。殊不知大小乌臼被二上座不动声色使得手忙脚乱。
  愚庵盂云。乌臼只管据令而行。弥勒释迦立在下风。试问二禅客还甘么。若甘。则瞎却天下人眼。若不甘。则瞎却乌臼眼。或曰甘与不甘一并收下。也是瞎驴趁大队。
  宝掌白云。乌臼老汉如神箭绕树。霹雳罩顶。直使尽大地人亡锋结舌。无回避处。且道具什么眼。以拄杖一时打散。
  安国聪云。者僧破浪冲关危亡不顾。却有衲僧气槩。乌臼虽行阃外威权。检点将来。性命落在者僧手里。
  凤山启云。乌臼棒头有眼。足下无私。惯用白拈手段。但不应无罪而屈平人。虽然。只知尽法。那管无民。
  古镜奇云。乌臼吹毛在握。杀活临时。纵饶你有三头六臂。到者里未有不望崖而退。虽然。未免被者僧勘破。
  资国秀云。乌臼尽法不管无民。雪窦也是顺朱填墨。昭觉虽则缁素精明。只知乌臼把住处。未明乌臼放行处。要知乌臼放行处么。拈拄杖连卓云。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乃擿下拄杖。
  乌臼问僧近离甚处。曰定州。臼曰定州法道何似者里。曰不别。臼曰。若不别。更转彼中去。便打。曰棒头有眼不得草草打人。臼曰今日打着一个。又打三下。僧便出。臼曰屈棒原来有人吃在。曰争奈杓柄在和尚手里。臼曰。汝若要。山僧回与汝。僧近前夺棒打臼三下。臼曰屈棒屈棒。曰有人吃在。臼曰草草打着个汉。僧作礼。臼曰却恁么去也。僧大笑而出。臼曰消得恁么。消得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