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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林宝训笔说
此篇谓主法者要自重。不可率然而语也。
万庵颜和尚曰。妙喜先师初住径山。因夜参持论诸方及曹洞宗旨不已。次日音首座谓先师曰。夫出世利生。素非细事。必欲扶振宗教。当随时以救弊。不必取目前之快。和尚前日作禅和子。持论诸方。犹不可妄。况今登宝华王座。称善知识耶。先师曰。夜来一时之说焉。首座曰。圣贤之学。本於天性。岂可率然。先师稽首谢之。首座犹说之不已。
江州东林万庵道颜禅师。潼川鲜于氏子。嗣大慧禅师。曰。妙喜先师。初住径山。因夜参。持论诸方法道有深浅不同。及论曹洞所立宗旨。说之不已。曹洞者。即抚州曹山本寂禅师。嗣洞山良价禅师。初离洞山。入曹溪礼祖塔。回吉州之吉水。众响师名。遂请开法。师拟曹溪。凡所居处。立曹为号。洞山之道至师大弘。诸方推尊故称曹洞宗。次日音首座乃谓先师曰。夫出世本为利益众生。原非细事。必要扶持法门。大振五宗之教化。正好随时以捄末法之积弊可也。不必要趂目前一时快意称性而谈。和尚昔日做禅子。持论诸方。犹不可妄。恐有失言之过。况今日已登宝华王座。弘宣大法。称为善知识耶。先师曰。昨夜偶尔一时之说耳。首座曰。为圣贤之学。本出乎人之天性。岂可率然语耶。率然者。忽略也。先师稽首谢之。首座犹说之不止△首座有直言敢谏之诚。和尚有宽宏纳谏之量。咸可以为人天法式。
此篇谓德人临难犹为人慕恋不已也。
万庵曰。先师窜衡阳。贤侍者录贬词。揭示僧堂前。衲子如失父母。涕泗愁叹。居不遑处。音首座诣众寮白之曰。人生祸患。不可苟免。使妙喜平生如妇人女子。陆沉下板。缄默不言。故无今日之事。况先圣所应为者。不止於是。尔等何苦自伤。
此节示其素分。昔先师因侍郎张九成未第时。谈及杨文公。吕微仲诸儒。所造精妙。皆由学禅而至。於是慕禅学。闻宝印楚明禅师道风。敬往参请。明举栢树子话。令时时提撕。一日闻蛙鸣。释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下一声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么时谁会得。岭头脚痛有玄沙。宋高宗绍兴七年七月十一日。诏妙喜住径山能仁寺。至绍兴十一年。张九成与诸大夫辈往谒。评议格物话。妙喜曰。公祗知有格物。不知有物格。诸公茫然。妙喜大笑。公曰。师能开谕乎。喜曰。不见小说载。唐人有安禄山叛者。其人先为阆州守。有画像在焉。时唐明皇幸蜀。见之怒。令使臣以剑击之像首落。时其人隐居陕[卤-※+夕]。首忽然堕地。公闻顿领深旨。呈偈题于轩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识一贯。两个五百。妙喜重其悟入。时为上堂。引神臂弓一发。透过千层甲。老僧拈来看。直甚臭皮袜之句。是时军国边事。方议神臂弓之用。右相秦桧以为讥议朝政。五月民佛日窜衡阳。贬九成为南康军。妙喜自绍兴七年住径山。至十一年五月内。贬衡州府衡阳县也。了贤侍者。嗣大慧禅师。录贬词揭示僧堂前。揭示者。高举张示也。衲子见之如失父母。涕泗愁叹。居处不安。音首座往众人寮中白之曰。人生于天地间。祸与患难原不可苟免。设使妙喜平生。如妇人女子。但有闺门之志。而无境外之心者。又或如陆行水宿居于下位者。缄封其口默然无语者。故无今日之事。况先圣如狮子尊者罹难。二祖邺都偿债。皆所当为以示现于人者。又岂止如此耶。尔等何苦自伤自痛。
昔慈明。琅琊。谷泉。大愚。结伴参汾阳。适当西北用兵。遂易衣混火队中往。今经山衡阳相去不远。道路绝间关。山川无险阻。要见妙喜复何难乎。由是一众寂然。翌日相继而去(庐山智林集)。
此节明欲见不难。昔慈明琅琊。南岳芭蕉庵大道谷泉禅师。泉州人。嗣汾阳昭禅师。南岳下十世。瑞州大愚山守芝禅师。亦嗣汾阳。结伴参汾阳。即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大原俞氏子。嗣首山念禅师。南岳下九世。适当西北用兵。时泽州潞安一带屯兵无敢往者。慈公六人。不顾危阻。渡荣泽河。登太行山。易衣混兵队中。露眠艹宿。不辞劳苦。而往参汾阳。今径山与衡阳相去不甚远。道路中本绝间关。且无妨碍。山川又无险阻。一直可往。要复相见于妙喜。有何难乎。由是大众寂然。明日相继而去△庄子曰。豚子之不饲于死母。非爱其形。爱其使形者。衲子之奔趋于衡阳。德所致也。
此篇谓评议人品。须异迹原心。不可以偶然贬抑论也。
万庵曰。先师移梅阳。衲子间有窃议者。音首座曰。大凡评论於人。当於有过中求无过。讵可於无过中求有过。夫不察其心。而疑其迹。诚何以慰丛林公论。
妙喜既贬衡阳。因集正法眼藏三帙。被人重谮。复贬广东潮州府梅阳县。未几诏复形服。时四方虚席以邀不就。绍兴二十年十一月。诏住明州阿育王寺。二十八年。诏再住径山。孝宗隆兴元年八月初一日示寂。宋时自秦桧专国士大夫名望者。悉屏之远方。龌龊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正府。仍止除一厅。谓之伴拜。稍出一言斥而去之。不异奴隶也○此节言评人不可妄议。衲子间有窃议者。音首座曰。大凡评论于人。当于有过失之中。求他一段无过失之理。使人所有之过。亦可改革。岂可于无过失中。返去求其有过。此非理也。夫不察妙喜集书之心。而但疑再贬之迹。诚何以安慰丛林之公论。
且妙喜道德才器。出於天性。立身行事。惟义是从。其量度固过於人。今造物抑之。必有道矣。安得不知其为法门异时之福耶。闻者自此不复议论矣(智林集)。
此节明遇难必有道理。且妙喜道德才器。出于天性。立身与行事。惟义是从。其豁达量度。本过于人。今天道故抑遏之。似必别有道理也。安知此事。不为法门他日之福耶。闻者自此之后。更不复议论矣△于有过中求人无过。惟常不轻是其人。微是皆不可语于此者也。
此篇教主者当以公正接人。母涉于私也。
音首座谓万庵曰。夫称善知识。当洗濯其心。以至公至正。接纳四来。其间有抱道德仁义者。虽有雠隙。必须进之。其或奸邪险薄者。虽有私恩。必须远之。使来者各知所守。一心同德。而丛林安矣(与妙喜书)。
谓称善知识。弘宣大法。先当洗涤自己之心。勿使有一毫染污习气存于胸中。然后以至公之法。至正之道。接纳于四来之学者。其中若有抱守道德仁义者。虽与他有些雠隙。必须要推举而进用之。其或所怀的是奸邪险薄者。虽与我有些私恩。必须要屏去而疎远之。如是使四方来者。各知其己之所守。有德无德而后从焉。其间虽千人万人。亦皆同一心而修德行。则丛林自然安泰矣△剖斗折衡。只为自平。至公至正。复何言哉。
此篇教住持当正己利人存诚厚德也。
又曰。凡住持者。孰不欲建立丛林。而鲜能克振者。以其忘道德废仁义。舍法度任私情而致然也。诚念法门凋丧。当正己以下人。选贤以佐佑。推奖宿德。疎远小人。节俭修於身。德惠及於人。然后所用执侍之人。稍近老成者存之。便佞者疎之。贵无丑恶之谤。偏党之乱也。如此。则马祖百丈可侔。临济德山可逮(智林集)。
谓既作住持为主法之人。谁不欲建立丛林。光大门闾。然而竟少能有克振其家声者。无别。以其人道未实悟。德不真修。加之废失仁义。舍掷法度。又兼私情而不改。致使其家声不振也。果实有念法道凋零。门庭冷落。自当先正其心。以谦下于人。稠人众中。选择贤良端正之士。以为辅弼而佐佑之必须要推奖耆旧有德之者。疎远小人无知之辈。更加以节俭修吾身。以德惠施于人。然后身傍所用执侍左右者。要稍近于老成者存之。便佞者疎之。何故。贵在无丑恶之谗谤。而免使偏邪党类为之搅乱也。若能如此。即使马祖与百丈之道望。可与之相齐。而临济德山之家声。亦可与之相及也○镇州临济院义玄禅师。曹州南华刑氏子。嗣黄檗希运禅师。南岳下四世○鼎州德山宣鉴禅师。简州问氏子。嗣龙潭崇信禅师。青原下四世△理丛林者。守道藏德。乃公天下之大宗大本也。又能选贤远佞。修身惠物。自然群英毕集。何患乎道之不行也。
此篇教人知忧劳是良药。祸患不可逃也。
音首座曰。古之圣人。以无灾为惧。乃曰。天岂弃不谷乎。范文子曰。惟圣人能内外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内忧。古今贤达。知其不能免。尝谨其始。为之自防。是故人生稍有忧劳。未必不为终身之福。盖祸患谤辱。虽尧舜不可逃。况其他乎(与妙喜书)。
古之至人。每每见无灾无患即生恐惧。乃自愧曰。天道无私。岂独弃我之不谷乎。谷。善也。不谷者。不善人也。又罪也。谓我有罪。天似弃而不怜我也。范文正公有言。惟圣人能于内外俱无所患。自非圣人。外身虽安而内心必忧。古今贤人达士。自知忧患不能免。故尝尝以戒忍二度为墙篱。以禅定智慧为铠杖。而自防也。故人生于世。稍有忧劳有患难。未必不为终身之福。盖人身之祸患。世之谤辱。虽尧舜至圣。亦有不仁之谤。不孝之辱。尚不可逃。况今人为凡品乎△要知多劳多苦。即是削欲除邪之镆铘。诚不可得。劳苦中有无限受用。宜深体究。
此篇谓住持要行解相应。勿苟名利也。
万庵颜和尚曰。此见丛林。绝无老成之士。所至三百五百。一人为主。多人为伴。据法王位。拈槌竖拂。互相欺诳。纵有谈说。不涉典章。宜其无老成人也。
此节返显丛林。须仗老成之士。谓比来所见丛林之中。竟没有几多老练成实之人。所至之处。或三百或五百。共居一院。以一人为主。多人即其伴侣也。为主者。自无正见。登据法王座上。胡言乱语。上首白椎。长老竖拂。大家打哄互相欺诳。纵有些言谈说话。都是杜撰。竟不涉于典章。此皆由其无老成人。随情称意而乱为之也。
夫出世利生。代佛扬化。非明心达本。行解相应。讵敢为之。譬如有人妄号帝王。自取诛灭。况复法王。如何妄窃。乌乎。去圣逾远。水潦鹤之属又复纵横。使先圣化门。日就沦溺。吾欲无言可乎。
此节正明持法。必欲行解相应。夫出世利济众生。本是代替如来宣扬法化的事。若非明了自心。洞彻根源。行与解其互相应者。岂敢妄自而为之耶。楞严云。譬如有人。妄号帝王。自取诛戮。况复出世的法王。如不见到佛祖地位。无真实道德。敢虚妄而窃取乎。呜呼。去佛世愈远矣。而一种水潦鹤之属。到处称扬称郑。纵横於世○昔阿难至竹林中。闻有比丘诵偈曰。若人生百岁。不见水潦鹤。不如生一日。而得睹见之。阿难闻已惨然叹曰。世间眼灭。何期速乎。烦恼诸恶。如何便起。违返圣教。自生妄灭。无有慧明。常处痴暗。永当流转生死。便语比丘。此非佛语。不可修行。汝今当知。二人谤佛。一虽多闻。而生邪见。二解深义。颠倒妄说。有此二法。为自毁伤。不能令人。离三恶道。汝今当听我演佛偈。若人生百岁。不解生灭法。不如生一日。而得解了知。尔时比丘即语其师。师曰。阿难老朽。言多错谬。不可信也。汝还如前诵。阿难后闻比丘。复诵前偈。问其故。比丘具呈师言。阿难思惟彼轻我言。或受余教。即入三昧。推求胜德。不见有能回挽彼意。作是念言。异哉异哉。不复正也。当堕三途。文出阿育王传○仗先圣教化之门庭。日愈下矣。沉沦而没溺也。我岂得不言可乎。
属庵居无事。条陈伤风。败教为害。甚者一二。流布丛林。俾后生晚进。知前辈兢兢业业以荷负大法为心。如冰凌上行。剑刃上走。非苟名利也。知我罪我。吾无辞焉(智林集)。
此节嘱令荷负大法。属者。值遇也。正值庵居无事。条陈者。谓布列条章。陈设法度。以救末法之弊。故我条陈者。近今丛林中。有许多伤风化败教门。为害至甚者。略陈数件以流布于丛林。使后生晚进得知前辈主持者。兢兢然如履薄氷而惧陷。业业然如蹈剑刃而恐伤。惟以荷负大法为心。非苟且图其虚名。贪其财利也。知我者以吾言为是。罪我者以语言为非。是非之责。吾岂敢辞焉○知我罪我者。孔子作春秋以寓王法。其大要皆天子之事。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於既灭。为后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敢肆则戚矣△要知古人一片血心。总只教人做出世丈夫。莫自陷其身。岂有他哉。
此篇言法久成弊。慎勿以生灭为心也。
万庵曰。古人上堂。先提大法纲要。审问大众。学者出来请益。遂形问答。
此节明理所当然。谓古人所以上堂者。原为要与学人。抽钉拔楔。先举大法纲领要旨。审问大众。看众中有会其意者否。学者因不会其意。故出众请求利益。遂形之而有问答。此自然之理也。
今人杜撰四句落韵诗。唤作钓话。一人突出众前。高吟古诗一联。唤作骂阵。俗恶俗恶。可悲可痛。前辈念生死事大。对众决疑。既以发明。未起生灭心也。
此节明非理妄作。今人不然。长老先自杜撰四句落韵谱的诗。唤作钓他学者。杜撰者。杜塞也。撰造也。述也。言不通古法而自造也。如杜光庭道士。假窃佛经而作道经也。忽有一人突然而出众人之前。高声吟他古诗两句。唤作相骂的阵势。以为法战。有是理乎。俗恶之极。可悲可痛者。总叹法道凋零也。竟不知前辈自己痛念生死不明。乃最大之事。凡所到处放下腰包。便来扣请师家。或上堂小参。他即对大众前决择深疑。既得发明己躬大事。何曾有一毫生灭之心。人我之见耶△此章说出古今为法者。如明镜在架。令人无处逃遁。学者可不慎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