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佛藏
- 续藏经
- 中国撰述
- 诸宗著述部
- 禅宗杂著
- 禅林宝训笔说
禅林宝训笔说
此篇见智人涉患难。皆有主宰也。
山堂同韩尚书子苍。万庵颜首座。贤真牧。避难於云门庵。韩公因问万庵。近闻被李成兵吏所执。何计得脱。万庵曰。昨被执缚。饥冻连日。自度必死矣。偶大雪埋屋。其所系屋壁。无故崩倒。是夜幸脱者百余人。公曰。正被所执时如何排遣。万庵不对。公再诘之。万庵曰。此何足道。吾辈学道。以义为质。有死而已。何所惧乎。公颔之。因知前辈涉世祸害死生。皆有处断矣。
山堂同韩尚书子苍。万庵颜首座。及贤真牧。四人避贼难于云门庵时。韩公名驹字子苍。任至尚书。问道于山堂。南宋高宗绍兴元年。李成作乱。聚集浙江各处。贼宼十余万。战据江淮十余州。自号李天王。劫掠襄阳。遇岳飞杀败。投入江者。不知其数。李成败走投金。自此襄汉悉平。韩公因而问万庵曰。近来闻师被李成兵吏所执。未审何计而得脱去。万庵曰。昨者被伊执缚。饥冻连日。自度必定死矣。偶因大雪埋屋。其所系屋壁。无故一时崩倒无故者。见非有意使之而倒。乃生机也。是夜幸然得脱者百余人。公曰。正当被所执之时。师乃道人。不知于此作何排遣。万庵以问之不当即不对。公再诘之。万庵曰。此事何足言哉。吾辈学道人。本以仁义为质。不过一死而已。何所畏惧乎。你将谓死是甚么难事。公颔之。因此而知从上古人涉历世间。凡于祸害死生之际。皆自有主宰能处断矣△未得了当。而恶死之心恒情所具也。不知他得的人。视死如归。何惧之有。此个主宰。非常人所得。
此篇见至人必不失其正。举止皆有道也。
山堂退百丈。谓韩子苍曰。古之进者。有德有命。故三请而行。一辞而退。今之进者。惟势与力。知进退而不失其正者。可谓贤达矣(记闻)。
师退百丈时。谓韩子苍曰。古之进为住持者。先选其德。次待其命。故三请而后行。一辞即便退。古云三让而进。一辞而退。言士之自重也。今之求进为住持者。惟持之以势。使之以力。所以失其正也。欲求其知进退而不失其正者。可谓贤达人矣△正人君子。不蕲於必进。唯进以德。复进以命。返此。非至人矣。
此篇言住持公正无私。邪无所入也。
山堂谓野庵曰。住持存心要公。行事不必出於己为是。以他为非。则爱恶异同。不生於心。暴慢邪僻之气。无自而入矣(幻庵集)。
隆兴府石亭野庵祖璇禅师。嗣大慧杲禅师。南岳下十六世。谓住持人所存之心要公要正。凡所行事。不必出於己者为是。以他人者为非。一味从乎正理。则爱恶异同之心不生。使外面暴慢邪僻之气。自然无路而入矣△公正二字行乎天下。炳如日星。何处能隐其私。无私则道自行矣。
此篇举古人器节俱妙。人所罕及也。
山堂曰。李商老言。妙喜器度凝远。节义过人。好学不倦。与老夫相从宝峰仅四五载。十日不见。必遣人致问。老夫举家病肿。妙喜过舍。躬自煎煮。如子弟事父兄礼。既归。元首座责之。妙喜唯唯受教。识者知其大器。
此节明节义人不可及。山堂举庐山李商老每言妙喜和尚之为人才器与夫量度。凝澄而悠远。又且节义过人。好学不卷。与老夫相从宝峰。谨有四五载。而人情亦是周密。若隔去十日不见。必定遣人致问。老夫家因修造动土。触犯土神。致举家患肿病。求医不效。妙喜来到我舍。躬自为之煎煮。如子弟事父兄之礼。惟勤惟谨。遂令焚香斋戒。持炽盛光王神咒祈之。未及七日。夜梦老人着白衣骑牛陷地旋没而去。翌日全家疾愈矣。妙喜既归。元首座以丛林体段责之。元即昭觉道元禅师。嗣佛果勤禅师。南岳下十五世。妙喜闻责。唯唯受教。唯者应之速而无疑也。加唯唯者。顺从之至也。识者以此知其为法门大器。
湛堂尝曰。杲侍者再来人也。山僧惜不及见。湛堂迁化。妙喜茧足千里。访无尽居士於渚宫求塔铭。湛堂末后一段光明。妙喜之力也(日涉记)。
此节显道眼鉴物无遗。湛堂尝曰。杲侍者再来人也。山僧年迈。惜乎不及见其为人也。既而湛堂迁化。妙喜请觉范状其行实。又得龙安照然禅师书而为绍介。绍介者。因相佐助也。遂茧足行千里。茧足者。谓足伤起皮如重茧也○昔楚欲伐宋。墨子自鲁趋楚。十日十夜。足肿如重茧。而不休息也○特往荆州谒无尽居士求塔铭。初见无尽问。祇恁么着草鞋远来。妙喜曰。某数百里特来见相公。公曰。年多少。喜曰二十四。又问水牯牛年多少。喜曰两个。公曰甚么处学得个虚头来。喜曰今日亲见相公。公笑曰且坐吃茶。才坐又问。远来有何事缘。师趋前曰。湛堂和尚示寂。茶毗眼睛牙齿数珠不坏。得舍利无数。山门耆宿皆欲得相公大手笔作塔铭。激励后学。特地远来。冒渎钧听。公曰被罪在此。不曾为人作文字。今有一问。若道得即作塔铭。道不得。即与钱五贯。裹足却归兜率参禅去。喜曰请相公问。公曰闻准老眼睛不坏是否。喜曰是。公曰我不问你这个眼睛。喜曰问甚么眼睛。公曰金刚正眼。喜曰若是金刚正眼。在相公笔头上。公曰如此老夫则为点出光明。令他照天照地去也。喜乃揖曰。先师多幸谢相公塔铭。公唯唯而笑。其略曰。舍利。孔老之书无闻也。先佛世尊灭度之后。弟子收其舍利。起塔供养。赵州从谂禅师。舍利多至万粒。近世龙庆闲。百丈肃。烟气所及。皆成舍利。大抵出家人。本为生死事大。若生死到来。不知下落。则不如三家村里省事汉。临终嘱付。一一分明。四大色身。诸缘假合。从本以来。舍利岂有体性。若梵行清洁。白业坚固。灵明廓彻。预知报谢。不惊不怖。则依正二报。毫厘不失。若世间粗心。于本分事上。十二时中不曾照管。微细流注。生大我慢。此是业空鬼来借宅。如此而欲舍利数珠诸根不坏。岂可得乎。由是则湛堂和尚。末后一段光明。乃得妙喜忠孝之力也△雅量殊特。大义昭然。自天性中出。非泛泛辈。可得而拟。
禅林宝训笔说卷中
禅林重刻宝训笔说卷下
楚衡云峰 智祥 述
此篇见古人雅尚贤德。恭俭如此也。
妙喜杲和尚曰。湛堂每获前贤书帖。必焚香开读。或刊之石曰。先圣盛德佳名。讵忍弃置。其雅尚如此。故其亡也。无十金之聚。惟唐宋诸贤墨迹。仅两竹笼。衲子竞相酬唱。得钱八十余千。助茶毗礼(可庵集)。
谓湛堂和尚。每得前贤书集笔帖。必欲焚香而后开展读之。或将之刊於石。乃曰。此皆先圣之盛德佳名。岂忍弃置於高阁。而不永垂於世耶。其雅爱尊尚前辈有如此。故去世之日。捡点所存无十金之聚。唯所蓄唐宋诸贤墨迹字帖。仅两竹笼。比时诸衲子辈。争相酬唱。得钱八十余千。以资茶毗之礼。梵语茶毗。此云火化△尊前贤。存遗德。正所以见胸襟磊落。诚敬难似也。钱谷奴。曷克臻此。
此篇言上下名分当正。不可忽也。
妙喜曰。佛性住大沩。行者与地客相殴。佛性欲治行者。祖超然因言。若纵地客。摧辱行者。非惟有失上下名分。切恐小人乘时侮慢。事不行矣。佛性不听。未几果有庄客弒知事者(可庵集)。
潭州大沩佛性法泰禅师。汉州李氏子。嗣佛果勤禅师。南岳下十五世。住大沩日。行者与地客相打。地客。即佃民也。佛性欲以丛林规法处行者。祖超然不肯。因而言曰。若纵佃户。摧辱行者。不独有失上下名分。切恐小人乘机生事慢主轻僧。则常住之事不得而行矣。况行者佛子上也。地客佃民下也。各有名分所存。不宜失也。佛性不听。必谓僧家岂有与人交拳相打。宜当处之。未久之间。果有佃户弒知事者。以下杀上曰弒。此见超然之有识如此△住持处断必应得宜。权不可失。况小人不知法。情不可纵。失之纵之。群机生矣。
此篇谓小人狡猾。当预知之也。
妙喜曰。祖超然住仰山。地客盗常住谷。超然素嫌地客。意欲遣之。令库子行者为彼供状。行者欲保全地客。察超然意。抑令供起离状。仍返使叫唤。不肯供责。超然怒行者擅权。二人皆决竹篦而已。盖超然不知阴为行者所谋。乌乎。小人狡猾如此(可庵集)。
临安府佛日超然文祖禅师。嗣天衣怀禅师。青原下十一世。住仰山时。地客盗常住谷。超然平素极嫌地客。意中必欲遣去。令库下行者为彼以盗谷事特去呈状。以便逐去。而不知行者亦小人类。不惟不呈状。而返欲保全地客。察知超然有强令地客供起离状之意。仍返使地客叫唤不服。不肯供呈其责。超然怒行者擅自行权。返与地客作主。如是二人只好俱决竹篦而止。竟不能遣也。盖超然不知小人党与暗地商谋已就。竟不能驱逐之也。乌乎。小人奸诈狡猾势有如此。狡猾者。奸顽多诈也△古人举此一章以为后人法令。须知小人肝胆极险极恶。不可不察也。
此篇言爱恶不可轻信。有妨大体也。
妙喜曰。爱恶异同。人之常情。惟贤达高明。不被其所转。昔圆悟住云居。高庵退东堂。爱圆悟者恶高庵。同高庵者异圆悟。由是丛林纷纷然。有圆悟高庵之党。
此节谓听言须当审察。谓爱与恶相返。异与同有别。此人人之恒情也。惟有贤达高明。不被其情之所转。昔圆悟和尚住云居。高庵禅师退东堂之时。有一等爱圆悟者。即恶高庵。又有同高庵者。便异圆悟。由是丛林中到处皆纷纷纭纭。有圆悟高庵之党类。
窃观二大士。播大名於海上。非常流可拟。惜乎昧於轻信小人谄言。惑乱聪明。遂为识者笑。是故宜其亮座主隐山之流。为高尚之士也。
此节言轻信必然成累。窃观二大士。大士者。有德之称。谓常代英贤志拔群类。才出众情。弘道利生。故称大士。此二老播扬大名於海内。非泛常人物之可拟。惜乎轻信小人谄媚之言。以致惑乱自己之聪明。遂为有智识者所笑。以此观之。为人最难。与其出世不如避世为高。宜乎亮座主与隐龙山之流。诚为高尚之士也○亮座主西蜀人。颇讲经论。因参马祖发明大事。隐于洪州[卤-※+夕]山。更无消息。至北宋政和间。有熊秀才游[卤-※+夕]山过翠岩。谒思文长老。文与秀才俱是鄱阳人。故遣二力士舆送。所经林壑草木荫翳。偶见一僧貌古神清。庞眉雪顶。编叶为衣。坐于盘石。如壁间画佛图澄之状○佛图澄[卤-※+夕]域人。在臂傍有一孔。围四五寸。以帛塞之。斋后就水边取肠胃出洗之。复纳孔中。夜则除帛。读经光照一室○熊自谓曰。今时无这般僧。尝闻亮座主隐于西山。疑其犹在。出舆踧踖而前曰。莫是亮座主么。僧以手向东指。熊方与二力随手东看。遂回视失僧所在。时小雨初歇。熊登石视其坐处犹乾。踌躇四顾大息曰。宿缘不厚。虽遇而不遇也○隐山即潭州龙山禅师。亦参马祖。发明心要。后隐龙山。一日洞山与密师伯游山。见溪流菜叶。莫有道人居否。遂拨草循溪行六七里。忽见师在庵前。便问。此山无路。阇黎何处来。洞曰无路且置。和尚从何而入。师曰我不从云水来。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时。师曰春秋不涉。洞曰此山先住。和尚先住。师曰不知。洞曰为甚么不知。师曰我不从人天来。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师曰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直至如今绝消息。洞山良久具威仪礼拜。便问。如何是主中主。师曰长年不出户。洞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青山覆白云。洞曰宾主相去几何。师曰长江水上波。洞曰宾主相见有何言句。师曰清风拂白云。洞山辞退。师乃述偈曰。三间芽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莫把是非来辩我。浮生穿凿不相干。自此焚庵。遁入深山不知所在。因号隐山△出世避世。各有作用。未可槩论。以不出为高。但轻信二字。最要理会。
此篇谓住持能迁善改过。乃足为法则也。
妙喜曰。古人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率德循行。思勉无咎。所患莫甚於不知其恶。所美莫善於好闻其过。然岂古人之才智不足。识见不明。而若是耶。诚欲使后世自广而狭於人者为戒也。
此节举古法为戒。古之人见人有善。我即迁改而从之。自家有过。即时革除而悔之。率。遵修也。遵修其德。依操其行。而每每常思勉其无过耳。人之所患者。莫甚於不知己之恶。所美者。莫善於好闻己之过。如是慎谨。岂古人之才智不足。识见不明。而如此耶。非也。诚欲使后世自尊自大而卑小于人者为戒也。
夫丛林之广。四海之众。非一人所能独知。必资左右耳目思虑。乃能尽其义理。善其人情。苟或尊居自重。谨细务。忽大体。贤者不知。不肖者不察。事之非不改。事或是不从。率意狂为。无所忌惮。此诚祸害之基。安得不惧。或左右果无可咨询者。犹宜取法於先圣。岂可如严城坚兵无自而入耶。此殆非所谓纳百川而成大海也(与宝和尚书)。
此节明事当谨畏。夫丛林建置之广。四海侪类之众。固非一人所能独知。必竟要假左右之耳目。众人之思虑。乃能尽其经常之义理。善其海众之人情。若使主人尊居自重。细末之事毫不放过。大体段处忽略不经。贤者竟不能知。不肖者自不能察。自己所行非处不知改。众人所作是处不肯从。纵意妄为。全不忌惮。如此诚为滋培祸害之基本。如何不畏。若使左右之耳目。众中之思虑。果无有可扣问者。即当取法则于先圣之成言。岂可自封己见。如严禁之城。坚勇之兵。竟无门无路而可入也耶。即此取法先圣亦一路也。住持人若不能取法于先圣。又岂得所谓收纳百川而成大海之胸襟也△自满自大。妙药难医。能革能迁。圣域可跻。学者不可不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