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灯正统

  适私忌。就明静庵供云水。主僧惟尚。才见乃展手。公便喝。尚批公颊。公趋前。尚曰。张学录。何得谤大般若。公曰。某见处祇如此。和尚又作么生。尚举马祖升堂百丈卷席话。诘之。叙语未终。公推倒桌子。尚大呼张学录杀人。公跃起。问旁僧曰。汝又作么生。僧罔措。公殴之。顾尚曰。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尚大笑。公献偈曰。卷席因缘也大奇。诸方闻举尽攒眉。台盘趯倒人星散。直汉从来不受欺。尚答曰。从来高价不饶伊。百战场中奋两眉。夺角冲关君会也。丛林谁敢更相欺。
  绍兴癸丑。魁多士复谒尚於东庵。尚曰。浮山圆鉴云。饶你入得汾阳室。始到浮山门。亦未见老僧在。公作么生。公叱侍僧曰。何不祗对。僧罔措。公打僧一掌曰。虾蟆窟里。果没蛟龙。丁巳秋。大慧董径山。公阅其语要。叹曰。是知宗门有人。持以语尚。恨未一见。及为礼部侍郎。偶刘参政。请慧说法於天竺。公三往不值。暨慧报谒。公见但寒暄而已。慧亦默识之。寻奉祠还里。至径山。与冯给事诸公议格物。慧曰。公祇知有格物。而不知有物格。公茫然。慧大笑。公曰。师能开谕乎。慧曰。不见小说载。唐人有与安禄山谋叛者。其人先为阆守。有画像在焉。明皇幸蜀见之。怒令侍臣以剑击其像。时阆守居陕西。首忽堕地。公闻顿领深旨。题不动轩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识一贯。两个五百。慧始许可。后守邵阳。丁父难。过径山饭僧。秉钧者。意慧议及朝政。遂窜慧於衡阳。令公居家守服。服除。安置南安。丙子春。蒙恩北还。道次新淦。而慧适至。与联舟剧谈宗要。未尝语往事。
  继镇永嘉。丁丑秋。丐祠枉道访慧於育王。越明年。慧得旨。复领径山。谒公於庆善院。公曰。某每於梦中。必诵语孟何如。慧举圆觉曰。由寂静故。十方世界诸如来心。於中显现。如镜中像。公曰。非老师。莫闻此论也。
  其颂黄龙三关曰。我手何似佛手。天下衲僧无口。纵饶撩起便行。也是鬼窟里走。讳不得。我脚何似驴脚。又被黐胶粘着。翻身直上兜率天。已是遭他老鼠药。吐不出。人人有个生缘处。铁围山下几千年。三灾直到四禅天。者驴犹自在旁边。煞得工夫。

  参政李邴居士

  字汉老。醉心祖道有年。闻大慧排默照为邪禅。疑怒相半。及见慧示众。举赵州庭栢垂语曰。赵州栢树子。今日重新举。打破赵州关。特地寻言语。敢问大众。既是打破赵州关。为甚么却特地寻言语。良久曰。当初祇道茆长短。烧了方知地不平。公领悟。谓慧曰。无老师后语几蹉过。后以书咨决曰。某比蒙诲答。备悉深旨。某自验者三。一事无逆顺。随缘即应。不留胸中。二宿习浓厚。不加排遣。自尔轻微。三古人公案。旧所茫然。时复瞥地。此非自昧者。前书大法未明之语。盖恐得少为足。当广而充之。岂别求胜解耶。净胜现流。理则不无。敢不铭佩。

  宝学刘彦修居士

  字子羽。出知永嘉。问道於大慧。慧曰。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赵州道无。但恁么看。公久之发明。有颂曰。赵州栢树太无端。境上追寻也大难。处处绿杨堪系马。家家门底透长安。

  提刑吴伟明居士

  字元昭。久参真歇。得自受用三昧为极致。后访大慧於洋屿。随众入室。慧举狗子无佛性话为问。公拟答。慧以竹篦便打。公无对。遂留咨参。一日慧谓曰。不须呈伎俩。直须啐地折嚗地断。方敌得生死。若祇呈伎俩。有甚了期。即辞去。道次延平。倏然契悟。连书数颂寄慧。皆室中所问者。有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通身一具金锁骨。赵州亲见老南泉。解道镇州出萝卜。慧即说偈证之曰。通身一具金锁骨。堪与人天为轨则。要识临济小厮儿。便是当年白拈贼。

  门司黄彦节居士

  字节夫。号妙德。於大慧一喝下。疑情顿脱。慧印之。尝举首山竹篦话。至叶县夺得拗折掷向阶下曰。是甚么。山曰瞎。公曰。妙德到者里。百色无能。但记得尝作蜡梅诗。有曰。拟嚼枝头蜡。惊香却肖兰。前村深雪里。莫作岭梅看。

  秦国夫人计氏法真

  自寡处。屏去纷华。尝蔬食。习有为法。因大慧遣谦禅。致问其子魏公。公留谦以祖道诱之。真一日问谦曰。径山和尚。寻常如何为人。谦曰。和尚祇教人看狗子无佛性。及竹篦子话。祇是不得下语。不得思量。不得向举起处会。不得向开口处承当。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祇恁么教人看。真遂谛信。於是夜坐力究。忽尔洞然无滞。谦辞归。真亲书入道槩略。作数偈呈慧。其后曰。逐日看经文。如逢旧识人。莫言频有碍。一举一回新。

  大鉴下第十八世
  教忠弥光禅师法嗣
  泉州府法石中庵慧空禅师

  赣州蔡氏子。春日上堂。拈拄杖卓一下曰。先打春牛头。又卓一下曰。后打春牛尾。惊起虚空。入藕丝孔里。释迦无路潜踪。弥勒急走千里。文殊却知落处。拊掌大笑欢喜。且道。欢喜个甚么。春风昨夜入门来。便见千花生碓[此/束]。
  上堂。千家楼阁。一霎秋风。祇知襟袖凉生。不觉园林落叶。於斯荐得。触处全真。其或未然。且作寒温相见。
  上堂。释迦老子道。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要会么。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僧问。先佛垂范。禁足安居。未审是何宗旨。师曰。瑠璃钵内拓须弥。僧便喝。师便打。

  杭州府净慈混源昙密禅师

  天台卢氏子。依资福道荣出家。十六圆具。习台教。弃参大慧於径山。次谒雪巢一此庵元。入闽留东西禅。无省发。之泉南参教忠。闻举香严击竹因缘。豁然契悟。述偈呈忠。忠以玄沙未彻语诘之。无滞。忠曰。子方可见妙喜。即辞往梅阳。服勤四载。
  住后上堂。诸佛出世。打劫杀人。祖师西来。吹风放火。古今善知识。佛口蛇心。天下衲僧。自投笼槛。莫有天然气槩。特达丈夫。为宗门出一只手。主张佛法者么。良久曰。设有。也须斩为三段。
  上堂。德山小参不答话。千古丛林成话杷。问话者三十棒。惯能说诃说夯。时有僧出。的能破的。德山便打。风流儒雅。某甲话也未问。头上着枷。脚下着匣。你是那里人。一回相见一伤神。新罗人。把手笑欣欣。未跨船舷好与三十棒。依前相厮诳混源。今日恁么批判责情。好与三十棒。且道。是赏是罚。具参学眼者。试辨看。
  上堂。举云门问僧光明寂照徧河沙因缘。颂曰。平地摝鱼鰕。辽天射飞鹗。跛脚老云门。千错与万错。后示寂。塔於本山。

  吉安府青原信庵唯禋禅师

  福州长乐李氏子。幼出闽。依盱江禅悦广获僧服。一日。广以佛国白五十三知识颂。授诸维那。师侍其旁。闻止住林有时要见十方佛无事闲观一片心之句。便得要领。广异之。还闽谒鼓山佛心才。及东禅月庵果。西禅懒庵需诸老。时晦庵住龟山。师往叩。一日夜半。模索净巾次。恍然大彻。黎明趋方丈。呈偈曰。业识茫茫。本无所据。昨夜三更。回头一觑。一段灵光。本来独露。庵颔之。复出岭。见颜卍庵於荐福。入室应对敏捷。颜厉声曰。者福州子。被人教坏了也。未几。复往梅阳见大慧。慧曰。如何是佛。师曰。觌面相逢。更无别有。慧曰。如何保任。师曰。饥来吃饭。困来打眠。既而随慧北还。住育王。迁径山。慧一日问。许多人入室。几人道得着。几人道不着。师曰。唯禋只管看。慧忽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师曰。天寒。且请和尚通袖。慧遽打一竹篦曰。且道。是赏你罚你。师遂以佛祖机缘。颂十数则呈慧。其世尊初生曰。撞出头来早自错。那堪开口更称尊。当时若解深藏舌。免得闲愁到子孙。慧为击节。后开法天台真如。迁报恩。豫章上蓝。吉州青原。
  僧问。三圣道。我逢人则出。出则不为人。意旨如何。师曰。移华兼蝶至。曰兴化道。我逢人则不出。出则便为人。又作么生。师曰。买石得云饶。
  上堂。举僧问云门。树凋叶落时如何。门曰。体露金风。师曰。云门袖头打领。腋下剜襟。不妨好手。子细看来。未免牵丝带线。或问报恩树凋叶落时如何。只向他道。来年更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
  上堂。拈拄杖曰。十方国土中。唯有一乘法。者个是横泉拄杖子。那个是一乘法。卓一下曰。千峰势倒岳边止。万派声归海上消。
  宋光宗绍熙壬子六月示疾。十九日书偈曰。末后一句。觌面分付。拟议思量。世谛流布。遂跏趺而逝。罗湖莹仲温。状其行。

  东林颜禅师法嗣
  荆州府公安遁庵祖珠禅师

  南平人。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沥尽野狐涎。趯翻山鬼窟。平田浅草里。打起焦尾大虫。太虚寥廓中。放出辽天俊鹘。阿呵呵露风骨。等闲拈出众人前。毕竟分明是何物。咄咄。
  上堂。玉露垂青草。金风动白苹。一声寒雁叫。唤起未惺人。

  汀州府报恩法演禅师

  果州人。上堂。举俱胝竖指因缘。颂曰。佳人睡起懒梳头。把得金钗插便休。大抵还他肌骨好。不涂红粉也风流。

  杭州府净慈肯堂彦充禅师

  於潜盛氏子。幼依明空院出家。首参大愚宏智正堂大圆诸老。后闻东林示众曰。我此间别无玄妙。祇有木札羹铁钉饭。任汝咬嚼。师窃喜之。直造焉。陈所见。林曰。据汝见处。正坐在鉴觉中。师於是。遂将从前所得底。一时扬下。一日。闻僧举南泉时人见此一株华如梦相似语。默有所觉。曰打草祇要蛇惊。次日入室。林问。那里是岩头密启其意处。师曰。今日捉败者老贼。林曰。达磨大师性命。在汝手里。师拟开口。林拦胸一拳。师大悟。直得汗流浃背。点首自谓曰。临济道。黄檗佛法无多子。岂虚语邪。遂呈颂曰。为人须为彻。杀人须见血。德山与岩头。万里一条铁。林然之。
  住后上堂。世尊不说说。迦叶不闻闻。卓拄杖曰。水流黄叶来何处。牛带寒鸦过远村。
  上堂。举雪峰示众。尽大地是个解脱门。因甚把手拽不入。师曰。大小雪峰。话作两橛。既尽大地是个解脱门。用拽作么。
  上堂。一向与么去。法堂前草深一丈。一向与么来。脚跟下泥深三尺。且道。如何即是。三年逢一闰。鸡向五更啼。
  上堂。举卍庵先师道。坐佛床斫佛脚。不敬东家孔夫子。却向他乡习礼乐。师曰。入泥入水即不无先师。争奈寒蝉抱枯木。泣尽不回头。卓拄杖曰。灼然有不回头底。净慈向升子里。礼汝三拜。
  上堂。三世诸佛。无中说有。莨[廿/砀]拾花针。六代祖师。有里寻无。猿猴探水月。去此二途。如何话会。侬家不管兴亡事。尽日和云占洞庭。
  元庵受智者请。引座曰。南山有个老魔王。炯炯双眸放电光。口似血盆呵佛祖。牙如剑树骂诸方。几度业风吹不动。吹得动云黄山畔。与嵩头陀傅大士。一火破落户。依旧孟八郎。赚他无限痴男女。开眼堂堂入镬汤。忽有个衲僧出来道。既是善知识。为甚赚人入镬汤。只向他道。非公境界。后示寂。塔於寺之南庵。

  金华府智者元庵真慈禅师

  潼川李氏子。初依成都正法出家。具戒后。听讲圆觉。至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毕竟无体实同幻化。因而有省。作颂曰。一颗明珠。在我者里。拨着动着。放光动地。归以呈其师。师举狗子无佛性话诘之。师曰。虽百千万亿公案。不出此颂也。其师以为不逊。乃叱出。师因南游。至庐山圆通挂搭。时卍庵为西堂。为众入室。举僧问云门。拨尘见佛时如何。门曰。佛亦是尘。师随声便喝。以手指胸曰。佛亦是尘。师复颂曰。拨尘见佛。佛亦是尘。问了答了。直下翻身。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又颂尘尘三昧曰。钵里饭桶里水。别宝昆仑坐潭底。一尘尘上走须弥。明眼波斯笑弹指。笑弹指。珊瑚枝上清风起。卍庵深肯之。

  成都府昭觉绍渊禅师

  上堂。镕瓶盘钗钏作一金。搅酥酪醍醐成一味。直是主宾道合。内外安和。放行则细雨蒙蒙。把住则朔风凛凛。且道。放行为人好。把住为人好。复曰。等闲一似秋风至。无意凉人人自凉。
  上堂。举僧问云门。树凋叶落时如何。门曰。体露金风。师曰。云门具逸群三昧。击节叩关。向闪电光中。与人解粘去缚。不妨好手。细检将来。大似与贼过梯。昭觉即不然。忽有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只答他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上堂。举赵州初见南泉。问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曰还假趣向也无。泉曰。拟向即乖。曰不拟争知是道。泉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廓然如太虚空。无有障碍。师曰。奇怪赵州。虽是沙弥初学。一拨便转。南泉如善射者发箭。箭箭中的。若不是赵州。也大难承当。是他便能向平常心是道处。拨转关棙子。去却胸中物。丧却目前机。头头上明。物物上显。信脚行信口道。等闲拈出。着着有出身之路。以何为验。岂不见。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栢树子。万法归一。一归何处。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如何是赵州。东门西门南门北门。与人解粘去缚。抽钉拔楔。坐断天下人舌头。穿过天下人鼻孔。且不是饤斗底言语。排迭底章句。推人在死水里。者个便是沙弥底样子应当学。欲行千里。一步为初。白日青天。快着精彩。

  徽州府简上座

  参大慧於径山。时卍庵为首座。一日为众入室。问师。一二三四五六七。明眼衲僧数不出。你试数看。师便喝。庵曰。七六五四三二一。你又作么生。师拟对。庵便打曰。你且莫乱道。师於言下有省。述偈曰。你且莫乱道。皮毛卓竖寒。只知梅子熟。不觉鼻头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