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苑蒙求瑶林

禅苑瑶林注
  燕京大万寿寺 无诤 德谏 注
  少林乐真子 志明 撰

  嵩山少林错庵志明禅师,字伯昏,雅号乐真子,安州郝氏子。性忽绳墨,外简朴而内精慜。始为糠禅四祖,作《贯花标月集》。有洁首座者激砺,乃雉发,师香林净公受具。日夕咨参,咨扣胜静普之室,后彻证於东林。尝悬木槌拭手谓之槌巾,拄一拐去留自适,人莫能亲疎之。东林迁超化,众请补少林,师打筹自誓,长歌而去。歌曰:“五乳峰前饭店开,馒头如斗饼如筛,洛阳城里多檀信,堕珥遗簪竞作斋。穷跛子,淡渊才,老来因甚舞三台,拄筇径上嵩阳道,笑指青山归去来。”挽留不可,诸方咸仰其高致。
雪堂和尚注禅苑瑶林引
  吾万松老师以无上机,读尽天下书。尝谓余曰:“‘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韩子之云,良有以也。” 嗣子雪堂谏公和尚以玉溪老取乐真《禅苑瑶林》欲板行之,公为之注释焉,几六万言,或者怪其繁,以师言告之,公喝云:“东风吹落杏花枝,个里红香在何处!”
  乙卯年二月二日龙山居士雁门吕伯 [鱼*毗]夫 书

  《禅苑蒙求》,错庵所制。错庵者,即比丘中李瀚王令也。此书贯串二千言,发明五百事,其言辨而载,其学[泅-人+水]而慱,可以为禅门节事。法海联题,使后学省十载之劳,成半藏之记,公慈悲足见。以夫错庵谓谁,乃不搽红纷拂袖於小林者也。
  正大乙酉腊前五日友人幅巾男子樗轩居士题后
禅苑蒙求引
  乐真禅师为初机后学而设也,师以正法眼作文字禅,骈以对偶,谐以韵语。凡五百余则,以使学者观览。予且读且笑曰:“师把定要津,不通凡圣。何区区乎此书?无乃为蛇画足耶?”师曰:“子言诚是!虽然,童稚无识未能参叩,使成诵在口粗知问津,则吾此书不为助。譬犹教[土*(虍-七+子)]雷大使作舞,虽非本色,且要儿孙不坠素业耳。”於是笑谢而为引。
  时正大三年正月二十六日  闲居士 书

  
  禅苑蒙求卷之上

  释迦七步
  (《普曜经》)
世尊降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西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和补》曰:
《普曜经》云:“佛初生剎利王家,放大智光明,照十方界,地涌金莲华自捧双足,东西及南北各行於七步,分手指天地,作师子吼声:‘上下及四维能尊我者。’”

  达磨九年
  (《传灯》三)
初祖於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人莫测之,时谓之壁观婆罗门。
○《和补》曰。《传灯》第三云。师自梁涉魏。至洛阳少林面壁而坐。经九年方得二祖传法。

  灵山密付
  (《会元》一)
世尊在灵山会上拈华示众,是时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属摩诃迦叶。”
世尊至多子塔前,命摩诃迦叶分座令坐,以僧伽梨围之。遂告曰:“吾以正法眼藏密付於汝,汝当护持,传付将来。”

  少室单传
  (《传灯》三)
传法诸祖初以三藏教乘兼行,后达磨祖师单传心印,破执显宗,所谓“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也。”
○《和补》曰:
《传灯》三云:“达磨於少林顾惠可,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藏方付迦叶,展转而至我,我今付汝。’”

  青原与斧
  (六祖法嗣 《会元》五)
吉州青原行思禅师令石头驰书往南岳让和尚处,乃云:“回来与汝鈯斧子去。”石头到彼便问:“不慕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岳曰:“子问太高生,何不向下问。”头曰:“宁可永劫沈沦,不求诸圣解脱。”便回。原曰:“返何速乎?”头曰:“书亦不达,信亦不通。去时蒙许鈯斧子住山,便请。”思垂下一足,头便礼拜,归南岳住庵。

  南岳磨砖
  (《会元》三)
怀让禅师居南岳时,马祖在彼住庵,日唯坐禅。因往问曰:“在此何为?”祖曰:“坐禅。”“何所图?”曰:“图作佛。”让一日将砖一片於庵前磨,祖曰:“磨此何为?”岳曰:“要作镜。”祖曰:“磨砖岂得成镜。”曰:“坐禅岂得成佛?”祖曰:“如何即是?”曰:“如人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祖於是悟旨於言下,遂印心传法,符西祖之谶“马驹踏杀天下人”之语,南宗阐於江西。

  大雄创寺
  (马祖法嗣 《传灯》六)
洪州百丈怀海禅师一日以禅宗肇自少室,至曹溪已来多居律寺,虽云别院,然於说法住持未合规度,故常尔介怀。乃曰:“佛祖之道欲诞布化,元冀来际不泯者,岂当与诸部阿笈摩教为随行邪?”遂制丛林清规。禅门独行自百丈始,今略叙其大要,徧示后学令不忘本也,其诸轨度山门备焉。大雄者,大雄山以居处,岩峦嵏檖,故号之百丈。

  百丈开田
  (怀海法嗣 《会元》四)
百丈山涅盘和尚一日谓众曰:“汝等与我开田,我与汝说大义。”众开田了,归请说大义,师乃展两手,众罔措。

  沩仰体用
  (百丈法嗣 《传灯》九)
沩山与仰山摘茶次,沩曰:“终日只闻子声,不见子形。”仰遂撼茶树,沩曰:“子只得其用,不得其体。”仰曰:“和尚如何?”沩良久。仰曰:“和尚只得其体。不得其用。”沩云:“放子三十棒。”仰曰:“和尚棒某甲吃,某甲棒教谁吃?”沩曰:“放子三十棒。”玄觉云:“且道过在甚么处?”

  曹洞正偏
  (《人天眼目》)
曹洞家有五位君臣,谓:
○正中偏。
○偏中正。
○正中来。
○偏中至。
○兼中到。

  云门数句
  (雪峰法嗣 《人天眼目》)
韶州云门文偃禅师示众曰:“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时不见暗昏昏。作么生是诸人自己光明?”自代云:“厨库三门。”又云:“好事不如无。”又示众云:“闻声悟道,见色明心。观世音菩萨将钱买胡饼,放下手元来却是馒头。”
○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日里看山。”
○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云:“北斗里藏身。”
○僧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云:“东山水上行。”
○僧问:“如何是正法眼藏?”师云:“普”。
○僧问:“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师云:“须弥山。”
○僧问:“如何是啐啄之机?”师云:“响”。
○僧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云:“游山玩水。”
○僧问:“如何是吹毛剑?”师云:“祖”。
○僧问:“杀父杀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向什么处忏悔?”师云:“露”。
○僧问:“佛法如水中月是否?”师云:“清波无透路。”
○僧云:“和尚从何得?”师云:“再问复何来。”僧云:“便恁么去时如何?”师云:“重迭关山路。”

  临济三玄
  (黄檗法嗣 《传灯》十二)
镇州临济义玄禅师曰:“夫一句语须具三玄,一玄门须具三要,有权有用。汝等诸人作么生会?三玄者:体中玄,玄中玄,句中玄。”

  世尊良久
  (《会元》一)
外道问佛:“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良久。外道赞叹云:“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外道去后,阿难问佛:“外道有何所证而言得入?”佛言:“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

  维摩默然
  (《会元》二)
维摩会上三十二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文殊曰:“我於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菩萨入不二法门。”於是文殊问维摩诘:“我等各自说已,仁者当说何等是菩萨入不二门。”时维摩诘默然无言。文殊叹曰:“善哉善哉。乃至无有文字语言,菩萨真入不二法门。”

  帝释插草
  (《僧宝传》中)
佛以手指地曰:“此处宜建梵剎。”天帝释将一茎草插其处曰:“建梵剎竟。”佛乃微笑。

  布袋乞钱
  (《传灯》二十七佛祖统纪有传)
明州奉化县布袋和尚者,未详氏族,自称名契此。形裁腲(乌罪反)鮾(奴罪反),蹙额皤腹,出语无定,寝卧随处。常以杖荷一布囊,凡供身之具尽贮囊中,入廛肆聚落见物则乞,或醠醢鱼菹,才接入口分,少许投囊中,时号长汀子布袋师也。有一僧在师前行,师乃拊背一下,僧回头,师曰:“乞我一文钱。”曰:“道得即与汝一文。”师放下布囊叉手而立。

  黄蘗一掌
  (《传灯》十二)见百丈野狐处(在卷之中)。

  大愚三拳
  (归宗常法嗣 《传灯》二)
临济初在黄蘗断际禅师会中,第一座勉令问话,济乃上问曰:“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黄蘗便打。如是三问,三回被打,将辞往诸方,第一座告黄蘗曰:“义玄上座虽是后生,却甚奇特,来辞和尚愿更垂提诱。”来日济上辞,黄蘗指往高安见大愚。济到大愚,愚问曰:“什么处来?”济曰:“黄蘗来。”愚曰:“黄蘗有何言句?”济曰:“义玄三度问西来的的意,三度蒙赐棒,不知过在什么处。”愚曰:“黄蘗恁么老婆心为汝得彻,犹觅过在。”济於言下大悟云:“元来黄蘗佛法无多子。”愚忸住济曰:“者尿床鬼子,适道过在什么处,如今却道黄蘗佛法无多子,你见个什么道理?速道!道!”济於大愚肋下筑三拳,大愚托开云:“汝师黄蘗,非干我事。”济辞大愚回黄蘗,蘗云:“汝回太速生?”济云:“祇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次。黄蘗云:“大愚有何言句?”济遂举前话,蘗云:“这大愚老汉待见痛与一顿。”济云:“说什么待,即今便与。”随后便打黄蘗一掌。黄蘗云:“这风颠汉却来这里捋虎须。”济便喝。蘗云:“侍者引这风颠汉参堂去。”

  李翱问道
  (《传灯》十四)
唐李翱,字习之,参药山问道。山以手指上下曰:“会么?”翱曰:“不会。”山云:“云在青天水在缾。”翱乃述偈云:“炼得身形侣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霄水在缾。”

  陈操论禅
  (陈尊宿弟子《传灯》九)
睦州刺史陈操尚书饭云门偃而问曰:“儒书即不问,三乘十二分教自有讲师,如何是衲僧行脚事?”曰:“曾问几人来?”曰:“即今问上座。”偃曰“即今且置,作么生是教意?”曰:“黄卷赤轴。”偃曰:“此是文字语言,作么生是教意?”曰:“口欲谈辞丧,心欲缘而虑忘。”偃曰:“口欲谈辞丧,为对有言;心欲缘而虑忘,为对妄想。作么生是教意?”尚书无以酬之。偃曰:“闻公常看法华经是否?”曰:“不敢。”曰:“经曰:‘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几人退位?”又无以酬之,偃呵讥之而去。

  灵云见花
  (沩山法嗣 《传灯》十一)
福州灵云志勤禅师初在沩山,因见桃花启悟,乃曰:“三十年来寻剑客,几逢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沩山一日曰:“从缘得入,永无退转。”后玄沙闻曰:“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

  香严击竹
  (《传灯》十一)
邓州香严智闲禅师初参沩山不契,辞抵南阳忠国师遗迹憩焉。一日因山中艾除草木,以瓦砾击竹作声,俄失笑间,廓然自省。乃述偈曰:“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治,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尽言上上机。”

  沙弥寻思
  (《传灯》五)
石头希迁礼六祖为师,未受具属。祖将示灭,迁曰:“和尚百年后,希迁当何所依?”祖曰:“寻思去。”及祖顺世,迁每於静处端坐,寂若忘生。第一座问曰:“汝师已逝,空坐奚为?”迁曰:“我禀遗诫,故寻思尔。”座曰:“汝有师兄行思在青原,汝当依焉。师言甚直,汝自迷尔。”迁遂诣静居,即嗣青原之道。

  道者觅宿
  (《会元》一)
五祖弘忍大师者,蕲州黄梅人也。先为破头山中栽松道者,尝请於四祖曰:“法道可得闻乎?”祖曰:“汝已老脱,有闻其能广化耶?傥若再来,吾尚可迟汝。”乃去行水边,见一女子浣衣,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曰:“诺我即敢行。”女首肯之,遂回策而去。女周氏季子也,归輙孕,父母大恶逐之。女无所归,日佣纺里中,夕止於众馆之下。已而生一子以为不详,因抛浊港中,明日见之泝流而上,气体鲜明,大惊,遂举之成童,随母乞食,里人呼为无姓儿。逢一智者叹曰:“此子缺七种相不逮如来。”后遇信大师得法嗣,化於破头山。

  鸟窠吹毛
  (道钦法嗣 《会元》二)
杭州鸟窠道林禅师,因栖树上时为“鸟窠”。有侍者会通辞去,师谓曰:“汝今何往?”曰:“诸方学佛法去。”师曰:“若是佛法,吾此间亦有少许。”曰:“如何是和尚佛法?”师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会通便悟。

  龙潭灭烛
  (天皇道吾法嗣 《传灯》十五)
德山因造龙潭崇信禅师,即时辞去,龙潭留之。一夕於室外默坐,龙问:“何不归来?”山对曰:“黑”。龙潭乃点烛与山,山拟接,龙便吹灭,山乃礼拜。龙曰:“见什么?”曰:“从今向去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至明日便发。龙潭谓诸徒曰:“可中有一个汉,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头,他时向孤峰顶上立吾道在。”

  孚公摇头
  (《会元》七)
太原孚上坐徧历诸方,名闻宇内。尝游淅中,登径山法会,一日於大佛殿前有僧问:“上座曾到五台否?”师曰:“曾到。”曰:“还见文殊么?”师曰:“见。”曰:“什么处见?”师曰:“径山佛殿前见。”其僧后适闽川,举似。雪峰曰:“何不教伊入岭来。”师闻乃趋装而迈。初上雪峰廨院憩锡,因分甘子与僧,长庆棱和尚问:“什么处将来?”师曰:“岭外将来。”曰:“远涉不易担负得来。”师曰:“甘子甘子。”方上参雪峰。礼拜讫立于座右,雪峰才顾视,师便下看主事。异日雪峰见师乃指日示之,师摇手而出,雪峰曰:“汝不肯我?”师曰:“和尚摇头,某甲摆尾,什么处不肯和尚?”曰:“到处须讳却。”师不出世,诸方目为太原孚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