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严统


  邓州香严智闲禅师

  青州人也。厌俗辞亲。观方慕道。在百丈时。性识聪敏。参禅不得。洎丈迁化。遂参沩山。山问。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师被一问。直得茫然。归寮将平日看过底文字。从头要寻一句酬对。竟不能得。乃自叹曰。画饼不可充饥。屡乞沩山说破。山曰。我若说似汝。汝已后骂我去。我说底是我底。终不干汝事。师遂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却曰。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乃泣辞沩山。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偶抛瓦砾击竹作声。忽然省悟。遽归沐浴焚香。遥礼沩山赞曰。和尚大慈。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颂曰。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沩山闻得。谓仰山曰。此子彻也。仰曰。此是心机意识。着述得成。待某甲亲自勘过。仰后见师曰。和尚赞叹师弟发明大事。你试说看。师举前颂。仰曰。此是夙习记持而成。若有正悟。别更说看。师又成颂曰。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贫犹有卓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仰曰。如来禅。许师弟会。祖师禅。未梦见在。师复有颂曰。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仰乃报沩山曰。且喜闭师弟会祖师禅也。(玄觉云。且道。如来禅与祖师禅。分不分。长庆棱云。一时坐却)师初开堂。沩山令僧送书并拄杖至。师接得便哭苍天苍天。僧曰。和尚为甚么如此。师曰。祇为春行秋令。上堂。道由悟达。不在语言。况是密密堂堂。曾无间隔。不劳心意。暂借回光。日用全功。迷徒自背。僧问。如何是香严境。师曰。华木不滋。问如何是仙陀婆。师敲禅床曰。过这里来。问如何是现在学。师以扇子旋转示之曰。见么。僧无语。问如何是正命食师以手撮而示之。问如何是无表戒。师曰。待阇黎作俗即说。问如何是声色外相见一句。师曰。如某甲未住香严时。且道在甚么处。曰恁么则亦不敢道有所在。师曰。如幻人心心所法。问如何是直截根源佛所印。师抛下拄杖散手而去。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今年霜降早。荞麦总不收。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以手入怀作拳展开与之。僧乃跪膝。以两手作受势。师曰。是甚么。僧无对。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和尚道。师曰。猎师前不得说本师戒。上堂。若论此事。如人上树。口衔树枝。脚不踏枝。手不攀枝。树下忽有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不对他。又违他所问。若对他。又丧身失命。当恁么时作么生即得。时有虎头招上座。出众云。树上即不问。未上树时。请和尚道。师乃呵呵大笑。师问僧。甚处来。曰沩山来。师曰。和尚近日有何言句。曰有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和尚竖起拂子。师曰。彼中兄弟作么生会。曰彼中商量道。即色明心。附物显理。师曰。会即便会。着甚死急。僧却问。师意如何。师亦竖起拂子。(玄沙云。祇这香严脚跟未点地。云居锡云。甚么处是香岩脚跟未点地处)师有偈曰。子啐母啄。子觉母壳。子母俱亡。应缘不错。同道唱和妙玄独脚。师凡示学徒。语多简直。有偈颂二百余篇。随缘对机不拘声律。诸方盛行。后谥袭灯禅师。

  杭州径山洪諲禅师

  吴兴人也。僧问。掩息如灰时如何。师曰。犹是时人功干。曰干后如何。师曰。耕人田不种。曰毕竟如何。师曰。禾熟不临场。问龙门不假风雷势。便透得者如何。师曰。犹是一品二品。曰此既是阶级。向上事如何。师曰。吾不知有汝龙门。问如霜如雪时如何。师曰。犹是污染。曰不污染时如何。师曰。不同色。许州全明上座。先问石霜。一毫穿众穴时如何。霜曰。直须万年去。曰万年后如何。霜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后问师曰。一毫穿众穴时如何。师曰。光靴任汝光靴。结果任汝结果。问如何是长。师曰。千圣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师曰。蟭螟眼里着不满。其僧不肯便去。举似石霜。霜曰。祇为太近实头。僧却问霜。如何是长。霜曰。不屈曲。曰如何是短。霜曰。双陆盘中不喝彩。佛日长老访师。师问。伏承长老独化一方。何以荐游峰顶。日曰。朗月当空挂。冰霜不自寒。师曰。莫是长老家风也无。日曰。峭峙万重关。於中含宝月。师曰。此犹是文言。作么生是长老家风。日曰。今日赖遇佛日。却问隐密全真。时人知有道不得。太省无辜。时人知有道得。於此二途。犹是时人升降处。未审和尚亲道。自道如何道。师曰。我家道处无可道。日曰。如来路上无私曲。便请玄音和一场。师曰。任汝二轮更互照。碧潭云外不相关。日曰。为报白头无限客。此回年少莫归乡。师曰。老少同轮无向背。我家玄路勿参差。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为谁宣。师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无。师因有偈曰。东西不相顾。南北与谁留。汝言有三四。我道一也无。光化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白众而化。

  滁州定山神英禅师

  因椑树省和尚行脚时参问。不落数量。请师道。师提起数珠曰。是落不落。树曰。圆珠三窍时人知有。请师圆前话。师便打。树拂袖便出。师曰。三十年后。槌胸大哭去在。树住后示众曰。老僧三十年前。至定山被他热谩一上。不同小小。师见首座洗衣。遂问作甚么。座提起衣示之。师曰。洗底是甚衣。座曰。关中使铁钱。师唤维那。移下座挂搭着。

  襄州延庆山法端禅师

  僧问。蚯蚓斩为两段。两头俱动。佛性在阿那头。师展两手。(洞山别云。问底在阿那头)师灭后谥绍真禅师。

  益州应天和尚

  僧问。人人尽有佛性。如何是和尚佛性。师曰。汝唤甚么作佛性。曰恁么则和尚无佛性也。师乃叫快活快活。

  福州九峰慈慧禅师

  初在沩山。山上堂曰。汝等诸人。祇得大机。不得大用。师便抽身出去。沩召之。师更不回顾。沩曰。此子堪为法器。一日辞沩山曰。某甲辞违和尚。千里之外不离左右。沩动容曰。善为。

  京兆府米和尚(亦谓七师)

  参学后归受业寺。有老宿问。月中断井索。时人唤作蛇。未审七师见佛唤作甚么。师曰。若有佛见。即同众生。(法眼别云。此是甚么时节问。法灯别云。唤底不是)老宿曰。千年桃核。师令僧去问仰山曰。今时还假悟也无。仰曰。悟即不无。争奈落在第二头。师深肯之。又令僧问洞山曰。那个究竟作么生。洞曰。却须问他始得。师亦肯之。僧问。自古上贤还达真正理也无。师曰。达。曰祇如真正理。作么生达。师曰。当时霍光卖假银城与单于。契书是甚么人做。曰某甲直得杜口无言。师曰。平地教人作保。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丑陋任君嫌。不挂云霞色。

  晋州霍山和尚

  因仰山一僧到。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参。师乃唤维那打钟着。大禅佛骤步而去。

  元康和尚

  因访石楼。楼才见便收足坐。师曰。得恁么威仪周足。楼曰。汝适来见个甚么。师曰。无端被人领过。楼曰。须是与么始为真见。师曰。苦哉。赚杀几人来。楼便起身。师曰。见则见矣。动则不动。楼曰。尽力道不出定也。师拊掌三下。后有僧举似南泉。泉曰。天下人断这两个汉是非不得。若断得。与他同参。

  蕲州三角山法遇庵主

  因荒乱宼师入山。执刃而问。和尚有甚财宝。师曰。僧家之宝非君所宜。宼曰。是何宝。师震声一喝。宼不悟。以刃加之。

  襄州王敬初常侍

  视事次。米和尚至。公乃举笔示之。米曰。还判得虚空否。公掷笔入宅。更不复出。米致疑。明日凭鼓山供养主。入探其意。米亦随至。潜在屏蔽间侦伺。供养主才坐。问曰。昨日米和尚有甚么言句便不相见。公曰。师子齩人。韩卢逐块。米闻此语。即省前谬。遽出朗笑曰。我会也我会也。公曰。会即不无。你试道看。米曰。请常侍举。公乃竖起一只筯。米曰。这野狐精。公曰。这汉彻也。问僧。一切众生。还有佛性也无。曰有。公指壁上画狗子曰。这个还有也无。僧无对。公自代曰。看齩着汝。

  南岳下五世
  仰山寂禅师法嗣
  袁州仰山西塔光穆禅师

  僧问。如何是正闻。师曰。不从耳入。曰作么生。师曰。还闻么。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同别且置。汝道。瓶觜里甚么物出来入去。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汝无佛性。问如何是顿。师作圆相示之。曰如何是渐。师以手空中拨三下。

  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禅师

  豫章丰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廐马皆惊。因以光涌名之。少甚俊敏。依仰山剃度。北游谒临济。复归侍山。山曰。汝来作甚么。师曰。礼觐和尚。山曰。还见和尚么。师曰见。山曰。和尚何似驴。师曰。某甲见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似个甚么。师曰。若有所似。与驴何别。山大惊曰。凡圣两忘。情尽体露。吾以此验人二十年。无决了者。子保任之。山每指谓人曰。此子肉身佛也。僧问。文殊是七佛之师。文殊还有师否。师曰。遇缘即有。曰如何是文殊师。师竖起拂子。僧曰。莫祇这便是么。师放下拂子叉手。问如何是妙用一句。师曰。水到渠成。问真佛住在何处。师曰。言下无相。也不在别处。

  晋州霍山景通禅师

  初参仰山。山闭目坐。师乃翘起右足曰。如是如是。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中华六祖亦如是。和尚亦如是。景通亦如是。仰山起来打四藤条。师因此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归宗下亦有大禅佛。名智通)住后有行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乃礼拜。者曰。和尚为甚么礼俗人。师曰。汝不见道。尊重弟子。师问僧。甚么处来。僧提起坐具。师曰。龙头蛇尾。问如何是佛。师便打。僧亦打。师曰。汝打我有道理。我打汝无道理。僧无语。师又打趂出。师化缘将毕。先备薪於郊野。徧辞檀信。食讫至薪所。谓弟子曰。日午当来报。至日午。师自执炬登积薪上。以笠置顶后。作圆光相。手执拄杖。作降魔杵势立。终於红焰中。

  杭州无着文喜禅师

  嘉禾语溪人也。姓朱氏。七岁依本邑常乐寺。(今崇福也)国清出家。剃染后。习律听教。属会昌沙汰。反服韬晦。大中初。例重忏度於盐官齐峰寺。后谒大慈山性空禅师。空曰。子何不徧参乎。师直往五台山华严寺。至金刚窟礼谒。遇一老翁牵牛而行。邀师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应声出迎。翁纵牛引师升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床指绣郭命坐。翁曰。近自何来。师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师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众。师曰。或三百。或五百。师却问。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龙蛇混杂。凡圣同居。师曰。多少众。翁曰。前三三。后三三。翁呼童子致茶。并进酥酪。师纳其味心意豁然。翁拈起玻璃盏。问曰。南方还有这个否。师曰。无。翁曰。寻常将甚么吃茶。师无对。师睹日色稍晚。遂问翁。拟投一宿得否。翁曰。汝有执心在。不得宿。师曰。某甲无执心。翁曰。汝曾受戒否。师曰。受戒久矣。翁曰。汝若无执心。何用受戒。师辞退。翁令童子相送。师问童子。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童召大德。师应诺。童曰。是多少。师复问曰。此为何处。童曰。此金刚窟般若寺也。师凄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见。即稽首童子。愿乞一言为别。童说偈曰。面上无嗔供养具。口里无嗔吐妙香。心里无嗔是珍宝。无垢无染是真常。言讫均提与寺俱隐。但见五色云中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忽有白云自东方来覆之不见。时有沧州菩提寺僧修政等至。尚闻山石震吼之声。师因驻锡五台。咸通三年。至洪州观音参仰山。顿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尝现於粥镬上。师以搅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说偈曰。苦瓠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老僧嫌。一日有异僧来求斋食。师减己分馈之。仰山预知问曰。适来果位人至。汝给食否。师曰。辍己回施。仰曰。汝大利益。后旋浙住龙泉寺。僧问如何是涅盘相。师曰。香烟尽处验。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唤院主来。这师僧患颠。问如何是自己。师默然。僧罔措。再问。师曰。青天蒙昧不向月边飞。钱王奏赐紫衣。署无着禅师。将顺寂。於子夜告众曰。三界心尽。即是涅盘。言讫跏趺而终。白光照室。竹树同色。塔于灵隐山之西坞。天福二年。宣城帅田頵应杭将许思叛。涣纵兵大掠。发师塔。睹肉身不坏。爪发俱长。武肃钱王异之。遣裨将邵志重加封[疗-(日/小)+土]。至皇朝嘉定庚辰。迁于净慈山智觉寿禅师塔左。

  新罗国五观山顺支了悟禅师

  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竖拂子。僧曰。莫这个便是。师放下拂子。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甚么字。师作圆相示之。有僧於师前作五花圆相。师画破作一圆相。

  袁州仰山东塔和尚

  僧问。如何是君王剑。师曰。落缆不采功。曰用者如何。师曰。不落人手。问法王与君王相见时如何。师曰。两掌无私。曰见后如何。师曰。中间绝像。

  香严闲禅师法嗣
  吉州止观和尚

  僧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拦胸与一拓。问如何是顿。师曰。非梁陈。

  寿州绍宗禅师

  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有官人谓师曰。见说江西不立宗。师曰。遇缘即立。曰遇缘立个甚么。师曰。江西不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