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晖禅师语录


      又

  武陵准提庵晤后拟再访闻驾已上德山赴原侄约矣余亦买舟东下直抵吴门自此江云渭树之思寤寐不置语嵩同刘居士过吴门时又详禅栖所在然亦不能寄候道履耳客岁哭破和尚不已又值语公迁化其法门哲人相继逝去吾门不幸莫此为甚还朴来见公去岁八月寄语公书又知在大沩南岳闲且有建迦叶道场之举闻之不胜忻羡此举倘成则我有所归矣其祇园千二百人中幸留我一榻为感。

  与罗总府(讳世安)

  别传之道上根利智可得餐风根器稍劣向文字中薶没者何有闻道之日黔州自生民以来不惟不知圣人之道亦不知道之题目若非外护安得说法几会如南方邪公诚有功于佛祖不独我辈称羡亦必从上佛祖合掌无尽也前辞往雍门期十日即归不意张明府张广文及绅士诸刹相留结冬大约来春方回万寿数辈望护持之如山僧无异。

      又

  久不获音书疑仕涂无佛法久长之志忽手教来读之见公尚留意斯道祇是天各一方不得常常提点似说时似寤对竟还迷终无倒断时是山僧为公虑也然妙理只在日用应物如不真念生死从何有条入路又怕举起便有道可学生死可畏涅槃可忻放下便无一豪如此求道与道转远实薶没己躬下事真可惜也公高明切不可作是见人生如水沫泡焰有何久固若不了明此事尚待何时不见转眼来生人之常理又须军政之余当自思忖我此功名富贵不过眼前受用似亦无有实落如此思忖即于道不切亦自然切矣倘能践山僧之言二六时体认者事是何形状如猛然逼到十分见到十分歇下来不待调牧自是纯矣方知黄面老人相传之事别无一物只同此面孔也远音褱我不觉饶舌如此。

  与胡开府(讳钦华)

  客邸无聊岑寂万状逮寻胜迹忽遇君侯论道之余多获垂青此夙缘未坠也时复饮我以茗饱我以餐连日盘桓深谈教益不独佳趣良多亦消穷涂多少积衷也归来坐卧闲犹想高吐但不识后会何期直令人依依永日也又承赐佳诗草草以酬倘不以方外俚言擿地一为斤正则李白不封而愿见韩良有以也临楮不胜神溯。

  与云表毛居士(讳启凤)

  两承枉顾恨口门窄不能与公道出省要之法然虎丘况公与公相近日夕讨取可也倘切身行之虽傅庞之高蹈定不让也虽然傅庞有不妄为人传底消息公还识不若识则不同烧钱化马之见诚大丈夫见大人相共山川草木炽然转此大法轮也不然只将赵州无字看是何意倘看得的当他日阎胡子问着不妨举似塞断伊咽喉也可。

  复镫明王居士(讳加贵)

  读手教知公慕山僧道聚之乐并欲闻格外之奇真黔州开辟千百年来访道第一人也亦不枉龙门万寿外护与相与一种热肠也近日进道力既切似不须山僧虑自然有归家稳坐之时不识公果能不不然又只得饶舌为公粗说一番夫欲明圣者之道祇要信根利抖擞精神于行坐间吃饭穿衣抱子弄孙涉世缘处看如看得透则知目前一段光明亦毕竟是我无量劫来主人也知是矣又谛审如何是大休歇处知得大休歇处便是佛祖中人即如长西堂初见山僧于龙门未有下落渠只不放手在万寿始有入处今又来圣恩大放憨睡忽地跃过关头入室相见更不多言已洒洒会心矣因以从上来事两手分付渠得绍圣共谁之力功用求道之力也公但不能脱洒尘缘中一着耳如肯脱洒尘缘亦必与渠并驾也来教为道之切不得不痛为提醒使公获大受用也令弟首宪云南有归秏不公如有家书烦致之一声率复不次。

  复都统高居士(讳得捷)

  前专人往嵩山未及裁寄者以未晤不敢先之以书何期返辱云章并香茶诸物令山僧愧汗夹背多矣寒夜无聊镫下取嵩山诸槁目之始知法门有人第不识果如苏黄唱酬杨李抬捺不刻书之行在即不能过访便先寄拙书一幅以俟后缘可耳太夫人齿德俱尊敢收派下然尊命难方聊赠一号。

      又

  佛法澹泊冷如秋霜而有志者睹此莫不寻山觅水掉头不顾野竹痴心肠尚作大厦一木弗知将来如何合尖然总赖居士与之眉毛相结共维末运或庶几可了后一段事太夫人及令弟皆佳不山僧暂寓苏州双塔寺寺为百丈禅师旧迹但荒废日久所住皆俗僧是以无可与语倘便中褱我好音庶不致寂莫余不多及。

  寄高居士(讳俊捷)

  耳居士名久矣不能一晤为恨前者差人上滇致法衣与嵩山主以未面故不敢辱台旌何期返引信供远颁不令山僧感愧交集邪想缘晤有期暂对璩使拜领容当面谢嵩山法门有金昆可无忧也冱寒之极手足[軍豖]瘃裁侯书不能作长语惟居士为道自珍。

  与佛源张居士(讳起龙)

  佛教垂秋时世末法非假外护人佛日不能重明也昨见嵩山集深知归心坚切公不其人乎何时得接谈笑一慰我褱抱邪拙书一幅寄览俟南还日自当走访不尽欲言。

  与刘云山居士(讳文进)

  琼华六出虬松作戛玉声缅想居士钟鼓且乐之也若山僧拥絮围卢御之不能安望此快乎嵩山法门素承外护此时不及走访俟南还索晤时方面布不悉。

  与云南众居士

  嵩山法席赖众居士雅意殷勤此皆鹫岭亲闻属付人也第闲关修阻不能面晤为怅时南行期迫不及逐一具柬俟还日走访方得聚首共谈临书不胜神驰。

  与李阃司(讳膺)

  昨一晤间便成知己想皆前缘之孰所以眉眼中尽未忘耳临别承惠吴锦已作袈裟事佛与公再结一后缘也前小字裁寄想已达记室矣王金粟回询及前恙大安此天相德人诚不虚也明岁南还又得过访都门领台教也临楮不尽欲言。

  与应物居士

  来会城过承雅爱种种之情笔墨如何可尽此缘大约灵山把臂之交未泯耳正宜觅蒲团地与应物子并木翁团聚为乐奈何山中事未妥故辞还山又承食我常住祈再赐一谕与贵管庄庶不致冒空名俟江南归则有此米可饱我也。

  与朱侍御(讳盛滵)

  只尺山中不会者动以年计岂道义相关不切邪客岁十月初有字奉候并欲那玉葛旁以终省中所议高雅不期愚徒辈中涂所寝耳腊月二十日归长松山房以临节不及过访一叙契阔之褱今春又以雨雪且行期迫不得言别五内抱愧如何可言有字候应物公致意声为妙山中万为保爱。

  答潘太常文之居士(讳絅)

  黔山住静时即闻居士名恨未一促膝快谈耳及至苏晤李绩溪每坐间必称雅况正欲赖李邀至姑苏共游太湖洞庭三万六千顷山水并假韵致之乐何期今春便弃我作白莲上童子也哀之何既令郎来承惠诗箑露牙龙宾拜领之感愧交集容当走访并谢不尽。

  答石筠汪居士(讳绍远)

  往在鄂渚承惠斋羞方欲假此痛谈心学奈何江南之兴未浅又得风便与舟子所以不及面辞今怅恨犹未艾也前字与竹眉弟兄不过念翁孙闲一别数年音问久绝一欲泻县切心耳何期竹元孤身冒险走来吴门僦居之所即相见闲真令绝倒哭倒又承手札快令张镫三复书中云霞字不惟珠玑满纸即珍臧书笥而烟云霭霭然犹润帘幕闲称谢何既广嗣庵新之陶瓦真久长计然非骨肉何能臻此即他日还黔亦有挂瓢地也竹元属令早归以襄兄劳即当如命奈伊身体疲极暂令调理或来春新莺调舌时耳余不多及。

      又

  羲爻画泰草木衔新遥知高士履端咸增秀色矣山野效颦亦埽落叶烹惠泉吟阳春白雪赏此佳辰幸勿讶此缁流亦知是乐邪竹元乡念不啻若渴因是不敢深留趁此东风渐暖使开长帆翩翩然向鄂渚归来也大约广嗣仍要竹眉再理一年暂假竹元梁城一回方可高卧耳诗扇一文具一寄奉书斋幸莞存为感。

  与觉相蒲居士

  在会城承居士信供即使海墨为书难罄雅意今春由楚入吴刻先子旧集俟完即归前所议静室如良意未泯当留神可也在平越两有裁谢不知到不至于道念当日增益不在多属矣。

  与罗总府

  昔者知遇于平城承外护故山僧得行其道是千百年来奇缘也夫薄道之徒今日信之明日疑之幸百为周之虽啧啧有口实不敢以蛊毒加害此先佛法臧属在外护深防此辈不然何以镇厌邪心垂光末运长西堂闻监寺山野许入室其以大法属付六七年也适闻燕居夺为弟子然居自称正人而欲坏千百年成规使人伦一倒置甚可笑也前阅燕居集其毁人处欲正人之不正是何言之如此行之不如此何异口诵孔孟言心实一盗跖邪常闻人伦之大莫大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自有书契以来在盗跖亦不敢废燕居有亲弃之有师侮之有兄长辱骂之有骨肉剥削之或行劫或妄言或灾木石使师友为法受恶真枭獍也乌乎世间乱伦出世间乱法虽立乎天地间恐人神必共怒也凡成败之理有数存焉我知之矣即居加害如丘山亦何损于山僧但再付西堂监寺此天地绝无之事居士任外护以为何如。

  复徐而庵居士

  华平晤谈后溪梅四白入眼矣竟未得征君清言一去胸茅宁不怅邪张某者来获手教及与雪公倡和诗读之不觉一拍三叹而云隐相去数里不获一拜手非疏慢之罪与挂笠齐门绝无他事以囊中旧槁数篇久未登梨非自惜之盍自惧也有护法自梁城来必欲付梓以公同好然尚在筹箸未有定议此所刻者敝门人嵩山杂槁尊示庄潢则张某者嘉此必居士旧用者其如前在秀水与人已有成议矣倘后刻就或当如命暑猛如虎不能即谒容迟自当索晤奉复不备。

  与张太守(讳大经)

  九月往吴门欲假道江宁便谒台教其如借舟不能自由也冬之仲仍抱空手而回甚可笑也况此巟岁室无儋石储嗷嗷数十口之枵腹诚可怜也计无出遂持钵坊间幸得三五十石以归不然忍饥而死可立待也闻明春二月驾有淮上之行如月中犹可埽径以候月尽必同肃兄来矣前者欲移居金陵不知亦有如护法意者使山僧处之日与护法引白为乐不裁候不次。

      又

  璩使来翰教谆切只如对面山僧自揣菲躬凉德之人屡承推重过当何以使我心安也毗尼一庵闻名久矣雅公思欲急流勇退必须才德俱优如雅公者主之乃不废厥事若山僧识量皆劣福缘亦浅虽藉护法力承乏毗尼倘前不能振纲前烈后不能鼓舞后昆当此之时舆情一议得不为荐杨累邪然此举不知为主为宾未得雅公说话俟护法俨然敝室细商之此行可定耳使还裁复不次。

  寄遂宁朱孝廉(讳衣点)

  一到广陵三度春光矣每回首姑苏而杨子一衣带水几如胡越隔溯旧来追随丰神把握道韵何可得也高沙一室冷如冰霜总之护法能倡以始不能继以终加山僧无前知之明致有此寡偶之地使我孤栖耳幸三十年所学虽无得然亦颇自遣此竟不然愁眉只如线也蒲月后或得晤教兹有渎者石法师为成都人从出峡历讲肆有年矣旧为郭青赢先生雅重后以北上为台山之行事竣南还留止秦邮二十年也客秋阳侯肆虐庐室为之一空拟买归桌其如七八十之老人何能冒险远涉翩翩然作乡闾归邪乃筹之苏松名胜可已啼饥之虞遂折一叶南来幸为垂青且怜之则石法师之感不在山僧后也裁侯不备。

  复杨将军

  江外仆夫来促我行装不及军门一揖而辞耳适接来书有某人者责我近无一字相闻则人情中有不可废者若执偏听理则固然若持两论在公褱仁实有不忍闻也常闻师弟犹人之父子父子不容少伪师弟岂容少伪乎虽蠢蠢之徒犹知有亲况据法位而不师其师邪有亲可爱有师可尊然后免夫禽畜诮也而某人者以法门论犹昆弟也可以躬亦可以书时或处远处变或急不及天下常情又何必区区责人哉阡阳之难自可致唁然有不可致者是我之情难以陈也若陈之祇增老婆舌耳虽然今日又不可不一言陈于左右我生新宁侯氏一百姓戊寅十一月十四日礼石蒲揆和尚落发其后往来梁山与卧龙两大师之门在楚蜀承琢磨之功虽雷霆为舌有不能宣其少分毅庙崩之明年三月一日卧龙归寂始离左右此三大师实能生我我何一日忘也来谕未彻源头何能强定是非是又不可不再进一言我自丙戌三月脱难东走南宾再见梁山破老人于三教至戊子十月为兵所逼南避忠路某人者时住静于此因过访之叩及堂奥尚未知者今欲师人何不知量也比承黄文合公接住双照二载虽与之相去半舍然未常往来今云五六载相依妄语何如是之甚也然某人者固是僧亦有不可言于人者倘言之则黔地恐不能安顿手足也乌乎我知悦谤者无所不至只不与之作理会则其怪自坏也某人者俱无一字真实又常轻侮梁山是无师也无师是不孝也常欲徒人之徒是理不当也理不当是无义也一面之遇而云六七年以惑人是不信也有此三事公忍闻乎来字啧啧有口其间诚伪者可谓公高见也但薄冗所羁不然一对面则前言何以消归也然总擿之度外率复不庄。

  复安武徐公成宇护法(讳思议)

  复接大教非知遇之厚不及此也昔卧龙拙和尚还蜀得居士外护获终于梁之金城为其后者到今未敢一忘厚德也丙戌宾城一别回首天涯虽欲与公把臂高谈无翼能飞几令褱想成劳矣闻细柳移植湄水此或山僧十二年思慕愿见之渴尘得藉湄水一洒耳种种衷曲总在奉谒时面悉。

  复马尚公(讳宝)

  承谕龙门燕居不拜揖与人我之两者皆错若论拜揖不过偶尔非道中急务我之处是位也必忘褱于物似不当以礼为疑为怪即使讲礼周孔自有明文百丈亦有仪注考之二礼在伦常之间行之中节乃己倘一有不节君子鄙之山僧岂不孰读邪然又非顽然之物不明世礼而自甘化外之人第燕公虽世系梁山然每鸱枭肆翼人亦常避之行径既陋不理也宜矣且方外人以道为务而往来之礼次之常观之传镫大鉴十三世为真歇十五世为龙翔龙翔奉敕能仁真歇先居江心道王海内闻翔至恐温人不敬特往展具九礼以诱温人此二人祖孙之间尚如此未见为谬又如文殊远为先佛九世宗师逮佛取正觉文殊为辅何二祖不以先后礼辩明以教今人也由此观之先道后礼不单重礼也明矣则不拜揖未常错来谕谓之大错得非情见邪若论人我最是生死根故三涂往来四生沉溺劫数烧煮湖海鼎沸一一皆人我之误所以佛用慈悲设教使破人我执燕公者不惟去人我更增人我岂宜处知识位污乱吾法乎亦贤者默摈于法外久矣某常思之居是位非有道德与容纳之心不可也前哲未有无道德不容不纳能笃行其道者必体道之原识万物之祖所以得者得乎此行者行乎此故传云天地位万物育知是者然后有知识之实有知识之实则知天地位万物育未常不殊涂同归此便是学之极德之博无有不容无有不纳燕居不得为燕居山僧不得为山僧正若虚无太空之论耳忠国师常因肃宗帝问如何是无诤三昧国师都不视之又傅大士见武帝不起然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犹且忘于分人称方外士不能忘于物不能忘于物尚不能超越俗尘何公然要人拜揖岂不是自欺之心过也有自欺心便是人我心有人我心故动必相争此所以訑訑之音声颜色常见于朝夕也由是观之人我未常不错来谕谓之小错得非情见邪燕公常称梁山法嗣嗣犹子之尽职于亲亲之失则几谏耳未有昭然灾于木石使天下人尽闻其责可不加乎为人嗣而常诋毁于师又常假饰其状人亦有言不可于无过中供人有过燕公如此丧心敢云梁山嗣乎亦羊质虎皮鸡心凤状之人也故凡相遇不可与之交则法门得以清净无争专无辩论令今而后不致破坏法道损我规绳而庶几乎吾道也所谓吾道者其心平无得失无尊卑无阿誉苟容可以礼一切无穷世界一礼礼遍无有一物一人不同此礼我此心非加爱也可以不礼一切无穷世界不得而礼无有一物一人得此礼我此心非加憎也至若天礼龙礼佛礼祖礼一切鬼神魔梵礼我此心不喜不以为得天等魔梵不礼我此心不怒不以为失此心直以斯道觉斯人岂不谓之真佛祖儿孙公爱道之深故裁答无所讳也自有佛法以来王公贵人留心此道如杨大年富郑公范文正苏黄韩赵之类皆大振祖道美流万世公欲成就是道可居恒体究应物者承谁恩力或于应物之际忽然识得家里事便知坐宝华王座与骑千里追风皆同此鼻孔有所分真分俗邪亦正含融混会真俗同条而祖无祖佛无佛其名不得为名其相不得为相礼也得不礼也得明眼人捡点也得明眼人不捡点也得总付之道外草复不庄俱叨道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