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壹阿含经

  佛告梵志:“若复婆罗门女出适刹利家,生男儿者彼当从何姓?”
  梵志报曰:“彼人当是刹利种。所以然者?由父遗形故,得有此儿。”
  佛告梵志:“熟自思惟,然后报吾。汝今所说前与后皆不相应。云何,梵志,设驴从马后生驹者,当言是马?为是驴也?”
  梵志报曰:“如此之类当言驴马。所以然者?由驴遗形故,得此驹也。”
  佛告梵志:“汝熟思惟,然后报吾。汝今所说前后不相应。汝前所说刹利女出适婆罗门家,若生儿者,便言婆罗门种,今驴逐马生驹者,便言驴马,将不违前语乎?设复,梵志,若马逐驴生驹者,名之云何?”
  梵志报曰:“当名为马驴。”
  佛告之曰:“云何,梵志,马驴、驴马岂复有异乎?若复有人言宝一斛,复有人言一斛宝,此二义岂有异乎?”
  梵志报曰:“此是一义。所以然者?宝一、一宝此义不异也。”
  佛告梵志:“云何马驴、驴马此非一义乎?”
  梵志报言:“今,沙门瞿昙,虽有斯言,然婆罗门自称言:‘吾姓最豪,无有出者。’”
  佛告梵志:“汝先称誉其母,后复叹说其父。若复父亦是婆罗门种,母亦是婆罗门种,后生二儿,彼时其中一儿,多诸技术,无事不览,第二子者了无所知。是时,父母为敬待何者?为当敬待有智者?为当敬待无所知者?”
  梵志报曰:“其父母应当敬待高德聪明者,不应敬待无有智者。所以然者?今此一子无事不了,无事不闲,正应敬待此子,不应敬待无智之子。”
  佛告梵志:“若彼二子,一聪明者,便复兴意作杀、盗、淫泆十恶之法;彼一子不聪明者,守护身、口、意行,十善之法一无所犯。彼父母应当敬待何者?”
  梵志报曰:“彼父母应当敬待行十善之子,彼行不善之人复敬待为?”
  佛告梵志:“汝先叹其多闻,后叹其戒。云何,梵志,若复有二子,一子父专正,母不专正;一子父不专正,母专正。彼子若母正、父不正者,无事不闲,博知经术。第二子父正、母不正者,既不博学,但持十善。然其父母应敬待何者?为当敬待母净、父不净者?为当敬待父净、母不净者?”
  梵志报曰:“应当敬待母净之子。所以然者?由知经书,博诸伎术故。所谓第二子,父净、母不净,虽复持戒而无智慧,竟何所至?有闻则有戒。”
  佛告梵志:“汝前叹说父净,不叹说母净;今复叹说母净,不叹说父净;先叹闻德,后叹禁戒;复叹说戒,后方说闻。云何,梵志,若彼二梵志子,其中一子多闻博学,兼持十善;其第二子既有智慧,兼行十恶。彼父母应当敬待何者?”
  梵志报曰:“应当敬父净、母不净之子。所以然者?由其博览诸经,晓诸技术,由父净生得此子,兼行十善,无所触犯,一切具足诸德本故。”
  佛告之曰:“汝本说其姓,后说其闻,不说其姓;后复说戒,不说闻;后复说其闻,不说其戒。汝今叹说父母闻、戒,岂不违前言乎?”
  梵志白佛言:“沙门瞿昙虽有斯言,然婆罗门自称言:‘我姓最豪贵,无有出者。’”
  世尊告曰:“诸有嫁娶之处则论姓,然我法中无有此义。汝颇闻边国远邦及余边地人乎?”
  梵志报曰:“唯然,闻之,有此诸人。”
  世尊告曰:“彼土人民有二种之姓。云何为二?一者、人,二者、奴,此二姓亦复不定。”
  又问:“云何不定?”
  世尊告曰:“或先作人,后作奴;或先作奴,后作人。然众生之类,尽同一类而无若干。若复,梵志,天地败毁,世间皆空。是时,山河石壁草木之徒,皆悉烧尽,人亦命终。若天地还欲成时,未有日月年岁之限。尔时,光音天来至此间。是时,光音天福德稍尽,无复精光,展转相视,兴起欲想。欲意偏多者便成女人,欲意少者成男子,展转交接,便成胞胎。由此因缘,故最初有人,转生四姓,流布天下。当以此方便,知人民尽出于刹利种。”
  尔时,梵志白世尊言:“止!瞿昙,如偻者得伸,盲者得眼目,冥者得见明。沙门瞿昙亦复如是,无数方便与我说法。我今自归沙门瞿昙,惟愿与我说法,听为优婆塞!”
  尔时,梵志复白世尊:“惟愿如来当受我请,将诸比丘众当至我家。”
  尔时,世尊默然受请。是时,梵志见佛默然受请,即从座起,头面礼足,便退而去;还至家中,办具饮食,敷诸坐具,香汁洒地,并自吐言:“如来当于此座。”
  尔时,施罗梵志将五百弟予,至翅宁梵志家,遥见彼家敷好坐具,见已,问翅宁梵志:“汝今欲与男女嫁娶,为欲请摩竭国频毗娑罗王乎?”
  翅宁梵志报曰:“我亦不请频毗娑罗王,亦无嫁娶之事。我今欲施设大福业。”
  施罗梵志问曰:“愿闻其意,欲施何福业?”
  尔时,翅宁梵志报施罗梵志曰:“当知有释种子出家学道,成无上至真、等正觉。我今请佛及比丘僧,是故办具种种坐具耳!”
  是时,施罗梵志语翅宁梵志:“汝今言佛乎?”
  报曰:“吾今言佛。”
  又问:“甚奇!甚特!今乃闻佛音响。如来竟为所在?吾欲见之。”
  翅宁报曰:“今在罗阅城外竹园中住,将五百弟子自相娱乐,欲往见者,宜知是时。”
  时,此梵志即将五百弟子,往至佛所;到已,共相问讯,在一面坐。尔时,施罗梵志便生此念:“沙门瞿昙极为端正,身作黄金色。我等经籍亦有斯言:‘如来出世之时,实不可遇,犹如优昙钵华时时乃现。若成就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当趣二处:若在家者,当作转轮圣王,七宝具足;若出家学道者,必成无上道,为三界世佑。’我今欲观佛三十二相。”尔时,梵志唯见三十相,而不睹二相,起狐疑犹豫,不见广长舌、阴马藏。
  尔时,施罗梵志即以偈问曰:
  “吾闻三十二,大人之相好,
  今不见二相,竟为在何所?
  贞洁阴马藏,其相甚难喻,
  颇有广长舌,舐耳覆面不?
  愿出广长舌,使我无狐疑,
  又使我见之,永无疑结网。”
  尔时,世尊即吐舌,左右舐耳,还复缩之。尔时,世尊即入三昧,使彼梵志见阴马藏。
  时,梵志见佛三十二相、八十种好,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尔时,施罗梵志白佛言:“我今婆罗门,沙门刹利种;然沙门、婆罗门皆同一道,求一解脱。惟愿沙门听我等有得同一道乎?”
  佛告梵志:“汝有此见。”
  梵志报曰:“我有斯见。”
  佛告梵志:“汝当兴意向一解脱,所谓正见是也。”
  梵志白佛言:“正见即是一解脱,复更有解脱乎?”
  世尊告曰:“梵志,更有解脱得涅槃界,其事有八,所谓正见、正治、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是谓梵志八种之道,得至涅槃。”
  尔时,梵志白佛言:“颇有此众生知此八种道乎?”
  世尊告曰:“非一百千。梵志当知:无数百千众生知此八种之道。”
  梵志白佛言:“颇复有此众生不解此八种之道乎?”
  世尊告曰:“有此众生其不解者,非一人也。”
  梵志白佛言:“颇复有众生不得此法乎?”
  佛告之曰:“有此众生不得道,如此之人十一种。云何为十一?所谓奸伪、恶语、难谏、无反复、好憎性、害父母、杀阿罗汉、断善根善事、反为恶、计有我、起恶念向如来,是谓梵志十一之人不能得此八种之道。”
  当说此八种道时,时彼梵志诸尘垢尽,得法眼净。
  尔时,施罗梵志告五百弟子曰:“汝等各所好者,各自诵习。吾欲于如来所,善修梵行。”
  诸弟子白曰:“我等亦复欲出家学道。”
  尔时,梵志及五百弟子各各长跪,白世尊言:“惟愿世尊听出家学道!”
  佛告诸梵志:“善来!比丘,于如来所善修梵行,渐尽苦原。”
  如来说此语时,五百梵志即成沙门。尔时,世尊渐与五百人说微妙之论,所谓论者:施论、戒论、生天之论,欲不净想,出要为乐。如诸佛世尊常所说法——苦、集、尽、道,尔时世尊广与诸人说之。时五百人诸漏永尽,得上人法。
  尔时,翅宁梵志又白:“时到,惟愿屈神!”
  尔时,世尊告施罗等五百比丘:“汝等各著衣持钵。”
  千比丘围绕,至城中梵志所,就座而坐。尔时,翅宁梵志见五百婆罗门皆作沙门,即语之曰:“善哉!诸人!趣道之要,莫复过是。”
  尔时,施罗比丘为翅宁说此偈曰:
  “此外更无法,能胜此要者,
  如此之比像,善者无过是。”
  尔时,翅宁梵志白世尊言:“惟愿世尊小留神待时!正尔,更办饮食。”
  世尊告曰:“所办饮食,但时贡之,勿惧不足。”
  是时,翅宁梵志欢喜无量,躬自行食,供养佛及比丘僧。尔时,世尊饭食已讫,除去食器,以若干种华,散佛、比丘僧上,前白佛言:“惟愿世尊,男女大小尽求作优婆塞。”
  尔时,梵志妇怀妊,妇人白佛言:“我有娠,亦不知是男?是女耶?亦复自归如来,听为优婆夷。”
  尔时,如来与诸大众说微妙之法,即于座上而说此偈:
  “快哉斯福报,所愿必得果,
  渐至安隐处,永无忧厄患。
  死得生天上,设使诸魔天,
  亦复不能使,为福者堕罪。
  彼亦求方便,贤圣之智慧,
  当尽于苦本,长离去八难。”
  尔时,世尊说此偈已,便从座起而去。
  尔时,翅宁梵志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增壹阿含经卷第四十六牧牛品第四十九之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恒一坐而食,身体轻便,气力强盛。汝等比丘,亦当一食,身体轻便,气力强盛,得修梵行。”
  尔时,跋提婆罗白世尊言:“我不堪任而一食。所以然者?气力弱劣。”
  佛告之曰:“若汝至檀越家,一分食之,一分持还家。”
  跋提婆罗白佛言:“我亦不堪行此法。”
  世尊告曰:“听汝坏斋,通日而食。”
  跋提婆罗白佛言:“我亦不堪任施行此法。”尔时,世尊默然不报。
  尔时,迦留陀夷向暮日入,著衣持钵,入城乞食。尔时极为暗冥,时优陀夷渐渐至长者家,又彼长者妇怀妊,闻沙门在外乞食,即自持饭出惠施之。然优陀夷颜色极黑,又彼时天欲降雨,处处抴电。尔时,长者妇出门,见沙门颜色极黑,即时惊怖,乃呼是鬼,自便称唤:“咄哉!见鬼!”即时伤胎儿,寻命终。是时,迦留陀夷寻还精舍,愁忧不欢,坐自思惟,悔无所及。
  尔时,舍卫城中有如此之恶声:“沙门释种子咒堕他子。”其中男女各相谓言:“今诸沙门,行无节度,食不知时,如在家白衣,有何等异?”
  尔时,众多比丘闻诸人民各论此理:“沙门释种子不知节度,行来无忌。”其中,持戒比丘戒完具者,亦自怨责:“实非我等之宜,食无禁限,行无时节,实是我等之非也。”各共相将至佛所,头面礼足,以此因缘,具白世尊。
  尔时,佛告一比丘:“汝往唤迦留陀夷使来。”
  是时,彼比丘受佛教已,即往唤优陀夷。时,优陀夷闻佛见呼,即来至世尊所,头面礼足,在一面坐。尔时,世尊问优陀夷曰:“汝审昨日暮入城乞食,至长者家,使长者妇胎堕乎?”
  优陀夷白佛言:“唯然,世尊。”
  佛告优陀夷:“汝何故不别时节,又复欲雨而入城乞食?此非汝宜,然是族姓子出家学道而贪著于食。”
  尔时,优陀夷即从座起,白世尊言:“自今之后,不敢复犯,惟愿世尊听受忏悔!”
  尔时,世尊告阿难曰:“速打揵椎,集诸比丘在普会讲堂。”
  阿难受佛教已,即集诸比丘集在讲堂,前白佛言:“诸比丘已集。世尊,宜知是时。”
  尔时,世尊即往讲堂,在中央坐,告诸比丘:“过去久远诸佛世尊皆一坐而食,诸声闻等亦一坐而食,正使将来诸佛及弟子众,亦当一坐而食。所以然者?此是行道之要法,应当一坐而食。若能一坐而食,身体轻便,心得开解;心已得解,得诸善根;已得善根,便得三昧;已得三昧,如实而知之。云何如实而知之?所谓苦谛如实而知之,苦集谛如实而知之,苦尽谛如实而知之,苦出要谛如实而知之。汝等族姓子已出家学道,舍世八业,而不知时节,如彼贪欲之人有何差别?梵志别有梵志之法,外道别有外道之法。”
  是时,优波离白世尊言:“过去如来、将来诸佛,皆一坐而食。惟愿世尊当与诸比丘限时而食!”
  世尊告曰:“如来亦有此智,但未犯者,要眼前有罪,乃当制限耳!”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专一坐而食,汝等亦当一坐而食。今汝日中而食,不得过时。汝等亦当学乞食之法。云何比丘学乞食之法?于是,比丘,趣以支命,得亦不喜,不得亦不忧;设得食时,思惟而食,无有贪著之心,但欲使此身趣得存形,除去旧痛,更不造新,使气力充足。如是,比丘,名为乞食。汝等比丘,应当一坐而食。
  “云何比丘一坐而食?起则犯食,更不应食。如是,比丘,名为一坐而食。汝等比丘亦当应得食而食之。云何比丘得而食之?于是,比丘,以得食已,更复有为齐此乎?以食更得者不应复食。如是,比丘,得食而食之。汝等比丘,亦当应著三衣,应坐树下,坐闲静处,应露坐苦行,应著补衲衣,应在冢间,应著弊恶之衣。所以然者?叹说少欲之人。我今教汝等,当如迦叶比丘。所以然者?迦叶比丘自行头陀十一法,亦复教人行此要法。我今教诫汝等,当如面王比丘。所以然者?面王比丘著弊坏之衣,不著校饰。是谓,比丘,我之教诫,当念修习。如是,比丘,当作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