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方等泥洹经

  佛告须跋:“彼与佛异,子曹自作贪生倚想,以邪之道。一曰邪见,不知今世后世,所作自得,好以卜占享祀求福。二曰邪思,念在爱欲,有诤怒心。三曰邪言,虚伪谄谀,佞谗绮语。四曰邪行,杀生贪取,有淫劮意。五曰邪命,求利衣食,不以正道。六曰邪治,恶不能止,善不能行。七曰邪志,志贪常乐,痛身谓净。八曰邪定,专意所望,不见出要。
  “如是,须跋,昔我出家,十有二年,道成得佛,开说经法,但五十载。自从舍家,有戒、有定、有慧、有解,得度知见,说正道者,唯佛沙门,非凡异也。吾本所履,有八真道,第一沙门亦从是得,二三至四皆从是成。若不见此八真道者,彼为不得沙门四道。所谓八真道者?一为正见,见今世后世,作善有福,为恶得殃,知苦知习,灭行得道。二为正思,思乐出家,去诤怒心。三为正言,言谛至诚,柔软忠信。四为正行,不杀不邪,无有淫心。五为正命,求利衣食,以道不邪。六为正治,抑制恶行,发起善意。七为正志,志惟四观身痛意法,解非常、苦、非身、非净。八为正定,一向无为,成四禅行。沙门、梵志履此八正,乃成四道,能师子吼。我贤弟子,行无放逸,世间意灭,故得罗汉。”
  于是,须跋谓阿难言:“快哉贤者!是利弘美,实未曾有。盖上弟子得值此者,不亦妙乎!今受圣恩,乃闻是法,愿得舍家,受成就戒。”
  阿难白佛:“异学须跋,愿受众祐自然法律,舍家就戒沙门之行。”
  佛以可其就戒之志曰:“是吾未后得证见净者,异学须跋也。”即授戒为比丘,一心受不放逸,以健制、以志惟、以断却,如所欲下须发被袈裟,以家之信离家,为道得法,意具净行,自知作证成解究畅,为行如应已意通知。
  贤者须跋已度世得应真,坐自念:“吾不能待佛般泥洹,便先灭度,而佛后焉。”
  彼时,佛告诸比丘:“我灭度后,傥有如此外学他术在异生辈,欲弃束发来践法渚,沐浴清化,舍家就戒,当听可彼以为沙门。何则用彼有大意故?当先诫之三月,知能自损用心与不。若言行相应者,为能舍罪,先授十戒;三年无失,乃与二百五十戒。其十戒为本,二百四十戒为礼节威仪,能行此者,诸天代喜。又凡希望受律就戒作沙门者,有四因缘,皆有慕乐近道之意。我灭度后,或离县官求作沙门,或年老耆求作沙门,或贫困劣求作沙门,或习正行求作沙门。若夫贤才习正、耆老贫困,及离县官,来为道者,其于衣食,趣得而已。受诵法言,如有梵行,可得久住。犹为从是令多人安多人得度,世间得依,利诸天人。是故曰从法者,现世得安,现世得解,当善谛受。彼为何法令现世安得解度者?谓佛所说十二部经:一文、二歌、三记、四颂、五譬喻、六本记、七事解、八生传、九广博、十自然、十一道行、十二两现。是名为法。若以奉持护如法者,即现世安,可得解度。但当谛受,护持讽诵,正心思惟,令清净道得以久住。
  “汝诸弟子,当自勖勉,无以懈慢,谓佛已去,莫可归也。必承法教,常用半月望晦讲戒,六斋之日高座诵经,归心于经,令如佛在。又族姓子、族姓女,所当追念,为有四事:一曰、佛为菩萨初下生时;二曰、佛始得道妙正觉时;三曰、上头说经转法轮时;四曰、弃所受余无为之情般泥洹时。当论思此,念佛生时福德如是,佛得道时神力如是,转法轮时度人如是,将灭度时遗法如是。次中末时,有思念此,起意行者,皆生天上。若以受此,而有疑望非意在佛及法圣众、苦集尽道,汝诸比丘,当解所问令如我在。为以是语面所问佛,亦真弟子,自所问告及从我解说之。”
  贤者阿难在后扇佛,应曰:“唯诺,皆已愿乐。无一比丘有疑非意于佛法众、四谛者也。”
  佛语阿难:“其已愿乐如来正化,于佛法众、苦集尽道无所疑者,当弃贪欲慢悷之心,遵承佛教,以精进受默惟道行。是为最后佛之遗令,必共顺之。汝诸比丘,观佛仪容,难复得睹。却后一亿四千余岁,乃当复有弥勒佛耳!难常遇也。天下有沤昙钵,不华而实;若其生华,则世有佛。佛为世间日,恒忧除众冥。自我为圣师,年至七十九,所应作者亦已究畅。汝其勉之,夜已半矣。”
  于是,佛作一禅之思惟,通第一禅;又起二禅之思惟,通第二禅;又起三禅之思惟,通第三禅;又起四禅之思惟,通第四禅;又起空无际之思惟,通空无际;又起识无量之思惟,通识无量;又起无所用之思惟,通无所用;又起不想入之思惟,通不想入;又起想知灭之思惟,通想知灭。
  是时,阿难问阿那律:“佛已灭度耶?”答言:“未也,佛方思念想知灭之思惟。”
  阿难言:“昔闻佛说,从四禅思惟,至于无知弃所受余无为之情,乃般泥曰。”
  时佛舍想知灭还思不想入,舍不想入思无所用,舍无所用思识无量,舍识无量思空无际,舍空无际思第四禅,舍于四禅思第三禅,舍于三禅思第二禅,舍于二禅思第一禅,从一禅思复至三禅,便从四禅反于无知弃所受余泥洹之情,便般泥洹。当此之时,地大震动,诸天龙神侧塞空中,散华如雨,莫不叹慕,而来供养。
  时第二天帝释,下说颂曰:
  “阴行无有常,但为兴衰法,
  生者无不死,佛灭之为乐。”
  第七梵天下说颂曰:
  “妙哉佛已弃,一切世间倚,
  广遗清净教,三界中无比,
  神真力无畏,光明灭于兹。”
  贤者阿那律说颂曰:
  “佛已无为住,不用出入息,
  本由自然来,灵耀于是没。
  意净无所著,为人受斯疾,
  施惠教已遍,乃退归寂灭。
  惟兹遇佛者,莫不蒙恩泽,
  今已沦清虚,求了时复出。”
  是时,诸比丘皆骚扰徘徊呼言:“驶哉!佛般泥曰!一何疾哉!世间眼灭!”中有忧叹自悲,念世间苦不得是道。中有尸视惟心倚有从因缘起,以作复作,受非常苦,生辄有死,死则复生,生死往来,精神不灭,莫致是处。
  贤者阿那律言:“止!止!阿难,晓众比丘,上天见此以为荒迷,安有舍家入自然律而不能用法利自解?”
  阿难拭泪而问:“上有几天?”
  答曰:“从威耶越至沤荼庙,及熙连河四百八十里,诸天充满,无有空缺。徘徊骚扰皆言:‘驶哉!佛般泥曰!亦大疾哉!世间眼灭!’中有忧叹自悲念世间苦贪欲所蔽不见斯道,或相晓言,佛说生死本从缘起,意作复作,受非常苦,生辄有死,死则复生,识随行走,莫知泥洹。佛已度世,宜各精进。”
  夜至过半,阿那律令阿难入告城中,佛已灭度,所欲施作,宜及时为。阿难入告城中,诸华闻之,莫不惊愕,踊躃悲言:“何其驶乎,佛般泥曰!何其疾乎,世间眼灭!”举城中相会聚,奉持华香,诣佛舍利,稽首作礼,承事供养。
  共问阿难:“葬法云何?”
  答:“如教说转轮王法,佛当复胜。”
  诸豪姓言:“宁可僻期七日,欲奉伎乐、华香、灯烛,展我曹心。”
  阿难答言:“恣听所欲。”
  诸华即共作黄金罂、黄金舆床、黄金棺,为铁椁,具新劫波锦、五百张氎。是时四面人众,周满四百八十里中,皆赍伎乐、华香,来诣双树,共举佛身,置黄金床上,而以伎乐礼事供养。
  于是,诸华选众童男,使扶持舆床,欲至沤荼神地,如阇维之。而诸童子不能得前近佛举床,又复更进,至于再三,了不得持。
  贤者阿那律语阿难言:“所以不得举佛床者,是诸天意。欲使诸华童子,倚床左面,诸天右面,国人随后,共举床入东城门。过往城中,施天乐供养讫,出西城门,置沤荼地,累积众香乃阇维之。”
  阿难言:“诺,敬如天愿。”以告诸华,皆曰敬从。即使诸僮左面属若干种缯,系床左角;天于右面属诸天缯,系床右角而綍之。余无数天于虚空中,散天杂华,而雨泽香。
  是时,婆贤大臣与拘夷大臣议,欲以人乐、赞绍天乐俱送舍利。即如所议,徐行入东城门,周遍城中。四衢道里巷处处住,施华香伎乐。出西城门,到沤荼地,持劫波锦缠佛身体,五百张氎次缠千过。麻油泽膏,灌满金棺,已内佛身。举黄金棺,置铁椁中。库藏既殡,积众香毕,沤苏大臣执火而欲燃佛,积火至辄灭,三进不燃。
  贤者阿那律语阿难言:“火所以不燃者,是诸天意。见大迦叶将五百众,从波旬来,已在半道,欲面礼佛故,使火不燃耳。”
  阿难言:“诺,敬如天愿。”
  是时,有异道士名阿夷维,见佛灭度,得天曼那罗华,去至半道。迦叶见之就车问:“子知我所事圣师佛乎?”即答言:“我举知之,般泥曰已七日,天人普会供养其身。吾从彼来,得此天华。”于是迦叶怅然不乐,五百比丘中,有徘徊骚扰仰天呼怨:“佛般泥曰,一何巨疾!世间眼灭。”中有忧叹悲伤,念世间苦,为恩爱缚,不见斯道。
  迦叶晓言:“诸贤者释忧,当知有身皆从缘起,心作复作,致非常苦。生者辄死,死则有生,五道无安,唯泥洹乐。未得道者,当求法利,舍有为无所会则得矣。摄衣疾行可见佛身。”
  其众中有名檀头者,亦释家子,与佛同出,止诸比丘言:“何为复忧!我曹从今已得自在。彼老常言当应行是,不应行是。今彼长逝,不甚佳耶!”
  迦叶不悦,行到双树至睹佛积,谓阿难言:“及未阇维,请见佛身。”
  阿难对曰:“佛身已缠,淹用麻油,藏在金棺,外积众香,匝灌泽膏。虽未阇维,固已难见。”
  迦叶请至三,阿难答如初,以为佛身难复得见。于是佛尸从重棺里双出两足,一切见者莫不欢喜。
  迦叶稽首作礼,见佛足上而有异色,仰问阿难:“佛身金色,是何故异?”
  阿难答言:“有羸老母,稽首佛足,堕泪其上,故异色耳。”
  大迦叶又不悦,乃喟然赞颂曰:
  “彼为灭不生,不复受老死,
  亦为不复会,无有相逢憎,
  本已舍恩爱,不为别离忧,
  当为求方便,令致得是处。
  佛为五阴净,已断不复有,
  亦又不为为,有受是五阴,
  苦为已毕尽,有本亦已除,
  当勤求方便,令得如是安。
  佛已断世间,爱欲一切解,
  亦为悉能忍,得离诸患难,
  为已自安隐,亦致天下安,
  当为稽首是,永得度三界。
  佛所说经戒,为世间最明,
  已广现正道,审谛无所疑,
  亦遍活天下,令得度老死,
  诸得值佛者,谁不受弘恩?
  譬月照于夜,为除阴冥闇,
  如日照于昼,能使天下明,
  亦如电光现,为暂照厚云,
  佛明一时出,都已明三界。
  一切所名河,无过昆仑河,
  一切名大水,亦为无过海,
  一切星宿中,月为第一明,
  佛为世间导,天上天下尊。
  佛所以度世,福施已周匝,
  所说教戒行,在在悉分明,
  亦以法流布,弟子乐受行,
  令天人鬼神,龙敬承行礼。”
  迦叶说已,稽首佛足,绕积三匝,却住一面。诸比丘、比丘尼、清信士、清信女,天龙鬼神王、天乐神、质谅神、金翅鸟神、爱欲神、蛇躯神,各前稽首佛足,绕积三匝,一面住毕。于是佛积不烧自燃。贤者阿难时说颂曰:
  “佛以中外净,为梵世之身,
  本乘精神下,而今厝于是。
  锦缠氎千过,不用衣著躯,
  亦不以浣濯,如一净鲜明。”
  至终其夜,佛积烧尽,自然生四树,苏禅尼树、迦维屠树、阿世鞮树、尼拘类树。国诸豪姓,共捡佛骨,盛满黄金罂,置于舆床,举入城中著大殿上,共作伎乐,散华烧香礼事供养。
  时波旬国诸华氏,可乐国诸拘邻,有衡国诸满离,神州国诸梵志,维耶国诸离揵,闻佛止双树般泥曰,各严四种兵,象兵、马兵、车兵、步兵,到拘夷止城外,遣使者言:“闻佛众祐止此灭度。彼亦我师,敬慕之心,并来从君请佛骨分,欲还本土立起塔庙。”
  拘夷王言:“佛自来此,我当供养。远苦诸君,舍利分不可得。”
  赤泽国诸释氏,亦严四兵,来到报言:“闻佛众祐止此灭度。是释圣雄,出自我亲,实我诸父,敬慕之心,来请骨分,还立塔庙。”
  王答如初,不肯与分。
  摩竭王阿阇世,又严四兵,度河津来,使梵志毛蹶入问消息,致殷勤言:“吾本宿夜,信心友汝,无取无诤。今佛众祐止此灭度,是三界尊实我所天,敬慕之心,来请骨分。汝其与我,则我与汝所有重宝,愿终共之。”
  王答曰:“佛自来此,我当供养。谢汝大王,舍利分不可得也。”
  于是,毛蹶聚众人作颂告言:
  “今各撰躬,远来拜首,
  谦逊求分,如我不与,
  举止动众,四兵在此,
  义言不用,必命相抵。”
  拘夷国人,亦答颂曰:
  “远劳诸君,辱屈拜手,
  佛来遗形,不敢相许。
  如欲举众,吾斯亦有,
  俱命相抵,则未为恐。”
  梵志毛蹶晓众人言:“诸君皆宿夜承佛严教,日诵法言,心服仁化。一切众生尚念欲安,且佛大慈故,烧形遗骨,欲广祐天下,何宜当为毁本慧意?舍利现在但当分耳。”众咸称善,皆诣舍利,稽首毕,一面住,乃共使毛蹶分之。
  于是毛蹶持一罂受石许,蜜涂其里,分为八分已,白众言:“吾既敬佛,亦嘉众意,愿得著罂舍利,归起塔庙。”皆言:“智哉!是为知时。”即共听与。
  又有梵志,名温违,白众人言:“窃慕善意,乞地燋炭,归起塔庙。”皆言与之。后有衡国异道士,求得地灰。于时八国得佛八分舍利,各还起塔,皆甚严好。梵志毛蹶,种邑道人大温违,还俾贲邑,衡国道士得地灰,归皆起塔庙。舍利八分有八塔,第九罂塔,第十炭塔,第十一灰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