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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小五义
单提颜春敏先接着圣旨,一概事情按旨意办理。金知府署理外藩镇守的差使,所有王府拿住的贼人,神手大圣邓车,钻云雁申虎,一个是行刺,一个是盗印,把两个贼就地正法,人头用木笼装起,在襄阳西门号令。所有拿住的兵丁,大人俱释放。此时有路彬、鲁英由陈起望来,入上院衙,求见大人。有人将他们带进来,见大人行礼,跪在大人面前请罪。二人一齐说道:“奉蒋四老爷谕,在我们家中看守着彭起。彭起头上按着个迷魂药饼,早晚把他两羹匙米汤,灌来灌去,日限甚多,他吞吃不下,一摸这人,浑身冰冷,四肢直挺。大着胆子,把迷魂药饼取下来,彭起那老儿,气绝身死,我们也不敢抬埋,请大人示下。”言还未尽,大人仰面朝天,长叹了一声说:“可惜呀,可惜!便宜他就是了。你们两个人也不用走了,跟随本院入都,听旨意封官。”两个人叩头。大人派差人上陈起望,把彭起尸首提出来,扔弃山涧,叫鹰餐鸟啄。差官领命前往。蒋四爷拦住路、鲁二位,要那个迷魂药饼,路彬、鲁英就把那迷魂药饼给了蒋爷。
此时,又有差人进来回禀:五太太奉旨,迎接古磁坛,不日来到。大人吩咐首县,在上院衙外高搭祭棚,设上古磁坛,请高僧、高道超度五老爷亡魂。大人率领文武官员,众侠义等,亲身上祭。五太太带领公子白云瑞,至祭棚参拜古磁坛,奠茶奠酒,烧钱化纸已毕。接着见大人,大人亲身出衙,劝夫人几句言语,教督催着公子尽力读书,然后送银两,以作奠敬。夫人请古磁坛起身。大人入都,有本城文武官员给大人预备轿子。所有破铜网众人,俱跟大人同行。君山钟雄,就带着于义、于奢,其余众人回山,文职官员送出一站。次日起身,蒋爷等分作三路,前站展爷、魏真、徐爷、卢爷、沙、焦、孟七位先走。大人轿子,是徐良、北侠、芸生、熊威、韩良、朋玉、韩天锦七位护着。一日正走至一片苇塘,忽然蹿出一人,口喊冤枉,冲着轿内就是一刀。要问大人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黑树冈范天保行刺 金銮殿颜大人辞官
且说徐良、北侠等保着大人轿子,前呼后拥,头里执事排开,雨墨的引马,从人跟随俱在轿后,两旁有接站的官兵护送,众英雄换替着保护。正走在一块大苇塘,周围都是些树木,地名叫做黑树冈。忽然从苇塘里出来一人,穿了一身破衣服,腰扎抄包,一双趿鞋,口喊冤枉,往轿前一扑。雨墨将要下马,轿子还未打住,那人就到了轿前。原来那人手中拿着一口刀,不甚长大。到了轿前,左手一掀轿帘,右手用力扎将进去。此时保大人的,是熊威、韩良、朋玉、韩天锦。这四个人本领不强。你道这个刺客是谁?原来就是闪电手范天保,那回叫四爷追跑了,由水中逃了命,不敢回家,隔了两日,晚间方敢回转家内,不料门户封锁,叫官人看着。他又不敢上鲁家村去,无奈何,到亲戚家隐藏。亲戚慢慢给打听明白,方知道鲁士杰的干老,是翻江鼠蒋平。知蒋四爷跟着大人当差,自己就投奔襄阳来了。可巧半路遇见黄面狼朱英,二人就找了一座酒楼,朱英就把王爷在宁夏国,怎么聘请天下山林海岛的英雄,与王爷共成大事的话,说了一遍。范天保听在心里,也把自己的事学说了一遍。朱英说:“巧了,你要找蒋平,我与你一路前往,你杀蒋平,我与你巡风,然后我杀大人,你与我巡风。”范天保一听,说:“这事真巧,有了膀臂了。你杀大人何用?”朱英说:“你真胡涂,颜春敏是王爷大大的仇人,谁要能杀了贪官,王爷得天下与谁平分。”天保说:“要是那样,我一人即可杀他们两个,你与我巡风。”二贼议论好了,会了酒钞,就奔到黑树冈,打听颜按院扫此经过。二贼商议,这个地势正可动手,怕跟大人的手下人多,现买了一件破衣服,装作喊冤,趁他们不提防,一刀将大人杀死。他们纵有保大人的人,无头就不行了。二贼商量好了,就在苇塘一等,他们从暗处望明处,看得明白,瞧着大人轿子临近,范天保望外一蹿,一喊“冤枉”,谁也想不到他是行刺的。不料他把轿帘一掀,“噗哧”一刀,只听“哎哟”一声。韩天锦喊:“了不得了!有人把大人杀了。”熊威、韩良、朋玉三个人忙亮刀,容他们把刀拉出来,范天保也就跑了,三个人就追。
范天保正走,忽见一人挡住去路。一身皂青缎衣襟,黑紫脸面,两道白眉,一双阔目,四字口。手中那口刀,刀把上有一个环子,一摆手中刀,拦住去路,口中说:“乌八日的,别走,爷爷在此久候多时。”原来山西雁正在车上坐着,同赛管辂魏昌一辆车上说话,后来一看,这个地势周围树木丛杂,那边又有一块大苇塘,徐良就与魏先生说:“这个地方可有点不好。”先生问:“怎么不好?”徐良说:“白天还不要紧,晚间是藏贼的所在。”先生说:“我们念书的人哪懂得这些事情。”徐良就看见苇塘内有两个人影,在里头乱晃。徐良跳下车来,往前紧走了几步,正遇着范天保,徐良蹬一个箭步,就把他去路挡住。范天保不知老西那个利害,把刀就剁。徐良把刀往上一迎,只听“呛啷”一声,就把范天保这口刀削为两段。范天保出世以来,没见过这宗兵器,把刀一扔,回头往苇塘里就跑。依着朋玉、熊威,要往苇塘内追。北侠赶到,大叫不要追赶,咱们先瞧看大人要紧。这三个人返身回来。徐良顺着苇塘追贼人去了。北侠带着芸生,又把轿夫叫将回来,收拾轿帘,看了看大人。这一刀,正扎在肩头之上,鲜血淋漓。北侠拿出点药来,给他敷上,嘱咐了几句言语,把那件蟒袍,给他往上提了一提,仍然叫轿夫搭起就走,里面还是哼咳不止。可笑那些护送兵了,只管执着长枪大刀,瞧见刺客出来一砍大人,各各吓的南北乱跑,不顾拿人。见刺客跑了,大家仍又聚在一处,仍然保护大人前往。连熊威也是纳闷,又见主管雨墨也不深看大人受伤的情形,并且连马都没下,还嘻嘻直乐。你道这是什么缘故?原来这个轿子里,不是真正钦差。这全是蒋四爷的主意,第二站分三路行走,叫金知府从监内提出一个被罪的人来,叫他假充大人,一路无事,就把他死罪免了,要是遇祸,也是他命该如此。果然,在黑树冈正遇此事。不然,雨墨他有不急的么?总是蒋爷有先见之明。到了驿站,重新又换一个做大人,一路也是无事。大众到京,大人也到了。
山西雁追了一路,也没把贼人追着,彼此全都大相国寺见大人。大人是头天入都,住大相国寺,第二日见驾。蒋四爷大众先到开封府,见着智化。蒋爷说:“贤弟,你可算是神龙露头不露尾。”智爷行礼说:“四哥别过奖我了。”蒋爷说:“但是你见大人不见?若要封官,看你作官不作?”智爷说:“这也就无法了。你们先见相爷罢。”又与邢家弟兄见了。蒋爷把智爷拉在一边,低声说道:“你好大胆子!这是两个刺客,你敢保举他在开封府当差,二人要是一变性情,你不料想是什么罪?”智爷说:“对呀!我也是一时糊涂,过后也觉有些害怕,不然,我怎么尽看着他们不敢离开。这几日光景,我已看出两个人性情来了。四哥,你只管放心,决没意外之事。”蒋爷说:“既然这佯,很好很好。我们见相爷去了。”大家到里面见包公。包相爷说道:“索性把邢如虎、邢如龙两个人的名字,也提在折本之上,破铜网有功,保举两个作官。”蒋爷连连点头,谨遵相渝。包公又问:“钟雄由君山带多少人来?”蒋爷说:“回禀恩相大人得知,钟雄由君山就带了两个人来,余者全是钟雄手下从人。”包公吩咐四爷,把君山三人带来一见。蒋爷先把那邢如龙、邢如虎带至大相国寺,面见颜大人,说明了相爷的吩咐。这两个人,跪下与大人叩头,求大人施恩。蒋爷在旁边就把相爷说求大人保举两个人为官的话说了一遍,大人点头,吩咐叫他们起去。蒋爷又说相爷要见君山钟雄他们三个。大人复又点头,教蒋爷带钟雄等至开封府听候相谕。蒋爷随即带着钟雄、于奢、于义,至开封府里面书房见相爷。包公见钟雄,面如白玉,五官清秀,三绺短髯,翠蓝袍,四楞巾,厚底靴子,很是清高儒雅。又看金铛无敌大将军于奢,身高一丈开外,面如淡金,头如麦斗,膀阔腰圆,包公一发欢喜。再看于义,武生相公打扮,白面如玉,恰似未出闺门的少女,与白护卫品貌相仿。包公问他们的名姓。蒋爷在旁,替他们回禀:“这个叫钟雄,这个叫于奢,那个叫于义。”包公道:“本阁听说,你文中进士,武中探花,退隐居住君山,可算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钟雄叩头,口称:“罪民一念之差,身该万死。”包公说:“及早回头,总算是个名士,回相国寺,候万岁旨意便了。”三人叩头,跟蒋爷出来。有一个差人,捧着一个帖儿,说:“四老爷,智大爷派我在这里等着见你老人家,这有一个贴儿,说一看便知。”蒋爷接过贴来,一怔,说:“不好,大半又要走星照命。”打开帖一看,何尝不是。上写着:“字奉蒋四哥得知,小弟智化所以在开封多住几日,为伴着邢家弟兄,如今你们众位已到,小弟卸责,书不尽言,容日再会。”蒋爷见了字柬,一跺脚叹了一声,说:“智贤弟行事实系古怪。”只得同着钟寨主到大相国寺,见了颜大人,就把相爷见了钟雄的话说了一遍。又将智化留的这帖子给大人看了。大人也叹息了半天。然后大人叫先生打折本,预备明日投递,所有众人,俱都写在折本之内。卢、韩、徐、蒋四个人,辞官不做,也在折本之内写明。折本打好,大人过目已毕,天已五鼓。大人上朝,至朝房前住轿,少刻包公到,过去见了老师,行师生之礼,至朝房内谈话。不多的工夫,天子升殿,文武百官在品级山前行礼。朝贺已毕,文东武西,分班站立。颜大人的折本,黄门官传递,陈总管接过,在案上展开,天子看了,降旨封官。又下了一道旨意,今日晚膳后,所有破铜网的人,俱在龙图阁陛见。这段节目,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小五义御花园见驾 万岁爷龙图阁封官
且说颜大人见驾,递折本,万岁御览。万岁爷降旨,颜春敏察办事件,办理甚善,赏给礼部尚书。颜大人又奏,在襄阳为王爷事,呕心吐血,请旨开缺。万岁不准,赏假百日,安心调理,假满赴任当差,颜大人不敢再辞,只得叩头谢恩。万岁爷又赏些金银彩缎,大人复又谢恩。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加一级,赏给三品护卫将军,又赏金银彩缎。卢方、徐庆准其辞官,由后人接续当差,也赏金银彩缎。韩彰、蒋平辞官不准。韩彰赏给四品护卫。蒋平加一级,水旱三品护卫将军,赏给金银彩缎。颜大人替代谢恩。所有一干众人,今日晚膳后,在龙图阁,勿用穿带官服,着龙图阁大学士、开封府府尹包拯,带领引见。降旨已毕,群臣皆散。
包公至朝房,着派南侠、蒋四爷,教给他们大众见万岁爷的礼节,千万不可似上次失仪。又着公孙策,开下大众的花名册,连大众的外号籍贯开写清楚,投递御前黄门处。蒋、展二位,领相谕回大相国寺内,教给大众见驾规矩礼节。总而言之,教他们少说话,多磕头,后来又一议论,把小五义弟兄叫来。蒋爷说:“倘若万岁喜欢,要看练武,又知道你们有一身功夫,大概许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技艺,不如把你们本事写上,倘若天子高兴就许要看看。”展爷在旁点头,说:“四哥你真想得周到。”一问芸生,什么熟惯,就是单刀。又问艾虎,也是单刀。一问卢珍,也是刀。一问徐良,也是刀。蒋爷说:“你们诚心哪。这个上去一趟刀,那个上去一趟刀,天子也就看絮烦了。你们得改个样儿,就让芸生使刀。卢珍是会舞剑。艾虎你将就打一趟拳罢。”艾虎点头。又问徐良:“你怎么样?”老西说:“也不是侄男说句大话,十八般兵器,你老人家提什么罢。”蒋爷说:“准是件件精通?”徐良说:“件件稀松。”蒋爷说:“你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别的能耐没有?”徐良说:“别的能耐也有”。你老人家写一手三暗器。”蒋爷说:“何为一手三暗器?”徐良说:“不用问,用的时节,现招儿。”蒋爷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徐良说:“侄儿知道,无非有个剐罪等着哪。”蒋爷又问韩天锦:“你会什么?”大傻小子过来说:“我呀,我会吃饭。”蒋爷说:“问你会什么本事?”天锦说:“会打杠子。”蒋爷说:“你跑到皇上那里打杠子去?”徐良说:“找剐呀!我哥哥要出大差。”又问天锦:“二哥,你会什么本事,好写上。”天锦说:“就是打杠子、吃饭。打杠子得来钱好吃饭。”蒋爷说:“你走开罢,别气我了。”天锦赌气往西去了。蒋爷告诉公孙先生,写花名册时,写芸生头一个使刀。二个卢珍会舞剑。三个艾虎会打拳。四个徐良会一手三暗器。五个韩天锦力大。展爷问:“力大怎讲?”蒋爷说:“聪明不过帝王,伶俐不过光棍。天子一瞧力大,见他那个人物,也就知道是个笨货。再我知道,天子圣意,最爱长的俊美人物,把他们貌陋的,排在后面,看来看去,看在后面有貌陋的,满让不爱看,也瞧完了。”展爷笑问:“你怎么知道?”蒋爷说:“我们三个人见驾的时候,见我大哥也喜欢,见三爷亦乐,见了我这个模样,就一皱眉,问相爷何为叫翻江鼠。我那时显我能耐,我说我水势精通,险些没把我剐了。后来叫我捕蟾,不然我怎么知道老爷子最喜体面的。”展爷听着大笑说:“四哥虽是多虑,也倒有理。”随叫公孙先生把花名开写清楚,先递将进去,然后带领大众,在后宰门伺候听旨。京都地方,有点什么事情,人所共知,一传十,十传百,都要看破铜网之人。一路之上,瞧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也俱跟至后宰门。当差的太辅宫官也都出来瞧看,见着展南侠、卢、韩、徐、蒋过来讲话。展爷大众也给他们道个吉祥,他们齐说:“你们大众见了万岁,准要升官,出来与你们道喜。”正说话间,由里面出来两个小太监,全都在十八九岁年纪,手执蝇拂,口中喊道:“开封府的老爷们哪。”蒋爷同展爷一看,知道是御前差使。赶着向前抱拳带笑说:“二位老爷吉祥。”答道:“咱们二人,奉总管老爷之命,前来瞧看你们齐备了没有。万岁爷用膳己毕,你们都把人带齐了。”蒋爷说:“俱已齐备,我们在此候旨。”两个人进去,又见王朝、马汉二位赶到,说:“蒋展二位大人,相爷问把他们大众的礼节全都演习好了么?”蒋爷点头:“俱都演习好了。”里面传出信来:“万岁爷摆驾龙图阁,快带众人进去。”随即答应,进了后宰门,走昭德门,穿金锁门,玉右门,奔御花园门,可就进不去了。单有展南侠、蒋四爷可以进去。他们二位是御前的差使,就是展爷一人至龙图阁下面听差。蒋爷这里看着大众。包公早就进来,在龙图阁三层白玉台阶之下候驾。不多一时,有许多太辅宫官由里面出来,嚷说:“圣驾到!”后来又出来一伙,照前番一般也是嚷说:“圣驾到!”第三次出来的人不敢嚷,皆因离圣驾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