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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侠义传
原来金太守仅留女将守署,自己同艾虎守北门,汤知县同焦赤、孟杰守西门,沙龙同水军守水门,都监廖充带着四员防御守东门。南门紧要,恰是程总管带着四员防御、八员提辖把守,兵力最厚,魏明公当襄王出队时已调齐人马,分打四门,水军亦逼水门甚急。幸亏四门预备得早,灰瓶石子,纷纷打下,守得有如铁桶。襄王派来夺门的,见王府火起,正自惊讶,兼遇雷英等骤马奔来,说:“王爷已打破巡按府,军师已进北门,令其回府救火。”竟轻轻将一伙壮士吹散。城外攻打许久,见府中火起,又不见门口接应,锐气渐衰。
程总管也照应得乏了,叫防御等当心抵御。自己骑马下城,带着两名提辖,百十兵丁,在城下巡绰,恰好冯威等拥定襄王逃至城边,总管一见,忙即回马,叫提辖抵敌。牛超、刘鹏急了,飞马面前,把两个提辖斩于马下,兵丁四散。总管吓得面如土色,手已呆软,宣花斧抬不起来。正想跳上城去,冯威举起双锤,打得头浆迸出,算是忠则尽命了。
冯威一面叫人放火,截住城上及后面追兵,一面砍开城门,与三骁将保着襄王,一拥而出。魏明公见城门大开,催动人马拥将进来。
城上几个防御提辖闻报总管阵亡,城外金鼓震天,城内火光耀日,慌的没理会处。幸亏十位英雄赶到,拦住截杀。展昭、丁兆蕙抢先一步,见城门已破,飞的跃上城门,喝回军士,把千斤闸放将下来,把那挤进挤出的贼党压成肉泥,这才把城守住。魏明公大怒,喝令架起云梯扒城,众英雄也一齐上来,指点众军士矢石交下。
忙了一阵,天已微明。玉堂在城上,见襄王与军师立马观阵,怒从心起,从新百宝囊内取出石子,觑得亲切,飕的一声,把襄王头盔打下,襄王大惊,回马便走。
明公见城内已有准备,急切不能取胜,军士混战了一夜,已觉疲劳,遂传令收队,退兵五里,在大安镇扎了营寨。那三路也都退下。安营埋锅造饭,除丧了一虎二骁外,裨将护卫兵丁,死亡伤失者不少。
襄王闷闷不悦,与军师商议办法。魏明公道:“昨夜互有損伤,也未曾折了锐气,且休息一日。小臣已飞檄至百丈山,调吕武来此。他那里攻城之具齐备。我们一面轮流攻打,使他昼夜不能安歇,钟雄、杨烈两路足以牵制郢州、光化援兵。一面听宜城捷音,仍是进退自如,何用忧疑。”
不表逆党筹画,且说城中自元小姐回署,巡按知襄王已逃,我军得手,便请小姐坐镇署中,自领龙滔,姚猛及丁壮百十人,各处巡察。先令人到王府救灭余火,冲霄楼及正殿毗连的余房,都已烧成平地,后殿及花园幸未延烧,当令搜寻禁物,却已鞭徙一空。旋报各城解严,襄王斩关而出,现已退屯大安,即会合府县查点,丧亡总管一员、提辖两员,其余官弁兵丁亦折了二三百名,兵民受伤者不计其数。宽街及南门口火已扑灭,焚毁民房大小二三十间,人口亦烧毙十数名。除总镇忠骸由家属具棺成殓、开丧受吊以外,官发恤赏,家自掩埋,不能细述。巡按随令汤知县细细搜查奸细,五城严办保甲。王府余房交官管理,照例详细注册。然后率同太守都监上城巡察,激励慰劳了一番。各城添备防守器具,派定欧阳春、展昭、丁氏兄弟替总管守了南门。卢方、徐庆守了西门,北门加了韩彰,东门加了沙龙、柳青,水关上改派廖充,加了蒋平。
史云、雷英等一干随着蒋平、白玉堂,参见巡按。先谢了丢印之罪,随说明与投城诸人奉白爷密谕,分往各路报信,乱起军心。巡按说:“丢印入水,乃襄王首谋,尔如何违拗?此次报信两功,深堪嘉尚,我当存记,与众人一体有赏。”即派雷英随着知县去搜奸细。
日已向午,玉堂保着巡按才回衙内,用过午膳,约了府县到总管署内祭奠一番。那都监廖充,人甚懦弱,围城之中无从拣调良将,只得叫他暂护总管襄阳兵马印信。好在一切兵机城守,巡按都亲揽本纲,廖充不过挂名看印,也还不敢贻误。
部署小定,巡按回来与金辉、公孙策、白玉堂密商退敌之策,公孙策道:“各路调兵文书发去才一日,止有邓城较近,明后日或可入界,但是兵力单薄,难于夹攻。城内地广兵稀,久持必致疏失,为之奈何?”金辉便说:“且编丁壮帮同守城,以辅兵力之不及。”巡按应允。即送出金大守,迅速办理。
到了傍晚,玉堂带了雨墨,亲赴各城巡绰一番,传巡按的话,教大家分班歇息,用心防守。下得城来,已是灯火满街,各城立起守望局,悬旗击柝,居然整齐严肃。玉堂在马上想道:“这金太守、汤县令也算有才,一日工夫竟能办得如此周匝,回到署中告知巡按放心。”
巡按总觉防守未固,尚自愁眉不展。公孙策道:“昨夜事起仓卒,尚能化险为平,现在城高壕深,守御器械足备,文有金汤,武有诸义侠,支持十日半月,定可无虞。大人倒要宽心定气,方能应变出奇。”玉堂道:“何必待各路兵马,依我说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今晚上我兄弟们再奋勇前去,掩其不备,劫他营寨,包管一举成功。如此死守,岂不折了锐气!”巡按踌躇一回,答道:“贤弟之言甚壮,但众兄弟劳顿了一夜,恐也疲乏,不如歇息几日,待外援大集再议。”
接着做公的凭雷英做眼,搜获了十馀名王府逃匿的余党,又在僻巷中盘获几名面生可疑之奸细。蒋平亦在水门捉住六七名想出辕的贼目,均讯明口供来回。巡按立即正法,以靖根株。四门巡绰的愈加严紧。
第二日,巡按又亲自上城,并出示晓谕民人照常安堵。到了第三日,天色微明,忽然城外炮声震天,襄王又引兵进来。原来百丈山人马已到大安,吕武曾任军官,用兵有法,他在西夏屡攻敌寨,攀高破险,是其长技。当即一马当先,便将土车捱近城濠,就势驾起云梯,五百名短刀手腾踔而上,甚是凶狠。好在城上欧展二丁都是心细手灵的好汉,有的是矢石,悉心防范。那短刀手坠而复上,尽量仰攻,兀自不退。那三门亦复如是。相持到了日中,三侠都急了,便发火箭,烧他云梯。吕武急以水筒救火,一面仍趁乱上城,竟有扒至城边者,被展昭一弩箭射翻。于是一阵乱砍乱搠,攻势才略缓下来。真是严守紧攻,棋逢敌手。四城扰攘,到了天昏月黑,方才退去。
城上各英雄商议,如此株守,殊非胜算,连夜遣精细兵卒,缒下城去,探听敌情,兼通外援消息。无奈城外要隘,均被襄王党羽扼险驻扎。四门缒出十余人,倒折回了七八名,余下的不知死活。众英雄十分焦急。蒋平道:“不如夜间由水关放出几个水军,或者可以绕道出去。”遂同史云选了六名渔户,都是水中工夫纯熟的,到三更后,轻轻开了水门,泅出城去。
魏明公志量坚锐,四门分打合攻,搅得城内不能休歇。这日他又全队专攻南门,却令邓舟、赖柱驾了艨艟大舰来攻水关。
襄阳水军在周世宗时颇有声名,赵家承平百年,却因循废弛,存个虚文,加以程、廖几个官儿养尊处优,如何整顿得起来。所有战船分布襄河,大半被襄王夺去,在水门把守的都是些老弱,比陆军更不济事。蒋平、史云拨了渔户,止得百数十人,那禁得襄王的强兵利舰乘势猛攻?廖充已是遍体生栗,目瞪口呆。幸得蒋四爷十分捷便,令史云下面堵住水关,多用铁鏁木脾碍船之物,助了铁叶水门之势。水军渔户,分守女墙,寂无声息。直等敌船飞近城下,这里发一声喊,火瓶石子同时抛下。登即篙师水手,眯目的眯目,受伤的受伤。如此一连几次,算把他头船抵住不能上驶。
邓舟怒极,把手中令旗一挥,后面飞出划船二三十艇,每艇上水军三五人,左执藤牌,右持短刀,后梢双桨如箭的到了水关,矢石也截他不住。水军到了水关边,扑通通的,一半跳下水去,便来挖门。史云早受四爷之嘱,将缴关掣动。那下面水轮上,都是新安的利刃,挖门的触着刃锋,水中冒了一阵红,便浮起尸首来。邓舟见防守严密,方才鸣金收了划船。蒋平在城上,又一阵火箭射将过去,算把水军截退。南门见水军不能得手,也就罢攻,仍是按日忽分忽合的扰它城守。要知襄阳能否解围,且听下回分解。
第 七 回 用火攻踏雪解重围 扼水险分兵占三县
话说襄王围了襄阳,彼此相持。襄王是个锦绣丛中生长的人,从未受过鞍马的劳顿。那夜杀出城门,受尽惊恐,已是胆落魂飞,才晓得做开基皇帝大是辛苦艰难。况且隆冬天气,坐在那洞房曲室,羊羔美酒,低唱浅斟,还觉得重裘不温,却教他在千军万马中耽惊受怕,纵是貂狐帐幕,侍卫森严,也觉风凄云惨,坐卧都不安稳。勉强的挨了数日,直不耐烦,口中算未叫出苦来,未尝没有点后悔。
这一日恰好尤冲飞报捷音,已经破了宜城,襄王喜动颜色,便与军师商议,要赴宜城养息,安顿宫眷。魏明公道:“王爷在此,将士锐气百倍,襄阳兵力甚薄,必能一鼓而下。若王爷先退示弱,益坚敌人城守之心,倘外援大集,两面夹攻,我们转致吃亏,依小臣愚见,请先拨一军,护了宫眷暂住宜城,大驾小留,看臣破此弹丸,以张威势。”无奈襄王去志已定,便道:“军师在此攻城,孤去安抚宜城,为进取荆州之计,岂非两全?宜城是根本之地,若全交给尤冲,设有疏虞,岂不全无退步了?”众参谋也称王爷计出万全,魏明公拗不过他,当派冯威、钱猛、牛超及谋士裨将,引四千人马护送襄王,前赴宜城。嫔御辎重,尽行随往。吕武也拨了千人,派他小头领盖腾、厉起在后保护。水军全队撤赴襄河,将船只送襄王北渡,即在北岸驻扎,以为后路接应。明公请襄王到城后派尤冲仍回西梁山,以为宜城犄角。
天已正午,吕武等同明公送了王爷起行,明公回营,即传令军士饱餐战饭,自率吕武一军,攻打南门,北有狄熊,东有侯飞虎,西有侯飞豹,照旧攻打,却单单阙了水门。如此接连三昼夜,城中十分危急,却幸百计千方,尚无破绽。
明公愤甚,忽闻得峡州、随州。中庐、南漳、邓城五路兵马陆续到了,心内踌躇,与吕武密议道:“果然应了我话,援兵四集了。不但襄阳不能得,连你那百丈山也不能守。不如将你的大小辎重,由间道送过襄河,却将兵马尽数起来,努力再攻一二次,或先将他的援兵用计破一两路,便之望风瓦解,不敢正视,我军庶可得手。即或不能取胜,水军接应,后路无虞,似已进退自如,无甚疏漏。”吕武道:“小将昨已遣盖、厉二将,将辎重随着王爷过河,军中并无眷属。守寨兵丁已有令,尽数起下,早晚可到。惟据小将愚见,城中防守得法,必有能人。现在援兵四来,恐未可贪功轻进,为肉薄捣坚之计。探得峡州、南漳两路军马,相逼甚近,却都兵精械足,倚险立营,未易袭破。那三路又离我太远,前往劫寨,恐城中出兵接应,转要腹背受敌。依小将愚见,莫若拔军齐退,引他峡州一路赶来,却令侯将军引兵抄他后路。破了峡州一军,各路丧胆,那时或进或退,或分扰他郡县,我军处处都占了先着。未知军师以为何如?”明公之性向来自矜谋画,恶人居上,他却深服吕武老于军事,因以手拍膝,连道:“小可虽非张留侯,将军此策真算得韩信了!可即照此布置起来。”
那知夜间彤云密布,霎时大雪缤纷,到晓雪势更盛,下得各营帐幕如堆了几层棉絮。军士们骡马多有僵冻而毙者,三三五五,相聚怨望。明公暨吕武亲赴各营抚慰,并传令至三营,小心防守,紧防援军。
城中因攻打渐懈,各英雄日夜求退敌之法。所遣探卒陆续回城,知道各路援兵渐集,有的在三十里外,有的在五十里外。峡州一路却遣人缒进城来,通了消息,并知襄王已赶宜城,守军人人胆壮。
这日南北侠与二丁议定,下城来见巡按与白玉堂、公孙策,把军情回明,耍趁夜四出约齐援军劫寨,巡按道:“前者白贤弟已建此策,今外有援军,大可夹击。但魏明公颇有诡计,却须做得机密。”南北侠答应了几个“是”,随即修了五封密书,分道缒出,要随州接应东路,中庐接应西路,邓城接应北路。因南门敌兵最劲,请峡州、南漳夹攻,接应南路。约定次日三更时分。恰好大雪中得了复信,众英雄在城上会台,都说天助成功。
是夜雪势略止,二更后却起了微风,渐渐号空作嘯。巡按同了府县,上城巡阅。大众议定:韩彰、艾虎出北门,蒋平、柳青出东门,卢方、徐庆出西门,均带五百人马,悄悄衔枚前进。南门是丁氏弟兄,带一千人马。南北侠及白玉堂换了衣靠,先赴大寨,觑便接应。
那知明公心地灵变,竟与诸英雄所见略同,他因雪阵弥漫,便与吕武商议,耍趁此场大雪,去破峡州一路。吕武道:“峡州都监任传桂,是从郢州调去的,武艺颇高,不可轻敌。小将带二千人马前往,裨将苗达、陈金同去。”明公等吕武去后,又恐峡州军马精锐,复差裨将石培、林洪开道,各引五百人马,前往接应。自己身边有王府所派亲信护卫屠功、索利,带了飞骑小队扎住。传下军令,叫三军紧守营盘,不准因风雪偷惰。
将及三鼓,展、欧,白三雄,悄悄到了镇上。看那营寨时,左边略近镇市,前面倚着镇前一道小水,做了护营深濠,鹿角严排,梆声递起,雪光中射出灯影。方圆周匝,恍然一座鳌山。暗暗的道:“这通天狐颇有歪才,不可轻敌。”筹度一回,绕过一带树林,穿到营后,就着一枝树上,扑去了雪,望他营内,较为亲切。那灯光疏疏密密,又幻出一天星斗,参差错落,急切无下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