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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霄馆评定通俗演义型世言
发到县来,王秀才说是秀才,学中讨收管;吴尔辉先在铺中受享一夜。次日王秀才排了“破靴阵”,走到县中,行了个七上八落的庭参礼,王秀才便递上一张是:假照诓占事。道:“生员有妹嫁与张谷。土豪吴乘他夫在广,假造台台执照,强抢王氏,以致声冤送台,伏乞正法。”你一句,我一句,那三府道:“知道,我一定重处。”就叫这一起。只见吴也是一张状子,道诓动事,道:“无子娶妾,遭光棍串同王氏,诓去银七十两。”那三府道:“王生员,你那妹子没个要嫁光景,怎敢来占?”王秀才道:“生员妹子,原有夫张谷,在广生理,土豪吴贪他姿色,欺他孤身,串通光棍,假称同伙,道生员妹夫娶妾在吴家,诓生同妹子去;若不是生员随去,竟为强占了。”三府叫吴道:“你怎敢强占人家子女?”吴道:“小人因无子要娶妾,王氏夫张青拿了爷台执照,说他妻子不孝,老爷准他离异,要卖与小的,昨日他送这妇人到门,兑七十两银子去,却教这王生员道小人强占,希图白赖。”就递上抄白执照。三府道:“王生员,这执照莫不是果有的事?”王秀才道:“老大人,舍妹并无公婆,张谷未回,两邻可审,现在外边。”三府道:“叫进来。”只见众邻里一齐跪在阶下。三府道:“叫一个知事体的上来。”一个赵裁缝便跪上去。三府道:“张青可是你邻里么?”赵裁道:“小的邻舍只有张谷,没有张青。”三府道:“是张谷么?”赵裁道:“是,是。”三府道:“如今在那里?”赵裁道:“旧年八月,去广里未回。”三府道:“王氏在家与何人过活。”赵裁道:“他阿婆三年前已死,阿公旧年春死在广东,家里只有一个丫头桂香。”三府道:“他前日为什么出去?”赵裁道:“是大前日,有个人道他丈夫讨小在钱塘门外,反了两日,赶去的,余外小的不知。”三府道:“你不要谎说。”赵裁道:“谎说前程不吉。”三府道:“你莫不是买来两邻?”赵裁慌道:“见有十家牌,张谷过了,‘赵志裁缝生理’便是小的。”三府讨上去一看,上边是:
周仁酒店。吴月织几。钱十淘沙。孙径挑脚。冯焕篦头。李子孝行贩。王春缝皮。蒋大成摩镜。
共十个,并没个陈清、朱吉,心里也认了几分错。就叫吴道:“执照是你与张青同告的么?”吴道:“是张青自告的。”三府道:“你娶王氏,那个为媒?”吴道:“小的与他对树剥皮,自家交易的。”三府道:“兑银子时也没人见了。”吴道:“二十两摇丝,五十冲头,都是张青亲收。”三府道:“在那家交银?妇人曾知道么?”吴道:“昨日轿子到门交的银子,原说瞒着妇人的。”三府道:“好一个兀突蠢材,娶妾须要明媒,岂有一个自来交易的?”吴道:“小的有老爷执照为据。”三府道:“拿上来!”吴道:“小的已抄白在老爷上边。真本在家里。”三府便叫前日拘张青两邻差人。那甲首正该班,道:“是小的。”三府道:“张青住在那里?”答应道:“说在荐桥。”三府道:“你仍旧拘他与两邻来。”甲首道:“那日他自来的,小的并不曾认得所在。”三府道:“又是一个糊涂奴才。”三府便叫王生员:“我想你两家都为人赚了,你那妹子原无嫁人的事,不消讲了。”便叫吴:“你这奴才,若论起做媒没人,交银无证,坐你一个诓骗人家子女也无辞。”吴便叩头道:“老爷,冤枉。”“只是你还把执照来支吾,又道见妇人到门发银,也属有理。如今上司批发,不可迟延,限你五日内,与那差人这奴才寻获张青;若拿不到,差人三十板,把这朦胧告照,局骗良人妇女罪名坐在你身上。”叫讨的当保,王生员与王氏,邻里暂发宁家。可笑这吴在外吃亲友笑,在家吃妇人骂,道:“没廉耻,入娘贼,让我去讨甚小老婆,天有眼,银子没了,又吃恶官司。”耐了气,只得与差人东走西闯,赔了许多酒食,那里去寻一个人影儿?到第四日,差人对吴道:“吴朝奉,我认晦气,跑了四日了,明朝该转限,我们衙门里人,匡得伸直脚打两腿,你有身家的人,怎当得这拷问?况且朦胧诓骗都是个该徒的罪名,须寻得一个分上才好。”吴原是一个臭吝不舍钱的,说到事在其间,也啬吝不得,便与他去寻分上。正走间,一个人道:“张二倒回来了,王秀才妹子着甚鬼,东走西跑,打官司。”差人道:“我们也去看看,莫不是张青?”走时,只见张家堆上许多货,张谷还立在门前收货,妇人立在帘边,这张二且是生得标致,与张青那里有一毫相像。吴见了,越觉羞惭。正是:
柳姬依旧归韩子,叱利应羞错用心。
差人打合吴,寻了一个三府乡亲,倒讨上河,说要在王氏身上追这七十两银子,分上进去,三府道:“他七十两银子再不要提起罢了,只要得王秀才不来作对,说你诓骗,还去惹他,但是上司批发,毕竟要归结,只可为他,把事卸在张青身上,具由申复。”只这样做,又费两名“水手”。三府为他具由,把诓骗都说在张青身上,照提缉获。吴不体来历,罚谷,事完也用去百十两。正是:
羊肉不吃得,惹了一身膻。
当场街坊上编上一个《桂枝儿》道:
吴朝奉,你本来极臭、极吝。人一文,你便当做百文。又谁知,落了烟花阱。人又不得得,没了七十金。又惹了官司也,着什么要紧。
总之,人一为色欲所迷,便不暇致详,便为人愚弄。若便吴君无意于妇人,棍徒虽巧,亦安能诓骗得他?只因贪看妇人,弄出如此事体,岂不是一个好窥良家妇女的明鉴?古人道得好:“他财莫要,他马莫骑。”这便是个不受骗要诀。
型世言 第二十七回 贪花郎累及慈亲 利财奴祸贻至戚
莫笑迂为拙,须知巧是穷。奇谋秘计把人蒙,浪向纤纤蜗角,独称雄。险招人忌,骄盈召鬼恫。到头输巧与天公,落得一身萧索,枉忡忡。右调《南柯子》
这调是说巧不如拙,我尝道拙的计在迟钝,尺寸累积,鸠巢燕垒,毕竟成家。巧的趋在便捷,一旦繁华,海市蜃楼,终归消灭。况且这天公又怜拙而忌巧,细数从来,文中巧的莫如班马,班固死于狱中,史迁身下蚕室。武中巧的莫如孙吴,孙膑被庞涓刖足,吴起被楚宗室射死。诗中巧的莫如李杜,李白身葬采石,杜甫客死四川。游说中巧的莫如苏张,苏秦车裂齐国,张仪笞辱楚相。就是目今巧窃权是阉宦魏忠贤,只落得身磔家藉,子侄死徒。巧趋附是崔尚书一流,崔宦戮尸,其余或是充军,或是问徒,或是罢职,看将起来真是巧为拙奴,巧出拙笑,就我耳中所闻,却有个巧计赚人,终久自害的。
说话浙江绍兴府山阴县,有一个乡宦姓陈,自进士历副使,因与税监抗衡,至仕回家。夫人郑氏,生有一子,止得九岁。到是初中时,在扬州娶得一个如夫人,姓杜,生有一子,已是十七岁了,唤名陈镳,字我闲,已娶李侍御次女为妻。陈副使为他求师,略在亲友面前讲得一声,只见这边同年一封荐书,几篇文字,道此人青年笃学,现考优等,堪备西席。这相知一封荐书,几篇文字,道此人老成忠厚,屡次观场,不愧人师。又有至亲至友荐的。陈副使摆拨不下,道青年的文字毕竟合时,但恐怕他轻佻,没坐性,老成的,毕竟老于教法,但恐怕笔底违时。正迟疑间,适值李亲家李侍御荐一个先生,姓钱名流,字公布,前道帮补,新道又是一等第六,是个时髦。陈副使道丈人为女婿访求,必定确的了。便自家去一拜,就下了一个请书。只见这先生年纪三十多岁,短胡,做人极是谦虚,言语呐呐不出口。叩他经史,却又响应。陈副使道:“小儿虽是痴长,行文了两年,其实一窍不通,今遇老师,一定顿开茅塞。”钱公布道:“末学疏浅,既蒙老先生李老先生重托,敢不尽力。”陈副使想道:我最怪如今秀才,才一考起,便志气嚣,逞才傲物,似这先生,可谓得人了。谁知这钱公布,他笔底虽是来得,机巧甚是出人。他做秀才,不学这些不肖,日夕上衙门,自坏体面,只是往来杭州代考,包覆试三两一卷,只取一名,每篇五钱;若只要黑黑卷子,三钱一首,到府间价又高了,每考一番,来做生意一次,及至帮补了,他却本府专保冒籍,做活切头。他自与杭嘉湖富家子弟进试,一百八十两归做文字的,一百二十两归他复试,也还是这个人,到进学却是富家子弟出来,是一个字不做,已是一个秀才了。回时大张旗鼓,向亲邻道冒籍进学。又捱一两年,待宗师新旧交接时,一张呈子,改回原籍,怕不是个秀才?是一个大手段人。陈副使不知道,送了张五十金关书,择日启馆,却在陈副使东庄上,但见:
翠竹敲风,碧梧蔽日。疏疏散散,列几树瑶草琪葩;下下高高,出几座危楼高阁。曲房临水倚,朱栏碧槛水中浮;孤馆傍山开,碧瓦红檐山畔出。香佛拂花开别径,绿阴阴树满闲阶。萧条草满少人来,一鸟不鸣偏更寂。
这先生初到馆,甚是勤谨,每日讲书讲文,不辞辛苦,待下人极其宽厚。陈公子是公子生性,动不动打骂,他都为他委曲周旋劝解。以此,伏侍僮仆没一个不喜欢。就与陈公子或称表字,或称老弟,做来文字只是圈,说来话只是好。有时园中清话,有时庄外闲行。陈公子不是请个先生,倒是得个陪堂,两边殊是相安。忽一日对陈公子道:“我闲,知道令岳荐我来意思么?”陈公子道:“不知。”钱公布道:“令岳闻知令尊有个溺爱嫡子之意,怕足下文理欠通,必至为令尊疏远,因我是他得意好门生,故此着我来教足下,足下可要用心,不可负令岳盛意。”陈公子道:“正是。连日家父来讨文字,学生自道去不得,不敢送去。”钱公布道:“足下文字尽清新,送去何妨?”陈公子道:“这等明日送去吧。”钱公布道:“这且慢,令尊老甲科,怕不识足下新时调,还得我改一改拿去。”次早,将来细细改了,留得几个“之、乎、也、者”字,又将来圈了,加上批语送去。果然,陈副使看了大喜,道:“这先生有功。”对如夫人说。这如夫人听得儿子文理通,也大欢喜,供给极是丰厚。后边陈副使误认了儿子通,也曾大会亲友面课。自在那边看做。钱公布却令小厮将文字粘在茶杯下,送与照本誊录。一次陈公子诈嫌笔不堪写,馆中取笔。文字藏在笔管中与他,把一个中、外都瞒得,陈公子是个能人了。但是钱公布这番心,一来是哄陈副使,希图固馆,二来意思要得陈公子感激,时尝赍助。不料只博得一个家中供给齐整,便是陈公子也忘记了自己本色,也在先生面前装起通来,谭文说理,先生时常在他前念些雪诗儿,道:“家中用度不足,目下柴米甚是不给,欲待预支些芬牵不好对令尊讲。”陈公子不过答应得声:“正是呢。”也不说是学生处,先那几何。几番又道缺夏天衣服,故意来借公子衣服,要动他,公子又不买。钱公布心中便也怏怏。道:“这不识好的,须另用法儿敲他。”一晚,步出庄门,师徒两个缓缓的走,打从一个皮匠门首过,只听得一声道:“打酒拿壶去。”这声一似新莺出谷,娇鸟啼花,好不呖呖可听,师徒二人忙掩头看时,却是皮店厨边,立着一个妇人,羞羞缩缩,掩掩遮遮,好生标致:
髻拥轻云堕,眉描新月弯,
嫣然有余媚,婀娜白家蛮。
天下最好看的妇人,是月下、灯下、帘下,朦朦胧胧,十分的美人,有十二分。况村庄之中,走出一个年纪不上二十来,眉目森秀,身体娇柔,怎不动人?钱公布道:“这妇人是吃钟儿的。”陈公子道:“先生怎知道?”钱公布道:“我只看见他吃打酒,岂不叫钟儿?”陈公子道:“那秋波一转,甚是有情。”钱公布道:“谁教你生得这等俏,也是合当有事。”陈公子走不过十数间门面,就要转来,来时恰好皮匠打酒已回,妇人伸手来接,青衫内露出只白森森手来,岂不可爱。陈公子便是走不动般,伫了一会方去。回到庄中,道:“好一个罗西子,却配这个麦粞包。”钱公布道:“只因老天配得不匀,所以常做出事来。你想这样一个妇人,配这样一个蠢汉,难道不做出私情勾当?”陈公子道:“只怕也有贞洁的。”钱公布道:“我闲,那个人心不好高,只因他爹娘没眼,把来嫁了,这厮帽也不戴一顶,穿了一领油腻的布衫,补洞的水袜,上皮弯的宕口草鞋,终日手里拿了皮刀,口中了衔了钱,成甚模样,未必不厌他;若见一个风流子弟,人物齐整,衣衫淹润,有不输心输意的么?虽然是这样说,我们读书人,须要存些阴德,不可做这样事。”谁知陈公子晦气到了,恰是热血在心,不住想他,撇开先生,常自观望。似此数日,皮匠见他光景,有些恼了,因是陈公子,不敢惹他。只见这日钱公布着了一双旧鞋,拿了十来个钱,去到他家里打掌,把鞋脱与他,自坐着等。巧巧陈公子拜客回来,见了道:“先生在这里做什么?”钱公布道:“在这里打掌。”陈公子便捱到先生身边,连张几张,不见。钱公布道:“你先回去。”那陈公子笑一笑道:“让你罢。”去了。那皮匠使对钱公布道:“这是高徒么?”钱公布道:“正是。是陈宪副令郎。”皮匠便说:“个娘戏,阿答虽然不才,做个样小生意,阿答家叔洪仅八三,也是在学,洪论九十二舍弟,见选竹溪巡司,就阿答房下,也是张堪舆小峰之女,咱日日在个向张望,先生借重对渠话话;若再来张看,我定用打渠,勿怪粗鲁。”钱公布道:“老兄勿用动气,个愚徒极勿听说,阿答也常劝渠。一弗肯改,须用本渠一介大手段。”洪皮匠道:“学生定用打渠。”钱公布道:“勿用,我侬有一计,特勿好说。”便沉吟不语。皮匠道:“驼茶来,先生但说何妨。”钱公布道:“渠侬勿肯听教诲,日后做向事出来,陈老先生毕竟见怪,渠侬公子,你侬打渠,毕竟吃亏,依我侬只是老兄勿肯。”皮匠道:“但话。”钱公布道:“个须吩咐令正,哄渠进,老兄拿住了要杀,我侬来收扒,写渠一张服辨,还要诈渠百来两银子,渠侬下次定勿敢来。”皮匠欢天喜地道:“若有百来两银子,在下定作东请老先生。”钱公布道:“这用对分。”皮匠道:“便四、六分吧,只陈副使知道咱伊。”钱公布道:“有服辨在东,怕渠。”此时鞋已缝完,两个又附耳说了几句分手。到得馆中,陈公子道:“先生今日得趣了。”钱公布道:“没甚趣,女子果然好个女子,拿一盅茶出来请我,一发洁净喷香。”陈公子道:“果然?”钱公布道:“真当。”陈公子道:“这先生吃醋,打发我回,便同吃盅茶的不妨。”钱公布道:“妇人倒是有情的,只是这皮匠有些粗鲁,不好惹他。”陈公子道:“先生,你本怕我括上手,把这话来矬我。”钱公布道:“我好话,若惹出事来,须不关我事。”陈公子一笑,自回房去了。次日把脚下鞋子拆断了两针线脚,便借名缝绽,到他家来。只见皮匠不在,叫了两声,妇人出来。道:“不在家。”陈公子看时,越发俊俏,道:“要他做些生活,不在,大娘子胡乱替我缝一缝罢。”那妇人笑道:“不会。”公子便脱下来递去,道:“大娘子看一看,不多几针。”妇人来接时,公子便捏上一把,甚是软滑柔润。那妇人脸上一红,道:“相公,斯文家不要粗鲁。”公子也赔笑了一笑,妇人道:“明日来罢。”公子道:“明日晚来?”妇人道:“晚。他在邻家吃酒未得回,晌午罢。”公子趔趄出门,妇人也丢一个眼色,缩进去了。陈公子巴不得天明,又巴不得天晚,打扮得齐齐整整,戴了玉簪金金茉莉筌,一身纱罗衣服,袖子内袖了二三两小锞儿,把一条白纱汗巾包了,对小厮道:“我出去就来,不必跟我。”迳到皮匠家来。此时局已成了,听得他叫,皮匠便躲了,教妇人在里面回报不在。陈公子听得声不在,便大踏步跳来,妇人已怜他落局,暗把手摇道:“不要来。”那公子色胆如天,怎肯退步?妇人因丈夫吩咐,只得往楼上便跑,陈公子也跟上,一把抱住,便把银子渡去。那妇人接了,道:“且去,另日约你来。”陈公子道:“放着钟不打,待铸。”一连两个亲亲,伸手丢扯小衣,只听得楼门口脚步响,回头看时。皮匠已拿了一把皮刀赶来了。公子急了,待往楼窗跳下,一望楼又高,舍不得性命,心又慌,挪不得脚步,早被皮匠劈领一把,揿在地下,忙把刀来切时,却被妇人一把抢去,道:“王大哥,做甚贼势。”那皮匠便将来骑住,劈脸墩上两拳。”公子便叫:“饶命!”妇人又道:“打杀人也,要偿命,不要蛮。”公子又叫:“娘子救命!”只见凳上放着这妇人一双雪白好裹脚,被皮匠扯过来,将手脚捆住。这公子娇细人,惊得莫想挣一挣。正捆时,只听得先生高高的唱着本待学过来,公子便高叫:“先生救我一救。”皮匠道:“我也正要捉这蛮子,一同送官。”便跳下身来,往下便走。却好先生正到门前,被皮匠一把揪住,便是两掌。钱公布道:“这厮这样可恶。”皮匠道:“你这蛮子,教学生强奸人妇女,还要强嘴。”钱公布道:“那那有有这这样样事?”陈公子又叫:“先生快来。”一结一纽两个一同上楼。钱公布道:“我教你不要做这样事,令尊得知,连我体面何在?”那皮匠又赶去陈公子身上,狠打上几下,道:“娘戏个,我千难万难,讨得个老妈,你要戏渠。”公子熬不得,道:“先生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