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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墉传奇
这清官,安心要把真情套,要访死鬼姓与名。故意带笑开言道,说道是:“娘子留神要你听:说出死鬼名和姓,解冤咒上好填名。超度怨鬼脱生去,宝宅以后保安宁。”
女子闻听这句话,不由着忙吃一惊,腹内说:“老道要问名和姓,我要说出怕有祸星。欲待不说冤难解,又怕那,半夜三更鬼闹得凶。”女子为难时多会,忽然一计上了眉间,眼望大人来讲话:“道爷留神在上听:解冤咒只管从头写,上边空着两个字档,临烧时等我自己填上名。”刘大人闻听这句话,不由心中吃一惊,腹内说:“原来这女子还认得字,果然是:才貌双全女俊英。”大人到此无其奈,只得如此这般行。忠良爷他--虎爪提起逍遥管,故意纸上落笔踪。写完时,递与青儿拿过去,大人开言把话云,说道是:“我再把灵符写几道,门户全贴保安宁。”小青儿,一旁开言又讲话:“道爷留神要你听:果然今夜要不闹,我们替你去传名。再者还有一件事,望乞先生把好行:另外把灵符赐我一道,贴在茅厕里镇妖精。邪魔外道不敢进,为的是,半夜里跑肚我好去出恭。”白翠莲闻听忙断喝:“青儿呀,满嘴里胡说竟有了疯!快些拿钱休怠慢,打发道爷去做经营。”青儿翻身往里走,不多时,手拿铜钱回里行。大人跟前忙站住,带笑开言把话云。
第六回 焦素英愤题绝命诗
话说青儿拿着一百钱,来到刘大人跟前站住,带笑开言,说:“道先生,咱们这是老价钱,昨是一百,今日是俩五十。
像这个买卖,你一天作六十来遭儿,你就发定了财咧。费了你什么咧?”大人闻听,将钱接过来,把笔砚包好。青儿把大人送出去,将街门闭上,进内不表。
再说刘大人出了富全家门,街上一路无词。来到府衙,依旧打后门进去。张禄接了,进内书房坐下,献茶上来,茶罢搁盏,随即端上饭来。大人用完,内厮撤去,复又献茶。刘大人手擎茶杯,腹内思想,说:“方才本府去到东街探访民情,路过关王庙,钟不撞而自响,这件事有些情节,内中必有缘故。”
大人沉吟良久,说:“有咧,明日升堂,何不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如此便见真假虚实。”说话之间,天色将晚,内厮秉上灯烛,一夜晚景不提。一到了次日清晨,张禄请起大人净面,献茶,茶罢搁盏。刘大人更衣,说:“张禄儿,传出话去,本府升堂办事。”张禄答应,翻身出去,到了外边,照大人的言词传了一遍。书吏三班一齐伺候。张禄进内,回明大人。大人点头,慌忙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张禄跟随,到了外边,闪屏门,进暖阁,升公位坐下,众书吏人等在两边站立。刘大人座上,手拔差签二支,瞧了瞧,上写“朱文、周成”。忠良往下开言,说:“周成、朱文。”“有。小的伺候。”大人说:“限你们五天之内,把钟自鸣拿到本府的当堂听审。”“是。”说罢,差签往下一扔。周成他拾在手内,向上磕头,说:“回大人:这钟自鸣在那州、那县、那府、那村居住?望大人指示明白,小人好去办差。”刘大人闻听差人之言,连他老人家也不知在何处居住,不过是想理究情,捕风捉影,依仗胸中的才学,还不知道有这么件事、无有这么件事,故意的动怒,说:“好一个胆大的奴才!有意的顶嘴,不用本府跟了你拿去?再要歪缠,玩法不遵,立刻将你狗腿打折!”“是。”周成是久惯应役,攒里头露着比朱文透漏,想了想:“不好,刘罗锅子难说话。再要问他,他就说玩法不遵,拉下去打。好,不容分说,拉下去把眼子打个一撮一撮的,还得去拿。俗语说得好,光棍不吃眼前亏。罢了,算我们俩的月令低,偏偏的叫着我们俩咧。少不得暂且去访,且救一救我的眼子要紧。”想罢慌忙站起来,眼望朱文,讲话说:“起来罢,我知道钟自鸣家的住处。”朱文听说,也就站起来。他们俩连头也无从磕,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不表。
且说刘大人又办了些别的公案,刚要退堂,忽见打下面走上一人,来到公案前,打了个千,说:“大人在上。今有属下句容县的知县王守成,详报人命一案,现有文书在此,请大人过目。”刘大人闻听,吩咐:“拿上来我看。”这书办答应,站起身来,吐津将文书套润开,双手高擎,递与忠良。刘大人接过,留神观看这清官座上留神看,文书上面写得清:上写“卑职句容县,名字叫作王守成。因为人命一件事,卑职开清才敢上呈。小县管,有个秀才本姓鲁,名字叫作鲁见名。家住县西黄池镇,这村中,有个土豪恶又凶。因赌钱,赢去秀才他的妻子,纹银三百事下清。这恶棍,本是一个大财主,『黄信黑』三字是他名。谁知道,秀才之妻多节烈,佳人名叫焦素英。至死不肯失节志,悬梁自尽赴幽冥。留下绝命诗十首,令人观瞧甚惨情。全都开列文书后,大人尊目验分明。”刘大人看到这一句,锦绣胸中吃了一惊,腹中说:“女子竟会将诗作,可见得,文盛南方是真情。”大人沉吟多一会,复又留神验分明。大人复又留神,后看焦氏留下的诗词:
一首风雨凄凄泪暗伤,鹑衣不奈五更凉。
挥毫欲写衷情事,提起心头更断肠。
二首风吹庭竹舞喧哗,百转忧愁只自家。
灯蕊不知成永诀,今宵犹结一枝花。
三首独坐茅檐杂恨多,生辰无奈命如何。
世间多少裙钗女,偏我委屈受折磨。
四首人言薄命是红颜,我比红颜命亦难。
拴起青系巾一帕,给郎观看泪痕斑。
五首是谁设此迷魂阵?笼络儿夫暮至朝。
身倦囊空归卧后,枕边犹自呼么么。
六首焚香祈祷告苍天,默佑儿夫惟早还。
菽水奉亲书教子,妾归黄土亦安然。
七首调和琴瑟两相依,妾命如丝旦夕非。
犹有一条难解事,牀头幼子守孤帏。
八首沧海桑田土变迁,人生百岁总归泉。
寄言高堂多珍重,切莫悲哀损天年。
九首暗掩柴扉已自知,妾命就死亦如归。
伤心更有呢喃燕,来往窗前各自飞。
十首为人岂不惜余生?我惜余生势不行。
今日悬梁永别去,他年冥府诉离情。
刘大人看罢焦氏留下的十首绝命诗,不由得点头赞叹,说:“真乃红颜薄命!”
众明公,刘大人将这件事,打折子进京,启奏乾隆老佛爷。
太上皇见了焦氏的诗词,龙心大悦,说:“妇女之中,竟有这样才深之女,可见得江宁府鱼米之乡,诗礼之地。”乾隆佛爷龙心复又思忖,说:“土豪黄信黑,实在可恼!”太上皇就在刘大人的本后,御笔亲批:“土豪黄信黑,罚银一万两,与焦氏修盖烈女庙。将秀才鲁见名的两手,去其巴掌,与焦氏守庙焚香。”在位明公,有到过江宁的知道,而今焦氏的祠堂现在,此是后话不表。
单言刘大人,虽说打了个折子进京,又办了些别的公事,这才退堂,暂且不提。
再说朱文、周成奉刘大人之命,去拿钟自鸣。二人出了衙门,同到了个酒铺之中坐下,要了两壶酒喝着。朱文眼望着周成说:“老弟呀,你知这个钟自鸣家离咱这脚下有多远?他是个做什么的?”周成说:“老弟,你这个话问了个精!我知道他家离这有多远?谁知道是个做什么的!”朱文闻听周成这话,说:“好哇,敢则你净是闹烟炮!那么着你说你知道?”周成说:“老弟,你枉当了衙役咧。这件事情,你也不知道闻名,这个罗锅子刘大人有点子难缠。今也不知道哪的邪火,要找咱俩的晦气。你要再问他,他就说你顶嘴咧,拉下去不容分说,轻者十五,重者就是二十。打完了,你还得去拿。这是何苦?
白叫他挺一顿。莫若我说知道,咱们哥儿俩下来咧,再另拿主意,不知道做哥哥的,说得是不是?”朱文闻听,说:“有的,真有你的!既是这么着,我倒行个主意。你想,天下的地方大的呢!哪拿去?再者,他的限期又紧。依我说,左右是左右,我听说句容县唱戏呢,就是咱们这北门外头十里铺,万人愁徐五爷家的戏,好行头,亮瓦一般。咱喝了酒,何不瞧他妈的戏子会去?乐了一会是一会,到了五天头儿上,再另打主意,好去给他哀帮。他要打不是?咱们俩就给他个趴下,他横是要不了咱的命。”周成闻听,说:“老弟呀,你叫我也无法咧。就是这么着罢。”说罢,他们站起身来,会了酒钱,出了酒铺,一直又出了江宁府南门,上了句容县的大道而来两个人说罢不怠慢,径奔句容大路行。周成开言把朱文叫:“老弟留神要你听:为哥跟官好几任,江宁府中我大有名。前任知府好伺候,可惜的撂了考成。乾隆佛爷亲笔点,来了罗锅叫刘墉。骑着驴子来上任,提打扮,笑得我肚肠子疼。一顶缨帽头上戴,缨儿都发了白不甚红。帽胎子,磨了边咧青绢补,老样帽子沿子宽,五佛高冠一般样。那一件,青缎外褂年代久,浑身全是小窟窿。茧绸袍子倒罢了,不值两把好取灯。方头皂靴稀脑烂,前后补丁数不清。也不知,是特意儿来妆扮,也不知真正家穷。依我说,既穷很该将钱想,换换衣裳也长威风。昨日里,盐商送礼他不受,审官司,总不见罗锅顺人情。要提他,吃的东西更可笑,老弟听我讲分明:从到任,总无见他动过肉,好像吃斋一般同。小内厮,常常出来买干菜,还有那,大黄豆与羊角葱。我问内厮作何用?他说是,『咯喳小豆腐,大人爱吃这一宗。一月发给钱六吊,我们爷俩,一天才合二百铜,哪里还敢去动肉,要想解馋万不能!单等着,八月十五中秋日,大人给开斋--每人一斤羊角葱!”他两个,说着话儿朝前走,迈步如梭快似风。此书不讲桃花店,杏花村也不在这书中。大清小传不多叙,句容县,城池不远眼下横。
第七回 赌博场凶犯投罗网
两个人说话之间来得甚快,已至句容县的北门。迈步进城,到了个酒铺里,问了问,说:“十字街观音堂唱戏呢。”两个人并不怠慢,一直往南,顺大街而走。不多一时,来到十字街,往东一拐,就瞧见戏台咧。闹哄哄人烟不少。二人来到台底下站住,瞧了瞧,有一个光脊梁的,抹着一脸锅烟子,手里拿着个半截子锄杠,满台上横蹦。周成一见,说:“这可是哪一出呢?又不像《钓鱼》,又不像《打朝》。”旁边里有个人就说嘴咧,说:“你不懂得这出戏吗?这出就是《灶王爷扫北》,御驾亲征,大战出溜锅。”俩承差闻听,说:“这出倒是生戏。”二人说罢,就在台对过条桌坐下咧。倒了两碗茶,忽听那东边有个人讲话,说:“二位上差吗?少见哪!到此何干?”朱文、周成闻听有人讲话,举目观瞧,认得是句容县的马快头金六。
二人看罢,说:“金六哥吗?彼此少见。”说罢,马快金六把茶就挪过来了,三人一张桌儿上坐下咧。金六说:“二位到此有何贵干呢?”周成说:“一来看戏,二来找个朋友。”金六闻听,说:“新近升了来这位罗锅子老大人,是个裂口子,好管个闲事。”周成说:“不消提起。也是我们的一难,拐孤之的呢,说不来。”金六说:“二位不必瞧戏咧,这个戏也无什么大听头,你那想:六吊钱、二斗小米子、十斤倭瓜,唱五天,这还有好戏吗?不过比俩狗打架热闹点咧。依我说,上我家里去罢,我家里有个耍,是个昴家子,很有钱,我约了两把快家子,还有这观音堂的六和尚,他们四个人耍呢。每人二十吊现钱对烧,咱们去看一看。要是咱们的人赢了呢,你那就拉倒;要是他们赢了呢,二位瞧我的眼色儿行事。我递了眼色,你们就动手,抓了色子,诳上这狗日的们,咱们就作好作歹的把他们那个钱拿不了去,就是了。”俩承差闻听马快金六之言,满心欢喜,说:“六哥,这敢则是死赢。既然如此,咱们就走。”说罢,三人站起身来,马快金六认了个运气低,会了茶钱,三人这才一同迈步,穿街越巷,登时来到马快金六的门首。
金六把朱文、周成让到屋中,刚然坐下,忽然听炕上掷色子那个年轻的说话咧:“金六爷,你还有钱先借给我两吊?一会打店里拿来再还你。”马快金六闻听这个话,过去瞧了瞧--他们的人赢咧!不由得满心欢喜。虽然这小子二十吊钱输净咧,金六知道他还有钱,故意的望着快家子王五说话:“王五哥,把你的钱冲出过五吊零,给这朱文哥使一会,朝我吃,管保不错。”快家子王五假装迟疑之相,说:“先拿一吊掷着。”忽听那人说:“金六哥,何苦呢?碰这么个大钉子。这么着罢:你那打发人到西关里王虎臣家店里,就说有钟老叔要十吊钱呢。”
快家子王五说:“先拿一吊下注不咱?”马快金六一旁插言,说:“二位不认得吗?”用手一指那个年轻的,说道:“王五哥,这位就是江宁府的钟老太爷吗!”又一指那一个说:“这就是东关里闲木厂的王五爷。都是自己人。”王五闻听金六之言,故意的眼望着那个年轻的,说:“钟老太爷,恕我眼拙,夫敬,失敬。”钟老说:“岂敢,岂敢。”马快金六扭项回头说:“周大兄,要不你跑一趟罢。到西关外王虎臣家店里,就说钟老叔在我家耍钱呢,要十吊钱去。”周成答应一声,望朱文一送目,朱文会意。周成迈步往外面走,朱文搭讪着也往外走,二人一同出了金六的街门,这才开言讲话他两个站在街门外,周成开言把话云,说道是:“方才耍钱那一个,大不对眼有隐情。虽然他穿戴多干净,瞧他相貌长得凶。一脸横肉筋迭暴,不像良人貌与容。这小子,偏偏他是生铁铸,『钟老叔』三字叫人称。再者是,咱那票上也相对,细想来同姓又不同名。这件事情真难办,咱何不,王虎臣口内去套真情?”二人说罢不怠慢,穿街越巷往前走,无心懒观城中景,出了句容小县城。过了吊桥朝南走,招商店在面前存。正当王虎臣门前站,一抬头,瞧见了江宁府承差人二名。虽然是,府县相隔不甚远,承差时常进县中,所以店家才识认,不过是,点头哈腰这交情。王虎臣,带笑开言来讲话:“二位留神在上听:今日到县何贵干?请进小店献茶羹。”二人闻听齐讲话,说道是:“特来拜望老仁兄。”三人说罢朝里走,进了招商旅店中。叙礼已毕齐坐下,周成开言把话云:“宝店中,住着姓钟人一个,『钟老叔,』三个字是他的名。他如今,现在马快金六家中耍,叫我们来取十吊铜。”店家闻听这句话,他的那,眼望承差把话云:“我瞧这小子不成器,早晚间,输他娘的精打精。”周成闻听又讲话:“王大哥留神要你听:莫非与你是朋友?再不然就是好弟兄?”王虎臣闻听人讲话:“二位留神要听明:他本姓钟在江宁住,『钟自鸣”三个字是他的名。昨日他二人来下店,住在我的店中存。那一个未有三十岁,不过在,二十六七正年轻。前早一同出门去,他说是,北庄里去看亲朋。到晚上,他独自一个回来了,他说是,那一个亲戚家住下有事情”店家言词还未尽,俩承差,满面添欢长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