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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野史
”吕妃曰 :“既云寿酒,当先上汝寿 。”康怒曰 :“汝母子不肯钦耶?”呼左右持短刀白练于前,曰 :“寿酒不饮,可饮此二物 。”吕妃跪告康曰 :“妾身代帝饮酒,愿将军见怜母子性命 。”康叱曰 :“量汝何等,可代帝死?”康举杯与吕妃曰:“你可先饮 。”妃挺胸大骂 :“化及弑君逆贼,天地有所不容,犬彘亦不食其肉 !”董康喝曰 :“丞相立等回报,汝等俄延,望谁救耶?”吕妃大骂 :“汝等助桀为虐之徒,必当族灭 !”
董康大怒,双手扯住吕妃,直拥出庭。少帝揪住董康衣服,吕妃向前搅做一团。康唤武士绞死吕妃,以鸩酒灌杀少帝。可怜少帝四月登基,六月被杀。董康还报化及,化及命拖出城外埋之,遂即位于魏县。以父宇文述封于许,因号许国,改元至道。
用天子仪仗,文官武将拜舞,俱令三呼万岁,声闻数里。丽泉有诗为证:花鬣班封驾早朝,玉栏宫殿压云涛。
九州画地中原壮,万象横天紫极高。
日月辉明留阙内,龙蛇蟠结动旌旄。
群仙遥望蓬莱拜,五色飞烟达赭袍。
化及在魏县即位,天黑三日,逆风大起,对面皆不相见。
化及染惊气疾,数日不能设朝。后病稍可,尽将文武百官一一封赏。
却说有人来长安,报知化及弑了炀帝,又杀少帝,今在魏县自立为大许皇帝。现今朝练军马,远出西还。李渊听知大哭,遂命百官发丧挂孝,望江都哭祭之。于是诸臣皆有尊渊为帝之意,未敢擅便,乃禀于世民。世民曰 :“吾意已定夺了也 。”
遂引刘文静、裴寂以见李渊。文静曰 :“方今隋室衰微,炀帝缢死江都,恭帝幼冲,百姓无主。主上年过逾矩,德及四海,东荡西除。今人长安,可以应天顺人,法尧禅舜即位,名正言顺,以讨群贼。事不宜迟,便请择日 。”渊大惊曰 :“汝等言者差矣!吾今虽居王位,亦臣下之臣,为此事则反隋也?”文静曰 :“方今天下分崩,群雄卓立,各据一方。四海才德之士,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舍死忘生,而事其主,非为名即为利也。
今主公苟避嫌疑,守义不举,天下之士皆失所望,不久自去矣。
”刑部尚书萧造曰 :“今隋帝已被化及所弑,主上不即帝位,而兴师讨贼,是不忠不孝也。今远征之民皆欲主上为君,与炀帝雪恨。今主上不行,是失民望也,愿熟思之 。”渊曰 :“僭居尊号,吾实不敢。今普天之下,率土之滨,并不曾有半分德泽以及万民,若如是,是篡逆也,汝等欲陷吾于不义乎?各宜商议 。”诸将一齐曰 :“主公若已推却,三军变矣 。”
总批:宇文弑逆,诚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愤者也,何更曰千日为臣,不如一日为君,而令部将董康鸩死其少帝?及即位,而天黑三日,逆风大起,上帝之明威,乃不足惧乎?
第二十一回 李渊受禅即帝位文静止之曰 :“主公平生以义为重,未肯便居尊号,诸官暂各从长商议 。”渊曰 :“汝等欲尊吾为帝,不得明诏,是僭位也 。”司农少卿裴之隐进曰 :“离乱之时,宜从权变;若守常道,必误大事。吾等自去请诏 。”渊再三推阻不过,恐军心变,只得依允。世民遂命百官随着裴之隐请诏。此时恭帝年幼,即令萧造草诏,愿禅于唐。制曰:朕在位一月有余,年当幼冲,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得李氏辅政。今仰瞻天位,俯察民心,炎精之数已尽,大历合归于唐。且神武之迹,既树于前,明德之辉,亦昭于后,历数昭然,已可知矣。特献国玺,追则尧典,禅位于唐王,唐王无致辞焉。
是日,萧造、裴之隐同百官赍丹诏并玉玺请唐王献纳。文静曰 :“不可轻易。虽然诏玺已至,可筑一坛受禅,以绝天下之谤 。”却令蒋佐筑一坛于长安城外,方圆九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众臣皆依次排列。裴寂、文静请渊登坛,百官捧进冠冕诏玺。三让,乃受,南面而坐,受文武百僚拜贺,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为武德元年,赐百官爵一级。改郡为州,改太守为刺史。立建成为太子,封世民为秦王,封元吉为齐王。以裴寂为右仆射、知政事,刘文静为纳言,隋萧瑀为丞相府司录,窦威为内史令,刘弘基为行军总管,其余各据功封爵。
唐王既即帝位,恭帝遂退于长乐宫。次日,于正殿受朝贺之礼,唐王降诏曰 :“逆贼宇文化及弑隋帝于江都,淫乱后宫,称孤改号,却又领兵西还。其子杨浩被鸩而死,此仇誓不同天地、共日月也。今朕已即帝位,赖卿等扶持,若不与炀帝报仇,何以为臣子之戒?朕今欲起倾国之兵,剿灭化及,为炀帝雪恨,朕之愿也 。”文静对曰 :“陛下初登大位,坐席未安,今又欲远征,苦劳神思,有费国用,非所宜也 。”帝曰 :“朕赖众臣之力,得立为王。未尝敢怠,今将一载矣,军马养成锐气,仓库即有储粮,不就此时讨贼,以定中原,更待何时?”于是命秦王世民为行军元帅,命御弟淮安王为副元帅,二人同领大兵十万,征讨化及。秦王辞帝,归于府下,商议调兵为队伍,以征化及。秦王分拨已毕,选定武德元年七月丙寅日出师。
忽见一人,威风凛凛,厉气昂昂,豹头环眼,虎臂狼腰,径至秦王面前陈言奇计。众视之,乃京兆三原人也,姓李名靖,字药师,现为右将军之职。靖曰 :“逆臣化及今权着炀帝手下精兵二十余万,锋势甚锐,未可轻敌。不如遣人去约魏公李密攻其右,乐寿建德攻其左,洛阳王世充蹑其后,我之大兵拒其前。贼人势逼,不战而疲矣 。”秦王大喜,即遣刘文静赍书前去,约会各路诸侯起兵,俱至魏县讨贼。一面亲率大兵离了长安,径向魏县进发。丽泉诗云:关内喧呼十万兵,秦王号令自鲜明。
旗穿晓日云霞杂,山倚秋空剑戟新。
千里霜威金钺重,三秋风色战袍轻。
与谁共挽天河水,一洗中原战血腥。
话分两头,不说刘文静赍书各处,先说窦建德自杀郭绚之后,居于乐寿,自称长乐王。又杀败涿郡薛世雄,领兵乘势来攻河间。河间府丞,义阳人也,姓王名琮,善谈兵法,胆略过人,朝夕训练士卒,与建德相拒。建德围之将及一年,不能得下。当时王琮在城内闻炀帝遇弑,即为二帝发丧,长幼咸穿素服,设位举哀。战士亦皆号哭,感动满城之人,如丧考姚,俱伤二帝死于非命。建德探听知之,悯其忠孝,乃遣祭酒凌敬人城吊问。小校报言 :“建德遣凌敬来见,人无衣甲,随后不过数人 。”琮命休放入城。乐旻进曰 :“建德见我势穷,特使凌敬来说,何以绝之?放人看其言,可则从之;不可则遣之。就借彼口以达吾意,有何不可 。”
王琮从其言,凌敬欣然而入。琮曰 :“祭酒此来何故?”
敬曰 :“某今在长乐王帐下恭赞军机,待以上宾之礼。见足下负此大才,有忠孝之心,故不避斧钺,欲有利于足下 。”琮正色曰 :“建德,吾仇人也。侵夺我城池,何得多言?以汝有金石之论,放汝入城来,何期反以谗佞之语见说我乎?”敬曰:“非敢为佞,见汝有燃眉之急,特来为两家讲和 。”琮曰 :“有何损益?试为我言之 。”敬曰 :“近来四方争竞,人人思归明主,以炀帝尚在,不敢乱动。足下只宜固守城池,以尽臣职。
今炀帝已死,少帝继亡,隋祚亦无遗类矣,何乃固执如此?且以一孤城,欲拒数万之师,不亦愚乎?”琮曰 :“今吾视死如归,汝当速去,吾不降矣 。”敬大笑曰 :“足下所见错矣!且人在世,无非只欲得美名,求其富贵,以为子孙计。今足下固守河间已有日矣,为二帝发丧,极尽其哀忠孝之心,天地人所共知。况天下鼎沸,四海无适,城陷在目下,尚不自忖,执迷如此,有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不如随我归长乐王,立国安民,共诛弑逆,立不世之功,岂不为美?愿熟思之 。”琮见敬言井井有条,沉吟半晌,喟然叹曰 :“吾不得为忠臣矣!愿从君言,以救一郡生灵。但不能报二帝之仇,有愧于心,又恐长乐王不能容我 。”敬曰 :“长乐王宽洪大量,何所不容。目今举意,正在讨贼,必能伸汝志矣 。”琮曰 :“虽然如此,暂请长乐王退军,容我收拾,即便来降 。”
凌敬辞别,回至营中,具说其事。建德大喜,遂传令兵退三十里安营,设宴以候王琮。次日,建德遣监军宋正本领兵往迎,建德自出辕门相接。王琮轻身入拜,建德慌下帐来扶起。
琮曰 :“败兵之将,深感大王不杀之恩,当效犬马之报 。”建德曰 :“吾素知足下忠义之士,安肯加害。特令凌敬相请,辅吾立国,共保富贵 。”琮曰 :“某乃碌碌庸才,何敢当职,但可充执鞭坠镫之役而已。然二帝之仇不可不报,大王若与一旅之师,臣即先往,愿助一臂之力 。”言讫,泪下如雨,捶胸而哭。建德国 :“此事匆扰,吾必兴兵讨之 。”作宴管待,王琮拜谢而散。毕竟还是如何?
总批:李渊奉招登坛,三让乃受,非篡弑之比。却又起兵讨贼,以报场帝之仇,诚可为后世臣子之戒。看他命秦王、命御弟,规模何等井井有条,然以兵取而必曰“禅 ”,是未免袭衰世之迹也。
第二十二回 窦建德自立夏帝当时河间郡丞王琮因凌敬之说,举城来降窦建德。建德部将刘黑闼曰 :“王琮久困我之大兵,将及一载,损伤士卒极多。
今因力尽来降,愿大王以油镬烹之,以谢大王”建德曰 :“人既以诚心来降,杀之是不义也。吾初起于平原,为盗之时,不暴杀不能服众。今日欲定天下,安百姓,岂可杀戮忠臣乎?”
乃下令军中曰;“先与王琮有冤,敢不遵军令而妄杀者,诛其三族 。”自是军中寂然。遂封王综为河间刺史。河北郡县闻知,咸来归附。
是年冬十月,忽有一大飞禽止于乐寿,数万[飞]禽随之。
经一日,方始飞去。王综视之,曰 :“此凤也,非明王不出,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国家将兴,始有此祥瑞,长乐王其将兴乎 !”人报建德,暗喜,以为己之祥瑞。
又有宗城人氏,姓张名亨,于金山内采樵为生。忽见山僻起一道焰色,上冲碧落。亨归家,带锄掘之,但见金光散乱,得一玄圭。潜入乐寿,献于建德。孔德绍曰 :“昔夏禹受舜禅,以朝诸侯,得此圭于外国。今复来献大王,此天赐也。今隋主被弑,天下慌慌,大王当顺人心,以正大位,亦号为夏可也。
”建德曰 :“未知此事可否?”凌敬曰 :“近闻时有景云祥风从璇玑下来。乐寿西北角有黄气高数千丈,冲霄而起。帝星见于胃、昴、毕之间分,炯炯如月,瑞兆多端。若此,大王宜即帝位,以继隋统,更复何疑 。”建德大喜。又闻李渊、李轨、朱粲、萧铣、梁士都、林士弘、王世充、宇文化及皆自立,于是始建天子旌旗,冕旒黼黻,出入警跸,即位于乐寿。百官皆呼万岁。因凤鸣之瑞,改元为五凤元年,国号大夏。立曹氏为皇后,封杨政道为勋国公,齐善行为仆射,裴矩、宋正本为纳言,孔德绍为内史诗郎,凌敬为祭酒,刘黑闼、尚雅贤为总管,妻弟曹旦为护军将军,其余悉加官爵。乐寿军民无不欣跃。
次日,于正殿受朝贺之札,建德曰 :“孤本无才,为众所推,以至今日。卿等宜竭力为国,以定天下 。”凌敬曰 :“愿肝胆涂地,以报相知之恩 。”建德曰 :“居此大位,将何策以守之?”敬曰 :“方今英雄并起,得人者昌,失人者亡。须得高明远见之士以辅大王,夏国自定也 。”建德曰 :“孤欲举兵征讨化及,此事赖子肃为之 。”敬曰 :“某驽钝不才,恐负倚托之重。愿荐一人以辅大王 。”建德问是谁,敬曰 :“此人胸怀韬略,腹隐机谋。在隋封为太仆,后被佞臣所谮,退隐于田野,实有将相之才。乃淮东人也,姓扬名义臣,速召用,可以为助 。”建德大悦,曰 :“汝若不说,几乎忘了此人。孤昔与之相持数阵,已知其为栋梁。孤观此人用兵,天下少有及者,汝当与孤以礼聘之 。”凌敬欣然领命,辞别建德而去。
却说杨义臣自大业七年在山东一路收复贼盗,入朝上表,被奸臣所谮,夺还印绶。见隋祚将绝,恐祸临己,遂变姓名,隐于濮州雷夏泽中。日与渔樵往来共乐,夜则手不释卷。每观至楚月,喟然叹曰 :“异哉,昭王之为人也 !”侍童在侧,请问其详。义臣曰 :“昔楚国昭王与吴战,兵败,失去踦履,已走三十步矣。昭王勒马复回,取其失履。左右怪而问曰 :‘追兵至近,大王何故独回?’昭王曰 :‘吾岂惜一履?特因此履与我同出之久,必欲取以同回,全其义也 。’吾虽不比古人,然观此,辄动故旧之思。宇文士及是化及之弟也,与吾交契甚厚,今日化及妄行弑逆,僭称许帝,此人庸暗,非拨乱之主,天下合兵讨之,其败必矣。士及被其连罪,吾不忍见其罹祸矣。
故人遇祸而不之顾,亦犹昭王之弃弊履也 。”侍童曰“何能救之?”义臣曰 :“吾有一计,教彼行之,必全身远害 。”
次日,义臣遣人赍一瓦罐,亲笔封记,径投魏县来,送与士及。士及接见,大悦曰 :“吾正想兄,久不相见,不知今在何处?”随引进,入书斋,逼去左右,问曰 :“太仆事体若何?
”其人答曰 :“自从彼谗之后,变改姓名,濮中雷夏泽中渔樵为乐 。”士及曰 :“曾有书否?”答曰 :“无书,只有此物为信 。”士及开视之,其中止有二枣,并一糖龟。士及反复不解其意,忽见屏后转出一佳人,阑姿蕙质,真国色也。视之,乃是士及同母亲妹,名曰淑姬。年方一十七岁,犹未适人。向前低声 :“请问哥哥,此是何人所送?”士及曰 :“此吾旧友、前隋太仆杨义臣送也。此人深通兵法,善晓天文,后被奸臣所谮,削去兵权,弃官归隐。今日令人送来一罐,封记甚密。罐内只有红枣、糖龟二物。吾察其情,不识来意,正此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