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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剑春秋
不言王翦逃生,回转本寨。且说数名军士一觉醒来,天色大亮。看看囚车,不见了王翦。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嚷道:“不好了,怎与去回皇姑的话。”内有一个道:“不妨,我们都推在乳母身上,众口同词,就是他来混说了。”又有一个道:“你看囚车内有一束帖,取出来看看。”众人把柬取了出来,内有识字者,观看明白。封套上头有七八个大字:“此帖付广文收启。”众人道:“广文是南郡王爷的道号,我们拿着这帖去回皇姑的话。”众人议停当了,转上大帐,见了秀英,一齐叩头道:“皇姑在上,小的们罪该万死,特来请罪。”秀英道:“你等身犯何罪?”众军道:“蒙皇姑的差派,看守王翦,至三更时分,有贵人的乳母前来查看,不知用何法术,把小的们弄睡着了,醒来一看,王翦就不见了,不知去向,小的们报明领死。”秀英大怒道:“我营中那有乳母,分明是你这般奴才,大胆放走,情理难容。”传刀斧手:“把这般奴才推出营门斩首示众。”众军叩头在地,大哭道:“贵人明见,蚂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小的们就吃了熊胆豹心,也不敢放走王翦,自取杀身之祸。果然三更时分,有一个年老的婆婆,手持拐杖,口称是贵人乳母。若不信,这还留下了柬帖。”
皇姑看柬帖上,有七八个大字:“此帖广文收启。”心中暗想:“柬帖必是那位神仙,救了王翦,留下为凭。且送三叔公开看明白。”想罢,吩咐道:“看柬帖,饶你这班奴才死罪,话罪难免。发军政司,每人捆打四十,以正押守不严之罪。”众人谢了不杀之恩,都到军政司领责不提。
且说赵皇姑,拿着柬帖,来至南郡王大营。正值孙膑升帐理事,门官通报,传请贵人上帐。秀英参见已毕,孙膑开口就问:“贤侄媳到此何干?”秀英道:“有一件异事,特来报知。因昨日将王翦打入囚车,不想至三更,不知何人将秦贼放走,留下一联柬帖为证。”说罢,将柬帖呈上。孙膑看见:“广文收启”字样,遂即拆开观看,原来是一首七言诗。上写着:
梨山老母下凡尘,
放走秦人且慢嗔,
嘱语广文休进步,
兴衰定数枉劳神。
孙膑看了说道:“原来是梨山老母放走王翦。”再看帖后,尚有二行细字,写得明白:
玉帝久联姻,今当射雀屏。
吉期休错过,柬帖作冰人。
孙膑看毕,对秀英道:“此乃一定之数,不可强为。既是圣母下凡,放走王翦,与你无干。帖子上还有一行言词,侄媳请看定夺。”秀英接来一看,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语。孙膑道:“侄媳回去,此乃是圣母的主意,不可错过吉期。候花烛良辰,再当迎接。”秀英含愧出营,转回本营部,不在话下。
且说孙膑,择了初三日上好吉辰,吩咐孙燕进城,预备龙车凤辇,各色仪仗,出城迎接。本府中整顿花烛、合卺筵席相候,众人须要齐备,去迎皇姑廉秀英成亲。孙燕领命,进城回府,诸事料理停当。光阴如箭,已到了吉期。摆着仪仗彩辇,出城迎接廉秀英回府不提。
且说王翦,逃回营中,却遇始皇升帐,聚集文武商议军情。王翦上前叩头,奏明此事道:“臣自下山以来,身经百战,指望扶持吾主独成一统。不想屡被刖夫所败,前日又被廉秀英擒去,若非神仙搭救,焉有今日。臣与刖夫,再决雌雄。望吾主准行。”未知始皇准出战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斩金莲秀英弄术 敌海潮孙膑化身
却说王翦,前奏始皇,要临敌报仇。始皇冷笑道:“先行官也要知道度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难道还未晓得那刖夫的利害。不如安分待时,不宜再行意气。”王翦忿然道:“臣屡受这刖夫之辱,若不能报仇,枉生于天地之间,虽生不如死。吾主若不准微臣出马,愿死在驾前,免得贻笑天下。”
始皇道:“先行官决意报仇,孤亦不勉强。倘若得微功,即应回营,不可恋战。”王翦叩头谢恩,金莲子上前躬身道:“贪道今日与师弟掠阵。”始皇大喜,金莲子立刻辞别下帐,同王翦披挂停当,提刀上马。三声大炮,擂鼓摇旗,冲出营盘。金莲子在门旗下,观看此战。这王翦一响马头,走出阵前,令小军高声叫战,燕营军校,启禀中军传报,孙膑就问:“那位将军出马拿王翦?”当有廉秀英上帐,应声愿往。孙膑大喜道:“此去临阵,须要仔细,还有一句良言,切不可伤他性命。”秀英应诺,转下帐来,提刀上马,带了家将出营。王翦一见,认得是廉秀英。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翦厉声大喝:“好贱婢,还不下马,等待何时。”廉秀英用刀一指道:“你这漏网的秦贼,你在我手中逃生,怎敢又来猖狂。今番拿住,定不相饶。”王翦闻言大怒道:“贱婢少发大言,看我取你狗头。”
双手提枪,分心就刺。皇姑手中握刀,迎面交战相还,舍死忘生,虎斗龙争。杀得征尘滚滚,红日无光。战有多时,王翦杀得身疲力倦,自知难胜,旋马败走。抬头一看,红日当空,天交正午。心中大喜,又见秀英赶来,急念动真言,攒天箭祭在空中。秀英渐渐赶上,只见一朵红云,托着一支神箭,竟望顶门而来,吓得魂魄无主。说:“好利宝的宝贝,怪不得三叔公塌了顶门。若非圣母赐我宝贝碰他,今日定然难免。”说罢,箭离顶门切近,秀英在怀中取出那盖天袱,念诵咒语,往上一撒,只见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正所谓物各有主,这攒天箭,见了盖天袱,现了原形,依旧是一根金拔子,香风一阵,顷刻间两件宝贝无影无踪,不知那里去了。原来梨山老母早知其由,差遣黄巾力士,把两件宝贝俱收回去。这话表过。
且说王翦抬头不见了神箭,心中吃惊,大喝:“好贱婢,用何邪术,将我的宝贝摄往那里去。”小姐大笑道:“秦贼,还有什么宝贝,只管使来。”催马抬刀就砍。王翦不见了宝贝,不敢招架,飞马往本营而去。金莲子抬头看见了,心中大怒,催开梅花鹿,手举太和剑,冲到阵前。放过王翦,大喝道:“无知女将,你休得猖狂,有我在此等候多时了。”小姐抬头一看,只见一位道者,发束宝冠,身穿道袍,黄丝带,脚踏麻鞋,骑鹿仗剑,拦住去路。小姐厉声大喝:“好妖道!你是何等之人,敢阻我去路,放走王翦?”金莲子大笑道:“我不说明,谅你亦不认得我。我乃拗离国云光洞海潮圣人的徒弟,姓金名莲子,奉师命下山,特来擒你。”小姐大怒道:“你有何本领,敢发大言。看刀取你。”说罢,举起钢刀,照头就砍,金莲子仗剑相迎。一场好杀,鹿马盘旋,经战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金莲子自思:“这丫头刀马利害,料难取胜,不如用法宝擒他。”想罢,随手取出捆仙绳祭在空中,金光缭绕,犹如一道长虹。小姐一见,微微冷笑,往腰间解下一个小花篮,抛在空中。真是作怪,宝贝有相生相克,那捆仙绳就装入了花篮之中,小姐用手一指,仍回到手上,金莲子一见,无名火起,催鹿仗剑,冲杀过来。二人死命相拼,又战有十余回合,金莲子往下败走,小姐暗想:“他又不知使何妖术,我何不先下手为强,先祭法宝伤他。”遂在花蓝中取出一支小小的黄旗,拍马追赶,相离切近,手举黄旗,对着金莲子后心,连展三展,那金莲子打了三个冷战,一阵昏迷,跌下梅花鹿。小姐催动九点桃花马,提起绣绒刀,咔嚓一声,斩为两段。收兵打得胜鼓回城,请功庆贺,不表。
且说金莲子,阴魂不散,飘飘荡荡,竟往东海拗离国云光洞,至海潮蒲团前,双膝跪下,口称:“恩师在上,荷蒙差遣,去助王翦,不幸死在廉秀英之手,乞求祖师,大发慈悲,与弟子报仇雪恨,九泉深感。”说罢,随风飘散而去了。海潮圣人大惊,怒道:“可恨刖夫无知,逆天行道,伤我的门徒,情理难容。”吩咐银莲子,就把金毛犼带出洞门,老祖随取出法宝,跨上脚力,起在空中。银莲子跨鹿紧紧跟随,师徒下了高山,云飞电掣,来至易州。推开云雾,往下一看。只见秦营红光耀照,紫气盘旋。海潮看罢,点头叹道:“怪不得吾徒儿死于廉秀英之手,虽然秦王奉天承运,怎奈有大罗神仙,拒天而行,扶助燕王,三军有锋剑之苦,百姓有倒悬之灾,我如今既下高山,定当扶助西秦,并吞六国。”话罢,师徒坠落云头,来至秦营。银莲子上前喝道:“军校听着,快报于殿西侯知道,就说海潮圣人到。”军校不敢怠慢,忙上先行帐报知。王翦大喜,连忙上金顶大帐,奏明始皇说:“吾主万千之喜,有微臣的祖师海潮圣人下山,现在营门等旨。”始皇听了,龙心大喜:“既然海潮老祖下山,破易州犹如吹灰之力。”传旨:“大开营门,孤当出营相接。”当下始皇带领两班文武,出营迎接。见了老祖,就地一恭道:“早知老祖降临,还该远接,迟来伏乞恕罪。”海潮一见,慌忙跳下脚力,连忙下礼道:“贫道有何德能,劳动圣主迎接。”说罢,携手同进大营,至金顶帐中,要行君臣之礼。始皇谦逊一回,按次序坐下。金子陵、王翦上前叩头,海潮执手道:“你们且起。连连征战,谅来辛苦。”次后众将来拜见已毕,当值官献茶。始皇闻言,口称:“老祖在上,寡人自从兴兵以来,困此易州。指望一战成功,不想遇着孙膑,他倚仗三卷天书,神通广大,连败孤家数阵,仿损无数军兵,更害了几家道友,孤当此屡败,无计可施,幸得老祖慈悲下山,定然扶助孤家,削平六国。”
老祖合掌胸膛道:“善哉,善哉。今日贫道下山,只因天意归秦,六国该灭,孙膑逆天而行,枉害那黎民涂炭。贫道也无奈下山,要与孙膑见个高下,请龙意万安,定要目下成功。”始皇大喜道:“全仗祖师法力,削平易州,孤誓不忘恩。”传御膳官摆斋,老祖道:“不食烟火之物,圣主不消费心。着人在营左搭芦棚一座,拔二十名值日官伺候便是。”始皇遂下令,命金子陵前去盖造。不多时,金子陵回奏:“芦棚完备,请法驾过棚。”秦皇与老祖同入棚中坐下,海潮道:“既下了山,且与孙膑会一会面,看他行事如何,待我把金石良言,劝他几句。他肯归山便罢,他若不肯归山,再作定夺。”始皇大喜道:“全仗老祖神通妙用。”海潮辞王别驾,下了芦棚,率领三个门徒,骑犼仗剑,冲出营来。就令王翦:“先到燕营将礼义为先,不必骂阵,就说我请广文讲话。”王翦领命,催马至营门前招呼道:“你们军校听着,今有东海云光洞老祖在此,请南郡王出来,阵前说话。”蓝旗报入青纱帐。孙膑闻报,暗惊道:“海潮下山,来意不善,我若是不出去,岂不弱了名声。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得我要去走一走。”孙膑吩咐孙燕:“你可跟我出去,那海潮圣人比不得别洞的玄门,道行浅薄,可以抵挡。这老祖神通广火,妙法多端,我尚且怯他。你随我临敌,切记吾的良言,不可自逞英雄,少年血性,轻自追赶。”孙燕闻言,心中自思:“我三叔怎么怕惧海潮,叫我不要任己性,难道对阵动手,也好让人么。且答应他,临阵再作道理。”只见廉秀英上前,口称:“三叔公临阵,侄媳情愿保护。”孙膑道:“侄媳去更好。”夫妇二人,转将下来,披挂停当。孙膑驾拐骑牛,举旗放炮,率全山将士五百军兵并孙燕夫妇,一齐出营门。
王翦遂即催马,来至本队,口尊:“老祖爷仔细小心,这是刖夫出来了。”老祖冷笑道:“你等避开。”老祖催马提剑,来至战场,用声招呼道:“来者莫非是广文子孙膑么?”孙膑听得招呼,急忙抱拐陪笑,尊一声:“老祖,燕人不知仙驾降临,有失远迎,望祈恕罪。”老祖笑道:“广文子,你修行了一场,根行也不浅薄,得到一个巡天都尉,做了一个真人,也非容易,何苦逆天而行,在易州燕山恋杀戒,不肯回头,是何主意?”孙膑道:“老祖只知其一,不其知二。非是我燕人恋红尘,只因我父兄一门四口,俱死于王翦之手,燕人方下山来,不敢说是报仇,只要殡葬了父兄,我就归山入洞。谁想王翦持强,我徒弟袁达、李牧等五人,俱死于非命。这也是各人的当死,不必说了。老祖,你又给他攒天箭,把燕人打塌了顶门,命丧无常,是何主意?若不是毛遂相救,我燕人早已灭门。老祖试想,这段情由,谁是谁非,岂是燕人逆天行事?”
海潮笑道:“广文之言差矣,岂不知王翦奉的千佛牒文、玉帝敕旨,我差他下山,并吞六国,原不是私自兴兵,你逆天而行,打了他一拐,险些未有打死,火攻阵几乎把他烧死,兵车阵内亦几乎被弄死,吃你的亏也算不少了,你还要抱恨于他呢。自古僧尼看佛面,打狗念主人。岂不知他是我的门徒,定要将他诛尽杀绝。这也罢了,至金莲子与你何仇,你为何叫家将廉秀英把他害了?你口甜心滑,奸诈不过。我今下山,彼此见一面,还不下骑叩头请罪。胆大包天,在我身前还敢有巧语花言,拿着你的两根哭丧棒,前来之乎者也,讲长论短,看你的光景,还想要与我对敌么?”言罢,一剑挥来。孙膑用拐驾开,满脸陪笑道:“老祖是前辈,燕人是晚辈,不敢还手。”老祖道:“你既然好讲,我有一句金石良言,不知你依否?”孙膑道:“你只要说来,可依则依。”老祖道:“我下山来,也不是报仇雪恨,也不是为夺利争名。你岂不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你若听我的金石良言,把你的人马散了,你回上天台,修真养性,不管闲事,不失神仙之位。但若不依我,只怕难免目下之灾。孙膑,你依得么?”孙膑道:“只是还早些,若要燕人撤兵,不管闲事,除非是贵人归山,昭王爷龙归大海,再把王翦碎尸万段,祭了先灵,我方撤兵罢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