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秘史

下营寨。
  光武见有高台一所,上书“千秋”二字,不识其意,遂问邓禹曰:“此台何用?”邓禹曰:
“千秋者,谓军多也。”光武遂同众将上台,遍历游观。玩毕,下寨。至夜三更,光武策杖私
巡军帐,忽听小军议论,言“元帅将令,来日于千秋台上立帝”?光武闻说,大惊,回帐,
自思:“若待天明,众人不由我愿,不如出寨奔回长安而去,众人岂奈我何?”遂上马徐行,
潜往南门出走。
  时御弟刘植把守严谨,见光武欲出,忙近扯住其辔,告曰:“臣奉元帅将令,若放主公出
去,小臣该死。望主公仁宥!”
  光武见不放出,乃拔剑自刎。吓得刘植骇然,急放辔去。走入元帅帐下,报知邓禹。禹
大惊,忙引众将越池追赶,不知往何而去。却说光武夜出,策马南行。忽见其地两人并立,
俱道:“来日太平,众立光武为帝。”光武听知,大怒,仗剑跃马,望二人一砍,化作火光,
并散于地。光武近视,乃二石人。遂叹曰:“天赋吾以如是之人,则山河社稷皆顺。非人愿乎!”
是日,光武走至柏乡城,望前南行。忽听后军赶至,乃邓禹等众将飞马走近。勒住光武之辔,
告曰:“主公夜私出寨,欲将何往?”光武曰:“回朝见帝,汝管何为?”邓禹曰:“贼臣屡谋
未获,主公送入虎口!”叫众将不由其意,一直趋拥回寨。
  是日,起军攻城。桓法钦见汉兵入城,急引王郎驾雾腾云,复还邯郸而去。光武率兵追
赶至城下,分兵围住,数日不出。
  邓禹曰:“吾有一计,可擒妖贼。”光武问曰:“元帅何计?
  ”邓禹曰:“不可攻城,恐其见遇驾邪又走。吾等退军十里,彼见兵解,必往南走柏乡城
去。可令姚期、王霸,领军五万往南,离城十里山坡下埋伏。再令王常领军二万,于南山高
阜处探望,若法钦走至,吾等随后追袭。王常举旗为号,坡后姚期、王霸伏兵齐起,前攻后
击,断然可擒。”光武大喜,遂退军十里,令各寨分兵埋伏去讫。
  却说桓法钦见汉兵解散,急谓王郎曰:“今城中粮缺,不可久存。喜得汉兵解退,吾等可
趁风急出,投奔柏乡城去,其中粮草甚广,方好交兵,莫要待汉兵复至,难出其围。”王郎闻
说,遂与法钦领军,开南门出走,前往柏乡进发。邓禹知出,急同光武等将领军追杀。赶至
南山坡下,王常擂鼓,舒展旗幡。
  姚期、王霸伏兵齐起,箭如雨下。王郎欲回,马武截住,众将军卒喊杀连天,王兵大溃。
左冲右突,无路奔逃。桓法钦驾雾正起,被姚期一箭,射落于地。众将忙近擒下。王霸跃马
赶上,活捉王郎,斩军杀将,尸伏如山。光武收军,凯歌罢战,回入邯郸城去。有诗为证:
奸雄百计望遗才,诬使王郎战九垓。
  直待满营空应月,东风依旧绿云槐。
  那光武等至衙坐定,众将绑缚王郎、法钦,推跪阶前。光武谓曰:“为汝一贼,伤吾兄弟
之情!”喝令推出斩首。是日,大排筵席,宴劳功臣。搜捡吏民与郎交通书籍,凡得数千余章。
  光武命将烧之,令反侧子自安。秀部分诸将吏卒,皆言愿随大将军。忽小军报曰:“更始
皇帝遣使赍旨,已在东门停下,请主公出接。”光武闻言,急令排列香案,整笏上马,与诸将
群臣等俱出东门迎接。至衙,伏听宣旨,诏曰:朕承天命,冒职龙居,上继先王之业,下安
黎庶之心。幸喜莽贼剿除,冤仇洗雪,皆仗卿力恢复,而致朕于是位。近闻刘林结党,扶立
王郎,假吾汉室之名,诈毁成王之业。东偷西劫,北伐南侵,社稷几危其手,人民敛迹伤容。
今卿荡灭,整复王基,正所谓“壮士能挽天河,净洗甲兵不用”,功劳盖士,勋业无双!朕特
遣使飞临,故授萧王之职。边疆抚息,罢甲回兵,免使朕怀萦系,以慰渴想心怀。故兹诏示,
宣悉如行。
  光武接诏拜毕,众将功臣齐贺新居王职。耿弇进曰:“百姓患苦王莽,复思刘氏速兴。今
更始虽为天子,而贼将擅权,未有导王于正,但以自贵为常!劫掠民财,疾谗忠赤,使士卒
敛容,更思莽日,是以知其必败也!今我王功名已着,义让两全,尚可久居是位而自苦哉?
且我王以义征伐天下,可传檄而定也。天下至重,王可速取,莫待群奸俟衅,他姓得之,则
我王枉劳前力,豪杰空瞻,愿王勤察。”萧王闻言,微笑而辞曰:“王郎虽灭,河北未平。姑
待四方宁息,即帝未迟。”其心终不能征二于更始。
  却说诸处各贼,名曰铜马、铁胫、尤来、大枪、上江、青犊、富平、获上等,各领部兵
合共数百万人。所在州郡,攻掠劫夺民财。铜马聚于邬县,时值秋月,萧王会集诸将商议,
共击铜马。邓禹曰:“此贼骁勇,不可轻敌。主公欲进,须起大军连城攻击,方可破贼。”萧
王曰:“然也。”遂拜邓禹为元帅,岑彭、马武为副将,以姚期、杜貌为先锋,冯异、王霸为
左右使。
  是日,点起大军十万,上将千员,炮响一声,齐奔上马。
  出城前行,干戈耀日,旗影蔽空。步卒骑兵,摆施百里。至枭县,离城五里下寨。忽南
上一队军兵飞奔来至。萧王视之,乃大将吴汉,会清阳军来也。问曰:“来军多少?”汉曰:
“三万有余。”萧王大喜,遂合为一处。于是士马益盛,粮草盈余。
  邓禹分兵击城,叫贼徒决战。铜马闻言,大怒,令军五万,出城迎敌。两边排列阵势,
铜贼出马,立于阵前,言曰:“白水村寇!吾素与汝无干,今来犯界,是欲讨死乎!?”马武
大骂:“鼠掠小寇!不思立名于世,以就男子之规,但以劫财图食,真禽类不如也!岂足为义?
今若早知降顺,则有恩爵之荣。如敢拒抗,残生不保!”铜贼大怒,抡方天戟,跃马直龋二人
交战约十合,邓禹即令姚期、杜貌、岑彭、吴汉等将,一齐助杀。喊声震地,金鼓连天。众
将混杀,铜马大败,急收残军走入城中,坚闭不出。
  萧王分兵围祝困经两月,铜马食尽粮空,夜奔西门奔走。
  吴汉截住,两军大杀一阵,被其冲过。又逢岑彭拦路,二人交马,共战十合,铜马败走,
奔投东北而走。萧王领军追杀,至馆陶县,被其走入城去,令卒紧把。萧王分兵围祝又经半
月,邓禹曰:“此城粮多草备,难可轻敌。主公暂且退军,离城五里立起营寨,然后与彼攻袭,
吾等将兵则有本矣。”萧王曰:“然。”遂退军五里,屯布坚营。
  忽一阵风过,邓禹进曰:“此怪风也!今晚贼兵必来劫寨,吾等须谨闭之。可令布起空营
一所,四面埋伏军兵,姚期、马武守东门;岑彭、杜貌守西门;贾复、臧宫守南门;冯异、
王霸守北门。再令祭遵、邳彤、寇恂、朱祐等军,伏于两旁接应。
  吴汉、傅竣耿耳、王常保护主公于后营内。高烛明灯,读观兵略,铜贼兵至,必然南进。
臣与马援伏于南山高阜处探望,待彼尽入,臣以火炮为号,四下伏兵齐起,使彼纵有拨天之
手,不能出吾铁束之围。”萧王大喜,谓禹曰:“先生诚有鬼神不可测之机,天地难可量之计!”
遂依其行,令众将分兵各伏去讫。
  却说铜马聚集诸将议曰:“今刘秀兵雄将勇,且兼邓禹高谋,吾与累战,未克一胜。今又
围城,日夜攻击,如之奈何?
  ”忽小军报国:“刘秀退军十里,布立营寨,大王可率兵破之。
  ”铜马闻言,大喜。至夜二更,点起大军五万,各披金甲重盔,长枪硬弩,上马出城。
悄声寂步,至寨首,径从南门而入。见萧王坐于后营,秉烛观书。率兵急进,至中营,寂无
动静,勒马遍观,乃一空营。铜马大惊,欲退。山上邓禹、马援望见贼兵俱入,急令擂鼓,
炮响一声,四门伏兵齐起。吴汉、傅竣耿耳、王常四将自内杀出。旗幡鼓震,地泣天愁。铜
马急望东走,被姚期、马武截祝回奔西出,杜貌、岑彭挡住,大喝一声,两军混杀。便欲南
回,被冯异、贾复、臧宫等诸将一齐夹攻。铜马大败,乃高声叫曰:“吾愿归降,可休罢战!”
萧王上见贼叫顺,急令众将休持。铜贼急奔下马,拜伏萧王之前,告曰:“小将罪该万死!乞
主公仁恩宽宥!”萧王大喜,遂封首将为列侯,令合兵一处。铜马即首谢恩而退。
  却说马武、姚期等众将议曰:“今铜马虽服,未可全凭!
  其乃劫贼之身,岂有忠心倾向?恐其假顺,暂脱死危,悉未能尽信。”铜马等闻其所议,
甚愧流汗。虽得封用,亦不自安。
  萧王知意,谓降者曰:“汝等休疑,但可竭力当先,成就功业,吾岂怀旧恨哉!”遂传敕
令,各归营整点兵力。众皆大喜而退。
  至夜人静,萧王自乘骑按行诸部,听得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敢不
效死乎?”由是皆服。萧王回帐。至次日天晓,悉以降者军兵分配诸将,遂数十万余。南徇
河内,故关西号秀为铜马帝。有诗为证:萧王推赤置人心,天下苍生若望霖。
  自是关中清镇后,民歌击壤颂尧音。
  第四十回荐举能封太守极五夜禁寒扶帝王
  是日,萧王亲领诸部将卒,南入河内。忽人报曰:“今有赤眉大贼樊崇等,起军十万,攻
击长安,祸在旦夕!乞我王急发兵救。”萧王闻言大惊,急谓邓禹曰:“赤眉兵势极大,非智
谋之士则难破敌!吾欲托公往伐,净扫烟尘,救万民之涂炭,苏四海之来瞻,公意若何?”
禹曰:“臣但无张良之智,韩信之计,敢不效死而当先乎?”萧王大喜,遂拜禹为前将军,中
分麾下精兵三万,跟护邓禹,西入关征。复问禹曰:“今河内境界虽然富贵,奈其险要之地,
吾徇河北,欲择诸将御守,而难有是人,将何如耶?”禹曰:“我王勿虑,臣举一将,可保万
全。”王曰:“何将?”禹曰:“部将寇恂,文武兼备,有牧民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
萧王闻言,叹曰:“公善识人!”即拜恂为何内太守,行大将军事。王谓恂曰:“昔高祖留萧何
守关中,吾委公以河内,务当竭力匡护,广给军粮,益卒励士,人马防遏他兵,勿以怠慢北
度而已。”恂曰:“既食君禄,当尽臣忠。今主有所托,臣岂敢惮而辞哉?”遂谢恩而出。再
令冯异镇守孟津。各吩咐讫,萧王亲送邓禹至野,王分别各往。邓禹既西,萧王亦北。
  却说寇恂领萧王之敕,为河内太守。终日朝乾夕惕若厉,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余万。养
马二千匹,收租四百万。军粮、兵刃,各个齐整。虽使远征近伐,未尝乏绝。
  却说更始,以赤眉之乱,使大司马朱鲔及舞阴王李轶等,屯兵洛阳。鲔谓众曰;“今闻萧
王北击,而河内孤寡,且河内之地民富财殷,正乃兴兵之所,吾等可急取之。使后萧王复至,
将士无粮,不能争战,吾等乘胜击之,必然可破。”众皆大喜,遂令讨贼将军苏茂,副将贾疆,
统领精兵三万,南渡巩河攻温。
  寇恂知朱鲔犯界,即勒兵驰出。令人告喻近连诸县,发兵会于温下合击。军吏谏曰:“今
洛阳兵渡巩河,前后不绝,宜待众军齐集,乃可出也。”恂曰:“温乃郡之屏藩,失温,则不
能守,正宜速进,何惧之哉?”遂驰兵诣赴。忽人报曰:“偏将军冯异起军来助,请太守出接。”
寇恂闻言,急出相迎。
  冯异曰:“萧王委吾二人镇守诸处,今闻贼兵犯界,吾恐有负委托,特来相助将军,共清
尘虏,不枉吾等英雄之名!”寇恂大喜,二人携手共人,令设宴。待席毕,即起兵行。
  共合十万有余,及诸县齐集士马四至,幡旗蔽野。恂令士卒鼓噪大呼,言刘公兵至。苏
茂军闻之,皆有惧怯之心。恂、异二人分兵隔河两处布阵,苏茂、贾疆出马,谓恂曰:“小将
何名?早降免死!”寇恂骂曰:“豚犬贼子!不识河内寇恂将军?故来犯界,三合斩汝,显吾
上将!”苏茂大怒,纵马横刀直龋二马相交,约战十合,苏茂败走,寇恂跃赶。贾疆截住,战
不两合,被寇恂一刀斩于马下。河上旗幡一举,冯异急出,两处伏兵夹同攻击,呼声海沸,
杀震山崩。苏茂败走,冯异、寇恂赶杀。追至洛阳,连击大破之。茂兵自投河死者数千,生
获万余人。恂遂收军,入寨安歇。谓异曰:“贼虽破,奈李轶、朱鲔未除,将何如耶?”异曰:
“李轶初与萧王谋约,吾遣将遗书说服此人,则朱鲔不难矣。”遂挥书一缄,遣人送下。书曰:
愚闻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项伯叛楚而归汉,周勃迎代王而黜
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彼皆畏天知命,现存亡之符,见废兴之举,故能成功于一时,
垂业于万世也。苟令长安,尚可扶助,延期岁月,疏不间亲,远不逾近,季文岂能居一隅哉!
今长安扰乱,赤眉临郊,王侯搆难,大臣乖离。纲纪已绝,四方分崩,异姓并起。是故萧王
跋涉霜雪,经营河北。方今英俊云集,百姓风靡,虽邻、岐、慕州,不足以喻季文,诚能觉
悟成败,亟定大计也哉!论功古人,转祸为福,在此矣。如猛将长驱,发兵围城,虽有悔恨,
亦无及矣!汝岂不想初与萧王首约而起乎?愿早思之,无为后悔矣!
  大汉偏将军冯异书拜。
  李轶览读罢,低首无语。自思:“原与萧王首结谋约,加相亲爱。及更始所立,吾与共陷
伯升,故知长安已危,不能持立。欲待降秀,恐怀旧恨。”心思反侧,不能自安,乃长声叹曰:
“可恨当时与贼子同议,而致今日噬脐无及!”乃修书,令使回报,不复与争。书曰:轶本与
萧王首谋兴汉,剿服寇兵,结荣枯之计,誓生死之盟,意气情孚,肝胆相照。轶当铭骨于衷,